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久到我以為凌燕洲已經識破了我的謊話時,他那快把我腰肢掐斷的手,突然收了一半的勁。
「……她隻是我師妹。」
「另外,她叫阿月。」
我頭皮一麻。
但這還是我頭一次,在凌燕洲嘴裡聽到解釋。
真是稀奇。
往日來尋他的江湖人士裡頭,不乏一些女子。
我曾見一美顏少婦,袒露香肩,從他房裡出來。
我吃了醋,但凌燕洲隻道,我根本不懂江湖。
那少婦也道:「小妹妹,奴家不會佔了你的情郎的。」
「隻是路過此地,來舒爽一番罷了。」
如今,他破天荒與我解釋了,我卻隻想笑。
凌燕洲真把我當深閨女子忽悠。
師妹又不是親妹妹。
阿月的馬兒吃光了凌燕洲院子裡的草。
分明是前一晚就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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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落下的羅襪和凌燕洲的髒衣,被一起隨意地扔在床榻上。
我向往江湖豪情、快意恩仇,但卻始終不習慣他們的放蕩隨意。
但想來,這該是我早就知曉的事。
就像,揚州城花樓裡的恩客,大半是三教九流。
此刻,我聽到了一聲嘆息。
ťų⁺凌燕洲比曾經多了幾分耐心,道:
「你還想怎麼樣,大不了我以後不再同她往來了。」
「夠了吧?」
說著,他低下了頭,來尋我的唇瓣。
我猛地一顫,連忙偏頭躲了過去。
我慌忙四下瞧了眼有沒有人路過。
凌燕洲的唇僵在了半空。
他誤會了我的意思,皺了皺眉道:「還在不高興什麼,還沒鬧夠嗎?」
「鬧夠了,就乖乖同我走。」
凌燕洲這架勢顯然是要和我重修舊好。
我不知該如何拒絕。
見我久久不應,凌燕洲終於回過味來。
他松開了手,冷冷地盯著我。
「怎麼,不願意?」
「剛剛不是還在同我吃醋嗎?」
事到如今,無法輕易收場了。
我索性擦掉了眼淚,看向凌燕洲,硬著頭皮道:
「我不會同你走的。」
「我們已經結束了,就像你們江湖人士一樣——」
「萍水相逢,恩愛一場,好聚好散。」
凌燕洲的呼吸聲幾乎停滯。
生怕他惹事,我又道:「父親已經給我許了人家,總督的嫡子,你得罪不起。」
凌燕洲一瞬不瞬地看著我。
我有些緊張地看著他,等待著他的反應。
他舉起手的那一刻,我差點嚇得縮脖子。
我怕他一怒之下殺了我。
還好,他隻是捏住了我的下巴,勾起唇角道:
「賀懷嘉,你好樣的!」
說罷,他轉身離開。
他的身影消失的那一刻,我幾乎癱坐下來。
翠影趕忙扶住了我。
她急得快哭了。
我卻松了口氣。
凌燕洲應該不會再來了。
他脾氣這麼不好的人,被我直接落了面子,肯定不會再想來和我和好了。
10
經過凌燕洲那事後,我也無心再和裴明庭接觸。
但沒想到,裴家竟送了邀請函來,指名道姓邀了我。
是裴明庭的妹妹,舉辦了詩宴。
母親十分高興。
她覺得我與裴小姐素不相識,定ƭüₖ是裴明庭用他妹妹做了託詞。
可真到了這日,卻發現,揚州城的貴女幾乎都在。
還來了個意料之外的人——
柳家姑姑。
比起嬌養的貴女們,她自然容貌遜色了不少。
皮膚有些黝黑,穿了身不怎麼新潮的衣裙。
但她似乎自己並不在意,走起路來落落大方。
剛認識的貴女湊到我耳邊,小聲說著悄悄話:
「聽說,柳正陽本來在塞北有個未婚夫,都要成親了,突然跑了。」
「這麼醜的女人,名字還像男人似的,未婚夫跑了也不奇怪。」
是的,柳家姑姑叫柳正陽。
像高懸頭頂的太陽一樣。
是個我很喜歡的名字。
裴明庭出現的那一刻,把在場所有貴女的注意力都引了過去。
當然,大家都是偷偷看的。
唯有柳正陽,看得光明正大。
哦對了,還有柳家小姐。
難不成,我要看一出姑侄爭婿的戲碼?
