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硬、冷淡,但畢竟還是接電話了。
宋詩意記不清她有多久沒和母親通過話了,也許是三五個月,又或許更久了。起初她的電話鍾淑儀還會接,回回都和她扯皮,要她退役回家。可發覺她完全沒有放棄的念頭,也絕不可能退役後,索性電話也不接了。
鍾淑儀不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人,母女倆長得很像,都很秀氣,可惜身體裡都藏著同樣的靈魂,跟鋼筋鐵鑄的一樣。
於是宋詩意隻能每隔一陣就給她發信息,大多是說自己在隊裡過得很好,偶爾夾雜幾句隊裡的趣事,或是周末出門的所見所聞。
信息無一例外,石沉大海。
隔了這麼久,乍一聽見她的聲音,宋詩意眼眶一熱,竟然鼻子發堵,有了哭意。
“媽。”她低低地叫了一聲。
那頭沉默片刻,依然是那句冷冰冰的話:“什麼事?有事快說,這是別人的手機。”
宋詩意強行咽下哭腔,笑了:“也沒什麼要緊事,下周不是您生日嗎?我讓小雙替我把禮物送上門,她說您讓退回去,不肯收。”
“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
“……”是,她知道,可她給不了。宋詩意假意不知,隻說,“您都沒拆開包裝看看呢,這麼多年您不是一直想要一隻金镯子嗎?那天我去商場看見一隻,特別漂亮,剛好您生日要到了,這不,我一咬牙就買下來了——”
“我不要。”
“您就收下吧。我也攢了一些津貼了,镯子貴在精巧,也沒多重,不算貴,好歹是我的一片心意——”
“一片心意?宋詩意,我不需要這種心意。”鍾淑儀的話終於多了一點,“你知道我要的是什麼,如果你不退役,我們母女之間也沒什麼好說的。”
聽出她有掛電話的趨勢,宋詩意叫了起來:“別別別,媽,您別掛電話!”
然而下一秒,通話還是終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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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詩意握著手機,一動不動坐在床上,慢慢地、慢慢地閉上眼睛。渾身力氣都像被抽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大概隻是須臾,卻又像是已過百年,掌心裡的手機忽然又響起來,在這安靜的空間裡顯得有些突兀。
她猛地睜眼,看見屏幕上顯示的名字,眼睛都睜大了。
張叔。
她想都不敢想,母親竟然回心轉意,又打回來了?
宋詩意迫不及待接起電話:“媽?”
可那頭響起的是張叔的聲音:“詩意啊,是我,你張叔。”
剛躍起的希望又破滅了。
宋詩意揉揉眉心,勉強笑道:“是您啊,我還以為是我媽又打回來了。怎麼,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就是想跟你說說,最近家裡挺困難的,你要體諒一下你媽,她也不容易。”
“家裡?家裡怎麼了?”
那頭的張叔遲疑片刻,嘆口氣:“北京在整頓棚戶區,你們家那小鋪子也被劃入整改範圍,要強拆。你媽不樂意,說一輩子靠這個吃飯,這是要斷了她的生計,非不同意。上個月來了批人,強行把鋪子封了,你媽把封條扒了又開門營業,過幾天人家又給封了,你媽照撕不誤,還進了趟派出所……”
“後來這不出來了嗎?發現鋪子已經給拆了,她又推著車去胡同口繼續做生意,城管不允許,說是影響市容,景區附近不許擺攤。她給人又是塞煙又是送酒的,人家不收,推推搡搡的,東西掉地上摔破了,你媽急紅了眼,還跟人起了肢體衝突。”
聽到後來,宋詩意已經分辨不清張叔究竟說了些什麼。
那頭似乎也意識到了她的情緒失控,嘆口氣,說:“孩子啊,你媽也不容易,家裡這麼困難,你又帶傷回去當運動員。她表面上對你狠心,其實心裡還掛念的,不然怎麼遇上這種事,還死活不跟你提半個字?”
