穿越古代。
我做了全職外室。
謝燕洲定下婚事後道:
「娆嘉大度,容得下你。」
「你日後進門,要好好侍奉尊敬她。」
他不知道,我已經找好了下家。
我隻做外室。
不做妾。
1
謝燕洲要娶妻的消息,我是從集市上聽到的。
冷面閻羅謝將軍,被賜了婚。
不得不娶娆嘉縣主。
傳聞,謝燕洲有一位放在心尖尖上的外室。
謝燕洲這些年為了她,拒了不知多少門親事。
反觀娆嘉縣主,賢良淑德,是一等一的才女,乃當世女子的表率。
他們贊美娆嘉縣主,說謝燕洲有眼無珠,然後咒罵那個不知廉恥的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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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就是那個外室。
當夜。
謝燕洲來了。
他今日穿了件玄黑錦袍,要系一柄寒刀。
依舊是令我驚豔的鋒芒畢露的冷峻模樣。
我照常為他更衣,與他言笑晏晏。
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抵死纏綿。
汗如雨下。
燭火燒盡。
謝燕洲終於從我身上離開。
他穿衣之時,我問了一句:
「今晚可以不走嗎?」
他修長的手指頓了頓,轉頭看向我。
眉眼還有未褪盡的餍足之色。
可說出的話卻很是無情。
「思思,我如今不好徹夜不歸了。」
話中暗喻再明顯不過。
他道:「我得給足她體面。」
說著,他在我額頭落下一吻。
這還是我教他的。
出門時必須親一親我,再道別。
他溫柔細心地為我蓋好被子。
瞧見我胸脯上的紅痕時,他眼眸一深,但克制住了沒有再荒唐一次。
「你且放心。」
「娆嘉是個大度的人,待你進門後,要好好尊敬侍奉她。」
他真是什麼都為我打算好了。
我與謝燕洲在一起,已經三年了。
在現代。
我主修計算機,輔修金融。
過了英語六級,有普通話證書。
年級專業排名前十。
穿來後才發現,我努力學的那些,在這裡,全都沒用。
在我要活不下去的時候,我遇到了謝燕洲。
他好奇於我身上的與眾不同,將我帶了回去。
我也頭一次見到古偶劇裡才看到的帥氣將軍。
兩人相互吸引。
我們就這麼在一起了。
他沒有妻妾,平時裡公事繁忙。
一有空,他就來尋我。
他帶著我看未曾見過的世界。
我講給他聽我生活過的地方。
我會對他耍小脾氣,會與他爭吵。
他會哄我,會逗我笑,會寵溺地說我脾氣不好。
像一對普通的小情侶一樣。
直到——
謝母找上了我。
她金貴的繡鞋踏進了金雀巷,在僕人簇擁下走進了我的小院。
「你就是燕洲養在外頭那個外室?」
當頭棒喝。
我不知該如何回答。
難道,我要告訴她,我是在和謝燕洲談戀愛?
她似乎也不需要我回答,繼續道:
「金雀巷是達官貴人豢養外室之地。」
「像你這樣的,有十三戶。」
「不說國色天香,沉魚落雁的也有不少,他怎麼就看上了你?」
我驟然清醒過來。
謝母和那些丫鬟婆子落在我身上的眼神,像針尖一樣讓人難捱。
我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在太陽底下。
羞恥感伴隨著絕望蘇醒過來。
我於謝燕洲,到底算什麼?
