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早亡,我們姐弟三人以販賣牡丹花為生。
十二歲那年,我去太子府送花,被孟良娣逮住,制成血滴漏,熬了一夜,死了。
侍衛送來二兩金當作撫恤費。
阿姐和阿兄把錢分了,將我草草葬了。
一個買了胭脂水粉,精心妝扮,隻盼著嫁入高門。
一個買了盔甲兵器,奔赴沙場,就等著出人頭地。
他們,似乎把我忘了。
三年後,阿姐在太子府門口支起個鋪子,開始賣牡丹花。
而阿兄是太子身邊最得力的侍衛。
1
我頭七那日,孟良娣差侍衛送來二兩金。
「小姑娘在太子府裡發生了意外,良娣也傷心呢,還望你們節哀順變。」
阿姐歡歡喜喜地接過,和阿兄分了。
每人一兩金。
阿姐拿去買胭脂水粉,買昂貴的牛乳,把全身養得白白嫩嫩的,漂亮得像官家小姐。
阿兄則去買了最堅實的盔甲,最鋒利的長劍,還買了個參軍的名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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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錢都花得差不多了,隻剩下三四個銅板。
他們一合計,好在我身子骨還未長全,小小的,弄一副破棺材收了就成。
草草葬了我之後。
阿兄決定去沙場效力,沒準能撞見貴人,從此飛黃騰達。
阿姐送阿兄到了玉門關,風沙吹迷了他們的眼睛。
「下次見面你我便不再是姐弟了,你可要記得。」
阿姐點點頭。
阿兄抱了抱阿姐,湊在她的耳邊說:
「你別太著急了,孟良娣是太子的心尖寵,大家都知道,芸娘的死,不過是意外。」
阿姐眼角湿潤,含笑道:「是啊,意外呢。」
2
意外嗎。
我的屍首被送回家時,皮膚蒼白如紙,毫無血色。
瘦小的骨架子上,隻包裹著一層皺巴巴的皮。
就算是瞎子都能瞧得出,這不是意外。
甚至連送錢的侍衛都不知該如何圓謊。
可我阿姐卻掂量著金子,貼心地幫他解釋:
「芸娘啊,從小就是個病秧子,難免發生意外,這次隻能算她倒霉。」
父母去世得早,我們姐弟三人相依為命。
靠著田裡的幾株牡丹,才勉強糊口。
我自小體弱多病,無法幹活,還要耗費大量的藥錢。
而我的阿兄,骨骼驚奇,卻毫無用武之地,隻能在田地裡日復一日地勞作。
我的阿姐,容貌秀美,卻要頂著毒辣的太陽叫賣,曬脫了皮,還要被歹人調戲。
我自知是個廢人,恨不得立即去死,免得拖累了至親骨肉。
當阿姐找到我藏在枕頭底下的老鼠藥時,第一次狠狠摑了我一巴掌。
「芸娘,你這是做什麼?
「若是你真的出了什麼事,我和二弟還如何活得下去!」
她抱住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也哭了,從此放棄了尋死的念頭。
後來我身子漸好。
正巧阿姐在下雨天賣花,睫毛沾著雨珠,楚楚可憐的模樣,吸引了太子的注意力。
太子說過幾日是孟良娣的生辰,讓阿姐挑選品種最佳的牡丹送去太子府為良娣慶生。
可惜阿姐感染風寒,去不了,我便自告奮勇地接下來這個活。
「阿姐,那可是太子啊,他給的賞錢一定很多,我可以去給你買新衣裳,新首飾了。」
阿姐溫柔地摸摸我的頭頂。
「還是給你買隻老人參熬湯喝最要緊。」
阿兄採摘了十幾朵品色極佳的牡丹,讓我送到了太子府。
太子看了我一眼,面無表情地走了。
倒是孟良娣,親親熱熱地招呼我過去,指著我雙手奉上的牡丹,問道:
「你這牡丹花怎麼不夠紅?」
孟良娣,即孟雪瑤,號稱京城第一美人,生得國色天香,眉眼間還有點阿姐的影子。
我見了很是親近,便大著膽子為她解釋。
這種不夠紅的牡丹稱為洛陽錦,又稱花二喬,是牡丹裡的極品。
花二喬盛開時,花朵上呈現紅白兩色交相輝映,紅的熾熱明豔,白的冰肌玉骨,甚是好看。
孟良娣聽著我的話,笑意一點點從唇邊消失。
陽光傾瀉在她的眉眼間,我清楚地看見她兩邊臉的膚色,是不一樣的。
左半邊臉偏白皙,右半邊臉偏淡黃。
孟良娣掐斷了花二喬的根莖,狠狠地砸在了我的臉上。
「分明是你送來的牡丹不夠紅,竟敢找出百般理由糊弄我,可惡至極!
