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坐在書桌旁,扶著額頭,模樣瞧著既憔悴又頭疼,顯然對一個月前發生的事情餘怒未消。
秦易之跪在地上,誠懇地說:「爹,雲珠她已經知錯了,是不是應該把她放出來了?」
他回頭看我。
「溫華也是這樣想的,對吧?」
我默不作聲。
真是什麼事都能拉上我。難道他看不出來,父親還在為此事生氣嗎?真真往槍口上撞!
也是。
他秦大少怎麼會看人臉色呢!一直隻有我在這個家裡謹小慎微,處處察言觀色罷了。
果不其然,聽了秦易之的話ţū₅,父親面色頓時變得比夜還黑,簡直快要滴出水來了,拿起砚臺就重重地往地上砸。
「放她出來?」
「呵!你可知外面的人怎麼說我秦府?!把柄都送到人家手上了,唾沫星子淹死人的道理難道你不明白!顏面掃地!當真顏面掃地!」
「我怎麼會有你們這樣的兒女!簡直丟盡我的臉!」
聽著父親連帶著的辱罵,我心無波瀾,甚至有點幸災樂禍。
刀子不割到自己肉上不疼。
以往秦雲珠都是叫我吃虧,其他人都勸我忍一忍,這一次,吃虧的成了他們,倒是都猴急了。
秦易之臉色鐵青,還想多說:「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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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女兒鬥膽問一句,那人是怎麼處理的?」
我看也沒看秦易之一眼,同樣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問。
那人自然是指莫纖雲。
在場另外兩人也都心領神會。
父親眯了眯眼睛,冷聲問:「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不卑不亢,把自己的想法娓娓道來:「女兒的意思是,事情既然已經發生,無力更改,就隻有想辦法補救。」
「雖然被人看見了妹妹與那人糾纏,但當日在廳堂上的隻有我們和鎮國公府。」
「索性不急著處置他,對外就說是那人意圖挾持小妹勒索錢財,再想些法子逼他承認這罪名。其他人不了解其中真相,國公那邊想必也不會多說什麼。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等流言蜚語下來了,再做懲治。」
「除此之外……」
我猶豫試探地說,「妹妹那邊恐怕也不好交代。妹妹對此人情根深種,我怕……她會受不住。」
「哼!她還要什麼交代!」
「那家伙還沒死呢!鎮國公府把人交給我來處置,現在正壓在地牢裡。」
提到莫纖雲,父親從鼻腔裡不屑地哼了一聲,臉上明明白白寫著憎惡二字,目露兇光。
原來還真沒死啊。
便宜他了。
也沒關系,沒死也好,反正我會讓他生不如死。
我眸中的寒光一閃而過。
「不過,你這個提議聽起來倒是不錯。」
父親秦庭沉吟著,意外地瞥了我一眼,似乎頗為贊同我的提議,轉瞬眼中就隻剩遺憾可惜之色:「可惜你不是男兒,不過,若是雲珠也像你……」
堪堪止住話頭。
最後一拂袖。
「就按你說的辦吧!」
走出門前,我望見了秦易之投向的我贊許的目光,心裡頭直冷笑。
他莫不是真以為我是在替秦雲珠考慮吧?
其實。
這些話就算我不說,以父親利益為先的性子,早晚也會想明白的。
我隻是想看看,一個隻會給他惹麻煩的女兒,和一個能為他排憂解難的女兒,兩相對比之下,他還能一如既往疼愛秦雲珠嗎?
久而久之,會不會厭煩呢?
