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盤膝坐在石榻上,一如既往的表情冷漠。
可惜這冷漠並沒能持續太久,就被一聲阿婆,連同衝過來的小女娃給擊潰了。秦艽肉眼能看見,大祭司既想保持冷漠又想笑的別扭表情。
照例是一套‘拽袖子搖啊搖抱著摸頭’互動的套路,安撫了甯兒,大祭司才將目光投注在秦艽身上。
“這是最後一次用藥。”
秦艽點點頭,道了聲謝。
阿朵和阿麗走過來,一個把頡兒抱到裡間去,一個從大祭司手中接過藥瓶。裡間的門關上了,秦艽全副心神都跟了進去,目光一直盯著那門,恨不得將之看破的模樣。
“不過是清餘毒,不會疼。”大祭司說,沒有看秦艽,而是從幾上拿果子喂了甯兒吃。
秦艽與她打交道多時,還算對她有些了解,知道大祭司就是個面冷心熱的人。不過這心熱卻看對象,她這是沾了兩個孩子的光。
她低低地應了聲,實際上心裡還是惴惴,這大抵是全天下每一個當娘的,都逃不脫的魔咒。
大祭司並沒有騙秦艽,這次用藥比以往快多了,沒過多久,阿朵就抱著頡兒出來了。
秦艽細細地看了兒子一眼,大抵是心裡作用,她總覺得兒子的臉色好多了。
“謝謝大祭司。”
“這不過是我與他的交易,不用道謝。那藥浴還要泡些日子,是為了孩子以後好。”
“嗯。”
頡兒的身子果然一日日好了起來。
沒有不能外出的顧慮,甯兒拉著他在寨子裡四處撒歡,眼見孩子臉上的笑容一日比一日多,小臉也紅潤起來,漸漸有了孩童的模樣,秦艽的懸了幾年的心終於放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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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她該走了。
她在苗寨逗留,一直是為了給頡兒解蠱,如今蠱也解了,該走了,她卻一直沒有動靜。
她沒有動靜,大祭司也不問,就這樣又過去了幾個月。
“你不回去?”
外頭陽光正好,甯兒和頡兒在樓下和寨裡的小童玩耍,秦艽坐在檐下,一邊曬著太陽一邊給孩子做衣裳。
她以前繡工極差,在寨子裡沒有人服侍,這些針線活隻能自己來。其實宮怿往這裡送下人了,隻是秦艽沒要,大祭司脾氣古怪,能容忍玉燕和玉蝶已經極為不錯了,平時照顧兩個孩子有玉燕玉蝶幫忙,也不需要其他人。
“你不讓走,我怎麼敢回去?”秦艽也沒抬頭看來人,依舊低著頭做著針線活。
“是因為我不讓你走,還是你不敢回去?”
秦艽喟嘆一口,打心底裡她不太喜歡和大祭司聊天,因為每次和她聊天後,她心情都不會太好。
見她不說話,大祭司又道:“去年兩月一封信,今年也就年頭跟著東西來了一封,你就不怕他另結新歡?”
“他身份高貴,就算另結新歡也是正常。”
不知是秦艽這副溫吞的樣子太礙眼,還是怎麼,大祭司冷笑一聲,罵道:“沒出息的。”
沒等秦艽說話,她又道:“你不想走也不是不行,反正我看甯兒那孩子順眼,以後她就是仡轲一族的聖女,日後的大祭司,也不是養不起你們母子。”
明擺著大祭司是激將法,甯兒以後怎麼可能留在苗寨裡當個苗巫,她有大梁皇室的血統,她爹又是皇子。
“而且有一件事你大概不知道,他現在是太子了。”
明知道大祭司等著看自己笑話,秦艽還是沒出息的露出訝然之色。
太子?
他到底做了什麼?
“據說,梁國的皇帝正在給太子選太子妃,你真的不回去?”