結束了那通電話後,宋詩意失眠了一整夜,次日清晨,去訓練館跟孫健平請假去了。
館內大家都在熱身,孫健平一看她眼睑淤青嚴重,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也不忙手裡的事了,下巴朝大門外一努:“走,外面說去。”
把人帶出去了,才神情凝重地回過頭來:“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
訓練館內,程亦川正訓練,忽然聽見旁邊有人說:“哎,那不是宋詩意嗎?怎麼回事啊,剛才我進來,看見她眼睛紅紅的在跟孫教練說話,一副隨時隨地都能哭出聲來的樣子。”
他一驚,猛地回頭看去。
隔著玻璃門,大門外果不其然站著孫健平和宋詩意,外面陽光燦爛的,而她背對館內,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發生什麼事了?她怎麼會一副要哭的表情?難道是——
想起昨晚他自作主張的事,程亦川心裡咯噔一下。
一旁的盧金元幸災樂禍地說:“誰知道呢?既然要哭,那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兒了。哈哈,喜聞樂見,喜聞樂見!”
程亦川一聽就來氣,霍地回頭,眼神像刀子一樣戳在盧金元臉上。
盧金元嚇得往後退了一步,這完全是下意識的舉動,顯然是上回挨揍留下了心理陰影,片刻後又發覺自己好像太慫了,怕大家笑話,於是挺起胸膛:“你看什麼看?怎麼著,公眾場合,我連說話都不能說了?”
魏光嚴怕程亦川一個衝動又鬧出什麼亂子來,不動聲色地橫在了他面前,沒好氣地衝盧金元說:“不是不讓你說,他是想勸你謹言慎行。”
盧金元眼睛一眯:“喲,魏光嚴,你什麼時候成了這小子的狗?這是不打不相識?你可夠能變臉的。”
魏光嚴臉色一變:“你他媽說人話。”
再回頭看,程亦川壓根沒工夫理他們,眼珠子一直望著大門外,憂心忡忡的樣子。
訓練館裡鬧哄哄的,魏光嚴趁人不備,湊過去小聲說了句:“你別瞎緊張,也不一定是改卷子的事——”
“讓開。”程亦川冷冷地說,看他的眼神和看盧金元的並無二致,“你少惺惺作態了,魏光嚴。要真是改卷子的事,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是誰去打的小報告。”
魏光嚴簡直不可置信:“臥槽,跟我有什麼關系?我說了不會說出去,就是不會說出去。好心好意安慰你,你這什麼意思啊?!”
程亦川回頭再看,恰好看見孫健平拍了拍宋詩意的肩膀,她垂著頭,背對場館,抬手用力擦了擦臉,然後回頭推門而入。
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他看不見她的面上是否有淚,哪怕有過,估計也被她擦幹了。
她就這麼回了隔壁大廳,重新歸隊訓練。
留下程亦川一個人魂不守舍的,心裡直打鼓——不是吧,難道真的是因為改卷子的事?可就算露餡了,也不能隻找她一個人啊?考試的時候他就坐在她旁邊,一看就跟這事兒脫不了幹系啊!
……
程亦川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一上午的拉伸訓練,他心不在焉,人在館裡心在外。袁華點了他好幾次名,他都始終沒回魂。
袁華惱了,幹脆指著外面:“去,大門外頭,五百個下蹲。不做完不許回來!”
盧金元低笑出聲,暗罵一句:“活該!”
可程亦川沒工夫和他吵架,恍若未聞,扭頭就朝大門外去了。
袁華恨鐵不成鋼:“這臭小子!”
天賦過人是一回事,可不用心又是一回事。有天賦的運動員又不止他一個,勤奮不足,遲早滯留不前。
可他沒瞧見,程亦川一奔出大門,轉頭看了眼袁華,趁他不備,眨眼間就溜號了。
一口氣跑到了教練辦公室,他才停在門口穩了穩心神,調整呼吸,下一秒,帶著英勇就義的大無畏精神跨了進去。
“報告!”
辦公桌後,孫健平在填省運動會的高山滑雪隊參選名單,聞言一頓,抬頭:“程亦川?”
