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但過段時間我會去。」
「去哪?」遲明軒一聽旅遊就來了精神:「周泓屹跟你一起?」
我靜默片刻,告訴他:「我跟他分手了,以後每個月不會再有 3 萬塊錢了。」
遲明軒立刻說:「不行!」
我冷聲道:「行或不行輪到你來決定,我是你姐,不是你的提款機,我有自己的人生,不可能永遠被你們綁架。」
遲明軒嚷嚷道:「我是你弟!法律規定了,如果父母無撫養能力,那麼姐姐對弟弟有撫養義務!必須履行!必須給錢!」
我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好啊,你去告我吧,你信不信,法院判決的結果最多是讓我一個月出 3000 塊錢。」
遲明軒意識到我意已決,跳起來質問我:「你怎麼這麼笨!周泓屹那麼有錢的一棵搖錢樹,你怎麼就不能抓牢?」
我冷笑:「你有本事你去抓牢,你讓他包養你。」
遲明軒的大吼:「哦你還是覺得跟他在一塊兒委屈你了是吧!你覺得自己不該被包養?姐你當我傻吶?
咱媽早就告訴我了,你早就暗戀周泓屹,你想他想得不行!你賣身給我治病隻是個幌子!其實你早就想跟他了對不對!還想裝成身不由己,還想當著婊子立個牌坊……」
我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遲明軒,你已經超過 18 周歲了,我對你再也沒有任何撫養義務,我跟你從此以後斷絕姐弟關系,你別想再問我要到半分錢。」
我打開病房的門,意外看到周泓屹就站在門外。
他偷聽我們的對話,不知道聽了多久。
此時聲音顫抖,小心翼翼地問我:「清漪,你……你以前暗戀過我?」
Advertisement
17.
「沒有,從來沒有。」
我快步離開走廊,可恰好迎面碰上父母。
他們看見我,如同貓見了耗子,立刻兩眼放光。
「漪漪你去哪兒了?你好久沒回來看我們了……」
我媽看見我身後的周泓屹,臉色一僵。
「你們,你們這是……」
「媽,我來告訴你一聲,我要出國了,以後很可能不再回來,你跟我爸以後自己保重身體。」
我爸瞪大眼睛:「漪漪,你什麼意思?你不要我們了,你以後不給我們養老了?」
我爸總是一驚一乍,涵養功夫很差,喜怒哀樂都擺在臉上。
不如我媽會裝,親熱地拉著我手臂:「走走走,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正好今天給明軒做了雞湯,你也來一起喝一點。」
「我不去了,媽,我就是來道別的。」
我媽瞪起眼,她曾經是教導主任,餘威仍在。
但現在我比她個子高出很多,俯視她皺眉瞪眼的模樣,隻覺得可笑。
母女做到這份上,再也沒有走下去的必要了。
「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我花了多少錢!花費了多少精力!現在你翅膀硬了!想飛了!不把我放在眼裡了是吧!」
「是的,媽,因為你不配當媽,做你的女兒,我覺得很累,我無數次想過去死,如果有來世,我絕對不要投胎到你家。」
我媽揚手一個大耳刮子要扇到我臉上,周泓屹牢牢抓住她的手腕。
他緩慢而威正地說:「老師,別再丟人現眼了。」
18.
我媽最怕聽到「老師」二字。
因為她曾經以身為教導主任為榮,以Ṱű̂³動用權力壓迫學生為樂,她自以為幹得很好,結果卻被學生家長聯名搞到教育局,逼迫她辭職。
她被揭了傷疤,立刻情緒失控,開始大罵我:「都怪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你要是大學學個好專業出來當老板賺大錢,我們現在用得著受罪嗎?」
這種話我已經聽過不知道多少遍了,她一旦煩躁就會罵我,罵我不能掙錢,罵我不能買房……
我因為聽得多了,覺得不痛不痒。
周泓屹卻開始發飆,說起來,今天他是第一次親眼見到我媽罵我的場面。
「你說的是人話嗎?你配當一個母親嗎?從你見到她到現在,你沒問過一句她過得好不好,她在外面沒有受累,你隻想著錢錢錢,你滿腦子都是坑她的錢!
你知不知道她有多累?她壓力太大在看心理醫生,她蝸居在小房間裡每天熬夜寫東西,我站在街對過經常看到她凌晨兩點才熄燈。
而你們,待業在家快活,把兒子喂得肥頭大耳,三張嘴全靠她一個人來喂……」
我媽大吼:「我們家的事不用你管!」
周泓屹冷笑:「不要我管,估計每個月 3 萬塊錢你們倒是拿得痛快,我告訴你們,從下個月起,再也不會有了,這三萬是最後一次,從今往後,清漪和你們再無關系。」
他將銀行卡扔到地上。
走廊盡頭湧進幾個高大男子,身著西裝,眼神不善,盯著我父母。
周泓屹拉住我的手:「我再重申一遍,拿了這次錢,以後不要再找清漪要錢,否則,我對你們不客氣。」
19.
