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難有孕。
關山越抱著女兒道:「沒兒子又如何?阿姒且看著,小丫頭厲害著呢!」
原來——
這些都是假的!
都是他步步忍讓,在我面前裝出來的罷了。
我鼻尖一酸,眼中浸滿了淚,眨眨眼,豆大的淚珠沿著面靨滾滾往下砸。
「關山越。」
我喊他的名字,滿嘴都是血腥味兒。
「你真是豬狗不如!」
9
關山越眉頭緊皺。
「你又說什麼胡話。」
不等他繼續斥責,遠遠地便聽到女子尖厲的叫聲。
夾雜著微弱的哭聲。
是小滿!
我提裙奔去,到底慢他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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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花園時,隻看到摔倒在假山旁的柳鶯鶯,和單膝跪在她身邊的關山越。
小滿,我的小滿呢?
我目光掃過四周,看到池塘中,僅剩一個小黑點的影子。
「小滿!」
我當即就要跳下去,卻被關山越的人攔住。
「小小年紀就驕縱得不像話,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關山越冷笑連連:「不許救她,也讓她吃點苦頭,磨磨性子。」
侍女唯唯諾諾地稟報。
柳姑娘見小姐撲蝶,想要抱她,卻被小姐推開,撞到了假山上暈了過去。
小姐是自己滑下池塘的。
關山越怒意壓在眉間。
「她不過是自尋死路,今日不教訓,往後有的是苦吃。」
我的女兒。
不過三歲的小人兒。
整日口中念著爹爹娘親,見到人就笑著要抱抱,我恨不得為她吃盡全天下的苦。
關山越不問真相,居然張口要磨磨她的性子。
心口似被他重重一錘。
痛得我腳下一軟,心中也猛地一顫,如同撕心裂肺一般。
痛不欲生。
我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
推開所有攔在我面前的人,一頭扎進池塘,將小滿抱起來。
她小小一隻,縮在我懷裡。
連哭聲也微弱。
「娘親,娘親……」
柳鶯鶯適時在關山越懷中轉醒:「阿越哥哥,我沒事的,我知道小滿不是故意罵我,推我的。」
關山越看向她,眼中溢著心疼。
「鶯鶯,莫要替她說話。
「小小年紀不知尊卑,大了還得了?」他轉頭面向我,看到渾身湿漉漉的小滿。
「我來時,便看到她把鶯鶯推向假山,害鶯鶯磕傷了額頭,連累她自己落了水。鶯鶯是她未來母親……」
多可笑啊。
隻因他喜歡了旁的女子,我連同從我腹中託生的女兒,便都成了過錯。
我打斷了關山越。
「關將軍,請你讓讓。
「該還的,我已還清。此生此世,來生來世,我們都再無可能了。」
10
關山越一怔。
在我抱著小滿走向他,從他身側走過,同他擦肩而過時,突然伸手。
他握住我手腕。
「阿姒,你說什麼?」
我偏頭看他。
那顆為他傷心、難過,痛不欲生的心,突然變得麻木。
毫無知覺。
「放手。」
關山越執拗。
「不是這一句。」
我不欲同他糾纏,踩了他一腳,低頭狠狠地咬他手腕。
他吃痛松手。
抱著小滿離開時,我聽見他問柳鶯鶯:「她方才是不是說,此生此世,來生來世,我們都再無可能了?」
柳鶯鶯貼心地安慰他。
聲音嗲嗲的:「阿越哥哥,姐姐不過是說氣話罷了,謝家已然失勢,若我是她,連外室都願意,何談做妾。」
遠遠地傳來關山越縹緲的聲音。
「你說得對。
「阿姒如今沒了謝家,沒了依靠,根本沒法離開我,離開將軍府。
「不過是故弄玄虛。」
真是讓人發笑。
跨越生死,義無反顧的姻緣,走到最後隻剩了一句——
故弄玄虛。
關山越大抵永遠也不知道,前世他用累世功德換我重生,再續前緣。
這已經是我們最後一世了。
11
我帶小滿回了謝家。
重生一世,我將所知一切都借以夢境告知父兄,可謝家頹勢難挽。
父親仍舊失了盛寵。
他去世後,兄長丁憂。
謝府大門再未開過。
荒了這麼些年,一推開門,灰塵滿面。
蛛網叢生。
嬤嬤勸我:「姑娘執意回府,可有想過往後的日子要怎麼過?小小姐年幼,離不得父親啊!」
她讓我回到關山越身邊。
和自己夫君低頭認錯,又有何難?女人家過日子,有金尊玉貴的實惠最重要。
我握住她的手,搖搖頭。
「嬤嬤,關山越已經移情,你讓我如何留在關家,看他與旁人恩愛?又要小滿如何看她父親偏愛她人?
