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聲來遲第3章

班主任那些成績單走了進來，喝了口茶，笑得眯起了眼睛。

「這次，我們班考得不錯。」

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等他念成績。

按照慣例，他會念前十名的成績，並且會用班費，獎勵每人一盒筆。

「楊浩，679，班級第 1，年級第 6。

「孫慧，635，班級第 2，年級第 28。

「許思悠，620，班級第 3，年級 68。」

……

「楊興，528，班級第 9，年級 240。」

我等待著，手心冒汗。

然而，念到第九名，班主任卻放下了成績單。

「以上，就是我們班前九名同學的成績，大家這次考得都不錯，要再接再厲啊！」

我好像一腳踩空，腦海一片混沌。

九盒中性筆發了下去，成績單被貼在牆上，讓沒被念到的同學下課自己看。

然後照常上課，好像一切本來就該如此。

可是，不該如此，我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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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後，我擠進人堆，再次確認成績單。

沒有錯，跟周讓塵發給我的是一樣的。

旁邊有人小聲驚呼。

「臥槽？葉聲考了五百多？」

「葉聲，你抄的誰的啊？太牛逼了吧？」

「你是不是帶手機了啊？怎麼帶進去的？我的都被收了！」

我關ťṻ⁷上耳朵，不再聽這些噪音，一把撕下成績單向辦公室走去。

「老師，收班費之初，您就跟全班同學約定好了，班費會被用來獎勵每次考試的前十名同學，這次我是第十名，為什麼我沒有獎勵？」

班主任拿著保溫杯，似乎沒想到我敢來找他。

愣了一下，冷笑道：「你的成績怎麼來的，我想你自己也清楚，你還敢找我要獎勵？」

我直勾勾地盯著他：「老師，我的成績是在您眼皮子底下答來的，我想您這樣敬業的老師，應該不會疏忽到發現不了別人作弊吧？」

「葉聲！」

他板起了臉：「我太縱容你了是不是？過去的兩年，就因為你們這幾個吊車尾的，拉低了班級整體平均分，害我們損失了很多榮譽，我的確希望你們的成績能提起來，但不希望是通過作弊這種卑劣的途徑！」

我幾乎氣炸，耳邊卻響起了嚴肅的女聲：「誰作弊了？」

化學老師拿過成績單看了一眼，微笑起來：「葉聲，你這次考了五百多分啊，老師就知道你行的。」

班主任急道：「劉老師，你信她能考這麼高？」

「信，為什麼不信？我自己的學生，我無條件相信。」

化學老師轉過身，看著班主任笑：「老楊啊，我知道你也是為了學生們好，但是葉聲高三開學以來的努力，我都是看在眼裡的，我相信她，以她現在的勢頭，考上一本是沒有問題的，說不準，還能上個 211 呢，這對你這個班主任可是好事啊。」

