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神往一旁瞟,小姐還在車裡呢!
小姐自從上了車,問容鈺要了筆墨後,一言不發,埋頭寫字。
「你果然是在騙我……」容鈺幽幽一嘆。
我豁出一張臉不要了,湊到他耳邊,把那膩乎得跟蜜糖似的誓言,又說了一遍。
說完,面紅耳赤,忍不住去看小姐,祈禱她沒聽見。
小姐素來沉得住氣,默默端起茶碗,喝了口泡濃的茶。
然後,將三張紙遞了過來。
卻是越過了我,遞到了容鈺面前。
容鈺淡淡掃了一眼後,抬眸看向小姐。
小姐一言不發,同樣看向他。
兩人四目相對,似有無聲交流。
8
榮南侯府將小姐賣了,小姐回不去家,幸而老太太在世時,曾將一個小院送給小姐。
我讓秋兒去打掃那小院,又留小姐暫住長公主府。
將小姐安頓在側院,臨走前,她喊住我:
「佑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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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的衣裳穿了回來,隻是被撕扯得厲害,肩上依舊披著我的披風:「他,待你可好?」
我知道小姐說的是誰,不假思索,清脆利落道:「一直很好。」
小姐不知在想什麼,眸光一暗後,也緩緩地笑了起來:「那就好。」
回到主寢,推開門,我見容鈺坐在矮榻上,單手撐著側顏,一手捏著酒杯。
見我進來,他冷淡道:「我以為你今晚不回來了,要與你家小姐睡在一處,她披風暖身,我月夜冷酒。」
诶這語氣……好生幽怨吶!
我從背後抱住他,雙臂箍著他窄窄細腰,下巴枕在他肩上,笑眯眯道:「你沒有披風,但你有我啊,還冷嗎?」
容鈺扭頭看我一眼,嘴角輕輕揚了揚。
轉眼,又不太高興道:「她給我那三張紙,你沒瞧見寫了什麼,為何不問?」
「我是沒看見,但我猜到了。」
我抱著懷裡的大美人,搖搖晃晃道:「估計是,怎麼還你那五千兩的明細吧……小姐除了過目不忘外,算學也是極好的。」
「如此信她?」容鈺俊眸微垂,「我還以為,你會多想些什麼……」
「多想什麼?你與她眉目傳情?她給你寫些曖昧的話?一見你便沒了理智?要與我競爭?我才不會!」
我與小姐相伴歲月,若不了解她的為人脾氣,如何對得起十二年來的朝夕相處?
既然話說到這裡,我索性敞開了,與容鈺說個清楚。
自大公主開了女子入科舉,小姐對我們所有人說,科舉是一條青雲路,在這條路上,隻分才能高低,不看出身如何,更不拘於是男是女。
要改變命運,這是唯一的機會。
她典當釵環細軟,讓小丫鬟們都買得起筆墨紙砚,竭力幫助與她一樣的女子。
送我短刃時,她說自己的月銀隻夠買這麼短的,年後再攢攢,給我換把威風些的大長刀……
「容鈺。」
我看向他秀拔的眉眼,輕聲說:「我自幼習武,文墨不多,也不夠聰慧,但我想,這世間如大公主與小姐這樣的人很少,如我一般的人最多。我們這些普通人,無需過多地自作聰明,或內耗逼迫自己,敢於承認自己的普通,然後努力追隨一道光,和光同塵,與光相伴,也是一件極好的事。」
容鈺笑著看我,喃喃道:「能看穿這些,你已是不普通了。」
我挨了誇贊,覺得樂呵,就著容鈺的手,與他喝起酒。
要不怎麼說最難消受美人恩呢。
一喝便醉,醉了就蹬鼻子上臉,壓著容鈺竭力指責。
說他貪歡,不知節制,小心眼,愛吃醋,怨夫。
「但小姐說你是龍井成了精,我料想,小姐是在誇你,誇你茶香四溢,清雅過人……嗯,小姐說得對,是挺香的……」
容鈺一身衣裳被我扯得亂七八糟,我迷糊著又聞又親時,房門隱隱響了幾聲。
「公子,夫人帶回來的……求見你……」
9
小姐給容鈺寫的確實是還款明細。
不是一份,是三份!
