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大多數的神仙都是這樣吧。
他們守衛的蒼生中,凡人永遠是劣等的存在,是一茬又一茬割完復生的稗草。
仙人愛蒼生,但他們不愛凡人,卻也不恨凡人,他們隻是看不見凡人。
……
按照記憶,如今那個魔尊墨鱗應該是蛇形,睡在祝妙音的小藥園裡,同她親昵玩耍。
但是很快他的身份就要暴露了。
我想著前世,祝妙音因為誤養魔尊被發現關入水牢,而我一邊被嫉妒她而落井下石的玄微仙門女弟子們抽鞭子,一邊拖著病體去瞧他。
以為被祝妙音背叛的魔尊看見常常出現在她身邊的我,於是將我打上魔僕烙印帶走,也就是這段時間的事情了。
隻是不知這輩子沒有我,他們一仙一魔之間纏綿悱惻驚天動地的愛情又會如何。
想到此處我心念微動,在無人處自言自語:「也不知妙音仙子如何。」
果不其然,立溫柔姐姐人設的同時彈幕也將祝妙音如今的消息顯示在我眼前。
——上次去看了一眼,好像是在養成小黑蛇?
——那個就是男主吧
——剛從那邊來,女主和那個微生談戀愛呢
我將想要得到的消息不著痕跡地掃了一遍,淺淺估算著等到魔尊被識破擊退又返回逼親時,我應該已經是個元嬰大能了。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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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修煉至元嬰中期時,玄微仙門果然接連傳來擊退魔尊消息與魔尊逼親的消息,以及:
「以凡人身,前去魔界?」
看著宮主給我的任務我有些不可置信,緊接著卻又明白了什麼看向宮主,她微微頷首。
而後道:「那柄劍中有我一縷神識,可護你不死。」
聞言我看了眼玉佩,謝過宮主。
然而內心卻松了一口氣,看來宮主雖然強悍,卻不清楚我身上的具體是什麼。
隻要祝雪衣一日不顯露出真面目,我便一日死不了。
觀眾們會氪金,與閻王搶人。
15
即便宮主沒有說,但我能夠猜到,這次假裝凡人的魔界之行定然是冥冥之中天道的指使。
她不能眼看蒼生因我一人塗炭,卻也不願死我一人以救蒼生,故而將帶有自己神識的寶劍贈我。
當我換上人間十七歲少女的打扮,一身露草色青蓮紋廣袖裙行走在煙火巷陌時,彈幕們紛紛表示美得快要昏過去。
饒是明白自己美貌也仗著皮囊獲利的我在聽見她們這樣不加掩飾的喜愛誇贊時,也忍不住微微紅了臉。
索性買下賣花小姑娘的一束山茶花抱在懷中將臉埋進去。
片刻後,我看著彈幕上出現了墨鱗女主等字,頓時警惕起來。
——男女主在幹嘛?度蜜月嗎?
——魔尊為了討女主歡心,在學凡間話本中恩愛夫妻的相處模式呢
——嚯,這魔尊,他正經麼
我不動聲色地四下回望,果然在街邊一間茶館的二樓看見了祝妙音的側顏。
卻隻是一瞬便錯開了眼。
連觀眾都沒發現我注意到了祝妙音,一邊惋惜姐妹錯過,一面卻又慶幸我沒有立刻和魔尊對上。
祝妙音,天真爛漫,但與我卻不是什麼親熱的姐妹。
為情感束縛,數次殺不得魔尊也便罷了,煉化我的半顆心,逼著我匍匐在地聽從魔尊差遣以求活命,卻還怪我沒有在一開始便有氣節地死去,叫她惡心。
也不想想若我一開始便慷慨赴死,哪裡來鮮活跳動的半顆心,給她吃。
噢,人家是純潔無瑕、說者無心的仙子,我還不能怪她分毫。
想到此處我轉過身走進一家香燭店,以防那個天真爛漫的蠢貨看見我,把我也一並拉下水。
直到魔尊和祝妙音離開,我才從香燭店中走出來,手中捧著若幹的元寶香燭,做出一副孝女祭拜的模樣向祝家眾人的衣冠冢走去。
我想著姨娘等人,真情實意地落下半滴淚,確認是我最惹人憐惜的姿態,旋即不免想起自己那悲慘的一生,險些雙目泣血!