柳正陽朝裴明庭走去,兩人似十分熟稔,寒暄了許久。
許多等著看笑話的貴女一臉失望地散了開來。
我帶著翠影尋了處湖邊躲清靜。
湖面平靜。
四面垂楊,二裡荷。
荷花較之前開得更多了。
突然間,身後傳來腳步聲。
「賀小姐是打算昧下我的衣服了?」
裴明庭的嗓音如同他這個人一樣,低沉溫潤。
說一些玩笑話,也不會讓人覺得冒犯。
我愣了愣,試探著道:「那我改日叫人送到裴府。」
顯然,裴明庭對這個答案沒有很滿意。
但他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他賞了會兒荷,道:「江南水鄉,和塞北風光完全不一樣。」
他似有話想說,我配合地接了句:「塞北日落,想來更為壯闊。」
裴明庭搖了搖頭,他笑道:「各有各的美好,得一處,便是蒼天垂憐。」
「今日來了位塞北故人,方才舊友相見多聊了一會兒。」
我微微一怔,對上裴明庭坦然明亮的雙眸。
「可是小柳將軍?」
裴明庭笑了起來:「她若聽到你這麼叫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她被一堆人喚『柳小姐』,鬱悶了許久。」
我還沒問什麼,裴明庭已經三言兩語將他們的相識說完了。
並無我先前聽到的白月光橋段。
裴明庭還道:「她為了薛家的小公子而來,但薛家的小公子卻沒她這麼勇敢。」
「薛家小公子離家出走後被胡商拐到塞北,是她夜騎百裡救下的。」
竟是這麼回事!
我的八卦之心隱隱作亂,但涉及另一位女子的隱私,我又不知好不好開口。
裴明庭似乎瞧出我所想,道:
「她說了,隻要不篡改真實情況,隨我去說,若是因她誤了我的姻緣就不好了。」
11
我呆愣在原地,臉上熱了起來。
但八卦之心又佔了上風,將裴明庭疑似表心意的話,刻意擱置在了一旁。
裴明庭無奈地笑了笑,認命地將小柳將軍和薛家小公子的故事和盤託出。
薛家小公子是薛父薛母老來得子,被養得金尊玉貴,甚至比一些小姐還要嬌貴。
可想而知,他脾氣也十分糟糕。
好在,他生得異常美貌。
茶樓裡的說書人道,花魁瘦馬瞧見他都要自慚形穢。
追求薛小公子的人,男子要比女子多。
薛家想讓薛小公子娶了表妹,薛小公子一氣之下離家出走了。
後來,就是那段塞北情緣了。
兩人初見時,本是互相嫌棄的。
一個嫌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不像個男人。
一個嫌她行事粗魯,說話粗俗,不像個女人。
可不知怎麼的,就相互看對了眼,睡到一處去了。
但幾個月後,薛小公子不告而別。
小柳將軍沒當回事,並沒有傷心,也沒有去找。
柳家也沒有什麼興師問罪的意思。
薛小公子回來後,樂得個清靜,依舊做他那遊手好闲的富家公子。
一直到一個月前,小柳將軍定了親。
消息傳到揚州城,薛小公子竟當場崩潰了,鬧起了自殺。
薛家求到了柳家,人命關天,小柳將軍隻得回來了一趟。
可她來了,薛小公子又開始猶豫不定。
他一邊籌備著娶表妹,一邊又動不動來找小柳將軍。
事情就僵在這裡了。
聽完,我隻覺累得慌。
比自己上還要累。
裴明庭問我在想什麼。
我脫口而出:「斷不能找薛小公子那樣別扭幼稚的夫君!」
裴明庭順著我的話,笑道:「確實,小柳將軍該找個更好的。」
我挑了挑眉:「看來,你也很歡喜小柳將軍。」
