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025-01-08 14:10:394474

肺腑中仿佛有烈火在燒,喉間湧上一股鐵鏽氣息,我低頭張口嘔出來,看地面濺了攤猩紅的液體。


她嚇得大叫,我渾渾噩噩地推開人,高聲地大喊:「我求你別說了!」


想起身卻怎麼也爬不起來,世界天旋地轉,無邊的黑暗攏住我。


失去意識前,我仿佛聽到了陸景澄聲音。


簡溪……


16


我做了場很長的夢。


我有個很愛很愛的男人,他叫陸景澄,是我的丈夫。


他在我們結婚第二年八月徹底失蹤,所有人都告訴我,他陪著白月光出國了,並舉列出種種證據。


他的大伯坐在沙發,抽著煙隔著嫋嫋煙霧望向我,冷漠又高傲:「當初我就不同意你們在一起,現在景澄回頭是岸,現在選擇門當戶對的陶甯是對的。


「我很支持他,你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又何必強捆在一起。」


「苦衷?簡小姐也是快當母親的人了,怎麼還這麼天真?」他往後靠,嘲笑著我,「什麼理由可以讓一個男人拋棄妻女?天塌下來?不是,隻有他不想要了才是真實的原因。」


「他不是不來跟你談,是陶甯病得厲害自殺了好幾次,景澄現在正陪她在國外看病。


「不死心?那就讓他親口跟你講。」


陸天群當著我的面打了通越洋電話,對面很快地接通,聽筒裡傳來我多日聯系不上的丈夫的聲音。


他冷漠無情:「我知道對不起你,但簡溪,但有些人、有些事,錯過了就是一輩子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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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協議你籤了,我們就這樣吧。」


我渾渾噩噩地被送回江城,陸天群警告我:「這幾年你得的好處夠多了,再不識相,別怪我翻臉無情。」


陸天群的話我怎麼能信?我愛人出生在京城的陸氏,從小喪父,母親改嫁,大伯將他帶在身邊長大,家裡隻有爺爺最疼他。


後來老爺子去世,葬禮結束後,他抱著我埋頭在我的肩頸,微涼的液體順著我的鎖骨滑落,他說他隻有我了。


他問:「如果我一無所有了,你還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願意,怎麼不願意?


