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並無他意,隻是為了回報當初寧夫人的救命之恩。
若不是她求情,可能我與蘇姐姐早就死在那年深秋了。
有了這碟桂花糕打底,我們之間少了幾分拘束,但還遠遠稱不上熟絡。
「寧公子,常去教坊司嗎?」
「算不上常去,在下喜愛音律,偶爾去那裡尋一尋好曲子。」
他把玩著一柄碧玉蕭,與潔白有力的手指交相輝映。
京中人人皆知,寧公子寧如宴的簫聲一絕,得聞一曲,如繞梁三日不絕如縷。
見我看過去,他若有所思,繼而笑道:「寧輝公主的壽禮可能要再等上一會兒,寧芷公主若覺無趣,不如在下吹奏一首?」
我沒有拒絕的理由,很快,樂聲響起,那是一首很輕快的小調。
我聽得入迷,心思卻不由自主的飄遠了。
在嫡姐的及笄宴會上,並不是我第一次見到寧如宴。
教坊司有樂司與舞司,張嬤嬤與樂司的管事交好,常聽她說起,這位寧小公子在音律上天賦異稟,可惜是個權貴公子,不可能將大部分精力都放到此處。
我因聽到一個寧字,想起往事,便多了幾分留心。
那次聽聞樂司新到了些古琴,我猜他可能會去,也不知是哪裡來的膽子,也扮做尋常舞姬的樣子,瞞著張嬤嬤溜了進去。
教坊司存放樂器曲譜的地方有好幾個,地方又大得很,我不敢久待,原本沒抱什麼期望。
可我那天運氣出奇的好,竟然真讓我碰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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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秀的少年靜靜的坐在一架古琴後,緩緩的樂聲流淌而出,如夕陽下一段流金溢彩的光芒。
沉靜,卻耀眼,就那樣明晃晃的,照進了我的心。
14
嫡姐的壽禮等到天色擦黑,才終於準備好。
一束束炸裂的火花在天空中排列出曼妙的圖案,是我從未見過的美麗景象。
蕭聲適時的響起,在煙火的襯託下,更是如夢似幻,讓人迷醉又欣喜。
東風夜放花千樹。
更吹落,星如雨。
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這是我和嫡姐在上書房學的第一首詞。
那時我還和嫡姐約好,等明年元宵,一定也要燃起漫天煙花,親眼見見這讓人憧憬萬分的美景。
可惜,終是錯過了。
原來,她還記得啊。
餘光看到身側的少年,我卻升起一絲怪誕。
我怎麼也想不到,陪我一起看漫天煙火的,竟然是他。
好像有什麼隱秘又陰暗的心願被達成了,讓我的暗暗欣喜卻又忍不住自慚形穢。
「阿繡,生辰快樂!」
是嫡姐的聲音,又像是美夢破碎的聲音。
我轉過頭,她正笑著朝我走來,或許是有些著急了,鬢角的幾縷發絲飄了出來。
她的掌心很暖,拉住我冰涼的手,灼灼暖意好像也到了我身上。
「還好趕上了,這份壽禮,你喜歡嗎?」
看著嫡姐真誠期待的笑容,那一瞬,我所有的欣喜都被難言的羞愧掩埋。
我一時說不出話來,隻能用力地點頭,好像這樣就能驅散我所有的虛偽與心虛。
「走這麼急,萬一摔著可怎麼好?」
少年嘴上嗔怪著,一邊溫柔的將嫡姐散落的發絲挽起。
嫡姐松開我的手,羞赧地低下頭,卻並沒有拒絕他的動作。
火樹銀花之下,我慢慢後退。
我驀地想起了那首詞的後半闕。
眾裡尋他千百度。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總歸我,從來都不是,燈火闌珊處的那個人吧。
煙花總有燃盡的一刻,隻餘下黑夜中的孤寂與悽涼。
第二日,父皇賜婚寧輝帝姬與丞相長子寧如宴的喜事,傳遍了宮中的每一個角落。
15
玉竹宮的宮人開始格外的忙碌起來。
皇後捧在手心的嫡長女,與重臣家的嫡長子締結兩姓之好,怎麼看都是一樁天作之合的喜事。
尤其是,這位寧公子並非一般不學無術的權貴子弟,
他文採斐然,聽說於朝政也頗有見解,雖未參與科考,但很受帝王賞識。
而他的一位堂姑姑,還是宮中恩寵極勝的玉貴妃。
也隻有這樣顯赫的家世,才配得上金尊玉貴的寧輝公主。
更何況,他們本就兩情相悅,有青梅竹馬的情誼。
大婚之日定在了皇室每年一度的秋獵之後。
時間有些趕了,但這是寧夫人親自向皇後娘娘請求的,言語間盡是對這位未來公主兒媳的喜愛與贊揚。
宮中人人都道寧輝公主好命,高貴的出身,清麗絕塵的容貌,顯赫的婆家,恩愛的夫君。
尋常女子能撞上其中一條,都是前世修來的福氣。
而嫡姐,什麼都有了。
我的婚事,也隨著父皇的一道聖旨,塵埃落定。
與嫡姐那宮中人早就心知肚明的婚事相比,我的賜婚就顯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對方是朝中武將之子,姓白,祖上也和皇室有姻緣,隻是時隔太久,血緣已經很淡薄了。
大齊重文輕武,武將的日子不算太好過。
