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朝文武,卻無一人肯請命去江北查稅收。
太子及諸位皇子,默不作聲,十七歲的皇太孫,站了出來。
他走的時候,帶了很多人,有凌邵,有寶寧和雲臺姐姐,還有景帝派遣的文武官員。
我紅著眼睛說也要跟去時,太孫不準,他道:「江北暴亂,百姓苦宗室久矣,此番無異於虎穴龍潭,阿溫也不想拖累了孤,對不對?」
隻一句拖累,我泄了氣。
…………
太孫是五月出發的,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十一月。
半年時間,死了位中書平章,還死了位正二品學士。
連雲臺姐姐也沒能活著回來。
寶寧姐姐說,入住萬戶府的時候他們遇到了刺殺,雲臺姐姐被誤傷而亡。
好在最後,苛稅證據確鑿,皇帝秘密調遣監察院人馬入江北,由平西將軍府的大公子親自領兵。
廣王宗室一脈,被連根拔起,盡誅。
民憤得以平息,皇太孫周承翊,贏了民心也贏了聖心。
這是他開始在朝堂之上立足的第一步。
之後一年,他先是入儲政院做堂上官,後又接管了京衛所的指揮使。
他越來越忙,越來越不茍言笑,眉眼深沉,心思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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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承翊終於一步步滲透,盤踞扎根,讓文武百官明白,景帝膝下,除了母族勢力強大的晉王,手執兵權的韓王,八面玲瓏的齊王,還有一個已經長大,且威赫懾人的皇太孫。
如此一來,太子的位置反而坐得更穩了。
京中人人都開始怕太孫。
他有手段,有心機,冰冷的眸子深如幽潭,藏匿著的陰寒和冷霜,連爍陽大長公主也不敢再招惹。
我後來很少能見到他,他沒有太多時間在書房看書了,早出晚歸,有時還染了酒意。
隻一次,他回來得早了些,讓玉春姑姑喚我去書房研墨。
我樂呵呵地跑去,嘰嘰喳喳,仿佛有說不完的話。
他安靜地聽我說著那些廢話,然後握著我的手在紙上寫字。
太孫身姿挺拔,穿鴉青色袍子,芝蘭玉樹,風流韻致,身上有清冽冷香。
他在紙上寫——
物暴長者必夭折,功卒成者必亟壞,是以天道忌盈,卦終未濟。
我問太孫這是何意?
他凌厲的眉眼柔和幾分,想來是覺得我傻,解釋不通,於是沒有回答,而是低笑著問我:「齊魯之地的藥墨,好吃嗎?」
我這才察覺,方才嘗的墨,味道與平日不同,於是又用手指點了下,含在嘴裡。
「有點苦,還有點澀。」
「嗯,青松木燒出來的煙灰,加了八寶五膽,有清熱祛火之效。」
「清熱祛火?那太孫也嘗嘗。」
我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伸手蘸了墨,遞到他唇邊。
他看著那根纖細的手指,忽然笑了,桃花眼閃過一絲促狹,藏著細碎的光,接著薄唇張開,含住了我的手指。
指尖癢癢的,太孫似乎輕吮了下,我咯咯直笑,一個勁地往回縮。
然後他松開了我的手指,慢慢湊到我面前,唇色紅潤,眼神晦暗不明,透著幽光,聲音也有些啞——
「阿溫撒謊,這墨分明是甜的,哪裡苦?」
我驚訝了下,伸手又點了墨,含在嘴裡嘗了嘗。
「不可能,就是苦的,澀的。」
「真的?」
他嗓子又啞了幾分,一隻手扣住我的腦袋,近在咫尺地看著我,垂著鴉羽眼睫,溫熱的唇微微觸碰到我的唇瓣。
「張嘴,再讓我嘗嘗。」
…………
我懵了,萬沒想到他要嘗的是我嘴裡的。
