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2025-01-08 14:22:394151

他們去了水潭旁,沒等太久,就等來了臉色難看的大祭司。


事實上大祭司臉色沒辦法好看,這起了山火可不能視作尋常,一不小心整座山都燒沒了,此地乃仡轲一族的禁地,如今被一把火燒成這樣,臉色能好才怪了。


而這把火一燒,把裡面的陣也給燒沒了,影一一直派人四處搜尋宮怿和秦艽,這把山火出現得突兀,等於給對方指了明路,所以就在大祭司出現的同時,影一帶著人也到了。


雙方差點起了衝突,被上官歸制止。


現在滅火才是大事。


於是本該是敵人,因為一場山火齊心協力共同滅火,等火終於滅掉,已經是第二天的事了。


休整一日,雙方約好談一談。


現在局面就是這樣,苗寨其實威脅不大,唯一有威脅的就是大祭司,不過宮怿這邊也不是吃素的,影一帶著人把寨子圍了,如果最後真的談崩了,上官歸似乎並不介意拿寨子裡的人做威脅。


不過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走這步路,畢竟給宮怿解蠱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大祭司的敘述,也讓事情疑點重重,她說正在幫宮怿解蠱,但需要時間,可宮怿身上的蠱並沒有被解掉的跡象,還有‘三個月’到底是為何意?


難道說——


現在上官歸等人已經知道秦艽有孕的事情,但所有人都不敢往那個方面去想,一切隻能等大祭司解密。


大祭司比想象中更坦率,次日見面時,就把來龍去脈說了。


這‘五蘊蠱’是當年有人從她手中偷走的,按理說宮怿早該是個死人,可中間不知道出了什麼岔子,也可能是他吃下的天材地寶太多,延遲了蠱的發作。而他中蠱太久,單純的手段根本沒辦法解蠱,於是在寨子裡祭神的那天晚上,她在宮怿和秦艽喝的米酒中加了一味藥,讓兩人成就了好事。


據大祭司所言,這種解蠱之法隻有男女都未曾破過身才有作用,辦法也很簡單,通過男女交合來解蠱,但蠱並不是過到女方身上,而是兩人通過交合生下的孩子身上。


至於為何會將宮怿和秦艽困於那片林中,大祭司的解釋是需要借用那潭中之水,至於為何要等,大祭司也有解釋,隻有等女方腹中孩兒成型後,才能取血為宮怿解掉剩下的餘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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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她都有不得不為的理由,別人也不懂,隻能姑且聽著。


如此一來,即使宮怿想翻臉都無法,一來解蠱還要求著對方,二來也事關秦艽腹中胎兒。當時秦艽聽聞蠱被過在孩子身上,十分難以接受,直到大祭司說蠱被過到嬰孩身上後,並不難解,充其量就是孩子要吃些苦,這才作罷。


其實秦艽能看出大祭司的話中有假,可對方算得面面俱到,凡吃苦受罪都是與解蠱有關,且對方既精通毒又精通蠱,下毒下蠱的手法神乎其神,讓上官歸等人很是忌憚,也不好再追究宮怿和秦艽當了幾個月野人的事。


解宮怿身上餘毒,隻需取秦艽的血即可,大祭司取血後閉門數日,等再次出現人前,給了宮怿一丸藥。


他吃下去後,第二天就能看見東西了,雖不太清楚,但大祭司還算周到,給他調制出一些專門用來洗眼睛的藥,說大約月餘就能恢復正常。味覺也恢復了,頭也不再疼痛,讓人不禁感嘆神奇。


這個過程花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宮怿終於擺脫了困擾他許久的蠱,饒是上官歸喜怒不形於色,也不禁感到幾分欣喜。


可同時還有一個問題必須面對,那就是秦艽腹中的孩子。


這些日子秦艽一直不太開心,即使大祭司說蠱經過幾次過人,就算過到孩子身上也不會太嚴重,是時隻需要花些藥材和時間,就能把蠱解了,可她作為一個娘親,心中還是擔憂。


而且還有一件事,大祭司說要等孩子生下來才能解蠱,這中間加待產至少也需要兩到三年的時間,大祭司不可能去長安,需要的藥材隻有這裡有,而宮怿不可能在這裡陪她兩三年。


雖然宮怿不說,但秦艽已經聽見上官歸兩次和宮怿說長安的事,長安城那裡宮怿已經消失太久了。


也就是說兩人面臨著分離。


最後這個口是秦艽主動開的,不出來也就罷,既然出來了,他有他的事情要做,這都是必須要面對的現實。


一個陽光還算明媚的早上,秦艽送走了宮怿。


回來後,大祭司看著她,問:“你怎麼沒哭?”


