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次從這半山腰往下衝了?數不清了。
十九歲前,她跟著父親練滑雪,十九歲後,在孫健平的帶領下來到亞布力。六年了,她從這裡滑下去幾千次,幾萬次,每一日,日復一日。
她知道沒有一帆風順的運動員,沒有毫無傷痛就能抵達的光芒之巔,可無論如何沒想到那一天來得這樣快。
二十一歲,世錦賽亞軍。
二十三歲,重傷退役。
二十五歲,重頭來過。
二十五歲的尾巴上,一整年即將過去,一無所獲。
“滑雪,滑雪,你的世界就隻有滑雪。搞個運動把自己搞成了半文盲,高中畢業就不讀書了,你除了得到一身傷病,還得到了什麼?學業沒了,婚姻大事耽擱了,你爸在天上看見你這副樣子,不知道有多痛心!”
“你練出什麼結果來了?除了險些斷了腿、成了殘廢,你到底得到什麼了?”
她到底得到什麼了呢?
明明戴著護目鏡,眼眶卻忽地被淚盈滿。
十年風雪,十年堅持,今日俯瞰這蒼白賽道,才驚覺歲月無情,她空有滿身傷痛,卻年華虛度。她是夢裡人,而夢外,母親活在那逼仄胡同裡,為生計奔波,被貧窮摧折。
為什麼不能加速?
如果生活是一部電影,按下加速鍵,就能跳過這看似不可逾越的悲苦等待,該有多好。
宋詩意滿面淚光,被風吹得像是刀子在割,痛得她呼吸困難。
她猛地一咬牙,不顧一切地繃緊了腳踝,不適感在第一時間攫住了她。幾年前的十字韌帶斷裂、左腳粉碎性骨折,成了今日的一切痛苦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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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阻止她登頂,阻止她追夢。
她成了隊友眼裡或可笑或可悲的存在。
宋詩意咬牙大笑,滾蛋吧,都他媽要多遠滾多遠。
下一秒,她以更加決絕的姿態彎腰俯衝,膝蓋下壓、重心下移,仿佛從未受過傷一樣,她歇斯底裡、不顧一切,把命運交給了這滿山風雪。
山下,丁俊亞心跳一滯,不可置信地握緊雙拳,滿腦子隻有三個字:她瘋了?
山上,程亦川雙目圓睜,同樣不可置信地握緊了雙拳,滿心歡喜:成了,成了!
第23章 第二十三個吻
宋詩意衝出終點的那一瞬,山上人、上下人,個個都驚呆了。
袁華拿著計時器,瞠目結舌地看著數字。
羅雪一言不發走到他身旁,看見時間後,臉色唰的一下白了。
郝佳在山地下,震驚地看著滑出這速度的宋詩意,嘴都張大了。
反應與眾不同的隻有兩人,一個是山上的程亦川,一個是山下的丁俊亞。前者一蹦三尺高,哈哈哈地大笑出聲,高呼了一句:“Yes!Yes!我就知道!”
而後者——
丁俊亞的臉色猛地沉了下來,一顆心像是被攫住,攥得死死的,險些透不過氣來。他在看見山腰上的人加速那一秒起,就一把握緊了手中的記錄本,力道大得手背上青筋暴起、指節發白。
宋詩意衝出終點,沒能順利穩住身形,一下子撲倒在地。
好在雪地松軟,滑雪服又厚重,她撲在融融積雪裡,急促地喘著氣,心跳如雷。
滑了多少秒?
憑她的直覺,至少提高了兩三秒吧?
激烈運動後,大腦一片空白,腎上腺素極限飆升,她根本無暇顧及其他。腳踝隱隱作痛,積雪正以極快的速度往衣服裡鑽,落地時濺起的細碎雪花撲在面上、鑽進脖子裡,與滾燙的肌膚一接觸,迅速溶解……
涼得她渾身起雞皮疙瘩。
可她就這麼把臉埋在冰冷的積雪裡,抬手一把扯下滑雪鏡,用力地在雪地裡蹭了兩下。滾燙熱淚都融進了一地冰雪。
她低低地笑著,把最後的眼淚蹭在積雪中。
她是宋詩意,絕不哭給別人看的宋詩意。
下一秒,手臂上驟然多出一隻手,用力地攥著她:“宋詩意!”
