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畢,聖上又賞了黃金百兩,財物稍許,我謝恩退下。
宮宴結束後的當晚,京城再度爆發流言蜚語。
說是中秋宮宴上,我一曲琵琶技驚四座,連聖上都險些被我迷了心智。
接下去的月餘,有關我的傳言越演越烈。
有說聖上看中了我,向趙聽懷討要我,卻被趙聽懷當場拒絕;
有說聖上和趙聽懷因為我而鬧了嫌隙,趙家的地位開始岌岌可危;
還有說,趙家擁兵自重,如今更是有恃無恐,為了一個女人,竟敢公然違抗聖上。
……
種種傳言,越演越烈。
趙聽懷對這些傳言甚是頭痛,他費了一番力氣調查,想要查清楚這些傳言到底是誰在胡亂散播,可趙聽懷查了許久,卻始終查不出任何線索。
直到月餘之後,邊疆傳來了信件,說是老將軍要回京了。
老將軍趙鶴,率兵守著嘉峪關大半輩子,鮮少回京。如今驟然回京,定是有要事要辦。
趙聽懷收到趙鶴的家書後,表情凝重。不知為何,他變得十分不安。
當夜,他將我摟在懷中,十分嚴肅地對我說:「我父親是個剛正不阿的人,我怕他會為難你,不如我將你送到京城外的桃花庵住上幾日。「
我受驚般地倚靠在他懷中:「那,夫君你要盡快接我。我一個人會害怕……」
趙聽懷安撫了我半晌,一邊命人整理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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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鶴正快馬加鞭往趕京城趕來,趙聽懷不敢耽誤,連夜就把我送到了郊外的桃花庵。
桃花庵是個不大的尼姑廟,師太是個和藹老妪,十分照顧我。
我在桃花庵住的第三日傍晚,寺廟外傳來陣陣鐵騎聲。
侍衛們無聲闖入的時候,我正在桃花庵後院的偏院裡澆花。
夜色已深,月涼如洗。
我抬頭望去,就見站在一列鐵騎正前方的,赫然是多年未見的趙鶴老將軍。
十幾年過去,他也已經老了。不再是當年欺負我母親時的魁梧模樣。
他的臉上多了皺紋,身形也矮了幾寸,唯一不變的,是那雙眉眼,透著陰沉的狠厲。
趙鶴雙眼死死地看著我,從一開始的陰冷,逐漸變成不敢置信。
他一步一步走向我,站定在我面前,陡然伸手捏住我的下巴:「你到底是什麼人?」
聲音狠厲,透著濃烈的殺氣。
我紅著眼道:「我是……是您的兒媳啊。」
他猛地將我甩到地上,無比厭惡道:「兒媳,你也配?」
話音未落,他抽出隨身佩劍,直直朝我刺來!
可電光火石間,有暗衛從暗中閃現而出,將長劍堪堪擋下!
老將軍臉色一驚,與暗衛廝殺成一團。
幾乎是頃刻間,無數武術高超的暗衛竟如流水般飛身進來,與老將軍帶來的侍衛們相互廝殺。
趙鶴一身習武,內裡高強,此時卻突地狼狽倒地,嘴中竟猛地吐出一口鮮血來!
