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少最新的實驗數據,他的新論文進展很慢,在電腦前,戴著眼鏡眉頭緊鎖。
身後展示櫃裡熠熠生輝的獎杯和證書,跟書桌前暗淡的男人,像隔開了兩個世界。
意氣風發又幹凈的他,本來不應該過這樣的日子。
盡管當我問起時,我的男孩總會把我抱在懷裡安慰我:「放心吧,我都能處理的。」
可我怎麼能舍得把他向下拉。
我不確定,往下拉他一步,對他來說會多麼可怕?
那就放開他,讓他重新幹凈地飛吧!
十年未見的邂逅是一場言情劇的劇本。
可現實從來都是赤裸裸的人生。
越美的東西我越不該碰。
總是會悲劇重演,在命中注定。
14
跟顧左分開後的這幾天,媽媽說我的個性變得更冷了。
家裡不知道我們的這場地下戀情。
在此期間,顧左三番五次地吵著要見家長,都被我果斷回絕了。
顧左癟著嘴,搖我的手:「你都睡了人家那麼久了,都不給名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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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張不開嘴告訴他,而且現在我才感知到,那是因為我內心深處的自卑感。
陳靜月說的每個人都應該回到自己的位置。
就像此刻,對門的張阿姨在一旁喋喋不休:「姜右啊,我表弟是大了點兒,比你大 14 歲,可人家有車有房,在廠子車間裡當小組長呢。還有一點,我跟人家說了你的情況,他說不嫌棄你結過婚,隻是你家的債……」
我半躺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沉思。
看吧,我的位置就是嫁給一個 41 歲有車、有房的車間工人。
如果我跟她說,我跟一個 28 歲、開大 G、住大平層、博士畢業的年輕外科醫生,談過兩個月的戀愛。
她會不會放下手裡的瓜子,過來摸一摸我的額頭,然後罵一句神經病啊?!
15
跟顧左分手後,我開始用工作來麻痺自己。
在辦公室裡放了行軍床,沒日沒夜地研究市場方案、學習大數據分析,連拼酒都能比以前再多喝二兩。
像不甘,也像逃避。
三個月,我的業績從公司銷冠一路飆到大區銷冠。
帶了個實習生齊思楚,剛剛大學畢業的男孩子。
第一次見面,他搬了把椅子坐我旁邊,雙肩包往桌上一放:「姐姐,以後跟你混了。」
清冷、驕傲,帶點兒桀驁的樣子,跟顧左像極了。
我回他一個笑:「我可是工作狂。」
齊思楚笑了笑:「巧了嗎這不是?我也是工作狂。」
瑞思拜!
齊思楚真·工作狂本狂!
後來我才知道,齊思楚是大區老板的兒子,來下基層了解市場。
我們倆像苦行僧一樣天天加班。
終於因為吃同一家的過期外賣,半夜食物中毒進了醫院。
如果可以選擇,我不會來省立醫院。
可託這位公子哥兒的福,經理說肯定要去最好的醫院,還託關系搞了間雙人高檔病房。
「我們倆晚上吃一份盒飯,食物中毒了。」齊思楚虛弱地扶著頭跟顧左解釋病情,沒注意到顧左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西紅柿炒蛋我隻吃了一點兒,一定是宮保雞丁的問題……」
顧左沒聽他說完,轉頭把食物樣品遞給護士:「重點測一下西紅柿炒雞蛋。」
「醫生,我說,我隻吃了一點兒西紅柿炒蛋,應該重點測宮保雞丁。」齊思楚扶著頭虛弱地辯解。
顧左一邊喊護士把齊思楚送診,一邊快步地走到我身邊扶著我往病房走。
走了一會兒沒忍住:「你這位小男友,不知道你不吃雞肉的嗎?」
16
我躺在病床上往外看,郊外有星星點點的煙花綻放。
原來,已經快要過年了。
顧左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身後浩浩蕩蕩站了十來個醫生和實習生,他應該已經做了外科副主任。
他戴著口罩:「我是你們的管床醫生顧左,有什麼事可以找我。」
需要住院三天,我和齊思楚在同一間病房掛吊瓶。
顧左巡房時,會來問一問我們的恢復情況。
有一次護士要幫我扎針,我轉過頭去癟著嘴,顧左正好推門進來。
四目相對,他看到我的樣子愣了一下,跟護士說:「我來吧。」
他託著我的手,另一隻手拿著針頭,垂眸摸了摸我手背血管的位置,說:「不會疼的。」
他卷翹的睫毛在柔和的燈光下眨呀眨。
每一下,都眨到我的心上。
17
住院的這兩天,齊思楚每天跟女朋友視頻,年輕人的戀愛火花四濺,聽得我臉紅心跳。
顧左也知道了他不是我男朋友,對他的態度和緩了不少。
「姜右姐,你沒有喜歡的人嗎?」齊思楚掛著吊瓶,躺床上問我。
我想了想,說:「有過,不過我覺得我配不上他。」
齊思楚笑得不行了,說:「這年頭還有人在乎配不配嗎?什麼配不上你,為你好才分手,這種話純粹就是道德綁架!別人跟我說飲食健康能多活 5-10 年,可不讓我吃烤肉、吃火鍋、喝可樂,我多活那麼幾年有什麼意思?」
我說:「我總覺得我不夠好。」
齊思楚義正詞嚴:「大區銷冠是你用努力換來的,這種專注和投入你用到愛情上了嗎?如果沒有,你怎麼能輕易去談論一段感情?」
被一個小我 5 歲的實習生按頭教育,不過他說得很有道理。
隻是顧左會是這樣想嗎?