最後我憋著一口氣,紅著臉仰頭問他:「太孫,墨是苦的吧?」
「沒嘗出來,再確定一下。」
他深褐色的眼眸仿佛蒙了一層霧光,聲音沙啞,拉著我的手放在身上……
末了,太孫悶哼一聲,平息許久,啞聲對我道:「阿溫,孤要選妃了。」
「嗯?」
我疑惑地看著他:「我知道呀,玉春姑姑說太子爺像您這麼大的時候,您都兩歲了,皇上定的是副宰大人家和平西將軍府,將軍府的表姑娘還是您舅舅家的女兒,大家都說太孫殿下會挑表妹呢。」
「傻子。」
他輕嗤一聲,身子微微後仰,手攬著我的腰,不輕不重地捏了下。
「瘦了,書房沒點心吃了?」
「太孫殿下不在,玉春姑姑才不會送攢盒過來。」
我半趴在他身上,託腮皺眉,有些苦惱。
「唔,那倒是,畢竟在重華宮,隻有孤和孤的妃子,才能想吃什麼就有什麼,想怎麼吃就怎麼吃。」
太孫側目看我,神情慵懶,意味深長。
我呆愣了下,腦子細細地思索,將食指咬在了嘴裡。
…………
次日,太孫難得沒有出去。
晌午一過,他便在書房看書。
沒一會兒,玉春姑姑送來了那隻戧金紅漆的點心攢盒,六種精致的點心擺在上面。
待她走後,我照常伸手去拿,被太孫拿書敲了下。
「放下。」
「太孫。」
「阿溫,孤從前念你年幼,對你頗多縱容,如今你已然是大姑娘了,既是我重華宮的人,今後該守的規矩還是要守的。」
「太孫。」
我有些慌了,不知他為何突然又變得這般嚴厲,於是伸出了一根手指頭:「我就吃一塊。」
「不行。」
「太孫,求求你了。」
「沒得商量。」皇太孫眉眼未抬,聲音冷漠無情。
趁他不備,我猛地伸手抓了塊紅豆糕,直接塞進了嘴裡。
皇太孫:……
最後我被他敲了下腦袋,被罰抱頭蹲地一個時辰。
太孫站我面前,緩緩蹲下,嘆息一聲:「阿溫,孤說過了,在這重華宮,隻有孤和孤的妃子才能想吃什麼就有什麼,你聽懂了嗎?」
「聽懂了。」
我含著哭腔,問他:「那我能做你的妃子嗎?」
太孫劍眉挑起,似乎十分驚訝:「你再說一遍。」
「我能做你的妃子嗎?」
我抬頭看他,見他仿佛一臉為難,委屈地提醒他:「我救過你,你忘了?」
「挾恩圖報?」
「可以嗎?」
「也不是不行。」
周承翊慢條斯理,笑得溫吞和煦:「孤的妃子可不是那麼好當的,阿溫既開了這口,可不能反悔。」
幾日之後,聖旨傳下。
太孫直言,江北查稅,餘大人因公殉職,臨死前唯放心不下家眷,將女兒託付給了他。
皇太孫選妃,沒有挑副宰大人家的小姐,也沒有挑自己的表妹,他向皇上奏請,要娶那位死在江北的中書餘平章大人之女。
平章政事從一品,若讓其嫡出之女為側妃,難免有兔死狐悲,唇亡齒寒之感。
此話傳出,滿朝文武無不動容,誇贊太孫至仁至義。
景帝應允。
然而因餘小姐要為父守孝三年,屆時太孫又年逾二十,於是景帝做主,令其先納側妃。
不知太孫是如何周旋的,幾日之後,皇帝命我覲見。
大殿之上,我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隻聽皇帝聲音不悅:「真不是傻子?」
我惶惶抬頭,窺見天威,也看到太孫站在一旁,身著九蟒金袍,長身玉立,神情鎮定,朝聖上揖禮道——
「皇祖父莫要嚇到她,她膽子小,但當真不傻,隻是心性至純罷了。」
「膽子小,如何當得你的妃子。」
「承翊喜歡她。」
皇太孫聲音懇切:「幼時皇祖母曾對孫兒說,生於皇家,勞心治人,宵衣旰食,若連個喜歡的女子都不配有,要那些至高之權意義何在,孫兒一直記得她的話。」
提及孝文皇後,景帝果然神色動容,語氣也松軟下來:「你要娶餘平章之女,朕準了,原是打算另挑家世好的貴女給你做側妃,如今你自個兒又選了個出身卑微的,今後連個有權勢的嶽家都沒有。」