第84章
“您是怎麼知道的?”這是秦艽第一反應。
大祭司也沒瞞她,微抬著下巴道:“九族十八寨為首者,梁國皇帝會給予冊封,因我是女子,故給了個國夫人的封號。”
這又與朝廷施行的羈縻政策有關,所謂羈,馬絡頭也;縻,乃牛靷,引申籠絡和控制,可蠻夷各族尚未開化,朝廷鞭長莫及,隻能以夷制夷。對外設羈縻州府州縣,對內‘樹其酋長,使自鎮撫’,甚至‘其有力者,還更賜以疆土’。
秦艽對這一切隻知道些皮毛,她也沒多想,因為她這會兒心全亂了。
其實大祭司並沒有說錯,如果說開始的時候她十分想回去,想回到他的身邊,因為頡兒的身子,她漸漸沒有功夫再去細想這個,隻有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會想起這些事。可隨著時間過去,她漸漸對回去這件事心生回避。
可能是留戀這裡安寧平靜的生活,可能是怕物是人非,也可能是厭惡宮廷爭鬥的復雜,也因此頡兒的病好了這麼久,她一直下不定決心。
可她心裡其實知道,她是躲不掉的,就算不為其他,為了兩個孩子,她也必須回去,必須回去面對那一切。
“男子多薄幸,再是海誓山盟又如何,去了那花花世界,照樣有了新人忘舊人。”
秦艽半垂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大祭司看了她一眼,冷笑道:“既然想回去,那就別耽誤了,這兩天就啟程吧,我讓人送你。不,是送甯兒。”
丟下這話,大祭司就走了。
秦艽命玉燕兩個收拾東西。
兩人對她突然決定要長安,十分詫異。本來玉燕說想往長安那邊送信,可時間上根本來不及,大祭司說是兩天,就是兩天,時間一到,就讓人把秦艽送出寨子。
這一切都快得讓秦艽措手不及。
“拿著這個,就當是我送甯兒的禮物。”秦艽剛和兩個孩子在轎上坐定,突然懷裡被扔了個黃色卷軸似的物體。
她在宮裡待了這麼久,知道這是什麼,是聖旨。
可還不等她打開看,隊伍就動了。
這趟寨子裡派了幾十個苗蠻武士護送她們,大祭司還把阿朵給了秦艽。這件事是出發了一會兒,秦艽才發現的,因為阿朵沒回去。
此時她剛看完聖旨,再看看身邊護送的隊伍和阿朵,心情十分復雜。
“阿朵……”
阿朵是個十分漂亮的姑娘,高挑豐滿,一身苗女的打扮。她從小就跟在大祭司身邊的,平時大祭司不願出面的,都是她出面處理,卻沒想到大祭司連阿朵都給出來了。
“大祭司說你會需要我的,而且我也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
聽到阿朵這麼說,秦艽反倒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她握緊了手中的聖旨,默默地在心中對大祭司說了聲謝謝。
大祭司並沒有再去看那個隊伍,轉身離開了。
阿麗一直跟在大祭司身邊,知道她表面冷漠,其實心中不舍。
“阿內能共,您那麼喜歡甯兒,為什麼不留下她們?”
這大抵是寨子裡所有人都不明白的事,也隻有像阿麗這樣在大祭司身邊待久了,才能看出些許端倪。
從去年開始,大祭司就在為秦艽母子三人的離開做準備了,所以一向脾氣古怪的大祭司支持達努整合了苗蠻所有的勢力,所以躊躇滿志的達努又走出天水山脈,有違苗人一向不參與巴南各族的爭鬥。
現在苗人在巴南一帶執牛耳地位,連朝廷都不得不進行撫慰,大祭司一改平時離群索居的態度,頻繁出山,達努以為大祭司是開竅了,終於明白振興苗人地位之重要,殊不知大祭司為的不過是那兩張聖旨。
阿麗不懂那些復雜的事,她還是聽阿朵說才知道,甯兒的父親身份高貴,大祭司做的這一切是為了甯兒。可她知道不僅是甯兒,阿內能共其實是挺關心秦夫人的。
大祭司沒有回答阿麗的話,事實上她的話一向很少,也隻有面對秦艽和甯兒時能多說兩句。
她回到那座黑石頭房子裡,達努不止一次說要重建這裡,她都沒有答應。她覺得這樣挺好,一如她一成不變的生活。
在很多年以前,大祭司就想過,總有一天會有人來到這處山脈找到她。到那時,她就能知道那個男人的消息。
那時,她還沒有死心,即使被傷得那麼重,心中隱隱還是有期盼,也許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棄她而去。可一年又一年過去了,當初有多愛,後來就有多恨,尤其本是一個花季的少女,必須整日與蛇蟲為伴,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永遠都是孤單的一個人,她總是會想當初他為什麼要背叛她。
當見到那一對小情侶,她就像看到當初的自己和那個人。
愛?
愛能經得起波折和背叛嗎?
所以她設了局,一次又一次引君入瓮,秦艽和宮怿並不知道,他們身上曾經發生過的考驗,也曾經發生在大祭司身上。
隻是那個男人沒有經受住考驗,他讓大祭司等他,他出去找路,卻從此一去不回。
也因此當山火蔓延,濃煙四起時,她匆匆趕來,看見那個盲眼少年下意識將少女護在身後的動作,那一刻她心情極為復雜。
有震撼,有悵然,還有濃濃嫉妒,所以她又給他們設了一局——時間。
她以為自己可以高高在上,宛如貓戲老鼠,可她錯估了人心。與秦艽相交以來,她知道這個少女有多麼聰慧,雖然她從不說,但她知道對方肯定洞悉了自己的意思,所以才會默不作聲地留了下來。
可偏偏隨了她的意,她心裡又不舒服了,大祭司寧願她哭她鬧,而不是這樣,也許在那個時候,愧疚就埋下了。
可她已經騎虎難下。
“我隻是可憐兩個孩子,那個女人太蠢了,有她吃苦的時候。”
望著外面的太陽,大祭司在心裡默默地說。
出了天水山脈,秦艽一行人就和達努匯合了。
在這裡,他們換了車,通過朝廷的驛站往長安駛去。
這一趟除了苗王達努代表巴南九族十八寨進京朝貢,也是懷南郡主代表巴國夫人進京朝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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