好在我即刻反應過來,假裝擦拭淚水,沒有露出半分猙獰。
跪了許久,我在衣冠冢前喃喃,說雪衣定然要為祝家報仇,也為天下不再有這番慘事發生。
這番化小愛為大愛的話頗合觀眾們的胃口。
於是我調轉話頭,像是在詢問過世的親人,我該如何做——
其實就是在看彈幕能不能給我什麼提示。
可是觀察許久,他們說的都是愛恨情仇,為愛自刎的魔,以愛救贖的仙,悲憫魔頭的神,自縛尋愛的妖。
真的隻有愛恨情仇才能誅殺妖魔,拯救蒼生麼?
我內心無限諷刺。
跪久了的膝蓋在起身後有輕微酸痛,但很快也就好了。
我快步走著,不看焚成灰燼的紙錢。
16
我捏著宮主玉佩掐了個變換容貌的訣,確信即便是魔尊也無法勘破我的偽裝,而後來到魔尊常常光顧的茶館。
毛遂自薦,上去說書。
觀眾們眼中的我自然還是原本的模樣。
我可不會因小失大,罔顧主次。
清了清嗓子,我將前世魔尊墨鱗和妙音仙子之間纏綿糾葛禍害萬千的愛恨改成了敵國皇帝與嬌軟公主的故事。
這妥帖到仿佛為自己和心上人量身定制的故事一出,墨鱗果然聽得入神。
而祝妙音也頻頻抬頭看我,眼中全是好奇之色。
等到故事說罷我拱手慢慢悠悠離開,果然被魔尊叫住,賞銀百兩邀我一見。
彈幕還以為我這一出是為了救下祝妙音,紛紛為這感人的姐妹情動容。
我在邁入那包廂門前刻意表現出幾分畏懼,而後神色堅定踏了進去,狠狠讓彈幕心疼一波。
看樣子,血脈也氪得有些成色了。
面對魔尊似是而非的詢問,我不卑不亢侃侃而談:
譬如那小公主怎麼會原諒敵國皇帝?
簡單,皇帝為了她放棄攻打她的母國就好。
譬如那皇帝殺死了小公主的至親又該如何?
沒關系,他們失去的隻是性命,小公主和皇帝多生幾個,性命的缺口就填平了。
彈幕聽得一愣一愣的,魔尊倒是很高興。
他旁若無人地掐住祝妙音的下巴逼她與自己對視:「妙音,你清楚,我永遠不會看著你離開我。」
祝妙音嬌羞一瞬而後狠狠咬了他一口他的手,秀氣的牙印更像是撒嬌的小獸。
魔尊看了邪魅一笑,抽回手自己咬了上去,直至將手咬得鮮血淋漓:「這樣才是,撕咬。」
我……
彈幕……
祝妙音看慣了正道仙門,哪裡見過這等鮮血淋漓的愛?
一時間竟然忘了仙魔之別,驚呼一聲:「你有病啊!都流血了!」
我將自己當做木頭樁子冷眼瞧著,想起前世自己被那些嫉妒祝妙音的仙子鞭打羞辱,渾身沒有半點好皮肉,她也沒有這樣擔心。
大約是仙凡有別吧。
我隻是僥幸和她有同源的血脈,能夠侍奉仙人已經是八百字修來的福分,怎麼好在說些什麼呢。
想到這裡我心中猛然一跳。
有什麼正呼之欲出!
氣息紊亂的一瞬間打斷了魔尊仙子旖旎的氣息,他看了我一眼,有些滿意的模樣,將我帶回了魔界。
讓我日日夜夜將和剛才差不多的話本說給祝妙音聽,務必使她和話本中的小公主一樣,拋棄家國仇恨,愛上自己。
祝妙音氣憤大喊:「你休想讓我愛上你!」,卻渾然沒有覺得將一個普通人卷入自己和魔尊的愛恨間有什麼不對。
我伸手想要握住她卻被她躲開手,她嗤之以鼻稱我為魔族走狗,人類奸細,不屑與之為伍!更不會聽我的故事!
我在彈幕們的擔心下掩蓋自己的笑容,露出擔憂落寞的神色。
我親愛的妹妹啊,多說點,再多說一點。
你的觀眾,我全都笑納了。
先前我就知道,這些觀眾並不是什麼神君仙子,隻是另一個世界的普通人——也就是凡人!