我可是很期待呢。
剛一出來,門外候著的小翠急忙迎了過來,拉著我的手,緊張地在我身上四處查看。
「小姐,您沒事吧?剛才好大的動靜!」
我心中一暖,安慰道:
「沒事。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什麼沒事呀!」她著急忙慌,聲音帶著些哭腔,「你看看,這手腕都青了!」
站在旁邊的秦易之聽了,面色頓時有些不自然:「抱歉,是我下手重了一點……」
又帶著點欣慰地說:
「剛才是我欠考慮了,你能這麼為雲珠著想很好。大哥沒看錯你。」
「我略懂一些醫術,幫你看看罷。」
我退後一步,避開他伸出的手。
「不用了。」
秦易之擰了擰眉,最終放棄似的,無力道:「你非要與我如此生分嗎?」
「大哥言重了。你我本來就沒有多少感情,又何來的生分。」我平靜地說:「剛才你不還是罔顧我的意願,硬將我拖來嗎?」
「我那是為你好!」秦易之按住我的肩膀,低聲吼道:「難道你不懂,父親母親寵愛雲珠,隻有對她好,你才能入得了父母親的眼嗎?」
「這難道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
我一直想要的……
我恍惚了一瞬,心中一痛。
下一秒卻更加堅定。或許從前是這樣,但現在已經不是了。
「我懂。我怎麼不懂呢?」
我淡淡地看向他。眼裡沒有多少質問,隻是平靜地闡述。
「但是,憑什麼呢?」
「憑什麼我什麼也沒有做錯卻要低頭?就為了那一點虛無縹緲的愛?我還沒有那麼下賤。何況,若我一味討好,委曲求全,隻怕早晚命喪黃泉。」
「不會的!」秦易之在我的目光下有些躲閃,強撐著連連搖頭,「我絕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可是他的臉上卻不由自主浮現出不確定的神色。
我不置可否,行了一禮。
「還請大哥以後切莫替我自作主張。我就已經千恩萬謝了。」
仿佛被我戳中痛處,不敢相信這麼絕情的話是從我口中說出來的,秦易之又震驚又受傷地看著我,嘴唇翕動,臉色一下子蒼白了。
他也會痛心?
實話實說,他這副表現隻讓我覺得惡心。若真的看重我,早幹嘛去了?又為何從來不站在我的立場替我考慮呢?
我視若無睹,轉身就走。
8
「小姐,您好厲害啊!」
小翠一臉崇拜。
「大公子的臉都綠了!他無話可說了吧!瞧瞧他那失魂落魄的樣子!明明您也是他的妹妹,可是他卻幾次三番為了雲珠小姐指責您。」
「嘿嘿!真是活該!他還說什麼為你好呢,真受不了。」
我搖頭失笑:「你呀。」
走在去往母親院子的路上,我忽然開口問:
「小翠,你想家嗎?」
「才不呢,我爹娘把我賣了,我不想回去。我要一直陪著小姐,要天長日久的那種。」
我沉默了。
前世我被誣陷,隻有小翠堅定不移地相信我,在我奄奄一息被放出來後,甚至冒著大雨哭著求大夫來看看我。
就是不知道她得知我的死訊,會不會又哭成淚人了?
今生我想好好地、好好地為她打算,希望她能過上安穩日子。
「就在外面等我吧。」我囑咐了一句,然後走進了房間。
「母親,您找我有什麼事?」
「怎麼這麼晚才來?」
宋氏不悅。
我低著眉頭:「我與大哥剛才去書房給妹妹求情,希望爹爹能早日放妹妹出來。隻是爹沒同意。」
嗯。倒也沒說錯。
忽略過程,可不就是這樣嗎。
「這樣啊。你也是有心了。你爹他……唉,不說也罷。」
「快坐過來些。」
我依言靠近,順便看了一眼桌上擺著的被動過的點心。
「溫華,你是個好孩子。我這次找你來,其實是為了你妹妹的婚事……」說到這裡,宋氏欲言又止,有些難以啟齒。
換作以往我早就主動開口詢問。
可現在我卻故作不知,高興地喊:「可是有人找妹妹提親了?這是大喜事啊,母親為何愁眉不展?」
「不是……」
宋氏索性說得再明白些。
「你表哥不是跟你訂下了婚事嗎?我想,到底是知根知底……」
原來是這樣。
打著這個主意呢,想要我把婚事讓給秦雲珠啊。
「ṱũ̂ₜ娘,你說什麼呢。」我羞紅了臉,不給她說完請求的機會,便打斷她的話,佯裝不好意思道,「表哥很好,我是願意的。」
好似鼓了鼓勇氣。
「等他高中,我便嫁給他!」
宋氏臉色一僵。
同時聽到屏風後面。
有重物墜地的聲音。
「婚約的事暫且不急。」宋氏艱難地說。
頓了頓,又展開了日常的說教。
「溫華,你要多哄哄妹妹,別讓妹妹委屈。她剛受了那麼一通大難,別為難她。」
見我不應聲,她端詳著我的神情,皺了皺眉頭:「你還為了這件事記恨你妹妹?」
我哼了一聲,反問道:「她告訴別人我的閨名,還妄圖把罪責扔到我身上,難道我不該恨嗎?」
聽出我話裡的不快。
宋氏拍了拍我的手,苦口婆心道:「你們畢竟是姐妹,血濃於水,有什麼深仇大恨的呢?百年過去,我和你爹歸土了,就隻有你們姐妹互相照拂。」
是啊。
聽起來真有道理。
從前我就是聽著這種話,把人給聽傻了。沒料到把這話當真的隻有我,處處忍讓,最後慘死。
我看著對我有生育之恩的娘親。再次感受到老天爺的不公平,為什麼我沒有一個愛我的娘親,哪怕貧賤一些也無妨啊。
其實,他們也不是分不清事實,隻是純粹偏心。
我深呼吸,平復了一下心情:
「這話您不應該隻跟我說。娘,應該也多讓妹妹聽一聽。這件事不論怎麼說,也是她捅出來的簍子不是?」
「你畢竟是姐姐,多讓點妹妹、多包容她也是應該的。」
宋氏口氣變得不容置疑:
「她就是太怕了,你不許記恨她。這件事就讓它過去好了。」
怕?怕她不也做了這事?敢做還不敢當?