她一頓,抬頭望去,就看見丁俊亞眉頭深鎖、滿眼焦慮的樣子。不,不止焦慮,也不止深鎖。
他咬緊牙關,用力拉她:“坐起來看看。”
“我沒事——”
她才剛開口,丁俊亞已經半跪在雪地裡,伸手撥開她滑雪鞋上的紐帶。
宋詩意嚇一跳,忙說:“我沒受傷,師哥你別急——”
“脫了。”他面色沉沉,猛地抬頭對上她的目光。
宋詩意一愣。他的眼神裡仿佛有火光在跳動。她頓了頓,伸手脫掉了右腳的鞋,打開褲腳上束腳用的紐扣,又拉下了襪子。
……腳踝是紅腫的。
她看見丁俊亞的表情在一瞬間難看到了極致,掙扎著說:“天氣冷了一直就這樣,隔三差五有點水腫,都是正常的。”
“正常的?”丁俊亞看著她,問,“你去問問在場的運動員,有誰的腳隔三差五水腫。”
“……”
“先回車上讓隊醫看看,不行就上醫院。”
他二話不說轉過背去,依然是半蹲在雪地裡,示意她上來,他背她回車上。
宋詩意說:“我才隻練了一輪——”
“你這個樣子還想繼續練?”丁俊亞忍無可忍,聲色冷峻,“上來,我不會再說第二遍。”
雪地裡多少人看著,宋詩意在原地遲疑片刻,支著身子站起來,“我自己能走。”
丁俊亞猛地回頭,和她對視。
他是斬釘截鐵說一不二的人,可惜,她也一樣。
他冷著臉,強壓住怒氣,說:“隨你的便吧。就是腳斷了,也是你自己的事,礙不著我半點。”
他拔腿往不遠處的大門外走,雪地裡一腳深一腳淺的,異常難走。這麼大步流星十來步後,他終於忍無可忍,猛地回頭拉起她的胳膊,整個人架住了她。
“這樣總行了吧?”
宋詩意低低地笑出了聲,說:“師哥啊師哥,這麼多年了,嘴硬心軟這毛病你還是沒改掉。”
丁俊亞一字一句從嘴縫裡擠出來:“宋詩意,我勸你別再激我。今天的事你以為就過去了?你等著,讓孫教知道了,就算我拿你沒轍,他也能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他也拿我沒轍。”
“你把嘴閉上。”
宋詩意笑了,慢慢地吐出口氣,“師哥,我剛才用了多少秒?”
丁俊亞並不答話。
“快了不少吧?”
他依然死死閉著嘴。
宋詩意把一縷耳發撩到腦後,望著那輪耀眼的紅日,平靜地說:“你不說我也知道,加速的是我,我比你更清楚。”
*
起點處,眾人議論紛紛。
“怎麼回事啊,突然滑這麼快了!”
“之前一直不行,今天怎麼突然就行了?”
“哎,羅雪,你剛才看計時器了,宋詩意到底滑了多少秒?”
“羅雪?”
“哎哎,你怎麼不理人啊?”
盧思琴皺眉,探頭去問:“袁教練,宋詩意剛才用時多少啊?”
袁華收起計時器,眉頭一皺:“都嚷嚷什麼?別人滑多長時間,跟你們有多大關系?做好自己的事。”
他側頭看了眼山底下,丁俊亞已經到宋詩意身邊了,應該不會出什麼事。呵,剛才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這個宋詩意,怎麼這麼沉不住氣?簡直是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袁華緊緊攥著計時器,扭頭粗聲粗氣地說:“下一個,誰上?”
之前還一個勁往後鑽的程亦川,這一秒突然站了出來,笑得人畜無害:“我來。”
“剛才還推三阻四的,你不是要壓軸嗎?”袁華狐疑地看著他。
“這會兒突然不想壓了。”少年一身紅裝,一個勁兒探頭朝山底下看,急吼吼地想下去跟人說兩句話。
他這才剛要下去,她可別又坐纜車上來了啊。
“那我下去了啊,教練。”程亦川指指下面,站在了起點處,開始俯身。
袁華說:“你慌什麼慌啊?你的預備姿勢隻要三秒?”
他又念叨了幾句,直到看見程亦川迫不及待做好了準備,一臉渴望,眼巴巴地盯著他,這才頭皮發麻地皺起眉頭,朝助理教練點頭。
槍聲響了。
程亦川一顆心早已奔下山去,這會兒忽聞槍聲,像是吃了大力神丸,猛地一躍而起,朝坡下急速而去。
袁華看看計時器,看看程亦川,看看計時器,再看看程亦川……
“這小子吃錯藥了?”他凝神,隻覺得今天格外反常,怎麼一個個都滑得這麼不要命?
可程亦川衝出終點後,抬頭一看,卻隻看見已經走到大門口的兩人。
遠處的大門口,丁俊亞和她在雪地上並肩往外走……等等,手挽著手???
他一驚,本來就剛劇烈運動完,心跳得飛快,呼吸急促,這下看見不遠處的那一幕,簡直魂都要嚇沒了。
他,他倆什麼情況啊?
怎麼這就離開雪場了?還他媽手挽著手?!
程亦川目瞪口呆。
助理教練崔建迎了過來:“今天狀態很好啊,程亦川。”
他沒工夫理會,抬手往大門口指:“教練,那兩個人怎麼回事啊?”
崔建扭頭:“丁教練帶你師姐去車上,剛才滑得太快了,得讓隊醫看看。”
“隊醫?”程亦川一愣,“她受傷了?”
不可能啊,剛才不是滑得挺好嗎?他讓她加速,嘴皮子都快磨出繭了,今日她才終於聽了進去。這不是滑出了人生新巔峰嗎?怎麼可能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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