“哭什麼,這種時候哭不是太矯情。”


“我以為你會傷心不舍。”


“我當然會不舍,畢竟他是孩子父親,我們剛這麼好就分離了,還不知道以後會怎樣,畢竟命運的變數實在太多了。不過,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嗎?”隨著最後一句話,秦艽看向她。


大祭司收起笑容:“你知道什麼?”


“我不知道什麼,也許你哪天心情好,可能會願意告訴我,不過現在還不急,畢竟我們還有兩三年的時間,可以慢慢說。”她露出一個微笑,捶了捶腰,往門外走去:“好了,早上起太早,我回屋睡一會兒。”


大祭司看著她的背影,久久回不過來神。


第83章


四年後


“娘,娘!”


一個頭上扎了幾根小辮,手裡拿著個花環的女娃娃,邊喊邊向秦艽跑了過來。她身穿藍黛色圓領對襟小褂,同色裙子,袖子、領口和裙擺繡著花紋繁復的鮮豔刺繡,典型的苗蠻打扮,胸前掛這個銀制長命鎖,看年紀也就三四歲的樣子,跑得氣喘籲籲,真讓人怕她會摔著。


她到了秦艽面前,就一頭撞進她懷裡,幸虧人小沒什麼力氣,秦艽將她抱住,拿出帕子給她擦汗。


“跑得這麼快,小心摔著。”


“甯兒不會摔的,有燕燕在,怎麼會摔。”燕燕指的是一直跟在她身邊,穿著身藍色勁裝的女子,又名玉燕。


玉燕是宮怿回長安後沒多久派來的,她和玉蝶武功極好,乃上官家私下訓練的死士,本該是替主子刺探消息殺人,誰知被派來看孩子,在這裡一待就是幾年。


“你就欺負玉燕縱著你,這花環哪兒來的,該不會又偷摘你阿婆的花?這些花都是藥材,小心阿婆罰你。”秦艽看著女兒粉嘟嘟的臉頰,沒忍住捏了一把。


“阿婆才不會罰我呢,我拿給阿婆去看,阿娘你就會捏甯兒的臉,我要去找阿婆告狀。”甯兒對娘皺了皺鼻子,就一溜煙的跑了。


秦艽對女兒頭疼至極,明明是一胞雙生,頡兒文靜懂事,甯兒卻活潑好動。


好吧,說活潑好動都是好的,這孩子本就是個鬼靈精,仗著有玉燕在身邊,上房子揭瓦下水抓魚,寨子裡哪家的小雞小狗小牛沒被她霍霍過,關鍵還有大祭司在背後撐腰。


大祭司清冷孤單了一輩子,和宮怿做交易答允會幫秦艽解掉腹中孩兒的蠱,所以宮怿走後,秦艽就隨她住在黑石頭房子裡。她對秦艽倒是一直不冷不熱,時不時還冷嘲熱諷幾句,但對甯兒卻是疼到骨子裡。


猶記得上回寨子裡來了貴客,說是貴客不太恰當,其實也算是對頭。


秦艽在寨子裡待久了,才知道寨子也不是與世隔絕,這巴水之南有九族十八寨,隻要能排上名號的,放在哪都是一方大勢力,她所身處的天水寨就是其中之一。


達努是個會鑽營的,以前天水寨在這片山脈也算不得頭字號人物,可自打他將大祭司供奉在天水寨,儼然成了眾苗之首。


如此氣焰,自然礙了人眼,少不了有人與之相爭,天水寨便與另一個次之一等的勢力成了對頭,這次來寨子的貴客就是這對頭。隻是此次二者不是為敵,而是為合作,這還要牽扯到出了這片山脈九族十八寨排位之爭,別看平時窩裡鬥著,出去了就是同族,所以這次對方是來示好的。


那苗蠻的首領為了表示誠意,這次前來帶了自家小孫兒,小男娃和甯兒差不多大,兩人本是玩得挺好,誰也不知兩個小娃為了什麼,竟打了起來。


別看甯兒比尋常同年級的孩子大,那是她自打在娘胎就補了不少天材地寶,可她到底是個女娃,對方又虛長她一歲多,還是個男娃,她自然打不過對方,小手摔破了,小辮兒也被人扯了。