隻是白家手握兵權,雖不多也算是實權派,聽說很得父皇信任。
這些,都是蘇姐姐四處打聽來的。
「阿彌陀佛,總算公主有了個好歸宿!」蘇姐姐雙手合十,笑眯了眼,「聽說白家人口簡單,白家小公子雖不如寧家公子,也是一副好相貌。武將之家,也少了很多麻煩規矩……」
蘇姐姐細細數著這樁婚事的好處,我卻有些心不在焉起來。
嫁人,對我來說似乎還是很遙遠的事情,可眨眼間就好像近在眼前了。
一個從未謀面的男子,很快就要成為我的夫婿,與我共度一生。
我有些害怕,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腦海裡那持蕭如青竹般挺拔的身影,還是時而出現。
我本以為,那晚漫天煙火,一對璧人,兩樁賜婚,已經足以使我認清現實。
可這份執念與魔障,卻束縛著我,無法解脫。
蘇姐姐並未察覺我的不妥,她全心全意地為我籌備嫁妝。
公主出閣是有定例的,妝奁都由內務府負責安排打理,若是母妃得寵,那自然還有添妝。
而我娘親早逝,便隻有份例裡的,簡薄了很多。
我對嫁人的事本就不期待,也就不在乎,直到蘇姐姐開了箱子,取出一沓銀票。
「這是?」我驚訝。
「裡面有奴婢這些年為公主積攢的,也有賣繡品換來的,應該能為公主添妝不少。」
蘇姐姐拉著我的手,絮絮地說著她的打算,「奴婢已經託了信得過的同鄉,為公主購置些近郊的田產地鋪,這樣就算公主在婆家過得不順,也能有安身立命的倚仗……」
我知蘇姐姐繡工精湛,可這麼多銀錢,不知她要如何辛苦,才能攢下。
怪不得,蘇姐姐的眼睛越來越不好,稍稍暗些的地方便看不清楚。
其實,蘇姐姐二十三歲那年,是可以離開皇宮的,可她還是留下了。
隻因我那時還小,她放心不下。
我還記得,她那時攬著我聲音又輕又溫柔,「奴婢自小進宮,早就忘了親人的樣子,出不出宮原也不重要,還不如留下來,陪著公主。」
是啊,縱使我什麼都沒有,也還有蘇姐姐,她總是陪著我,不離不棄。
為了蘇姐姐,我也想打起精神來。
無論嫁人這事兒是好是壞,總歸我能帶著蘇姐姐離開皇宮,這個冰冷而無趣的埋葬了我娘一生的地方。
我開始安下心來,與蘇姐姐一起整理妝奁。
我甚至還在她的指點下,親手繡了大婚用的鴛鴦枕,龍鳳被。
這原本是不需要公主親自準備的,但我還是做了。
這是我嫁到素未謀面的婆家的誠意。
既然從前全無交集,那就更要將禮數做足,日後也好平平安安的過日子。
16
婚期漸漸將近,一日午後,嫡姐來尋我。
「秋獵?」
「嗯,我去求了母後,她終於同意了!」嫡姐興奮地拉著我的手,「阿繡,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大齊皇室每年都有秋獵的傳統,皇室成員大都會參與其中。
其實以嫡姐的身份與寵愛,跟著去並不是難事,隻是皇後嬌寵,總覺得秋獵塵土飛揚,弓箭無眼不是個安全之處,攔著嫡姐不讓她去。
嫡姐性子柔善溫順,也都默認了,但心裡還是十分好奇與向往的。
這次估計是女兒出嫁在即,做母親的也心生惻隱,才答允了她的請求。
不止如此,嫡姐還求皇後將我也帶上,就當是陪她作伴了。
這消息來得意外,讓我始料未及。
蘇姐姐倒是很開心,她為我收拾行裝,道:「公主出嫁之前散散心也好,等嫁了人就沒有從前的日子輕松了。」
於是,在一個風清雲朗的秋日,我平生第一次踏出了宮門,在轆轆車聲中駛向遠方。
17
皇家秋獵地是一片廣闊的草原,觀之一望無際。
我第一次坐馬車,時間又長,十分不適應,還好有嫡姐準備的仁丸丹藥,緩解了我的眩暈惡心。
出宮以後,我與嫡姐的關系倒是比在宮裡親近了很多,幾乎整日都在一處,同寢同食。
到了選帳篷的時候,也自然而然的選在了挨在一處的。
這次秋獵來的皇子不少,公主就隻有我與嫡姐兩個,剩下的女眷除了皇後,就是雲貴妃與玉貴妃兩個寵妃還有幾個已經成家的皇兄的正妻。
我很少參加宮中盛宴,認識的人不多,他們認識我的也不多,每每遇見都是嫡姐為我引薦,也算混了個臉熟。
「阿繡別擔心,幾個皇嫂都是很和善的。」她笑著為我整理鬢角的亂發,「我知道你不喜交際,但日後出了閣,就是大人了,總要和這些皇嫂打交道的。」
我笑著應是,心裡感激嫡姐的體貼,也學著去與其他皇親打交道。
雖然這對我來說並不容易。
皇室中人,都是很務實的,對著嫡姐與我,即便大面上一樣,也總有細微的差別。
尤其是在嫡姐看不見的地方。
我不怪她們,更不怪嫡姐。
世人趨炎附勢,拜高踩低,這都是常態。
相比透明人一樣的庶出,與受寵尊貴的嫡公主共處,換做誰都免不了多幾分尊敬。
18
在圍場的日子,嫡姐每天都很快樂。
不僅是因為可以騎馬打獵,更因為一個人。
寧如宴也來了。
他沒有隨大隊出發,而是晚了兩日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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