班主任支吾半天，憤憤道：「我能不知道她是什麼樣的？她要是能上 211，我倒立洗頭！」

那你就等著倒立洗頭吧！

8

我回到教室，在一片議論聲裡，重新貼好成績單。

許思悠翻了個白眼：「偷來的成績，騙人騙己，真不知道有什麼意義。」

我心中冷笑，沒有回應。

之後，我全身心地投入了學習之中，每天早上五點起床，披星戴月地去學校。

按照周讓塵的計劃，遺漏的知識點全都補了上來。

有他這樣的老師，有最頂尖、最科學的學習方法，我提升得很快。

一轉眼，第二次月考結束了。

這次是單科成績先出來，總成績單出來之前，大家都圍在一起估名次。

許思悠似乎有點沒把握，煩躁地說道：「有幾個題我都不會，這次肯定跌出前三了。」

她算了算，說：「林佳，這次你肯定是第三名了。」

林佳連忙否認：Ťū́₋「我也好多不會做！不會的，悠悠，你不會掉的，放心吧。」

說完，她猶豫了一下：「非要說的話，我覺得葉聲倒是有可能，她最近提升很多。」

「她？」許思悠聲音尖利了許多，「怎麼可能啊，就她那樣。」

她搖搖頭，繼續去算別的同學的分數了。

幾分鍾後，上課了。

班主任拿出成績單，念了起來。

「楊浩，660，班級第 1，年級第 6。

「孫慧，652，班級第 2，年級 18。」

念到這裡，他突然停住，鬱悶了一會兒，繼續念道：「葉聲，610，班級第 3，年級第 119。」

教室裡鴉雀無聲。

許思悠身子僵住，不可置信地看了我一眼。

一秒後，四處都響起了議論聲。

「不是吧？葉聲六百多？她前兩年難道是藏著掖著不讓我們知道？」

「會不會是抄的？」

「上哪抄啊，學校自己命的題，除非她有後門。」

班主任忍不住喝止了一聲，然後繼續念成績。

林佳伸手牽牽我的衣袖，小聲道：「葉聲，你好厲害啊。」

許思悠突然回頭，惡狠狠地瞪了林佳一眼，林佳急忙收回手，衝她笑了笑。

我領到了夢寐以求的，一盒筆的獎勵，但我知道，事情還沒完。

下課後，班主任果然把我叫去了辦公室。

「葉聲，你說句真話，這成績，真的是你自己考的嗎？」

我非常非常想冷笑，但還是忍住了，乖乖地點點頭：「當然，我這次在的考室裡，都有攝像頭，老師您可以去查。」

「那就不用了。」

他拿著成績單又看了看，掀起眼皮子，道：「好，這次我不再跟你扯皮了，葉聲，一個月後，七校聯考，題很難，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實力，到時候見真章。」

