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個夢。
之所以知道這是個夢,是因為這裡出現的是小時候。
赫然是第一次與陸雲澗遇見的那一天。
那是上元節燈花夜,天下了好大的雪,皇後娘娘在宮中舉行宴會,邀請城中一定品階以上的臣子家眷參加。
我爹是太傅,品階不低,我娘自然有參加的資格。
於是那晚,我娘給我梳妝打扮了一下便要帶我進宮。
那時我爹剛給我買了個小兔子,我正愛不釋手,對於進宮的興趣不大。
可是在我娘的催促下,雖然我不情不願,但還是去了。
眾人按照規矩向皇後和皇子們請安,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
他坐在眾皇子最後,瘦瘦小小的,十分不顯眼。
可我還是第一眼注意到了他。
因為那天所有人都在笑,隻有他板著個臉。
所以看起來怪怪的。
請安完皇後,與眾人隨意問候了一會,便吩咐設宴。
我們這一桌正對著皇族那一桌,從我這個角度可以剛好看到陸雲澗。
跟我同桌的除了一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姑娘,其餘都是大人,那姑娘我聽人說是威武將軍的女兒,名叫林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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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餓了,不管別人是怎樣的寒暄,我隻顧吃我的。
席間嘗到一種叫作玫瑰糕的點心十分不錯,於是我掏出帕子,拿了兩塊包起來。
她們看到,一位夫人問我:「欣兒這是要做什麼?」
「我要帶回家喂我的小兔子吃。」我沖她客氣地說。
我說得十分認真,卻不想大家聽完竟都捂著嘴笑了。
我茫然:「不可以的嗎?」
這次說話的是皇後娘娘:「當然可以……這是太傅家的女兒吧,當真可愛。」
我喜滋滋,畢竟被誇了,向皇後娘娘道了聲謝,拿得越發心安理得。
無意間抬起頭,就看到陸雲澗對著我發出一個嘲弄的笑。
我忽然間沒那麼開心了。
吃完飯,氣氛便沒有開始時那般緊張,眾夫人們三三兩兩圍坐在皇後娘娘身旁閑談,孩子們則由宮人們帶著出去玩。
皇後娘娘在外面的紅梅園中掛了許多琉璃燈,每個人可選一盞帶回去。
我選了一盞做成小金魚形狀的,十分喜歡,由旁邊的小宮女幫我拿著,自己脫下鬥篷在梅樹下堆雪人。
小宮女也從旁協助,她一邊給我捧雪一邊跟我聊天。
聊著聊著,我忽然想起吃飯時他那個嘲弄的笑,便隨口向小宮女打聽他的情況。
小宮女說,他是四皇子,雖也是皇子,但是十分不受寵。
我茫然:「為什麼不受寵?」
小宮女道:「四皇子的母妃是聖上最寵愛的貴妃,可因為生他難產死了,聖上悲痛欲絕,將錯全都歸到他身……」
她還沒說完,一個雪團打到她臉上,她受驚之下摔了個跟頭。
隻聽見「卡啦」一聲。
我也嚇一跳,尚未有所反應,就見林安亭從樹上跳下來,表情猙獰:「不許說我母妃!」
小宮女馬上爬起來跪下,嚇得一句話也不敢說。
而我這時也意識到,皇後娘娘賜的,我十分喜愛的那盞小金魚燈,碎了。
於是我的小宇宙登時爆發。
尖叫一聲沖他撲了過去。
我們倆瞬間扭打在一起。
那時候他實在瘦弱得很,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讓我呢,總而言之,是我騎在他身上,摁著他薅他頭發。
等有人把我們倆拉開,大人們急急忙忙趕過來的時候,他的頭發已經像雞窩一樣了。
我這才發現,拉開我們倆的除了方才的小宮女,還有一人——林菀。
小宮女拉著我,林菀拉著他,我們倆依舊互相瞪著。
「怎麼回事!」皇後娘娘開口,卻沒有想象中的威嚴。
我抿著嘴不說話,他也是一言不發。
最後還是幫我拎著燈的小宮女將情況敘述了一遍。
我本以為這件事會被含糊過去,畢竟隻是兩個小孩子打架,可沒想到,皇後娘娘竟然讓他給我道歉。
這下我反而愣住了。
我雖年紀小,可也知道,他可是皇子,而且還是我先動的手,怎麼樣說我給他道歉還差不多。
可是皇後娘娘就是這麼說的。
我悄悄看他的神色,見他緊皺著眉頭,不知是羞是怒,憤恨的眼神瞪著每一個人。
接著他一言不發就跑開了。
皇後娘娘好像很寬容地笑笑:「小孩子打鬧而已,還是算了。」
但我分明看到,方才她的眉頭皺了一下。
事後,我娘把我拉到一邊整理衣裳,心疼地問我:「傷到沒有?」