這是住在我心上的男人,他真誠、善良,他純真,也堅毅。


他如若真的遭受誘惑變心,也不會選擇在妻子最脆弱無助的時候,用這樣決絕的方式分開。


我不相信陸天群的話,我想找到陸景澄,可有限的能力對上陸氏猶如蚍蜉撼樹。


尋找他的那時間,我被明裡暗裡各種手段警告過無數次,直到星星出生後,我收到了涉及生命的威脅。


也是那時候,陸景澄第一次給我發訊息:【別鬧了,乖乖地等我幾年。】


星星躺在嬰兒床上「哇哇」大哭,我將她抱入懷裡跟著流淚。


想起查出懷孕的那天,陸景澄興奮了整天,失眠一夜,在晨起時悄悄地吻我,又去親我平坦的小腹。


他說:「簡溪,謝謝你,給我了一個完整的家。」


我反復地告訴自己,也許他有什麼苦衷,也可能是有誤會,又或者真的是一時鬼迷心竅。


他讓我等,於是我消停了很長時間,這段時間裡時不時地會有神秘信封送到我家門口,裡面裝著很多照片,內容全是陸景澄和陶甯。


他陪陶甯吃飯、逛街,陪陶甯去醫院看病,都是側影、背影或模糊、遙遠的正面。


照片送了近兩年,在第三年時沒再來過。


星星已經會跑會跳,會對著照片陌生地喊爸爸,可陸景澄還是沒有回來。


我在夜裡重復地撥打無人接聽的電話,在日復一日的失望中,慢慢地接受這個事實。


他欺騙我、背叛我,為了口中八字沒一撇的女人拋妻棄女。


可我還是不死心,輾轉著聯系到秦政:「你好,我是簡溪,我已經很久聯系不上景澄了,請問你知道他去哪裡了嗎?」


「他……不是和和陶甯在國外嗎?」


我從回憶裡醒來,睜開沉重的眼皮,房間裡有人影走動。


他在我床邊坐下,低聲地問:「還好嗎?」


這瞬間往我分不清過去與現實,轉過眼睛去看他,愣愣地問:「秦政,你聯系上景澄了嗎?星星都會喊爸爸了,他為什麼還不回來?」


秦政別開頭,眼角淚光墜落。


17


我找了丈夫很多年,卻不知道他死在了五年前。


死在他視如親生父親的大伯手裡,死在他從小長大的家,被沉在兒時嬉戲過的湖中。


有人揭發了這場瞞天過海的殺人案,警方在陸家湖裡找到了他的遺骨,抽絲剝繭找到被殺害的拋屍幫兇,找到了目睹殺人過程的陶甯,找到事發現場監控的拷貝文件。


他們不讓我看案件資料,不讓我看遺骸,安慰我人死不能復生,要我為孩子堅強。


我垂著頭,誰的話都沒聽進去。


等人都走了隻剩我和秦政,我才敢拉著他低聲地問:「這是不是你和景澄的計謀?」


他愣住了,看我的眼神奇怪。


我對他笑了笑:「景澄怎麼可能死呢?一個多月前我們還見過他不是嗎?」


秦政有點無措:「簡溪,你在說什麼?」


察覺到他反應不對,我慢慢地笑不出來了:「你怎麼了?為什麼這麼看著我?一個月前你和陶甯還來見他,不是嗎?」


我拿手機,去找那些記錄,翻了下卻發現全沒了,照片視頻、對話,甚至連鄰居發給我的記錄都沒有了。


手機裡所有的相冊我都翻了遍,通話記錄、微信聊天反復地搜索。


沒有,沒有,全沒有!我有點慌,忙去找陸景澄在醫院給我打的那通電話和警察通知。


秦政在旁邊小心翼翼地喚我:「簡溪?」


我腦海中一片空白,抓住他的手:「我手機可能被入侵了,你那邊應該還有記錄吧?」


他將手機給我看,臉色有點難看:「你是不是記錯了什麼?」


也沒有!仿佛有個橡皮擦,將陸景澄回來過的痕跡全數擦除。


我急了:「一個多月前你帶陶甯來江城,我帶著失憶的景澄和你們見面,你忘記了嗎?」


看著他迷惑的神情,巨大的恐慌席卷而來,我推開人,抖著手找邵霖的號碼。


沒關系,不止我一個人見過的,邵霖見過,星星也見過爸爸。


那麼多人看到的!總有人可以幫我證明。


然而電話那頭的邵霖卻小心翼翼地問:「你怎麼了?我什麼時候……見過陸景澄?」


我不可置信地拔高聲音:「你腦袋撞壞了?就在辦公室,我還介紹了你們見面,陸景澄還說了那些奇奇怪怪的話!」


邵霖卻沉默不語,我按了按脹痛的頭,焦灼不安地在房間裡走動:「他回來了,他好好地回來的,你們怎麼回事?怎麼都說不記得了?聯合起來騙我嗎? 


「邵霖,你幫我去查物業監控,或者警局那邊找資料,人會騙人,但電子設備不會的……」


話還沒說完,手機被秦政奪走,他眼眶發紅,用力地摁著我:「你冷靜點別這樣,簡溪,你還有星星!」


我奮力地揮開他的手,失控地大吼:「你們要我怎麼冷靜?五年了!還不夠嗎?還不夠嗎!為什麼要裝不記得?他明明回來了!他明明回來了! 


「那個屍體是他,那我見到的又是誰?你告訴我啊!」


18


五年前找不到陸景澄的事,仿佛又重演了遍。


我遍尋所有他回來過的痕跡,可連星星都滿臉茫然地看我:「爸爸?」


江城警局、醫院紛紛地給予了否認。


公司監控、物業監控,裡面沒有任何陸景澄出現過的蹤影。


我記憶和這個世界出現偏差,陸景澄仿佛是在我幻想中回來過一趟。


我不能接受這個結果,怎麼可能是假的呢?


他還吃了我做的飯,還擁抱過我,怎麼會是假的呢?


「我要回江城,我自己去找。」


秦政攔住慌慌張張的我,語氣無力:「我也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可簡溪,你這樣景澄怎麼安心?」


「陸天群還沒被定罪。」他的手機遞到我面前,是張相片,一枚熟悉的婚戒裝在打了編號的透明袋子裡,秦政哽咽,「他一直在等你,接他回家。」


我提出想見陸天群。


陸天群被正式提告,他專橫、傲慢、跋扈,他暴躁易怒,他喜歡絕對的掌控。


他殺人的動機很簡單,情緒激動下,將沉重的煙灰缸擲向背對他的陸景澄。


砸中後腦,人倒下去血流一地,抽了兩下失去氣息。


陸天群沒打急救電話,他站在侄子身體旁邊,抽了根煙,然後決定拋屍。


陶甯是他的情婦,她目睹了殺人的經過,幫忙毀屍滅跡,打造瞞天過海的謊言。


反正陸景澄已經離開了京圈,他一無所有,背景簡單的妻子構不成任何威脅,沒人會追究他真實的去向。


陸天群一手遮天,甚至狂妄到屍體就扔進臥室窗戶正對的湖裡。


他戴著手銬坐在椅中,滿臉虛偽做作,他懊悔地說:「當時我太激動了,情緒上頭,砸下去的瞬間就後悔了,可是什麼都來不及了……」


我沒法再聽下去,失控衝上去瘋狂地廝打他:「他把你當親生父親看的!你怎麼下得了手啊!畜生,畜生!