「她有什麼錯?
「無非是託生在我腹中,連累她也成了她父親的眼中釘,肉中刺。」
嬤嬤垂下頭,嘆了口氣。
小滿恰好醒來,在侍女懷中無力地揮手。
我將她抱入懷中。
她風寒尚未痊愈。
如今又在水中泡了許久,大多時候都在睡著,不知夢到了什麼?
淚水從她眼角滑落。
打湿我衣襟。
「要娘親,不要別人。
「嗚嗚嗚,小滿沒有推她,娘親,別不要我。」
她聲音極弱。
連說話都顛三倒四。
可我聽著心如刀絞。
稚子何辜,要成為柳鶯鶯爭奪寵愛的工具。
我低下頭。
用臉頰貼在她臉頰上,學著她哄我的模樣哄她:「小滿別怕,娘親一直在這。」
「娘親。」
她依戀地喊我。
小小的身體終於放松下來,不再掙扎。
人生兩世,出嫁前,我為父母活,是謝家容貌最盛,詩詞最好的女兒。出嫁後,我為夫君活,總想做男人最貼心的夫人。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
書裡都是這麼說的,娘親也是這般教導的。
沒有人告訴我,父親去世,夫君變心,一個女子又該怎麼辦?
該去死嗎?
前世,我了無生趣,已然死過一回。
但今生我有了女兒。
小滿,是我的命。
有她在,人生無論陷入何等境地,我也不能輕易尋死,要好好地活下去。
活得漂漂亮亮!
我從袖袋中,掏出一封早就寫好的信,交給嬤嬤。
是一封——
和離書。
12
和離書擺在關山越幾案前。
阿姒讓嬤嬤帶話給他:「隻消關將軍籤下和離書,橋歸橋,路歸路,從此再無瓜葛,往後您想娶誰當正頭娘子都行。」
可關山越撕了它。
他不屑地冷笑一聲:「關家沒有和離,隻有休妻,回去告訴她,休書一封愛要不要。」
他隨手一揚。
紙屑落了滿地,就像他們之間最後一絲體面一般。
支離破碎。
嬤嬤蒼白著臉回府復命。
關山越再也看不進兵書,他拿著槍去校場耍了一刻鍾,又煩躁地進了酒窖。
陳年老酒,拔起瓶塞便抱著往口中灌。
「阿姒。」他叫她的名字。
心中梗塞。
關山越將空壇子往地上一砸。
「在關家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又是弱勢婦人,回謝府靠著那些嫁妝又能支撐多久?呵。
「今日還讓老僕送來和離書,真是長脾氣了,她性子弱,又不經事,嚇她一嚇必定帶著孩子搬回來。」
關山越長舒了一口氣。
驀地,突然一怔。
若她……情願被休呢?
「不會的。」
關山越下意識地反駁:「她離不開我的。
「她不過是不甘心,鶯鶯後來居上,搶走了我,實在不行——
「抬為平妻,分院而居。」
13
嬤嬤回來復命時,兩袖空空。
她抱著我哭。
說關山越寧願休妻,也不肯和離。可若女子無過錯,哪家夫妻會走到如此難堪的地步?
「若真休妻,姑娘往後可怎麼辦啊!」
路總是越走越直的,我讀書識字明理,總能為自己爭一條生路。
欠關山越的,我已還清。
餘下此生,在哪活都是活。
我扶起嬤嬤。
「聽說西蜀民風開放,缺了女師傅,我準備帶小滿過去。勞嬤嬤再去傳一回話,便說——
「休書也可。」
我坐回了小滿榻前,這些日子她下巴一日尖過一日,灌下湯藥卻始終沒好。
她退不了熱。
大夫說:「她本就風寒未愈,還在水中泡著,激發了體內寒氣,如今來勢洶洶,你又是怎麼當人娘親的?