她設想了三種可能。
若科舉中了,做了官,該如何還。
若科舉沒中,去當了女夫子,又該如何還。
若女夫子也當不得,去做繡娘、廚娘,又又該如何還。
但無論哪一種,都沒有回到侯府,與父兄和解的設想。
第二天一早,小姐回了那處小院子,臨走前叮囑我,要好好備考,一舉奪魁。
比往常任何一次,都要正式許多。
小姐的目光越過我,不留痕跡往後看了一眼,低聲對我說:
「你當大公主是心中日月,一生所求,追光而行,那便竭盡全力考取功名,做官掌權,將自己與大公主綁在一處,隻有這樣……天下才安。」
我笑了起來,迎陽晨曦,朝氣騰騰:「我區區螞蟻大的人,影響不了天下安定,然而,雖是螞蟻大點兒,我也願意承千鈞之重。」
送走了小姐,我回身看向容鈺,隻見他眸光幽幽流轉,覺得奇怪:「怎麼了?」
「沒什麼,」容鈺扇睫淺笑,溫柔如昔,「你說得對,她確實是個聰明的女子。」
「嗐你才知道啊!」我牽著容鈺的手,邊回府,邊與他說小姐的豐功偉績。
容鈺低眸看了一眼我們交握的手,喃喃笑道:「佑佑,你可要牽牢了啊。」
我低頭看了看,晃了晃:「這不是牽得牢牢的嗎?」
想到容鈺那小家子氣的吃醋別扭,我看了看左右,踮起腳,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先就這樣了啊,別太過,大白天的呢。」
10
隨著科舉之期臨近,上京城中忽然有了傳聞,本屆主考官,要從大公主變成昭王世子。
得知此事,徹夜難眠。
盯著黑漆漆的床帏半天後,我挪開腰上容鈺的手臂,想下床穿衣。
才剛一動,容鈺的身體就貼了上來。
「睡不著?」他呼吸抵在我耳邊。
吵醒了容鈺,下一場避免不了。
我邊捉他的手,邊無奈道:「容鈺,夫君,祖宗!算我求你,能不能讓我多留些體力,我明日還要練武……」
手被我抓著,容鈺改咬脖頸:「不是已經打算棄考,還練什麼武?」
脖頸軟肉被咬,我渾身一震,轉頭看向容鈺:「你怎麼知道?」
「主考官是誰,這屆的舉子便是誰的門生,你如何願意去做容戾門下的黨羽?」容鈺低聲說。
一聽這話,我一顆心如墜深淵,主考官真是昭王世子?
容鈺慢條斯理地說:「我雖是世人皆知的長公主獨子,卻也是父不明的私生子。三年前,陛下給了大理寺少卿的頭銜,可我從未去上過朝,如何知曉政局風雲?隻是外頭傳聞太盛,涉及皇儲,我也……略有猜測。」
容鈺是很聰明的人,不僅是我,小姐也這麼覺得。
今早聽到傳聞,我去找了小姐,小姐諱莫如深,隻對我說,此事,不妨問問容鈺。
我問了。
他也答了。
隻是代價……有些重。
一整個容鈺那麼重。
「……容,容鈺,你先說,說完再——」
容鈺冰肌玉骨似的身體壓著我,說話不耽誤辦事。
「陛下隻有一女,卻有三個弟弟,他遲遲不封公主為皇太女,有人揣測,他想傳位給親弟或子侄……」
「昭王世子容戾,頗受偏愛,呼聲最高……」
「陛下龍體每況愈下,皇儲之爭,已成明牌……」
月色滲進床帏,容鈺眼角一抹豔麗緋色,似笑似喃:「一旦陛下駕崩,親王、世子、公主,幾方相爭,說不準會釀成大禍,天下動蕩,生靈塗炭,血染江山……呵。」
他情動浮現,我席卷當中,斷斷續續道:「不行……蒼生,何辜?」
「蒼生無辜,我呢,我便不是蒼生嗎?」
容鈺在我理智分崩離析之際,輕掐著我的下巴,目色似化不開的濃墨:「你可知,我的遭遇……」
我被他逼得滿眼水汽,看不清人,卻忍不住回抱他:「我護著你,容鈺,薛佑護著你……容鈺,容鈺……」
我胡亂地喊他,每喊一聲,容鈺眼中的猩紅便消退一分。
良久之後,我渾身脫力,在他懷中昏昏欲睡。
「……容鈺,明早喊我,辰時,練武……」
「不是不想考了?」容鈺聲音餍足微啞。
「考……公主處境艱難,哪怕隻有一絲希望,我也想到她身邊,為她效力……」
我幾乎要睡著了,還不忘絮絮念叨:「容鈺,你身上太涼了,到了冬天怎麼辦?把腿貼過來,我給你暖暖,我身上熱乎……容鈺,有我在呢,你快抱著我,一會兒就暖和了……」
我徹底跌入夢境。
夢境中,似乎聽見容鈺在和我說話。
「你護佑蒼生,我禍亂天下,如此,你會殺我嗎?」
「……會。」
夢裡,我是這樣回答的。
11
我大概是將容鈺當作了容戾,才會夢見他說出那種話來。
但既然做了奇怪的夢,難免心緒難平,我幹脆向容鈺坦誠了夢境。
「容戾真的成了皇帝,妥妥是禍亂天下。」
三年前,容戾去江陵遊玩,隻十日光景,便像蝗蟲過境,將江陵府糟踐個遍。
貪銀,辱女,殺人,縱火,惹得天怒民怨。
相比之下,他強娶小姐還花了五千兩,竟算是「善舉」。
「隻因他為惡,你便想殺他,若是我也為惡,你也要殺我。」