「為什麼不救他!為什麼不救他!」


我聲嘶力竭:「你怎麼忍心把他扔在那裡?他那麼愛幹淨的人,你怎麼忍心讓他在腥臭泥待了五年啊!」


邊上的人忙過來拉開我,我終於想起那天晚上,陸景澄說的失約是什麼,五年前他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是:【等我晚上回家吃飯。】


於是我守著小家安安靜靜地等,希望哪天接到一通電話,聽到門鈴響時,打開外面站的人就是他。


可陸景澄回不來了,他的靈魂被困陰暗的水裡,在漫長的歲月裡痛苦哀嚎,沒人聽得見,沒人看得到。


包括我在內。


我被摁著,臉貼在冰冷的桌面,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20


司法流程還沒結束,我還不能接陸景澄回家,我也不敢去看所謂的遺骸,我怕會瘋掉。


他該有多疼,多絕望。


回到江城,我日日恍惚,總覺得陸景澄還在家裡。


吃飯的時候覺得他旁邊,睡覺的時候覺得他在枕邊,有時候又看到他和星星在玩,又或許在陽臺吹風。


我忍不住喊他,可他總是不理我。


星星給邵霖打電話,她說媽媽很奇怪,對著空氣喊爸爸的名字。


邵霖趕來家裡,強行地拉著我去醫院看心理科。


就診完出來,在醫院走廊,我又想起那天晚上七點二十九分,我在醫院見到了失憶的他。


你看,時間細節我都還記得一清二楚。


他明明回來過我身邊的,但他們卻全都否認了。


仿佛是我一個人發過的痴夢,到現在仍不願意醒來。


醫生給我開了藥,回家後我全部扔進櫃子裡,誰都不懂,我沒瘋,我隻是困在時間回廊,這裡有他模糊的身影。


我整夜整夜地失眠,照鏡子時看見自己臉色蒼白難看,朋友來家裡探望,忍不住向我試探:「簡溪,不如我們出去散散心。」


我捧著杯子,怔怔地問:「要去哪兒?」


星星在地毯上搭玩具,她抬起頭來對我說:「媽媽,回家看看吧。」


家?


我腦海裡仿佛有什麼東西刺了下,能稱之為家的地方,我第一個想起的,就是和陸景澄在江城安家的房子,八十多平,小小的,五髒俱全。


生下星星的第三年,我隨著公司我搬到了現在居住的地方,極少再回去過。


那是未來美夢開始的幸福搖籃,也是讓我人生變得破碎的絕望之地。


我開著車漫無目的地在城市裡轉,沒有目標,渾渾噩噩,不知怎的,就回到了那套房樓下。


在車裡坐了很久,我打開車門上樓。


開門的瞬間,無數過去的光影撲面而來。


搬走的時候,這裡的一切我都沒動,撫過舊物,耳邊全是他的聲音:


【簡溪,電視櫃擺相片怎麼樣?


【陽光真好,冬天早上在飄窗曬太陽,我們還可以養隻貓。


【這裡到海邊,開車也就十幾分鍾。


【簡溪,嫁給我!】


桌上的情侶杯,浴室的雙人牙刷,牆面上掛著他的畫,衣櫃裡挨在一起的衣服。


抽屜裡還有孕檢 B 超單,單子上留著陸景澄的字跡:簡星。


【老婆,你說孩出生會像誰?


【以後他要不乖,就沒收他奶瓶!


【沒有,哪有什麼事情瞞著你,最近就是有點累。


【你想什麼呢,好吧……其實不是公司的事情出差,我回了趟京城,陸家有點事情。


【你乖乖地在家,等處理完我就回來了,哎,老婆,我好想你。


【我回去老宅一趟,沒什麼事的話搭下午的飛機,晚上回家陪你吃晚飯,等我。】


我坐在地上,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陸景澄,陸景澄!」


沒有回應,再也不會有回應。


21


我無法一個人待在這裡,驅車回家。


漆黑的馬路對面有束遠光燈照射過來,我晃了眼,下意識地往邊上打了下方向盤,車子卻打滑失控撞向馬路邊,撞上防護壁翻過了去。


巨大的衝擊讓我意識開始模糊,翻滾停止時,我仿佛感覺到有人護在我身上,我下意識地喊:「陸景澄……」


良久後,一聲嘆息落在耳畔:「我在。」


我愣了,眨眼,再眨了眨,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出現在眼前。


借著些路燈微弱的光,我看見陸景澄護在我身上,他撞傷了頭,血正往下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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