我任由他拉著我走出病房。
在對抗我父母這件事上,他幫了我,他是我暫時的同盟。
出去後我才和他爭辯。
「那 3 萬塊錢……」
他打斷我的話:「你上個月 20 號離開我,今天正好也是 20 號,餘下的 10 天你繼續和我在一起,補全那一個月,這 3 萬塊錢就當是那一個月的工資,可以嗎?」
我不願意,我賠了他這錢也不會到我手裡,這不是強買強賣嗎?
周泓屹求我:「10 天,隻有 10 天而已,我保證這 10 天之後不再打擾你,我送你出國,你的父母不會再找到你。」
他最後一句話打動了我,我仰頭看到梅花,醫院散步區的一株梅,星星點點的緋紅,穿過花間的空氣,稀薄而清透。
「何歸衍的診所……」
「我放手,我不會再逼他了,我隻要你回到我身邊,哪怕隻有十天。」
我恨他嗎?恨。
靈堂的那一跪之後,我從未淡忘過恨。
我還愛他嗎?我輕輕問自己。
不知道。
所有的愛與恨,都應該有終結章。
我說:「好。」
20.
依舊是同床共眠,不過沒了親密接觸。
周泓屹知道我現在排斥他,生理上、心理上都是,所以他不碰我。
他的衣帽間在別墅二樓,每天起床後我為他拿出。昨晚選好的西裝和襯衫。
然後去配飾區挑腕表、袖扣和領帶。
我們在最後的日子裡,模擬了前面五年的每一天。
他隻需一個眼神,我便知道他今天挑中了哪件。
隻需我一個抬眸,他便知道該仰起頭,讓我系領帶,或抬起手,讓我扣袖口。
落地窗外綠意森森,隨風蕩出的影,落在白色大理石地板上,也是淡綠的。
鏡中的他穿炭灰色西裝,我穿蜜桃色吊帶裙。
此時我們之間的氣氛和睦溫柔,真像一對夫妻。
但不是,隻是暫時情人而已。
或者連情人都算不上,我們之間的仇恨,遠遠大過於愛意。
他說:「後天我要去匈牙利談生意,你陪我好嗎?」
「去幾天?」
「兩周。」
我說:「我跟你隻有五天了。」
周泓屹深邃的眼,這一刻靜定又哀傷,他說:「我知道,我會提前給你買返程的機票。」
21.
他去匈牙利的首都布達佩斯談生意。
因為隻有最後五天了,他讓我一刻也不要離開他的視線。
他談生意,我就當助理,坐在他右後方。
其實漫長的國際會議裡,他全神貫注,根本來不及回頭看我一眼,但他堅持要我到場。
「隻要我知道你在我附近,我呼吸同一片空氣,就夠了。」
歐洲的陽光似乎比國內北方更薄。
透過陰雲籠罩在他身上,在他的輪廓上點綴絨絨金芒,他脊背筆挺,後影也是清俊的,有金石不渝的質感。
既像他鍾愛的毛絨玩具,也像他珍愛的黑膠唱片。
我會想,這就是最後了嗎?
他在我腦海裡的最後印象,就是背影。
22.
最後一天,我們沿著多瑙河散步。
7:35,國會大廈亮燈的瞬間,復古而典雅,在河上倒映粼粼波光。
周泓屹突然說:「譚明玥離婚了ŧųₓ。」
我愣了愣,隨後笑道:「要我說恭喜嗎?你們可以再結良緣了。」
他認真注視我雙眸,告訴我:「我跟她未談過戀愛,當年的早戀都是謠言。」
這是我第一次聽他提起這件事。
「譚明玥給我寫過情書,她說自己有抑鬱症,希望我拯救她,她說我是她生中唯一的光。
我不喜歡她,沒法回應她,但是她說隻要我陪她看一次電影就好,看她最喜歡的電影:《羅馬假日》。」
後面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周泓屹逃課陪她看電影,傳到學生口中就成了校草和校花談戀愛。
「你媽通報批評我們後,我當時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譚明玥有抑鬱症,她受到這樣的打擊會不會自殺?所以一有風吹草動我就站出來保護她,還讓我爸給她們家送錢……」
「但是後來,我知道譚明玥的抑鬱症是假的,她從未得過抑鬱症,她一直在騙我。」
周泓屹的面孔,正對金光燦燦的國會大廈。
他眼裡有淚,淚水把金光切割成稀碎的星,這一刻他的眼眸如同少年時清亮。
「我從未想過,真正有抑鬱症的是你,你在我身邊,我卻從未問過你。」
23.
我轉頭不看他的眼睛。
很隨意地回應:「都過去了,我現在很好。」
「不,沒有過去,對我來說沒有。」周泓屹情緒激動地低吼。
他攥緊我的肩,似乎想扳正我的身體讓我看向他。
但又很快松手,小心翼翼,害怕弄疼我。
我突然想到,當年全球徵集微小說,獲獎的有一條是:
「對她而言過去了,對我來說卻沒有。」
短短一句話,暗含無盡悲傷,對某個人來說是波瀾壯闊的悲歡離合。
24.