他惡狠狠地盯著站在角落的我,厲聲道:「你這個毒婦——你、你到底——」
我咯咯笑著,緩緩走向他:「你早就知道我躲在桃花庵,是不是?」
這個情報,還是我讓暗衛報給他的。
趙鶴雙眸血紅,彷佛快要滴出血來:「你早就做了局等我!」
我站定在他面前,蹲下身去,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是啊,我早就做了局等你。」
「當年你將我母親生生折磨至死,」我雙眸漆黑,死死地盯著他,「今日我便要你也嘗嘗凌辱至死的滋味。」
周圍的暗衛們已將趙鶴帶來的人幾乎殺盡。
我站起身來,看著趙鶴冷笑道:「附近二裡山的山腰處有個萬蛇坑,把他扔下去。」
「老將軍一生為國為民,沒想到竟慘遭意外落入萬蛇坑,真是讓人遺憾。」我似笑非笑,「想來聖上定會給老將軍追封厚葬。」
身側的暗衛們悄無聲息地將老將軍拖了下去,宛若一隻破敗的麻袋。
我回到臥室,換了一套男子裝扮後,將這個院子燒了個徹底。
大火熊熊蔓延,整個桃花庵都被驚醒,紛紛救火。
趙聽懷聞訊趕來,他赤紅著雙眼想闖入我的院子,可大火駭人,終究隻能眼睜睜看著眼前一切化作灰燼。
趙聽懷瘋了一般悽厲大喊,聲音飄蕩空中,久久不散。
我躲在暗處冷眼看著,半晌,轉身離開。
7
當夜,我跪在御書房內,向聖上稟告趙鶴已死。
聖上走到我面前親自將我扶起:「容兒,幹得好!」
我垂眸:「多虧聖上的暗衛得當,容兒才能如此順利。」
聖上大笑道:「如今趙鶴已死,你也總算為你母親報仇了。」
我再次跪地謝過聖上,直言若是沒有聖上配合,想容定不能復仇得如此順遂。
聖上十分受用,問我接下去有什麼打算。
我道:「想容隻想回到江南,陪在母親的墓前,與她作伴一生。」
聖上點點頭:「好,也好。」
他將一個包袱交給我:「這裡頭的銀票,足夠你一生榮華富貴。」
我謝主隆恩。
隻是臨行前,聖上拍了拍手,貼身太監王公公很快端上了一盞酒。
聖上將酒杯端起,遞給我一盞:「容兒,這段時日委屈你了,今日朕為你踐行,日後不知何時才會再相見。」
我接過酒杯,溫聲道:「聖上切記要保重身體,容兒也會照顧好自己。」
說話間,我抬手高高作揖,這才將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聖上眼中閃過一絲漣漪,也仰頭將酒喝下。
我靜靜地看著他,他也臉色詭異地笑著看著我。
我笑道:「三舅舅,您這樣看著我做什麼?」
聖上詭笑道:「容兒,你怎麼還不走啊?」
我咯咯笑了起來:「三舅舅,你知不知道,你的兩個兒子,都對你的皇位虎視眈眈呢。」
聖上臉色驟然陰森:「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始終大笑著,我腹中開始傳來撕裂般的痛苦,好像有把刀在我腹中絞著我的血肉。
疼痛就像一波波的潮水襲來,幾乎快要把我淹沒。
我大笑著,汙血一口一口不受控制地從我嘴中湧出,染湿了我胸前的衣衫。
我笑到哽咽:「三舅舅,跟我一起……下地獄吧!」
我的眼前景色開始扭曲,我已經站不穩了,一個趔趄栽倒在了地上。
臨死前的最後一刻,我看到聖上的嘴中也猛得噴出一口血來,暴斃而亡。他滿臉不甘地死死瞪著我,絲狀悽慘。
我忍不住無聲笑了起來。
我就知道,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可以替我母親報仇。
三年前,聖上去江南微服私訪時,我故意與他「偶遇」。他一眼便認出了我。
便是從那時起,我聽從他的安排,去接近趙聽懷,當趙聽懷的外室。
直到我和趙聽懷回京後,所有的劇情,所有的流言蜚語,全都是聖上一手安排。
趙家樹大根深,聖上早就想殺了趙鶴,他最擅長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一如當年,他將大齊的大公主,親自送上趙鶴的床一樣,骯髒不堪。
我順勢而為,極力扮演一顆聽話的棋子。
隻可惜聖上太過傲慢,他不知道,一顆不起眼的棋子,竟會要了他的命!