「想來人血染成的牡丹才是極品,既然不夠紅,那便用你的血來染吧。」
她叫侍衛綁了我,在我的脖子處開了個小口子,將我倒吊在牡丹花上方。
血一點一滴地從我的脖子裡滑落,慢慢染紅了那些花二喬。
就這麼滴滴答答地落了一夜。
我仿佛一隻血做的滴漏,眼睜睜地望著體內的血,將阿姐阿兄親手種下的牡丹花澆灌得如血般豔麗。
當第二日的晨光照到我慘白的臉上,孟良娣起床妝扮,望向滿院子的牡丹,盛開得熱情似火,嬌豔欲滴,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聽聞殿下遇見個姿色不錯的賣花女,本想會一會這狐媚子,沒想到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孩。
「殿下也真是的,怎麼還會對小孩動心。」
她看向早已斷了氣的我,眼神怨毒:
「不過你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竟敢借著牡丹諷刺我當年毀容一事,還是在我的生辰宴上!我便隻好讓你吃一吃苦頭啰。」
3
我斷氣之後,因為死得太慘,怨念太重了,竟然沒有入地府,而是停留在人間。
從那些侍衛的嘴裡,我得知孟雪瑤曾經毀容過。
當年太子陸昭還是個辛者庫賤婢所出的五皇子,自小養在冷宮,無人照拂。
而孟雪瑤則是他身邊唯一的宮女。
他們朝夕相處,生死與共,感情異常深厚。
一日冷宮失火,陸昭不巧傷了腿,根本跑不掉。
大火燒得房梁倒塌,是孟雪瑤撲在他的身上,幫他擋住了致命一擊。
幸運的是,兩個人性命無憂。
不幸的是,孟雪瑤右半邊臉被火焰燒灼,焦黑發膿,慘不忍睹。
陸昭毫不介意她的毀容,更不想讓心愛的女人再受到一絲傷害。
他刻苦讀書,努力在皇帝面前爭臉,最終於奪嫡之爭中脫穎而出,成了太子。
入主東宮那日,陸昭把指使縱火的宮妃拖出來,讓御醫剝下她的半邊臉,恢復了孟雪瑤的容顏。
「阿瑤,請你原諒我,尚未奪取皇位,無法許諾你太子妃之位。」
孟雪瑤的心思很活絡,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是配不上正宮的。
但隻要陸昭的心在她身上,良娣或是充儀又有什麼要緊呢。
即便是高門出身的太子妃,在陸昭對她的盛寵面前也不過擺設罷了。
「奴婢隻想長長久久地陪在殿下身邊,名分什麼的,奴婢不在乎。」
陸昭撫摸著她膚色怪異的臉蛋,既是愧疚,又是感動。
他加倍地對孟雪瑤好。
孟雪瑤想吃荔枝,陸昭便派人快馬加鞭地從嶺南運送最新鮮的荔枝,即便累死好幾匹戰馬,牽連好幾位官員貶職都不在乎。
孟雪瑤不滿意他的太子妃,他便立刻休妻廢妃,哪怕是懷了孕的太子妃,也照樣落了胎打入冷宮,再也不見。
至於我這個血滴漏,陸昭更是完全不放在眼裡,態度冷漠至極。
「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反而擾了阿瑤過生辰的興致,也是該死。
「到底是阿瑤心善,見不得平民百姓受苦,還從自己的體己錢裡撥出二兩金打賞。