單純如祝妙音,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長大的祝妙音,天然就會被他們所喜愛。
而我頂著惡毒女二的頭銜,即便沒有表露出分毫,也總有人揣測我是不是在假裝純良。
不過沒關系。
等我一點,一點地揭開妙音仙子純真善良的面紗,顯露出內裡那張對於凡人而言涼薄而高高在上的心。
她就再也沒有觀眾喜愛了。
我可憐的妹妹啊,你還不知道你最大的天賦來自何處。
17
在我屢次想要同祝妙音解釋都被其打斷誤解後我悵惘地收回手,眼中除了擔憂疼惜外看不到半點負面情緒。
然而我越體貼,便越襯得祝妙音冷漠。
看著彈幕沒有察覺更多隻是心疼我被祝妙音誤解,我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而後坐著呢喃。
「還好我不是個凡人,否則卷入魔界……」我頓了頓面露不忍,「也不知從前是否還有這樣的凡人。」
彈幕一時悚然:
——祝妙音眼裡的雪崽可隻是個凡人啊!
——細思恐極!
——恐什麼啊,妙音寶貝眼裡她就是個幫助魔尊攻略自己的走狗,態度不好不是很正常麼?
——可是萬一雪崽真的隻是個凡人呢?卷入魔君仙子愛恨之間她還怎麼活啊!
——那隻能說她活該,誰要她顯擺?
——你們這群女主粉真是夠了啊,你們比誰都高貴是吧!
眼見著我的觀眾和喜愛祝妙音的那一批沒品位的家伙吵起來,並且顯然我的觀眾佔了上風,我趁熱打鐵嘆了一口氣:「蒼生,蒼生……」
「蒼生並非虛無的兩個字,是每一個人的血肉累積啊。」
說罷我深深看了一眼祝妙音離開的方向,小心地探查魔界情報,果不其然看見一個人族的白骨。
我哪裡知道這是因為什麼死的?
隻是像抱著戒指哭那樣,我後退一步神色悲憫,而後俯下身擦去其上汙穢,將其珍而重之地收起來。
「家妹對你不起,今我為你收斂屍骨,他日破開魔界,重見天光。」
說著我落下清淚一滴。
——雪崽真的比女主好太多了,我也想被雪崽抱在懷裡
——女主嘴上說著拋棄小愛擁抱大愛,但是愛是具體的不是抽象的!她愛哪裡了!
——愛的是仙人啊你們沒發現麼?我等凡人哪裡配得到仙子的愛呢,笑死
——對,一開始對雪崽的語氣和知道她有修仙天賦時截然不同,像是家禽忽然變成人一樣,阿不,是人變成了仙
很好。
我將屍骨收入空間法寶之中,隻等著出去魔界便將他埋在祝家衣冠冢旁邊。
詞我都想好了,祝妙音對你不起,而我卻愧疚萬分,願以常常為你添香。
平心而論,妙音仙子不是惡人。
她隻是被養得太好太好,腳踩在雲端,站得太高太高,看不見人間苦楚。
年紀又小,還是相信付出就會有回報,努力便一定能成功的孩子。
卻又懵懵懂懂,不明白真實的殘酷。
無所畏懼地將自己尖銳的天真展露出來,是銳利璀璨的寶石匕首,有人被她的光芒吸引,有人被她的鋒芒所傷。
而我所做的,就是讓這群抱著欣賞傾世之戀的觀眾們,拋開寶石絢麗光芒,看見匕首鋒芒。
然後,體會與我相似的情感,將我當做他們自己。
為我逆天,為我改命。
18
將魔族的情況大概摸清後我給祝妙音留下一封模稜兩可的書信,叫她誤以為我將那個走狗說書女帶走了,引得妙音憤憤不平為什麼姐姐沒有救自己反而去管一個沒有關系的凡人。
出來魔界後我並沒有忘記自己該做什麼,例如將什麼人族白骨埋好上香這種事。
值得一提的是,這段日子裡有些原本祝妙音的氪金觀眾在我與她同框時被我所吸引,拋棄了祝妙音,來到了我這裡。
叛徒一樣的行為被其他祝妙音的觀眾所不齒,於是更多的彈幕湧現,開始吵架。
但我並不介意。
有人來看便好,他們遲早會喜歡上我的。
畢竟大家都是凡人,為什麼要喜歡高高在上的仙人呢?
我忽然愣住。
一直以來橫亙在心頭難去的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忽然被我自己點破。
是啊。
我看著自己的雙手。
何必跪求,仙人庇佑?
天生我為凡人,食五谷,生百病,壽須臾,便生來比仙人低賤麼?
便要夾雜在仙魔之間茍延殘喘,成為他們的養料食物麼!
我心中豁然湧出無盡的火氣,那是前世漫天大雪中也不滅的火光,叫我魂穿前世今生,再一次在凡人軀殼中睜眼!
蒼生,難道不能自救麼?
偏要等著神佛垂憐,而自己渾沌隨波,猶如亂世之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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