今日,他告訴了我答案。
從前,是外室。
往後,是妾室。
臨走前,謝燕洲又叮囑了我兩句。
他那唇形優美薄唇一張一合道:
「思思,你之後要收斂些脾氣,切記不要爭風吃醋。」
「娆嘉性子安靜,不爭不搶,你不要仗著我的寵愛刁難於她。」
我乖巧地應了聲:
第二日。
2
第二日。
我仔細打扮了一番,出了門。
茶樓雅間裡。
已經有人等在那裡了。
「周姑娘。」相貌清秀的女子道,「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怪不得我家老爺對著您的畫像茶不思飯不想。」
自稱陳姑姑的女子恭維的話一句接著一句。
我腳趾頭摳地,尬笑著回應。
那畫是我隨手畫的。
想來,那位崔老爺就是喜歡這麼抽象的。
就在這時,她一拍腦袋道:「瞧我這一高興就忘了!」
她拍了拍手。
丫鬟從屏風後走出,手裡端著個託盤。
託盤上的紅布掀開,滿滿的銀錠幾乎閃瞎我的眼。
「我家老爺在經商一道上略有天賦,周姑娘來了以後不用擔心這些金銀俗物。」
我思考之時,又聽她道:
「另外,我家老爺聽說,周姑娘隻見沒有妻妾的。」
「他讓我和您說一聲——」
「他未曾有過交合經驗,還等周姑娘去了點撥他一二。」
這般直白的話,在她捂著嘴笑得揶揄的目光中,令我紅了臉。
其實,早在一年前,陳姑姑就找上了我。
隻是那時,我拒絕了。
彼時的我還信著謝燕洲。
信我們之間的感情。
他會八抬大轎迎娶我。
或是與我私奔,從此浪跡天涯。
很久以後,我才明白。
那時自己的想法,有多麼天真可笑。
3
離開前,我將一些帶不走的東西,拿去集市上售賣。
雖然下家,那位崔老爺,已經給了我不少銀子。
可我還想要更多。
好像,銀子才能給我安全感。
我賣力地吆喝著。
就在這時,遠處有熟悉的人影走來。
男子高大,如出鞘利劍。
女子嬌小,貌美端莊。
兩人頗為登對。
正是謝燕洲和娆嘉縣主。
娆嘉似乎是頭一次來這種地方,對什麼都很新奇。
她的腳步很慢,在很多攤位前停留。
謝燕洲陪在一旁,沒有半點不耐。
就像曾經陪著我逛那些從未見過的地方一樣。
我帶著帽帷,遮掩了面容。
但我心裡還是有些害怕,謝燕洲將我認出來。
好在,他的眼神始終在娆嘉身上,不曾注意別處。
娆嘉很快就路過了我的攤位。
她對我售賣的那些過時的首飾和衣服沒什麼興趣。
我松了一口氣。
可下一刻,娆嘉又回過了頭。
她從一堆舊衣底下,抽出了一根支造型奇怪的小棍子,笑道:「這醜得倒是別致!」
我愣了愣。
我連忙夾著嗓子道:
「抱歉,這位姑娘,這是我不小心放進去的,這我不賣。」
這是我穿越時,攥在手裡的一隻圓珠筆。
「這麼醜,還留著做什麼?」
是啊。
裡面的墨水已經被我用盡了。
外殼也已褪了色。
略帶稀奇,但沒什麼用。
就像我一樣。
可它和我來自同一個地方。
謝燕洲的目光落到了我的帽帷上,眼神幽深。
「你都已經擺出來了,哪還有不賣的道理!」
娆嘉將圓珠筆攥在手裡,笑道:「你開個價吧,這裡還沒有本縣主買不起的東西!」
她朝謝燕洲嬌俏一笑,謝燕洲拿出荷包直接給了她。
那荷包上繡的似乎是隻黃橙橙的小鴨子,隻是樣子有些抱歉。
出自誰的手,不言而喻。
娆嘉接過荷包時微微一怔,轉瞬勾起一個笑來。
她直接將整個荷包都扔給了我。
「都給你了,就換這個醜東西!」
我的手指摩挲著荷包上的圖案。
那時,謝燕洲說,他的同僚都有夫人親手做的荷包,軟磨硬泡了我好久。
我繡了一個月,十根手指上皆是傷口。
荷包裡頭還有我和謝燕洲姓氏的縮寫。
Z 和 X。
我笑道:「好啊。」
我將銀子倒出來,塞進懷裡,道:「這荷包客官還要嗎?」
娆嘉道:「不值錢,送你了。」
