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詩意微微一頓,接過罐子,往鍋裡放了少許鹽。
那隻手又伸了過來,從她手裡吧鹽罐拿走,放在了自己面前的調料架裡。
然後是意面起鍋時,她從櫥櫃裡拿了隻碩大的玻璃碗,將面條悉數撈入,冷水過濾,正欲拿橄欖油拌面時,他已經將油壺送了過來。
廚房裡隻剩下面湯咕嚕咕嚕冒泡的動靜,和平底鍋中蔬菜丁與肉沫混合在一處發出的滋滋聲響。
沉默之中,兩人默契十足,仿佛排練過無數次,哪怕不說話,手上的動作也一樣說明問題。
宋詩意捧著玻璃碗,絕望地嘆口氣,氣狠了,幹脆把碗放下,轉身就走:“剩下的你來吧。”
她一路走到廁所裡,擰開水龍頭,用冷水洗了把臉,末了,抬頭看著鏡子裡的人。
她的臉依然紅得像已落幕的晚霞,雙目裡一片茫然,帶著些焦躁不安。
她和程亦川?
她和程亦川!!!
這樣的組合,光是想想都覺得可怕,活像她和自己的親弟弟亂倫!是她神經大條嗎,這麼長時間以來,好像不由自主就讓他走進了她的生活,兩人的關系越來越近,近到她習以為常,竟完全忽略了他也是個二十歲開頭的大男生,一個雖然年輕、不夠成熟,但也絕對該視作男人的存在。
最令人絕望的是,她居然不知不覺就和他養成了這種奇怪的默契。
這他媽什麼情況啊?
宋詩意越想越煎熬,他低頭親她的那一幕仿佛生根發芽一般,在腦子裡無限循環。她又忍不住了,再一次擰開水龍頭,往滾燙的臉上哗哗澆水。
廚房裡的人端著兩盤意面往餐廳走,經過廁所時,面無表情掃她一眼,說:“我就親你一下,有這麼髒嗎?”
宋詩意一頓,頂著湿漉漉的面頰側頭看去,隻看見程亦川雙目噴火,像隻長著犄角的惡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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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縱然長著犄角,他也好看得不像話,是童話裡那種就算做盡傷天害理的事情,隻要他低頭認錯,你也能無條件原諒他的反派。
所以呢。
所以她就活該被他撩撥,被他欺負嗎?
宋詩意心頭亂糟糟的,活了二十五年,從來沒有這樣方寸大亂的時刻。她忍無可忍,從他手上接過兩盤意面,下一秒,一腳朝他屁股上踹過去。
“從現在開始,禁止你跟我講話!”
一開口就是親不親。
親你妹啊。
再提一次,她就是傷天害理、違法亂紀,也要把他給滅了!
宋詩意咬牙切齒把面端上桌,殺氣騰騰坐了下來,使刀叉的時候,仿佛盤子裡不是意大利面,而是坐在長桌對面的那個人。
雷克雅未克的黃昏已落幕,屋內的爐火被點燃,木柴噼裡啪啦發出輕微的爆裂聲。
這是他們來到冰島後吃過最沉默的一頓晚餐。
一言難盡。
宋詩意食之無味,第無數次在心裡暴打程亦川一頓,總之,真的是一言難盡!!!
第64章 第六十四個吻
這大概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宋詩意像條砧板上的魚,在床上翻來覆去,妄圖掙扎出這令人難熬的困境。可睜眼閉眼,公路上的那一幕都在重復上演。
啊啊啊,快要窒息了。
就在她有氣無力第一百遍告訴自己,該睡了,再不睡明天就沒精神訓練時,房門被人敲響。
“你睡了嗎?”程亦川的聲音像鬼魂似的幽幽響起。
宋詩意渾身一震,條件反射說:“睡了!”
說完就打了自己一耳光。
“睡著了還能說話?”