什麼姐姐妹妹的,她也老大不小了吧,總該懂點事了。誰不知道女子清白大於天。這樣讓我背鍋,我會遭到多少白眼,她沒想過嗎?
我垂下眼睛,緩緩道:「娘這裡過得去,我可過不去。」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宋氏不耐煩地說。
「要翻篇此事也不是不行,就先讓妹妹過來給我道個歉吧。她跟我道個歉,我再考慮考慮要不要原諒她。」
「這……」
宋氏情不自禁看了一眼屏風。
裡面沒有任何動靜。
「你就非要道歉?女孩子家家的怎麼這麼斤斤計較!」宋氏收回眼光,看向我的眼裡全是不贊同。
我笑了。
什麼叫我非得要道歉?這難道不是應該的嗎?她秦雲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就從來不跟我道歉,怎麼了,我欠她的嗎?
你不是正按著我的頭逼我原諒她嗎?我也很想問一句,你就非要我原諒她?
我慢條斯理道:
「娘,你這話說得就有點難聽了。既然這樣,我恐怕要辜負娘的期望了。我是不會原諒她的。」
「……我替她向你說聲對不起總行了吧?」
宋氏的面色淡了下來。在拒絕了她的要求後,她的臉色就變得十分冷漠。
興許她以為這樣我就țŭ₎能低頭,因為以前隻要她露出一點不滿意,我就誠惶誠恐,不停認錯。
我在心裡唾棄以前的自己。
站了起來。
「既然娘都這麼說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我走了就是。」
從頭到尾都沒認個軟。沒說個原諒、算了之類的字眼。
宋氏跟我賭氣,也沒叫住我。
離去前,我不著痕跡瞥了一眼屏風。
果真慈母心腸。
一個兩個的,真是全心全意為妹妹著想啊。
不過。
看來我這位天真活潑,不沾俗世,一心一意隻求轟轟烈烈愛一場的好妹妹也恨嫁了啊。
9
與母親不歡而散之後,我漫不經心地在橋上喂著魚食,淡淡的竹香似有若無地籠罩過來。
孟子恆。
我的表哥,也是我的未婚夫君。大我兩歲。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雙亡,是投奔過來的。
他站在旁邊,淡淡地說。
「聽說,你妹妹她與外男結交被發現了?」
我手上的動作一頓。
前世我或許聽不出這話裡隱藏的擔心,但是今生,聽在耳中,這擔憂也太明顯不過了。
畢竟,他孟子恆或許表面溫潤如玉,面上從無傲然失落之色,實則眼高於頂,骨子裡最是驕矜不過。
冷淡、疏離、禮貌,胸有城府,學的是江東子弟那邊的風姿。
如今竟然關心起以往最看不上、無話可談的小事了?
我記得前世他很瞧不起妹妹的不學無術,我沒少為她找補,從中斡旋。後來不知怎的,他就在我耳邊說我妹妹長妹妹短的。
明面上抱怨她愚鈍煩人,總是纏著他,卻也從來沒有主動趕過她,反而有時揚起微不可察的笑。
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我十歲起跟他一起長大,彼此之間再熟悉不過,他寄人籬下,我不受寵。因著這相似的境遇,沒少傾吐心裡話,抱團取暖,互相舔舐傷口。
就是這婚約,也是他當初自己跪在我母親面前求來的。
那時他握著我的手,眼中灼灼。
「溫華,我要保護你。要名Ṭū́⁽正言順地娶你。」
那麼一個性子孤冷高傲的人,平生第一次低頭,央求著要我同意與他締結婚約。
然而,被潑了髒水後,向我提出解除婚約的,也是他。
是我太愚蠢。
年少時那些無關痛痒的情誼,脆弱得不堪一擊,怎抵得上如今的一眼萬年。
也抵不上未來的青雲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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