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重的殺孽系在他身,回天乏術。
回到杏曦宮時,小皇帝身側的小太監陳數就等在宮門口。
一見到我,便匆匆奔了過來。
「順嫔娘娘,皇上他不知怎麼昏睡了過去。」
「怎麼也喚不醒,隻口裡說想看杏曦宮的獅子。」
聽到這話,不知怎麼,我竟淚流滿面。
我一石獅,除了下雨,眼裡從不見水,可今日,眼眶裡數不盡的水往外湧。
什麼想看杏曦宮的獅子,小皇帝,他是想我了。
「娘娘?」
陳數心焦,踩著碎步圍著石獅子轉。
「你派人將這石獅搬到皇上門前。告訴皇上,有臣妾護著他。」
陳數眼裡盡是困惑,看著石獅發愣:「娘娘你不去?」
我甩了一把袖子,迎風而立:「我去將那老匹夫揪來替他。」
「什麼?」陳數更加焦灼,嘴皮都急得被咬破了血。
待我將陳數趕走,便分了靈識赴黃泉。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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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石獅數十載,在王府門前將無數亡魂趕下黃泉,那時怎麼會想到居然自己也會走一遭黃泉路。
閻羅大帝見我時,我卻看到了一個頗為熟悉的物件。
朱筆。
正是為我點睛那支。
執筆者案前一本紙簿,時不時以朱砂勾畫。
判官崔珏!
我看向他時,他也抬了頭,朝我輕輕點了點,似是早就料到我會來。
「此間內情,崔珏已與本王說明,便將太康魂魄借你三天,了斷因果。」
太康魂魄被勾上來時,無一處完整,崔珏說他一生為惡,如今要嘗盡那些因他而死生靈的所受苦難。
待苦難嘗盡,再入畜牲道,受無盡輪回。
「你貌雖猙獰,可心卻公正。」
離開時,我才終於說了出來這句話。
比起那個小畫師,崔珏的確不好看,甚至醜得格外清奇。
崔珏看了我一眼:「我可一筆判你生,也可一筆斷你死。」
聽罷,我忙拱手扯著太康的魂魄離開。
我自然不在生死簿,可這肉體靈胚卻不一樣,讓我重新被禁錮在王府門前去做石獅……真如死了一般。
若我從不知自由,倒也罷了。如今有了自由,便再不能沒有。
9.
回到永壽宮時,她們幾人都在。
除了太後這尊真神,其他三隻小妖皆是朝著那間房跪著。
那裡面,有她們的父母兄妹,族親同胞,她們如今便是要用小皇帝祭奠。
我將太康的魂魄丟到地上,雖然已不成人形,可還是能依稀辨認。
「狗皇帝!」
白貂精最先驚叫出聲。
聲未落,指尖已有數道利刃飛出,刀刀直取要害。
隻可惜,太康隻是一縷魂,利刃穿過他,直釘到一旁的宮牆上。
「沒想到,你竟能做到這地步。」太後頹然站在一旁,我注意到她的鬢角已然花白。
一日不見,她仿若蒼老數十歲。
「不是我,而是崔珏崔判官。」
「竟是他?」太後眉頭一挑,片刻後露出一抹慘白的笑意,「倒是我疏忽了。」
「什麼?」
「那位崔判官,是為了懷王之女,才做了這許多。」太後扶著石榴樹,喘了口氣,「那姑娘曾將自己的運悉數給了崔判官,自那後,生生世世不得善終。」
「哪怕崔判官有心相護,可他判得了生死,卻免不了劫苦。」
「沒想到,這一世她就投在了懷王府上。」
「若小皇帝身死,懷王定會稱帝,可他不是天命所歸,下場必然悽慘。」
太後說完,額上已沁了不少汗,半個身子都靠在樹上,像是已沒了力氣。
「你這是怎麼了?」兔兒精察覺到異常,扶著她的胳膊,說話間已有了哭腔。
「小皇帝本是仁君,我傷他性命,有違天道。」太後推開兔兒精的手,笑得越發無力。
「我乃一方守護,自動殺心,便已入萬劫不復之境。」
「沒想到,我竟不如你。」
她垂著眸子看向我。
我搖搖頭:「我隻是一尊石獅,比不得山神。」
「石獅?」太後仰面笑了起來,「那崔判官放著諸多瑞獸不尋,怎麼偏找了你?」
「你回去仔細瞧瞧你自己的右手吧!」
太後說話間,萬千災孽盡數從小皇帝的方向攏回,一層一層纏在太康魂魄之上。
那些災孽本就是太康所做,她借小皇帝的血脈,才強行扭了因果。
如今,這些災孽層層疊疊,都歸了太康。
我將太康魂魄送回地府時,一旁的馬面提溜著他半晌沒認出來。
「這滾了上百個刑,也沒你們三天折磨得到位。」
我擺擺手,這都是那三隻小妖的手筆,借著那些災孽,生生折磨了他三天。
至於山神,在第三天時,最後一絲生機也歸於塵土。
不過,被她借身的太後,倒是一切安好,除了精神欠佳,我喚了一幫子太醫和宮人近旁侍奉。
永壽宮一改之前的沉寂,熱鬧非凡。
10.