眉頭微皺,“你不是在訓練嗎?怎麼跑我這兒來了?”
程亦川咬咬牙,昂首挺胸:“一人做事一人當,孫教,我是來自首的!”
第21章 第二十一個吻
“自首?”孫健平眉頭一皺,上下打量他片刻,“你自什麼首啊?”
“我——”程亦川起了個頭,及時剎車,總算還沒傻到家,小心翼翼地問了句,“那啥,我先問下,您早上和宋詩——宋師姐在訓練館外面說什麼呢?”
“我和她說什麼,跟你小子有什麼關系?”
“我這不是關心隊友嗎?”他張口胡說八道,“我看您都快把她給罵哭了,一來擔心她情緒不好影響成績,二來擔心您一把年紀了肝火太旺——”
“滾蛋吧你!”孫健平沒好氣地扔了筆,往椅子上一靠,指著程亦川的鼻子,“說,你到底幹了什麼壞事?”
“也沒幹什麼……”程亦川賠笑,在心裡抽了自己好幾個大耳巴子。
關心則亂,關心則亂。你說他做事情怎麼這麼不動腦子呢?一上來,開門見山就要自首。
現在看來,宋詩意和孫老頭在訓練館外面的對話,怕是和考試作弊沒有半毛錢的關系。
孫健平是老江湖了,一看他這模樣就是心裡有鬼,威懾幾下,程亦川隻能老老實實交代:“昨天晚上不是英語考試嗎?我看宋師姐平時那麼刻苦,結果卷子做得不大好,手指頭忽然不聽使喚,就、就幫她改了下答案……”
???
孫健平眼神一定,緩緩抬眼:“手指頭不聽使喚?”
程亦川忙點頭:“可能是訓練一天太累了,腦子也有點抽抽。”
“這好辦。”孫健平不動聲色,下一秒,拉開抽屜,把水果刀拎了出來,哐當一聲拍在桌面,“手指頭不停使喚,那就剁手。腦子抽抽,那就開顱。”
“………………”
“程亦川!”一聲暴喝,孫健平指著他的鼻子,“你當這什麼地方,凡事都能由著性子胡來?你才來這兒多久,架也打了,考試還作弊。當初我為什麼把你招進來?你以為我把你招來丟人現眼的?”
孫健平是個暴脾氣,衝著程亦川一頓臭罵。
識時務者為俊傑,程亦川選擇立馬蔫了,垂頭喪氣聽他批鬥,末了抬眼瞄一眼,低聲下氣地說:“我知道錯了,下回不敢了。”
眼見著孫健平還在平復呼吸,他趕緊又添一句:“可我發誓,這都是我一個人的主意,跟宋詩意沒有半點關系,她都不知道我改了她的卷子。考試的時候我想給她念答案來著,她還踩我一腳,事後罵了我一頓。”
“……”
“真的,您別不信。不信您問問林Sir,宋詩意踩我那下特別重,我還當眾叫出聲來了。”
他信誓旦旦的,怪就怪在這麼信誓旦旦的居然是在替宋詩意開脫。
孫健平看他兩眼,指著門外:“五百個下蹲,做完滾。”
程亦川接受處分,老老實實去門外做下蹲了,嘴裡一聲聲數著。
第三十三下,他心想:那女人知道他這麼好漢做事一人當,一定很感動。
第一百零一下,他稀裡糊塗擦了把汗:那今天早上她在訓練館外面哭什麼啊?
第一百五十九下:難道孫健平是因為她出不來成績,硬生生把她罵哭了?
不對啊,孫老頭再兇,愛護徒弟的心也肉眼可見,怎麼可能因為這個罵她?
……
他想得入神,蹲在那兒忘了起來。
下一秒,辦公室裡猛地飛來一隻香蕉皮,啪嗒一下,正中他腦門兒。
孫健平中氣十足地吼道:“偷什麼懶啊?當老子瞎嗎?再加一百個!”
“………………”
*
宋詩意的假期批下來了,一周時間,從下周一開始算起。
周四夜裡的英語課,卷子下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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