我忍不住無聲笑了起來。我的身體越來越輕,靈魂像是飄出了體外。
我似乎又回到了當年的公主府。
六歲那年,我整日躲在公主府,沒有任何朋友。
我太孤獨了,還記得有一次,我偷偷逃出公主府,蹲在馬路邊上,看著繁華的街道,處處覺得新鮮。
那一日,我遇到了幾個穿著精致的小姑娘。
那幾個小姑娘嘰嘰喳喳地說話打鬧,熱鬧極了。
我滿眼羨慕地看著她們,鬼使神差的,我走了上去。
我說,我是定寧郡主,我們可以一起玩嗎?
可其中一個小姑娘卻嫌棄地遠離我,鄙夷道:「我娘親說了,大公主是上京蕩婦,你是她的女兒,你一定也是個壞女人。」
這幾個小姑娘全都捂著口鼻遠離我,彷佛我是什麼洪水猛獸。
我氣得臉色通紅,和她們扭打成一團。
等我回到公主府,渾身四處破皮,臉上流了好幾處血。
母親來尋我,見我如此,急忙要為我包扎傷口。
我氣得推開她,質問她,質問母親為何要當一個蕩婦,為何要當一個人人輕賤鄙夷的髒人。
母親怔怔地看著我,眼中瞬間蓄滿眼淚。
她啞聲說:「容兒,對不起。」
那一刻,我是真的在恨我母親。恨她不能讓我過上正常人的生活,恨她讓我也背負罵名。
直到幾日後的夜裡,我看到母親被人那樣折辱,我才知道她有多痛苦。
後來,我帶著母親的骨灰南下,把她葬在了江南水鄉的垂柳樹下。
可那一日母親的眼淚,卻永遠烙印在了我心裡,永不曾幹。
8
我和三舅舅同歸於盡後。
他的兩個兒子為了爭奪皇位,整個京城陷入了內亂。
趙聽懷在一夜之間失去了父親, 失去了我, 整個人都枯槁了下去,整日躲在房間內許久, 變得瘋瘋癲癲。
我的屍體被宮人扔到了亂葬崗。
我的魂魄跟隨著屍體飄蕩,在野外久久不散。
兩日後,有個人趁著夜色, 獨自拖著步車,趕到亂葬崗。
她跪在地上, 竟也不嫌髒, 在無數屍體裡翻找著。
這一找,便找到了將將天明。
黎明的亮光灑在地上,她終於翻到了想找的屍體,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將我的屍體緊緊抱在懷中,笑著說:「阿容,我總算找到你了!」
隻是笑著笑著, 眼淚終究洶湧而出。
她無聲哭著, 渾身顫抖:「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我漂浮到她身邊,隔著虛空回抱住她。
還記得那日, 我被那幾個小姑娘堵在地上圍毆時, 是方映秋出現,保護住了我。
彼時她父親尚是丞相, 眾人都懼怕她, 一哄而散。
她鄭重地把我扶起, 對我說,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好朋友, 別再哭了。
她確實說到做到,成了我一生的摯友。
幫我逃離京城, 幫我在江南安家。每年我生辰時, 她總會偷偷南下, 陪我過生辰。
一晃十年。
十四歲的方映秋第一次失約了我的生辰。
她給我寫信,說她被趙聽懷算計了婚事。趙家為了攀附上她,故意毀了她的清白, 逼她嫁給他。
我和映秋親自策劃了這場復仇,足足策劃了四年。
我故意接近趙聽懷, 再用輿論造勢, 終於讓映秋脫離苦海。
從小到大,她為我做了這麼多, 我不過是還她兩分而已。最好的朋友之間, 何必言謝。
方映秋將我的屍骨火葬,帶著我的屍骨南下,回到了金陵城的小院。
她將我和母親合葬, 為我們重新寫了合碑。
墓邊有垂柳有杏花,微風吹過,花草依依。
她看著墓碑,輕聲道:「想容, 春天到了。」
「你現在一定很高興,是不是?」
春風吹過,杏花搖擺更甚。
這就是我的答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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