齊思楚頓了頓,試探地問:「姜右姐,你跟顧醫生……應該……有很深的感情吧?」
我有些慌張,我們表現得跟普通醫生和病人一樣,齊思楚怎麼能看出來?
齊思楚瞥了我一眼,像偵探破了案一樣興奮,「騰」
地坐起來:「我看到了。」
「看到什麼了?」我問。
「有一次你睡著的時候,顧醫生進來巡房,他偷偷地吻你的指尖和頭發……」
心猛地被擊中,像黑夜裡霹靂燦爛的閃電。
顧左……
「顧醫生看你的時候,我能感覺到他很痛苦。不知道你為什麼不選他,我一個男的都要被他掰彎了。」
齊思楚掩飾不住看穿的得意,一直說:
「姐姐沒住過高檔病房吧?公立醫院不會提供這麼高檔的水果、茶和保健品。他為了假裝是醫院提供的,不讓你不自然,每次還得給我帶一份。」
後邊齊思楚說什麼,我再也沒聽進去。
我好難受啊。
腦袋裡像有一條皮筋,被現實和理想在兩頭扯著,要繃斷了。
18
出院的那天是大年三十的早上。
顧左幾乎是跑著進來的。
齊思楚很識趣地出去了。
隻剩我們兩個人。
剛下手術臺的顧左,白大褂的扣子都沒來得及扣上。眼眸處彌漫著淡淡的紅血絲,卻絲毫不影響他的俊朗。
「我要出院了,顧醫生。」我笑著站起身,眉眼彎彎。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笑,漆黑的眸明顯頓了一瞬。
像是欲言又止。
「...... 」我來不及再開口,身體就被輕輕地抱住。
一瞬間,鼻腔裡滿是淡淡的薄荷味和消毒酒精的味道,我做夢都在迷戀的味道。
「右右,再讓我抱抱你吧。」他靠著我的頸窩處,嗓音低沉。
後來,我們很自然地 Say good bye,各自離開。
當時我想,來日方長,我們都還有足夠的時間。
可如果知道,他當晚就會趕去馳援武漢,可能一切就會不一樣了。
19
賀鈞說,顧左遞了請戰書,作為首批醫護人員馳援武漢了。
我想起出院那天,我回頭,看到顧左垂手站在病房裡。他說:「右右,希望我們還能再見。」
我終於明白了他眼底溫柔而悲哀的凝視——隻因為顧左那時候已經知道,自己要赴一場生死之約!可那時候他為什麼不告訴我?——如果他說了,那一刻肯定會變得不一樣。
然而顧左卻始終不肯說,隻是那樣淡然地看著我。接受了那個他曾把所有溫柔、耐心和甜蜜都給了的女人,帶給他的痛苦。
那個瞬間,我隻覺得吸入的空氣都在胸臆中如火般燃燒,劇烈的疼痛感讓我幾乎站不住。再也止不住的淚水從眼裡長劃而下,靠著墻癱在地上,全身顫抖。
客廳的電視一直在播報最新的疫情情況,播音員語氣凝重,確診和死亡數字不斷攀升。
我們的城市嚴陣以待,陰霾籠罩。
而我愛的男人,在另一個城市,在更凜冽的寒冬裡,穿著厚厚的防護服,和時間賽跑,與病魔較量,與死神做著頑強的抗爭。
生死未卜。
大年初一倒計時的鐘聲敲響時,我蒙在被子裡,哭得像一個傻子。
20
冬天格外漫長。
因為疫情的關系,我一直待在家裡。
找東西的時候,翻到分手時從顧左家搬出來的整理箱。
裡邊的每一樣東西,都是我們在一起短短兩個月的記憶。
有我們一起畫的水彩畫、樓下健身房的會員卡、霍格華茲城堡的樂高模型和顧左送我的連衣裙、項鏈、耳環……
整理箱的角落靜靜地躺著一個包好的禮物。
我有點兒疑惑,打開看到時,心猛地被擊中了!