我的飛機票買在明天上午,直達香港。
今晚是在布達佩斯的最後一夜,也是我跟周泓屹的最後一夜。
我想去坐遊艇,喝香檳。
可是周泓屹在逼迫我輸出感情。
「清漪,不要對我這麼冷漠好不好?你對我笑也好,哭也好,生氣也好,我都能承受,我就怕你對我冷漠。」
我對他微微揚起一個笑:「沒必要想太多,明天我們就分手了,今天和平相處,好聚好散嘛。」
周泓屹深深凝視我:「我做不到。」
我攏緊自己的風衣抵御寒風。
就在我低頭的間隙,他輕聲說:「因為我愛你。」
我以為是幻覺,可是他又重復一遍,堅定、沉穩地重復:「我愛你。」
25.
「別這樣,你不愛我,你愛的是一切盡在掌控的感覺,因為我逃離你Ṫù³的控制,讓你覺得不舒服,所以你想把我抓回去。」
我理智地分析了一通。
周泓屹那金波爛漫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我。
「我為什麼不能愛你,我有愛人的能力,我想對你好,我想和你走遍全球各地……我能確定,我對你的感情是愛,不是控制欲。」
問題在於,我不信,長久以來我太過自卑,我不相信他會愛我。
「清漪,你美麗,善良,溫柔,與我共度了五年時光,我們朝夕相處,在點點滴滴中培養出感情,我怎麼可能不愛你。」
我搖頭:「愛情永遠是突然降臨的,隻有沒愛過的人,才會以為愛情是感情漸變的過程。」
周泓屹笑了,是眼眸彎彎的少年氣的笑容。
「清漪,你以為當年在籃球場,隻有你一個人動心了嗎?」
26.
他短短一句話,差點讓我建立許久的心理防線決堤一半。
我不敢順著他的話問下去,那像一個明亮的深淵。
恰好遊艇靠岸,我要買票上船。
周泓屹緊緊拉住我的手:「清漪你告訴我, 你還有什麼拒絕我的理由?」
我們年少相識,雙向暗戀,青年時一起同居,似乎是完美無瑕的流程。
算下來我們該是恩ṱüₘ愛情侶才對。
「可是你踐踏了我的自尊。」
我拿出手機,打開相冊, 讓他看我在靈堂下跪那晚, 在城市高架橋上拍的雪景。
霧凇沆砀, 天與雲與山與水,上下一白。
落在我心上, 卻是遍地雪的斷肢殘骸。
「除非時光倒流, 回到去譚明玥母親靈堂那天……但那是不可能的。」
我的絕望,不可逆轉。
周泓屹立刻說:「那天我也跪了。」
「你跪是因為你願意,但我不願意,我在意的點在於,你強迫我,你不尊重我的自由意志。」
恰好遊艇靠岸,我走上碼頭棧板,準備登船。
「我向你道歉,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
周泓屹在我身後大喊。
我頭也不回, 跟隨人群上船。
各國人聚集在此, 各國語言輕柔又奇妙地交織在一起,像聽不懂的梵文。
意外讓我想起靈堂那天, 也是這樣梵音呢哝,衣衫摩擦。
可是我的心,不再痛楚。
都過去了, 逝水無痕, 無論是傷悲還是愛戀, 都終結在此時。
我舉起香檳,向著周泓屹微笑, 遙祝他往後餘生, 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我也一樣。
-完-
熱門推薦
"段黎辰一直看我不順眼。 十歲的他曾揪著我的頭發,說我是他的未婚妻,也是他的狗。"
"小鎮念書的我高考 660 分,名牌大學醫學系向我招手。 父母跪求我留在當地念定向師範專業。 「以後去鎮上當個老師,又穩定又可以照顧我們,」 「早點嫁人,拿彩禮給你哥哥娶個媳婦才是正經事!」 「女孩子不用讀那麼多書,多生孩子在婆家面前才能長臉!」 前一世。 我心軟留下,父母為幾萬彩禮把我嫁給家暴男。 他強迫我休學,孕期家暴,將我毀容打死。 這一世。 我笑著說好,「女兒供養父母和哥哥天經地義。」 可這福氣,有命才能享受。"
"同校女老師自稱漢子,和所有男老師稱兄道弟。 「你們這群臭男人真是的,在群裡討論什麼足球呀。"
"談了三年的男朋友江浔,在結婚前出軌了。 我提了分手。 他不同意,「婚禮照舊,瑤瑤說她不要名分,江太太的身份可以讓給你。」 可明明當初是江浔手捧鑽戒,求我嫁給他的。 所以我才會心甘情願放棄事業,照顧他癱瘓在床的媽媽,端屎又端尿。 怎麼現在反倒成了讓給我? 江浔認定我為他付出這麼多,一定舍不得這段感情。 可後來,他不僅沒等到我回頭。 還親眼看見,那個權勢滔天的男人將我緊緊摟進懷裡,一遍又一遍地吻我。"
和林妍結婚的第七年,她的有錢初戀回 國了。對方有著一張和我七分像的臉。
"洞房花燭夜,夫君打著治病的由頭去見白月光。 身為天子權臣的妹妹,蘇家最受寵愛的我不哭不鬧,反而大大方方讓那個女人住進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