「如果得罪的是我,怕是連骨灰都別想拿走。」
4
二兩金啊。
這足夠我一輩子的藥錢了。
也足夠我們姐弟三人小半輩子不愁吃食了。
隻可惜在錦繡堆裡養出來的上位者眼中,這二兩金不過是牙縫裡擠出來的一點殘渣。
用來買下十二歲小姑娘的一條賤命,不要太劃算。
我的一抹孤魂飄蕩在半空中,望著阿姐出入珍寶閣,霓裳坊。
她戴的是珍珠耳墜,簪的是羊脂玉釵子,穿的是百蝶穿花裙。
街坊鄰居對阿姐指指點點。
「你看沈薔這村婦,平日裡灰頭土臉,這會子吃起妹妹的人血饅頭,過得多瀟灑!」
「沈薔整日裡打扮得花枝招展,該不是盼著嫁入高門當貴妾吧,不知廉恥!」
我氣急了,真想衝下去撕爛這些長舌婦的嘴巴。
她們根本不知道,阿姐和阿兄從前因為我,吃了多少苦頭。
如今我死了,阿姐和阿兄有錢了,擺脫了我這個累贅,便能過上自己想要的好日子了。
我想,我死得真好啊。
可是為什麼,明明都是鬼了,我的心卻還是窒息般地痛。
因為我心不甘!情不願!
憑什麼我沒有做錯任何事,卻要被孟良娣殘忍殺害!
憑什麼我的阿姐阿兄豁出了我的性命,卻才過上太子萬分之一的好日子!
難道我們這些無依無靠的鬥升小民,就活該被權貴碾壓成泥,再隨便給個三瓜兩棗打發嗎?
我不恨阿姐阿兄。
我恨太子!我恨孟良娣!
我希望這對枉顧人命的狗男女,死得比我慘一百倍,一萬倍。
憋著這一口怨氣,死後的第二年,我還在。
我看見阿姐對著銅鏡塗唇脂。
她越來越愛美了,甚至還會有意去學習貴女的穿著打扮。
京城第一美人孟雪瑤便是她學習的對象。
她會請人描摹孟良娣的長相,模仿良娣的妝容。
還會找接骨師敲斷自己的眉骨,重新塑成孟良娣的眉眼。
阿姐本就與孟雪瑤有點像,如此折騰之下,竟然有了六七分相似。
我看著心慌得很,又想起自己被做成血滴漏的樣子,都不敢再去纏阿姐。
死後第三年,我還在。
阿姐收到了阿兄從戰場寄過來的信。
他說被敵軍捅了個透心涼,腸子流了一地,所幸軍醫來得及時,休養三個月後並無大礙。
他說在死人堆裡背出個貴人,又救了他心愛的妃妾,這下前途有指望了。
阿姐讀完了信,撕成條扔進火盆裡。
我還想飄過去想多看兩眼,不小心吹得燭火撲閃。
阿姐嚇了一跳,摸著發涼的胳膊,起身關窗。
她輕輕嘆了聲:
「要起風了。」
院子裡沒有風,月色朦膿,唯有靜悄悄吐蕊的牡丹花。
我突然想起,今日便是我的忌日。
若是我還活著,阿姐應該會為我舉行及笄禮,阿兄便會用簪子為我绾發。
阿姐阿兄,你們可還記得我。
大抵,是忘了吧。
5
開春時節,阿姐在太子府門口支起個鋪子,重新開始賣牡丹。
這是三年以來,她第一次上街叫賣。
我陪她坐在太陽底下,心想她要是省著點花錢的話,也用不著再出攤了。
今日她戴著厚重的帷帽,把臉圍得密不透風,許是怕太陽曬化了臉蛋上的珍珠粉。
阿姐的牡丹姹紫嫣紅,她又打扮得這麼滑稽,來往的顧客絡繹不絕。
一連幾天,阿姐的生意好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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