是我曾經被老師收走的本子!
我翻開來看,從第一眼見顧左開始,每天都寫了跟顧左分享的小事。
今天食堂的菜鹹了,你要多喝點兒水。
我今天坐車回家的時候,看到一隻紅色的立體心形風箏,在天上飛呀飛,拖著一個長長的尾巴。不知道你此刻是不是跟我一起在看呢?
拯救地球好累,雖然有些疲憊,但我還是會,不要問我哭過了沒,因為超人不能流眼淚。
一直到我寫的最後一頁:
「在雨裡,他眼睛亮亮地對我笑啊笑,眸裡像籠著一汪明晃晃的銀河。啊,原來下雨的時候,也會有這麼多星星……顧左,亻」
我記得,當時「你」字隻來得及寫了一半,就被抽走了。
我往後翻,本子的後半部分,顧左清晰有力的字跡,寫了厚厚一沓。
2009 年 1 月 22 日:我這次考了前十名,老師按照約定把本子給了我。姜右,你什麼時候來拿走?
……
2010 年 6 月 9 日:姜右,畢業了,我們從教室搬走了,你怎麼還沒回來?
2010 年 9 月 1 日:我考上了八年制醫學生,報到的第一天,很希望在某一個轉角遇見你。
……
2011 年 3 月 5 日:姜右,今天是你的生日。生日快樂。你在哪裡?
2011 年 8 月 28 日:我找了你一整個暑假,沒有人知道你的消息。無影無蹤、無聲無息。我有時會在想,你是不是隻是我臆想出的一個女孩?
……
2015 年 7 月 2 日:我今天回了我們的學校。站在操場上,風從四面吹來的時候,我好像聽到了你的笑聲。五年了,姜右,你到底在哪裡?
……
2016 年 9 月 3 日:右右,LA 的風很冷。原來離你越遠的地方,越冷。
2016 年 10 月 9 日:右右,在那場邂逅裡,你已然竭盡所有,所以無論最後如何,都得以無愧無悔。然而,我呢?我怎麼面對自己?
……
2017 年 2 月 14 日:右右,我想送你很多情人節禮物。摩洛哥的地毯、無人區玫瑰香水、少女峰上的雪和今晚看到櫥窗裡一條白色的連衣裙……隻想送給你。
2017 年 6 月 23 日:人生中最重要的:祖國、醫學和你。
……
2018 年 6 月 22 日:右右,我終於有了你的消息,我在準備論文最後的數據。等我回去!等我!一定等我!
……
我的眼淚滴下來,一直滴到下一頁夾著的一張照片上。
那張照片是在嘉賓席拍的。
彼時,在聚光燈下,我牽著另一個男人的手,笑得溫婉。我是新娘。
2018 年 8 月 2 日:這一天,我拿到了我的博士學位證書。
這一天,我失去了我的女孩。
21
我拍了本子的照片,哭得稀裡嘩啦地給顧左發微信。
五個小時後,手機輕響了一聲,我趕緊拿起來看,聊天框裡輕輕地躺著一個:
「1」
我帶著未幹的眼淚,笑了。
這是這些日子,我跟顧左的默契。
我像十年前一樣,每天跟顧左在微信上絮叨一些不鹹不淡的事情。
說今天媽媽包的餃子是什麼餡的,說我跟著短視頻學會了做涼皮,說我們的城市防疫做得很好,大家都沒有亂跑,乖乖地待在家裡為祖國做貢獻……
顧左每次都回一個「1」。
回復的時間不確定,有時候在白天,有時候在深夜。
間隔了不同的時間,有時候幾分鐘,有時候要好幾個小時。
短短的一個數字,總是讓我有劫後餘生的欣喜。
因為我和顧左都知道,
在與死神賽跑,分秒必爭的日子裡,
一個短短的「1」字,卻能證明:
他還活著。
那是一雙肩負使命的手,在高強度的工作中,倉促打下的。
像一團狼煙,燃起生命的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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