這下不得了了,平時都是她作威作福欺負人,今兒被人給欺負了,哭得那叫一個石破天驚。


本來小孩子玩鬧都是尋常事,畢竟都不懂事,秦艽雖心裡不舒服,但也不好說什麼,這事就算罷了。誰知這邊當娘的沒追究,大祭司追究上了。她本就脾氣古怪,達努一直想往外擴張,整合苗蠻其他勢力,礙於大祭司懶得搭理他,一直不能成行,這次不過是兩個小娃兒玩鬧,倒讓他心想事成了。


誰也沒想到去年苗蠻一族的動蕩,起因不過是個兩個小兒打架,不過此事過後更無人敢招惹甯兒,都是把她當活祖宗供著。


就為了甯兒太調皮的事,秦艽和大祭司鬧了不少矛盾,秦艽覺得這麼縱著以後會招禍,對於她的言辭,大祭司通常是視若無睹,儼然一副有我護著就看誰敢質疑半分。


回憶起這些,秦艽就腦袋疼,不過現在放在她心頭的是另一件事。


“玉燕,快去攔著她,大祭司在給頡兒做最後那批藥,吩咐人不能打擾。”正說著,玉蝶抱著甯兒走了出來,甯兒還有些不高興,踢著腿說要見阿婆。


“你這丫頭,怎麼這麼不聽話,阿婆在給哥哥做藥。你去打攪阿婆,若是藥做壞了,哥哥吃什麼。”


提起哥哥,甯兒頓時不鬧了,聽話地拉著娘的手道:“娘,那我們去看哥哥?”


秦艽牽著甯兒來到一處房間,這間屋子是這棟房子裡陽光最好的一間,頡兒就在這裡住著。秦艽帶著甯兒住在旁邊。


當時大祭司隻說蠱會被過在孩子上,誰也沒想到秦艽竟然生了雙生子,還是罕見的龍鳳胎。


生產時秦艽難產,接生婆束手無策,幸虧能做大祭司的都精通醫術,保了母子安穩無恙。


頡兒在前頭生的,生下來渾身紫青,不是有大祭司在,隻當這個孩子活不成了。誰知頡兒生下來後,肚子裡還有一個,還是個正常孩子,便是甯兒了。


明明是一胞雙生,頡兒生下來命就比甯兒苦,秦艽極少會哭,這兩年流的眼淚比兩輩子加起來還多,都是為了兒子。說起來解蠱不難,可到底是十月懷胎心頭肉,一個活蹦亂跳康康健健,一個文靜內斂,所謂的文靜內斂,不過是體弱不能像正常孩子那樣。


還是幸虧有大祭司,經過她這幾年一面解蠱一面調養,頡兒現在身體雖不能和甯兒比,但也好了太多。孩子小,不能下重藥,隻能慢慢來,所以這蠱一解就是三年。


……


床上正睡著個小童,與床相比他實在太小了,又瘦又小。皮膚很白,是一種不健康的白,隱隱能看見上面細細的血管。


甯兒平時是個皮猴,每次來哥哥的房裡都會立刻安靜下來。


母女倆明明輕手輕腳,還是吵醒了他。頡兒坐了起來,叫了聲娘和妹妹。


“哥哥,你今天還疼嗎?如果疼的話,甯兒給你吹吹。”


頡兒伸手摸了摸妹妹頭上的小辮兒,小聲說:“哥哥很久沒有疼了,你怎麼每次都問這個。”


不是甯兒總問,而是自從她記事,經常會看見哥哥疼娘抱著哭的場景,又或者她招惹哥哥,娘說哥哥會疼。因為年紀太小,她現在已經記不得這些了,但‘哥哥疼’已經刻在了腦子裡。


“等這次的藥用了,頡兒就能和妹妹一樣出去玩了。”秦艽撫著兒子的小腦袋說。


“哥哥能和甯兒一起玩真好!”甯兒拍著巴掌道,笑得十分開心,連帶頡兒也不禁露出一個笑。


玉蝶從外面走進來,道:“夫人,大祭司說藥做好了。”


“現在就讓頡兒去?”


玉蝶點點頭。


秦艽從櫃子裡拿出衣裳,幫頡兒穿好,又抱起他,往大祭司那兒走去。


她本就是嬌小的體格,偶爾抱甯兒,都會覺得壓手拔抱不動,抱起頡兒卻沒有這種感覺。她喟嘆了一口,明明沒出聲,卻被頡兒發現了。


“娘,你別擔心,我沒事的。”


秦艽撫了撫兒子的小腦袋,輕輕地嗯了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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