「皇祖父正值盛年,乘御四海,天下是周家的天下,我大鄴皇子皇孫,何須仰仗有權勢的嶽家。」
周承翊聲色淡淡,不以為然,卻使得景帝龍心大悅,一臉欣慰,連說三個好字。
最後他連對我的態度也和氣很多,叮囑我要好好做太孫的妃子,繁衍子嗣。
周承翊帶我離開太極殿。
行至半路,拉住了我的手,感覺到了掌心的汗津,忍不住輕笑一聲:「怕什麼,有孤在。」
我的腦子仿佛還留在太極殿,忍不住道:「殿下方才說我不是傻子。」
「嗯?」他勾了勾唇角。
「我也覺得我不是傻子。」我認真道。
他呵了一聲,頗是好笑道:「阿溫,你確實是傻子。」
「……」
我神情頓時失落起來,他又笑一聲:「不過,從今往後,便是孤一個人的傻子了。」
5
我成了皇太孫的妃子。
當晚玉春姑姑將我洗幹凈,打扮得香香美美的,送到了太孫的寢宮。
太孫果然遵守承諾,桌上擺了六式點心,盤子裡滿滿的長生果、棗子、桂圓。
哦,還有一壺酒,以及燃著的大紅喜燭。
太孫推門而入的時候,我正塞了滿嘴的東西,拍著自己鼓鼓囊囊的腮,一臉傻笑。
他挑了下眉,眼底閃爍著微光,上前坐在桌前,拉我在懷。
手掌摩挲了下我的臉,他戲笑道:「哪裡來的小老鼠,又在偷吃。」
我瞪眼看他,咽了嘴裡的東西,一本正經道:「我不是老鼠,也沒有偷吃,玉春姑姑說這些都是我的。」
「嗯,都是你的,好吃嗎?」
「好吃。」
「給孤嘗嘗。」
我坐在太孫腿上,聞言伸手就要去拿桌上的點心,卻被他一把握住了手,紅燭的亮光下,他看著我,眼中含笑。
微微的訝然,我遲疑道:「要嘗阿溫嘴巴上的嗎?」
「嗯。」
「可是我已經吃光了,咽完啦。」
說罷,我張開嘴給他看。
太孫又笑了,他今晚似乎特外開心,勾起的唇角始終未曾放下。
「阿溫抹了口脂?」他聲音溫軟。
我忙點頭,懊惱道:「對對,玉春姑姑幫我塗的,她說要讓太孫看看,可是也被我吃光了。」
「沒,嘴巴上還有,阿溫很乖,給孤留了。」
他聲音低沉,拇指撫過我的唇,眸光流轉,幽深至極。
我眼睛轉了轉,仿佛領悟到了什麼:「太孫想嘗阿溫的口脂?」
「想,阿溫給不給嘗?」
「嗯嗯,可以的。」
我鄭重地點頭,然後盯著他紅潤的唇,主動湊上去親他。
太孫卻以兩根手指夾著我的腮,將我的臉轉到了桌子的方向。
滿桌的果子和點心,紅燭下,還有一壺泛著玉光的酒。
太孫倒了一杯,遞到了我的唇邊:「點心都吃了,酒怎麼可以不喝?阿溫乖,張嘴。」
聲音含著幾分誘哄,玉杯送過來,我下意識地就張開了嘴。
生平第一次飲酒,咽下就悔了,辣得小臉皺成一團,連連哈氣。
「辣……」
話音未落,太孫吻上了我的唇。
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那酒的緣故,我莫名地覺得熱。
意亂情迷之中,隱約記起玉春姑姑似乎說過,桌上的酒是合巹酒,要兩個人喝的。
「太孫,酒……」
「孤不需要。」
他溫熱的氣息落在我的脖頸,啞聲道:「阿溫,今晚,請多擔待。」
…………
景壽十六年,皇帝龍體抱恙,病愈後入皇家道觀大鄴玄殿齋戒修身。
儲政院廢置,改為儲慶使司,皇太孫至正二品,同太子監國。
朝堂風起雲湧,明眼都能看出,這是皇帝在為太子放權,有心考驗。
太子絲毫不敢懈怠,焚膏繼晷,宵衣旰食,索性住在了儲慶使司。
那段時間,皇太孫也很少回來。
我在重華宮吃吃喝喝倒是自在,玉春姑姑笑話我長胖了許多,怕是不久又要重新量尺寸做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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