我搖搖頭。
小心翼翼問她:「娘親,我是不是做錯了?」
我娘看我一眼:「怎麼著你也不能動手啊!」
我點點頭,這麼說確實是我的問題了。
她又繼續道:「說起來我也聽聞四皇子之事,當年貴妃娘娘難產而亡之後,聖上便對他不管不顧,在這後宮裡,聖上的態度就代表一切,其他人,不管是主子還是奴才,當然都會輕賤他。」
我聽見這話忽然有些心酸。
同樣是打架,我娘在這裡安慰我關懷我,可是他呢?隻有一件事是能確認的,就是他沒有娘親。
我轉身就跑。
「你幹嗎去?」我娘在後面喊。
「我去找他道歉!」我說。
7
我是在紅梅園中找到他的。
因為上元節的緣故,紅梅園的樹上掛著各種樣式的花燈,火樹銀花,流光溢彩。
他就一個人孤單地坐在樹下整理自己的衣裳。
我跑過去本想直接坐到他身邊,卻不想腳下一滑,「撲通」一聲一副狗吃屎的姿態趴到他的身前。
他嚇了一跳,在看清是我後皺眉:「你來做什麼?」
我尷尬地起身,拍拍身上的雪對他道:「我來幫你吧。」
說著我就想要上手幫他整理凌亂的頭發,湊近了我才發現陸雲澗臉上還有幾個細小的傷口,應該是讓我給掐的。
他猛然推了我一把:「不用你管!」
我一個踉蹌,也不生氣,抬頭一看,他臉不知道為什麼紅紅的。我正要繼續湊過去,就聽身後一個聲音:「咦,你們怎麼還在這裡?」
回過頭一看,竟然是林菀。
她笑著走過來:「我來是想要帶走我的琉璃燈,沒想到正好遇見了你們。」
說著她揚了揚手裡的琉璃燈向我們示意,燈光璀璨,是一個桃子的形狀。
我客氣地向她回禮。
陸雲澗還是一聲不吭,不過我們三人這算是正式認識了。
她走近看到陸雲澗臉上的傷口,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瓶子遞給他:「這是金瘡藥,我外公是太醫,這藥是他給我的,你先擦擦吧。」
「真的!太好了!」陸雲澗還沒說什麼,我率先高興地喊。方才看到他頭上的傷,我心裡真不好意思,現在這藥來得及時,我當然十分開心。
陸雲澗卻沒接過,他扭頭冷聲道:「不必了。」
我著急:「為什麼呀?你現在可是受傷了!」
他忽然轉向我,怒聲道:「我說不必就不必,不用你們在這裡可憐我!滾吧!」他激動地一擺手,將林菀手中的藥瓶打在地上。
林菀被他忽然間嚇到了,定下神來快走兩步,將地上的藥撿起拿在手裡,心疼地用袖子擦了擦。
這我可不能裝作看不見了。
我那時候對於人情世故還不太懂,並不十分明白你想要付出善意,人家當然也有不接受的權利。
我隻覺得就算你不接受,可你也不能作踐呀。
「把藥給我。」我對林婉伸出手,表情有些深沉。
她一愣,還是把藥瓶遞給了我。
於是我一個箭步撲了上去,輕輕松松就把按到地下,抹開藥膏就往他臉上擦。
他在我身下掙扎,一邊大喊:「你住手!」
我沒理他。
可是,僅僅是以「為你好」的名義是不能做所有事情的。
當那個人明知道是為自己好,還選擇拒絕之時,那麼能左右這個想法的就不僅僅是「為你好」的這件事。
還包括其他的東西。
比如說尊嚴。
所以當他奮力把我掀翻在地的時候,我才意識到,這次是不是我又做錯了。
此時我呆呆地坐在地上看著他,他則臉色通紅,餘怒未消,也看著我。
最終還是林菀走過來把我拉起,拍了拍我身上的雪道:「好了,可別再又打起來。」那樣子生怕我再沖上去。
我哪裡還有臉再沖上去啊,心想自己本來是來道歉的,現在倒好,歉沒道成,又結仇了。
於是我迅速展開原本的計劃,連忙對他說:「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他冷哼一聲,扭過頭去。
我想了想,掏出包在帕子裡的點心對他道:「我把我喜歡吃的點心分享給你,我們和好吧。」
想了想還是有點不舍,這點心,我是準備分享給我的小兔子的。
「不要。」他嗤笑一聲,神態依舊是那麼冷。
不過好在我也已經習慣了,開始發揮我厚臉皮的本領:「不用客氣啊,你就吃吧。」
說著我把點心從帕子裡拿出來,先拿出一塊給了林菀,又拿出一塊兒塞到自己嘴裡,又把另一塊兒給他。
「我說我不……嗚……」
他一張嘴,我已經給他塞了進去。
我喜滋滋看著,正要問他甜不甜。
就見他臉色漲紅,猛然開始一陣劇烈咳嗽,顯然是噎到了。
「額……」
他的表情那叫一個痛苦。
我頓了一瞬,忙把手裡的點心連帶帕子一塊放到他手中,自己跳開。
「你慢慢吃,我先走了哈~」
說完不管他作何反應,溜了溜了。
8
回來後我對這件事內疚了一段時間,後面漸漸忘了。
本以為我們三人的遇見隻是人生中一段小插曲,後面不會再有太多的交集。