“夢話。”
程亦川又拍了拍門。
“我們把話說清楚,總不能就這麼藏著掖著,讓我死得不明不白啊。”
“你怎麼就死得不明不白了?光天化日之下,你對我意圖不軌,這叫以死謝罪。”
兩人隔著一道門,針尖對麥芒。
程亦川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沒處使,磨了半天也沒磨開門,最後隻能咬牙切齒:“你要怎麼樣才肯相信我是認真的?宋詩意,你連個當面辯解的機會都不給我,就要判我死刑嗎?”
屋內傳來女人無情的聲音。
“那好,我不判你死刑,你現在立馬回你自己的房間,終身監禁。”
屋外沉默片刻,傳來很輕的一句質詢:“我喜歡你就這麼罪大惡極嗎?”
時間的指針被撥停,房門兩側都寂靜了。
大概過去一萬年那麼久,宋詩意才動了動,耳邊隻剩下窗外呼嘯的風聲,走廊上似乎人去樓空,又仿佛剛才有人敲門不過是她的一場幻覺。
她輕手輕腳爬了起來,遲疑著走到門邊,咔嚓一聲打開了門。
沒想到走廊上的人並沒有離開,而是倚在門上發呆,此刻背上一空,哎喲一聲,就這麼仰頭栽了進來,恰好躺在她趿著拖鞋的腳上。
“……”
“……”
兩人大眼瞪小眼,程亦川終於回過神來,哧溜一下爬起來。不管怎麼說,橫豎他是進來了。
兩杯熱水,一張茶幾,客廳裡,兩人隔著茶幾對坐,除了沒有西裝革履、系好領帶以外,嚴肅的氛圍儼然一場正待展開的自由辯論。
“說吧,有什麼今晚一並說清楚,說完你就回國去。”宋詩意把熱水捧在手心,言簡意赅開了個頭。
“我喜歡你。”程亦川的開場白比她還簡單,死魚眼盯著她。
宋詩意深呼吸,告訴自己要穩住。
“你那是錯覺。整個雷克雅未克都是白皮膚說英語的人,就我們兩個同在異鄉為異客,朝夕相處時間長了,又在同一個屋檐下住了一個月,你才誤以為這種相互依靠的感覺是喜歡。”
“是不是喜歡,我比你清楚。”
“你清楚個屁。程亦川,你現在的表現明顯就是腦子糊塗了。”
“就算我糊塗了,那也不是來冰島之後才糊塗的。在哈爾濱就糊塗了,去北京找你的時候也糊塗了,隻是那時候我還沒想清楚,全靠本能接近你。”
越說越叫人難為情,宋詩意隻覺得自己再厚的臉皮也禁不起他這麼折騰。偏偏說這些厚顏無恥之話的人還一臉坦然,仿佛渾身上下都是浩然正氣。
她努力繃起臉,說:“程亦川,你知道弗洛伊德有個理論叫戀母情結嗎?”
這是她剛才躺在床上思來想去後,得出的一個叫她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的結論。但匪夷所思還是要說,隻要能打消他這種奇怪的念頭,說什麼都不要緊。
幾乎是宋詩意說出那四個字時,程亦川就知道她要說什麼了。
她想說他從小到大都沒有長時間和父母生活在一起,所以理所當然對一個比他年長又對他關懷備至的女性產生了依戀感,並且錯把這種依賴歸結為喜歡。
程亦川笑了一聲,輕聲念了句:“Oedipus complex。”
俄狄浦斯情結。
作為外語生的他,在入學第一個月就學會了這個名詞,精讀課期末試卷上的名詞解釋題裡還出現了這個詞。
她想用他所熟知的東西來打敗他?
“俄狄浦斯清潔,俗稱戀母情結。通俗地講是指人的一種心理傾向,喜歡和母親在一起的感覺。戀母情結並非愛情,而大多產生於對母親的一種欣賞敬仰,是一種普遍的社會現象——”程亦川直視宋詩意,“你想說這個?”