「今夜要是再燒下去,怕是要成了傻子。」
我沒有當好娘親,讓她陷入這般苦楚。
喂下湯藥,我跪在蒲團上。
眼前玉觀音慈眉善目,而一臂之隔是病榻上的小滿。
我磕頭發願,默默誦經。
若小滿乃不該存於世,請讓病痛加在我身,用我命換她命。
這一夜,院中燈火不熄。
天亮時,小滿終於退了熱,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喊了一聲娘親。
我喜極而泣。
府中卻來了位不速之客——
柳鶯鶯。
14
柳鶯鶯仍舊是柔弱的模樣。
她遞來一隻木盒,裡面是一根百年人參。
「姐姐,往後是一家人,你莫要與我客氣。也別太難過,聽老人家說,有些孩子就是這樣——
「養不大。」
我看著柳鶯鶯。
白白淨淨一張臉,掛著斯斯文文的笑意,卻說出這樣惡毒的話。
我往前走了兩步。
揪住她的頭發,將她扯下椅子,狠狠地踹在她膝蓋,揚起右手——
啪!
重重的一巴掌落在她臉上。
柳鶯鶯像是被我打蒙了,她難以置信地捂著臉,眼眶通紅。
「你敢打我?」
為何不敢?
我冷眼看她,又是一巴掌落在她右臉。
柳鶯鶯大聲尖叫。
「你們這些蠢出生天的王八,站那兒看著主子挨打?把她拉開!」
可這是謝府。
柳家侍女未曾上前,便被嬤嬤帶人押住。
「柳鶯鶯,你惡毒至此,隻好祝你得償所願,與關山越夫妻恩愛。
「莫要禍害他人!」
我松開她。
將人狠狠地往後一推,推到了關山越懷中。
無人應門,他翻牆進來。
目光卻落在我身上。
「阿越哥哥,我好心給姐姐送人參,她不領情也就罷了,還打我!好疼呀~」
柳鶯鶯輕輕拉了拉關山越。
關山越沒有理她,他扔開柳鶯鶯,深吸了一口氣,語氣沉沉。
「阿姒,我好像……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你死在了我懷中。」
一瞬間。
我的心漏跳一拍。
仿佛在關山越身上,看到了另一個人。
前世驚鴻一瞥,今生六載時光。
我越來越能分清,關山越不是關山越。我見過前世他抱著我泣不成聲,在不見天日的暗室裡待了七日。
我見過他一夜白頭。
可說到底,再情深又如何?他依舊會在得到我後,渴望旁人。
「不過是夢罷了。」
我看向關山越的眼睛,微微一笑:「先前將軍說,休書一封愛要不要,今天是來送休書的嗎?」
關山越臉色霎時蒼白,而後握緊拳。
他嘴角勾起不以為意的弧度。
「阿姒,別鬧了。
「我知道,不過是以退為進。
「我自幼熟讀兵法,這一招在我這沒用。」
15
關山越熟讀兵法。
但他從來沒有讀懂我的心。
我並非以退為進。
愛他時,如飛蛾撲火,不擅長的事也能硬著頭皮做,那些苦哈哈的湯藥,一碗接一碗地喝,為了他將一身稜角磨平。
如今他既已移情,我跳出情愛。
縱有千方百計,又要如何左右人心?
人心易變啊。
「關山越,別痴心妄想了。」
我指了指柳鶯鶯,她靠在他懷中,臉龐上兩個巴掌印格外醒目。
「往後你帶著嬌妻美妾,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們再無瓜葛。」
關山越下颌繃緊,死死咬牙,胸膛起伏得厲害,最後吐出兩個字:
「做夢。
「阿姒,你還以為你是曾經名滿京都的謝姑娘嗎?謝家落魄,你被我睡過,還為我生下女兒。離開我,不會有人要你的。」
怒火噌噌上蹿,明明五月天,和風麗日,偏偏我有無盡恨,如同地獄烈火,一路灼燒。
而柳鶯鶯非要在此時生事。
她低聲啜泣。
「姐姐,阿越哥哥話雖難聽了些,又有何錯?今日之事,我不同你計較,你便服個軟,阿越哥哥是個心軟的,定然不會休棄你的。」
關山越抿緊唇。
他滿懷希冀地看著我,想讓我低頭服軟,做個妾有何不可?
為什麼不能識大體一些?
「關山越,你怕是舒服日子過多了,忘了御史二字怎麼寫。」
貶妻為妾,私德有虧。
關山越惱羞成怒。
他挑眉,戾氣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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