自回來後,我依舊入夜便蹲在杏曦宮外,夜涼如水,在我身上凝成一滴一滴的晨露。
我仔細探查過右手,通體的漢白玉中,隻右手掌心有一處異樣。
那兒藏著一枚印。
方圓四寸,五龍糾纏在上,正面镌刻八個大字: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不是旁的,正是早就遺失的傳國玉璽。
難怪……難怪我總覺得鎮妖時右手格外有力,原來裡面竟大有玄機!
懷王真是野心不小。
不知何時尋了傳國玉璽,就這麼堂而皇之擺在王府門前。
不過既然落在我手心,那便誰都拿不走了。
11.
小皇帝是坐著軟轎來的,他來時,我正對著月色仔細端詳掌心裡的玉璽。
「在等朕?」
我仰起頭:「臣妾隻是喜歡看獅。」
「朕也是,尤喜歡看這一尊。」小皇帝展顏一笑。
「臣妾更喜歡王府門前那一尊。」
小皇帝一怔,半晌沒有言語。
可能他怎麼也想不到,我竟真的是喜歡看獅子,不僅喜歡,還有偏好。
「所以,你真的隻是在看獅子,不是在等朕。」
言語間神情落寞,原本清亮的眸子在月色下蒙著一層淡淡的水霧,分外潤澤。
「等?」我發笑,「為何要等?」
無數個日夜,我的靈識都蹲在他的殿前,他忙他的,我看我的。
我看他愁眉緊鎖,便忍不住想將殿前那些烏泱泱的朝臣一掌拍飛。
一群無能之輩,連為君分憂都做不到,整日隻會請皇上聖裁。
「我蹲在門前時間太久,不等了。」
說罷,我將小皇帝攔腰抱起,他面上浮起一抹桃紅,輕咳了兩聲:「快放下朕!」
「放不下。」
將小皇帝放在床榻之上, 我才壓著聲音言語。
如今好不容易將他從鬼門關撈回來,如何還能放下。
「可朕是皇上……」
「皇上又如何?便不能被抱著護著嗎?」
一句話出口, 他哽住了,半晌撐著胳膊坐起來:「至少,朕在上。」
「也好。」
我有些沉。
第二日小皇帝臨走時, 幽幽望了我一眼。
當天便下了封妃的旨意,旨意上說我持重端方,瞧瞧,重放在前頭。
我被封妃, 前去棲鳳宮謝恩時, 三隻小妖為我擺了酒慶賀。
自山神去後, 她們便尊我為上,尤其是我將太康魂魄拘來,給了她們一雪前仇的機會。
身為鎮宅石獅,我對血煞之氣極為敏銳,他渾身一股子兇戾殺氣,隻在自家閨女身邊才斂了幾分,看到我這個生面孔,那股子殺氣便騰了起來,如同一柄剛淬火的利劍。
「正帝」「愛妃,當真是好本事。」
小皇帝咬著牙根發笑。
有人做無冕之王, 也有獅做無冠之後。
12.
後來,懷王門前的石獅, 我那尊也被運了進來。據說皇上下旨討要時, 懷王的臉黑得比墨都難看。
石獅運進來後就蹲在了杏曦宮門前, 另外那尊公獅,小皇帝說看著忒兇, 硬生生為它專造了個庫房,塞了進去。
皇後說這是小皇帝吃了公獅的醋。
古往今來, 他怕是頭一個吃石獅醋的皇帝。
再後來,在宮裡闲逛時,我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極弱,卻又極祥瑞。
尋著那絲氣息, 直走到一處廢棄已久的院落。
朱門斑駁,落葉橫飛。
不等我推門,一隻羊頭鹿身的小獸從門縫裡探出來。
察覺到我的視線,小獸嗚的一聲躍入我懷裡。
「麒麟?」
「吼!」黃鍾大呂一般嘹亮的嘶吼從門後傳來。
狂風卷來,我不過眯了眼的工夫,原本雜亂叢生的院落便幹幹淨淨, 院子中多了一排威嚴赫赫的神獸。
麒麟臥在我懷裡,不停舔舐我的右手。
其他瑞獸則隻矜貴地朝我點頭示意。
明君出, 瑞獸顯。
他們倒是會挑時候。
13.
再見崔珏, 是冊我為後之時,小皇帝想畫一幅帝後圖。
我沒有問他蕊兒姑娘如何, 隻看他面容紅潤,較之前看著圓潤許多,也猜得到婚後生活相當不錯。
那幅帝後圖我看了,帝顏威後容慈, 真真堪流芳千古。
隻不過在我們這些非人的眼裡, 那幅帝後圖可遠不止此。
帝後圖的空白處,儼然蹲守了數十隻祥瑞神獸,或盤或臥。
正中間蹲著的,是一尊平平無奇的石獅, 右爪白光灼目,若細看,其中有一尊方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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