她看向謝燕洲,溫婉道:「謝將軍,我改日再給你繡一個拿得出手的。」
謝燕洲微微頷首,默許了她的話。
確實該如此。
她才是謝燕洲的夫人。
當晚。
瓜州渡口。
來接我的船隻竟早到了三日。
陳姑姑道:「我們老爺實在等不及了。」
我上船的腳步有些緩慢。
這位崔老爺熱情得著實讓我有些害怕了。
陳姑姑笑道:「我們老爺讓我問周姑娘——」
「逗音。」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
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嘴皮子已經先動了。
「記錄美好生活。」
下一刻。
船艙裡傳來桌椅的碰撞聲。
4
我住進了京城最豪華的客棧的上房。
我端起水杯,一飲而盡。
他鄉遇故知。
短短五個字,道不盡我這五年的期盼和興奮。
當崔玉昭出現在我面前時,我仿佛在做夢一樣。
我到現在還不敢相信。
敲門聲響起。
屋外的聲音告訴我,我沒有做夢。
「周言思,你睡了嗎?」
我脫開而出回了句「沒有」。
打開門。
門外人與月光同行,照亮了我的屋子。
隻見一人一襲青衣站在我面前,袖子被改得窄了些。
一頭烏發利落地扎在腦後,露出一張漂亮得有些不辨男女的臉。
他晃了晃手裡酒壺:「不醉不歸?」
「我自己釀的,有點像那個什麼牌子的酒……」
他話音未落,我已經接過他手裡的酒一飲而盡。
酒水帶著荔枝的甜味。
清甜得一路甜到我心裡。
崔玉昭怔愣了片刻,笑了起來。
剎那,一室花開。
許是頭一次喝酒,酒意上頭,他在我眼前變得耀眼又模糊。
格外親切。
那晚,我們聊了很久。
有說不完的話一樣。
他說,他就是個普通大學生,但比我幸運。
他是表演系的。
是在這裡,非常有用的專業。
再加上點運氣,他成了個小有所成的商人。
我也與他講了我的事,從八歲講到二十二歲。
講得滔滔不絕,生怕說漏了什麼。
生怕有什麼我應記住的,已經被我遺忘。
那些話,情深之時,我也曾對謝燕洲講過。
可他無法與我產生共鳴,隻覺稀奇。
但崔玉昭能聽懂我記憶裡所有的快樂與煩惱。
講到最後,我徹底醉倒。
我好像倒進了崔玉昭的懷裡,聞到了荔枝香。
他輕撫著我的頭發,喊我的大名「周言思」。
又像領導一樣叫我「小周」。
還叫我的英文名「Cathy」。
他也喝多了,舌頭都大了,發音不怎麼標準。
可我還是應得很高興。
我要是能早點遇到他就好了。
5
街上人頭攢動。
整整六十四擔聘禮,鋪滿長街。
今日,是謝將軍向娆嘉縣主提親的日子。
想來,這段日子,他還沒空來找我,未發現我已經走了。
崔玉昭道,他突然想起有事要處理。
三日後,再按照原定的日子,帶我回江南。
因此,我能站在這裡,親眼看著謝燕洲騎著駿馬,走過長街。
和我曾經想象過的場景一模一樣。
唯一不一樣的,就是他提親的對象不是我。
我聽到旁邊有女子羨慕道:「若我能有這樣的夫君就好了,便是做妾我也是願意的。」
「這等好事哪輪的上你,多的是世家小姐在排隊。」
我啞然失笑。
我是個沒什麼本事的人。
看小說時,嫌棄穿越女主不能做女帝、不能做鳳傲天。
可真的輪到自己,卻發現什麼都做不成。
我可以為了生存,繼續做謝燕洲的外室。
可我不能做妾,與別的女子共侍一夫。
我維護著自己僅有的尊嚴。
這個堅持,可能會被嘲笑。
我懼怕「妾室」這個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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