所以幾個月後當我在我爹的書房看到陸雲澗時,我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我爹還在樂呵呵給我們介紹:「寶兒,快來拜見幾位皇子,今後他們會經常來府中,你不要壞了規矩。」
原來,聖上近來身體日漸不佳,為了以後皇位繼承,對皇子們也越發嚴格。
我爹是太傅,負責教導皇子詩書經略。
林菀的爹是將軍,負責教導皇子武藝功夫。
所以包括太子和陸雲澗在內的四位皇子,此刻齊齊出現在我們府中,並且以後還會經常來。
看著站在最後、面無表情的陸雲澗。
我很後悔,當初不該塞給他那份梅花糕的。
現在兩個人就此徹底結仇。
但事已成定局,後悔也晚了。
事情果然如我所料。
孩童時期,男女之防還沒人那樣在乎。
我爹教導皇子們時,我偶爾偷偷溜過去玩。
其他皇子都對我很客氣,隻有他會對我挑釁,一來二去,我們多半會打起來,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那麼看不對眼。
這時太子就會出來勸架,他比我們都大兩歲,會用溫柔的表情說著嚴厲的話,我不是很怕他,反而有點可憐他。
因為他一直是溫和有禮、謙遜的樣子,像戴著個假面,人這樣活著得多累啊。
總之我跟他們也混熟了。
甚至有時候我會換上男裝,跟他們一起去林將軍的習武場。
他們在習武場上訓練,我則去找林菀看她制藥。
林菀的爹雖然是將軍,但她自己一心想學醫,所以跟外公苦學醫術。
她偶爾會給我些美容養顏的丸子,我都是喜滋滋吞下。
有時晚上也不回去,直接跟她睡在一起。
我爹也不管我,任由我自己去瘋玩。
太子曾不止一遍感慨,跟林莞比起來,我倒是像將軍家的女兒。
那天我又隨皇子們來到林府,林菀剛好去她外公家裡,皇子們都在訓練,我一個人甚是無聊。
忽然想起林府後院角落的梧桐樹上有個鳥窩,我早就想掏了。
於是自己一個人跑到後院,很是費了一番功夫爬了上去。
正得意間,透過濃密的枝葉隨意往下一看,隻覺天旋地轉,登時一陣眩暈,竟然有點不敢下去。
我使勁扒著樹幹,嘗試著喊了兩聲,也沒有人過來。
心想這樣事情就有點復雜了,本想掏鳥窩來著,現在鳥窩沒掏成,自己還下不去。
不過我也沒有太擔心,因為我是跟著皇子們一起來的林府,他們走的時候找不見我,定然會尋我。
而且這個地方雖然有點偏,也不至於一個人都不經過吧。到時我看到下面有人,再喊他們就是。
於是我趴在樹幹上靜靜等著。
等著等著我就睡著了。
再次醒來時我隻覺身子發麻,好在一個激靈沒掉下去。
不過我發現了另一個讓我驚恐的事,就是天色慢慢暗了下來。
我惶恐之下又有點無語,難不成我消失這麼久,都沒有人找我的嗎?
想了想也不太可能,我腦袋裡比較傾向於另一個答案,就是他們找我的時候,我睡太死了,沒聽見。
這樹葉這麼密,就算有人從下面經過,我不出聲的話他們也未必看得見我。
畢竟一般也沒人想得到我堂堂一個太傅家的千金小姐在樹上睡覺。
無奈之下,我隻好扯開嗓子大喊。
可是這月黑風高,樹影婆娑,始終沒有人過來。
我終於慌了。
自己現在這狀況,肚子又餓,身子又麻,恐怕堅持不了多久。
重要的是,我怕黑。
越想越害怕。
最後還是忍不住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叫救命。
不知是不是錯覺,隱約中我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慢慢止住哭聲,喊我名字的聲音清晰了起來。
這聲音好像就在樹下。
我透過濃密的枝葉向下望過去,借著月色看清了,陸雲澗他在下面,昂著頭,看著我。
「寧欣,別害怕。」他說。
9
「哇……」我激動得又哭了出來,反倒對他埋怨,「你怎麼才來啊——」
「別哭,先想辦法下來。」他繼續道。
我聽了他的話,知道現在也不是發泄情緒的時候,可心裡還是委屈:「我就是下不來才一直待在樹上的。」
能說出這句話,我已經不怕丟人了。
「你跳下來吧,」他說,「我接住你。」
我一聽這話連忙搖頭:「那怎麼行!你要是沒接住,我要是摔出毛病可怎麼辦!」
「信我。」他隻說了兩個字。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感覺到安心,一下子就相信了。
「那我跳了啊!」我說著,稍微調整了下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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