「好！」

9

周末，學校難得放了兩天假，我和周讓塵約著一起去了個很偏遠的遊樂場玩。

幾個月以來，一直偷偷摸摸的，還沒這樣大白天走在一起過。

我們肩並肩走著，感覺，又熟悉又陌生。

談戀愛幾個月，我連他手都沒摸過呢。

走了一會兒，我起了賊心，平地摔跤。

「唉呀，哥哥，我摔了！」

周讓塵下意識來拉我，但很快收回了手。

「小茶精，別裝了，自己起來。」

「不要，要哥哥牽牽。」

「自己起來，遊樂場人多，別讓人看見了。」

我僵了僵。

別讓人看見，為什麼？

他覺得跟我在一起丟人嗎？

我掩下心思，默默站了起來。

剛抬頭，就看見一條熟悉的碎花連衣裙Ṭŭₙ。

許思悠化著淡妝，戴著草帽，呆呆地看著我們，身邊，還有她的幾個小姐妹。

「周讓塵，葉聲？」

她愕然，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你們兩個，該不會，在談戀愛吧？」

是啊是啊，氣死你！

我正準備裝逼打臉，就聽見周讓塵斬釘截鐵地說道：「不是。」

我突然心塞了一下。

周讓塵看著許思悠，淡笑道：「偶然碰到的，我跟她不熟。」

那一瞬間，好像有一記重錘，狠狠敲在我的腦門上。

片刻後，我深呼吸，揚起笑容：「是啊，我來遊樂場玩，偶然碰到周讓塵，他是大神嘛，我就想請教一下他，怎麼提高成績。」

許思悠松了口氣，白了我一眼，道：「也不分時候，放假就是出來放松的，你還拉著人家問題，真是服了你了。」

說著，他看向周讓塵：「這麼巧碰到了，要不就一起玩吧？剛好我爸還說晚上帶我去你家吃飯呢！」

「好啊。」周讓塵笑笑，看向我，「葉同學，一起嗎？」

「不了。」

我退了兩步，笑著說：「我忙，先走了。」

我轉身跑掉。

狠狠掐了自己好幾把。

不許哭，葉聲，沒人值得你掉眼淚。

別舔著他了。

他都不願意公開。

以後，再也不要靠他了。

靠你自己。

回去之後，我收到了周讓塵的好多條消息。

我隻回復了一句：在學習。

晚上睡覺前，我才再次拿出手機，他一個小時前發來了消息：那就好，繼續努力，很多到了六百多，就再也提不上去了，這是個瓶頸，你要努力熬過去。

他一點都沒有關心我。

我趴進被窩難受了一會兒，擦擦眼睛，睡了。

算了，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能影響我向清華衝刺的速度，不想他了。

緊緊張張的學習生活過得很快，一下就晃到了七校聯考。

我拿著上次考第三名獎勵的新文具，進了考場。

這是我第一次進那麼好的考場，以前，都在最後幾個，桌椅都是破的。

我坐下來放好東西，可能是因為緊張，肚子有點疼，就跑出去上廁所了。

回來的時候，恰好看見許思悠從考室出來。

我有點奇怪，她跟我又不是一個考室。

她看見我，訕笑了一下：「走錯了，嗐，我以前都是在這個考場。」

我沒再理她，進了考室。

這一次，我拿出了對待高考的態度，全力以赴。

因為這次考試很重要，所以，成績出得非常快。

第三天，成績單就出來了。

在班主任拿成績進來之前，我信心滿滿地等著。

題確實很難，但據我的估算，我的分不會低。

「切。」

許思悠突然看著我，冷笑了一下：「葉聲，你好像很自信啊？」

我笑道：「為什麼不能自信？我自己考的成績，我自己心裡有數。」

她哈哈笑了起來，得意道：「成績單還沒出來呢，你就這麼自信，到時候要是現了原形，你可別哭。」

她話裡話外，似乎都自信我這次會考差。

我不接她的話，低頭再做兩個題。

她也不氣，樂呵呵地坐了下去。

沒一會兒，上課了，班主任走了進來，把成績單放下，清了清嗓子。

「安靜！都考得很好嗎？嬉皮笑臉的。」

他說完，拿起了成績單。

「孫慧，668，班級第 1，年級第 5，四校排名第 55。」

許思悠聽著，似乎心情極好，甚至抖起了腿。

直到班主任念下一個名字：「葉聲，660，班級第 2，年級第 10，四校排名第 91。」

他看著我們倆，抿嘴笑道：「以上，是我們班唯二進入四校前一百的同學。」

許思悠手裡的筆忽然掉了，她驚愕地回頭看著我：「怎麼可能？」

「怎麼了？悠悠，你好像，很驚訝？」

我冷笑道：「你明明把我的筆，換成遇熱就會消字的魔術筆了，我為什麼不是零分，對嗎？」

許思悠怔了一下，慌忙道：「你胡說什麼！我，我沒有！」

臺上，班主任咳了一下：「大家要向這兩位同學學習，好好提升自己，不要整天搞些歪門邪道的東西，監控都拍到了，念在是初犯，我就不點名是誰了。」

他掃了一眼許思悠，低下頭，繼續念成績。

許思悠回渾身，腰一下就塌了，再也不像以前那樣挺直。

沒錯，許思悠那天並不是走錯考室，而是特意來調換我的筆。

雖然她隻換了筆芯，但我寫了幾筆就感覺出來了，太順滑，那不是我的筆。

出於謹慎，我向別的考生借了筆，考完後，我又發現，原來那支筆在草稿紙上寫的字跡，變淡了，用手捂了一會兒，那些字就直接消失了。

我拿著那支筆找到班主任，他一開始不信，後來在我的強烈要求下，才勉強陪我一起調取了監控，看到了真相。

我以前隻覺得她討人厭，現在才發現，她是真的壞。

聯考成績出來後，班主任把我叫到了辦公室。

我才知道，原來一個人的前後反差能有這麼大。

「葉聲啊，以前是老師不對，你別放心上，你這次呀，可是給我們班爭臉咯，繼續努力啊，以後有什麼不懂的，盡管問我。」

我被他捧著，卻隻有心酸。

他好像根本不知道，他曾經對我的傷害有多大。

如果我沒有慢慢爬上來，現在，我是不是依然苟活在他的語言暴力之下？

我強憋出一個笑：「好的老師，我會繼續努力。」

10

我一直沒有再理周讓塵。

直到兩天後，他在我回家的路上堵住了我。

「你怎麼在這兒？」

「我等了你很久了。」

他有點不知所措，走到我身邊，笑問道：「這次考得很好啊，是不是壓力也變大了，所以，都沒有看過手機？」

「對。」

我冷冷地往前走著：「你既然知道，還來打擾我幹什麼。」

「葉聲！」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你怎麼了？是不是我做錯什麼了？」

「你沒錯，是我錯了。」

我鼻酸不已，我生氣什麼？生氣他不願意公開我們的關系？

那太可憐蟲了，我當然不會承認。

「我做錯了幾道題，心情不好。」

我甩開他的手，悶頭跑了。

一邊跑，眼淚一邊往下滾。

要是眼淚能變珍珠就好了。

那我就發財了。

我回去刷題到十二點才睡下，手機一直沒有開過。

第二天，我走在去學校的路上，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是林佳打來的電話。

「葉聲！你知不知道，教學樓裡撒滿了你和周讓塵牽手的照片啊？」

我一臉懵逼。

我哪碰過周讓塵的手啊？

那邊，林佳還在絮叨：「這誰幹的呀？撒得到處都是，要是讓學校抓到你們談戀愛，肯定要通報批評了！」

我慌忙跑了起來。

到校門口，就看見了好多紙張。

我走上前，撿起一張還沒來得及撕掉的紙。

上面印著周讓塵牽著我手腕的照片，應該是昨天晚上，有人跟蹤並偷拍了我們。

我愣愣地看著，直到身後站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