“……”
本來是。但現在她想說的都被他說完了,還比她組織好的臺詞更專業。
“五歲的差距而已,至於扯到母子關系?”程亦川嗤笑,“你五歲的時候連話都還說不清楚,就已經能生育後代了?”
“……”
宋詩意快沉不住氣了,勉強維持住氣勢,換了個方向:“好,那我們不談這個。程亦川,你今年二十歲,放在學校裡,也不過是個大二大三的學生。我問你,有幾對在校的學生能修成成果?原因是什麼?是這個歲數太年輕,心動來得太頻繁、太容易,所以你這不過是青春期的躁動,很快就會平息的。”
“你以為心動是生理期,每個月來一次?”程亦川從容道,“我二十年就這麼一次。”
宋詩意要崩潰了。
“你口才這麼好,怎麼不去辯論隊,來什麼國家隊?”
這話魏光嚴也說過,還害他做了一晚上的噩夢,夢見自己參加了辯論隊,一身西裝地步上講臺,結果抽中了“論程亦川到底喜不喜歡宋詩意”的辯題。
這個話題勾起了程亦川的回憶,他自己都怔了一怔,不敢相信在那個時候他就已經對她有了非同尋常的念想。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興許是她要離隊,他頭一次察覺到從今往後也許就再也不能看見師姐了,所以要她信誓旦旦保證,不論什麼時候他去了北京,她都會盛情接待。
興許是她為了他去找盧金元的麻煩,費盡心機策劃了一個精彩的圈套。
興許是那個雪夜,他從醫務室跑出來,頂著一張被揍過的大花臉上門興師問罪,卻被她義正言辭教訓了一通,訓得他心服口服,紅著眼睛叫師姐。
有或許是更早以前,在他剛入國家隊的那個夜晚,對著宿舍樓下的老樹發氣亂踢,她憑空而來,涼涼地說了句:“喲,這是誰啊?還大學本科生呢,老師沒教過你要愛惜植物、愛護公共財產嗎?”
客廳裡一時寂靜,窗外的風卻比屋裡的人更加急躁,吹得草木搖曳、萬物招搖。
程亦川兀自出神,被宋詩意敲茶幾的聲音召回了魂。
她相出了最後一招殺手锏,正色問:“程亦川,你忘了我們在日本見面的時候,你說什麼了嗎?”
“我說什麼了?”
“你說你是要拿冠軍的人。”
這下子程亦川愣住了。
“你就是這麼拿冠軍的嗎?”宋詩意反問,“你進隊還不到一年,連魏光嚴都沒超過,就開始分心。你比誰都清楚我們的速降和世界水平的差異,技不如人,反而跟來冰島談情說愛,賴著不走,程亦川,你覺得自己能拿冠軍嗎?”
少年的神色冷靜下來,略帶薄怒地問:“隻要身為運動員,就沒有誰不想拿冠軍,難道進了國家隊就等於進了和尚廟、尼姑庵,連喜歡人的權利都沒有了嗎?”
“有。”宋詩意靜靜地看著他,“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那都是你的事,沒人能攔著。”
他沒說話,直覺還有下文。
果不其然,宋詩意給予他致命一擊。
“但我不可以。你跟來冰島那天就對我說了,孫教練為了我煞費苦心,我媽為了我連住了一輩子的老房子也賣了,你說你是為了他們的心願不落空,所以來隨行做翻譯。既然你知道,那就更該明白我為什麼不可以了。”
“我沒有你聰明,讀書沒天賦,做運動員也挫折多多。程亦川,我今年二十五歲了,丁師哥二十六已經功成身退,我卻在二十五要卷土重來。我不是二十歲初出茅廬的年輕小將,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宋詩意言辭平靜,但句句走心。
“所以,為了你的冠軍,為了我的夢想,你體諒一下,別再提今天的事了。”
屋裡很安靜,熄滅的爐火奄奄一息,桌上的熱水也涼了,寥寥白霧殘餘在杯沿。
程亦川咬牙別開臉去:“你少找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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