容鈺抬頭看向我,意味不明:「你並不是將我當作容戾,你是將為禍蒼生的人,哪怕是我,都當作了敵人。」
聽出他話中深意,我卻不打算如之前那般,又哄又親,含糊過去。
我低眸,正色地對他說:
「薛氏之後,立於天地間,鋤強扶弱,護佑蒼生,故而,父親為我取名為佑。」
「薛國公府雖敗落了,但我仍以家訓自省。」
「能力大,便襄助明君,鏟除邪佞。」
「能力小,便追光而行,和光同塵。」
「但無論如何,我絕不與世間之惡,同流合汙。」
「哪怕是我?」容鈺輕聲問。
「哪怕是你。」我沉聲回答。
跳下練功用的木樁,我走到容鈺面前。
迎光而立,瞳眸明澈,笑著對他說:「可你不是容戾呀,你是容鈺,是我的竹馬情緣,我的結發夫君,夫妻同心,永不為敵,對嗎?」
容鈺定定看著我,眼中目色復雜多變。
像是掙扎,像是無奈,像是斬不斷理還亂的千頭萬緒。
容鈺猛地拉了我一把,將我整個人抱在懷裡。
「佑佑,」他閉上眼,「那誓言,再說一遍,好嗎?」
此刻院子裡沒有旁人,我便大大方方地表起了白:
「我薛佑對天發誓,終此一生,唯愛容鈺,相守相護,不離不棄,若有違背,武功盡失!」
「再說一遍。」容鈺說。
「我薛佑對天發誓,終此一生,唯愛容鈺……」
「再說一遍。」
「我薛佑對天發誓……」
一連說了許多遍,我再笨也明白,容鈺很不安。
於是,在那文绉绉的誓言後,我補了句掏心窩子的大白話。
「容鈺,隻要你別做壞事,我這輩子啊,下輩子啊,生生世世,永生永世,都是你的——你也是我的!」
容鈺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散出後,釋然一嘆:
「罷了……我認了。」
12
容鈺說他認了,我不知道是認了什麼。
但接下來許多天裡,我顧不上別的,淨忙著安慰他了——正月裡他也沒剪發啊,為何開始死舅舅?
起初,是遠在江南的虞王告喪。
這倒還好,虞王隻比皇帝小一歲,算不得年輕,病逝屬正常。
可隨著虞王的死,容氏皇族便像是被下了咒術一般!
直系皇親,接二連三地咽了氣。
皇帝的三個弟弟,就連上京城中,向來威風八面的昭王也崩世了。
親王死完了,開始死世子。
「容鈺,你快別傷心了,這,這都是命啊!」我苦口婆心,怕他難過。
容鈺抬起臉,神態可憐:「我原就是私生,親人不多,如今,更無人愛我。」
「我愛我愛,我最愛你了。」我勸著哄著,連親帶抱。
原本呼聲最高的容戾,終於也一命嗚呼,死得不怎麼光彩,說是馬上風……
能繼位的人莫名死得沒剩幾個,皇儲之爭的狂風暴雨醞釀了半天,最後隻落下三滴半。
「報應!」我毫不同情,覺得便宜他了。
「佑佑,」小姐將一盤子果仁兒推給我,欲言又止半晌後,深深看向我,「辛苦你了。」
13
我覺得自己有時看不懂容鈺。
死了如此多的親人,說他不傷心吧,他整天歪在我身上,長籲短嘆,可憐柔弱。
可說他傷心吧……
我扶了扶酸疼的後腰,他白日裡越傷心,晚上越下狠力氣。
「皇族凋零,我再不名正言順,也是姓容,不得不擔負起開枝散葉的重擔。」容鈺有自己的說辭。
我不是不願意,但武考在即,怕此時有喜,耽誤了前程。
「放心,」容鈺意味深長地低笑,「必不會誤你的前程。」
是啊,不會誤,因為前程……它長了腿,自己跑遠了!
就在容鈺說完這話的第二日,陛下病重,科舉延期。
「連陛下都病重了……」
我終於感覺到了心慌:「容鈺,你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你同我說,千萬別瞞著!」
「看來,還是得早些生子,」容鈺雲淡風輕,「容氏又要少一個……不,或許,是兩個人。」
我:「……」又有舅舅要死了,最大的舅舅要死了,他怎麼還在想生孩子呢?!
容鈺求子,幾近癲狂。
他行,但我不行,我受不住。
容鈺也並非整日都想這個,一月裡,有兩天,他是清心寡欲的。
初一,十五。
「這兩日,不是喜日。」容鈺說。
我覺得奇怪,初一十五不是喜日,難道是喪日?
但或許,還真是……
宮中來人的那天,正在十五月夜。
容鈺像是早知道會有人來,內侍領著一眾侍衛進門時,容鈺握著我的手,已恭候多時了。
「公子,」內侍聲音尖細陰柔,「陛下有旨,宣您入宮。」
「走吧。」容鈺與我一同邁腿。
「公子!」內侍攔住他,皮笑肉不笑道,「陛下旨宣了您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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