話音落下,我頭一次瞧見裴明庭表情那麼豐富。
他又驚慌又懊悔,連忙道:「我隻是很欣賞她。」
我笑著點點頭:「知道了,我隨口說的。」
裴明庭耳根有些紅,無奈地笑了笑。
後來,我親自將那件衣服送還給了裴明庭。
我們一起相約垂釣。
他以為我是在遷就他,討他的歡心。
我告訴他,我隻是喜歡從未做過的事。
一葉扁舟。
片水無痕浸碧天。
悠悠泛在江面上。
裴明庭給我講起了江釣的技巧。
我聽得津津有味,再一次佩服他的廣識。
江風襲來,我瞧著裴明庭近在咫尺的容顏,突然心頭一片清明——
我歡喜裴明庭。
但又不是歡喜裴明庭。
12
我和裴明庭回城途中,再次見到了凌燕洲。
不遠處刀光劍影。
皆衝著凌燕洲而去。
我和裴明庭被牽扯其中。
劍刃落到我身上時,裴明庭一把將我抱進懷裡,堪堪躲了過去。
代價是,他的背上有了一條從右肩貫穿而下的傷。
衣袍被劃開,傷口深入皮肉。
猙獰可怖。
那人再刺來時,被凌燕洲攔住了。
「快走!」
我拉著裴明庭就跑。
我帶著裴明庭跌跌撞撞地離開,全然忘了凌燕洲。
跑出很遠,我終於松了口氣。
裴明庭擦掉我不知何時掉下的眼淚,故作輕松道:「沒事了,怕什麼,我還受過更嚴重的傷。」
裴明庭被裴家人接走了。
走時,他還在開著玩笑寬慰我,不必愧疚。
若真愧疚了,就賠他件衣服。
裴家會為他找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藥,不用我操心。
可我還是睡不著。
一閉眼腦子裡就是裴明庭受傷的樣子。
夜半之時。
窗紙上印出了一個人影。
月光下,孤影斜照。
凌燕洲站在我的院子裡,影子拉得很長。
他面色很白,唇角帶著血。
他裸露出來的胸膛上有一道很深的傷口,血流了一地。
我該是惱他的。
惱他讓我和裴明庭受了無妄之災。
「賀懷嘉。」
那一刻,我想起了兩三年前。
在那狹小的轎子裡的初見。
他眉眼張揚,一如曾經,可此刻瞧著卻有幾分可憐。
明明早就沒有心動的感覺了,卻終是心軟了。
但這次,我沒有把他藏進閨房。
我的閨房裡還放著各種用於婚禮的東西,放不下另一個人了。
柴房裡。
凌燕洲抓著我的手,不讓我走。
我掙脫不開,直接用手指戳他的傷口。
不料,他疼得額頭冒汗,都不松手。
「賀懷嘉。」
「那天分開後,我想了很久。」
「之前, 是我沒有考慮好你的感受, 我過慣了漂泊的日子,不習慣身邊一直都是同一個人。」
凌燕洲那好看的眉眼一瞬不眨地盯著我。
他似乎在斟酌著措辭,說得很慢, 甚至有些磕磕巴巴。
「我為了你在京城待了兩年零三個月。」
「那是我從十五歲離開師門以來,在同一個地方停留最久的一次。」
「如果你不走, 我可能還要再待下去。」
我有些無語。
他若有個小廝, 是不是還要跟著附和一句「第一次見少爺這麼久不離開」啊。
見我神情沒有半點被觸動到的樣子, 凌燕洲似乎有些著急了。
「賀懷嘉, 你對我來說, 真的是不一樣的。」
「你想要成親, 我可以娶你。」
我靜靜地看著他:「你說完了嗎?」
「我不可能嫁給你。」
「也從來沒有想過嫁給你。」
凌燕洲瞳孔猛地一縮。
「所以,你是要嫁給那個男人嗎?」
我沒有回答。
凌燕洲抿了抿唇, 目光在我臉上一遍又一遍地逡巡,試圖找出我在說氣話的證明。
終於, 在什麼都沒看到後,他頹喪地松開了我的手。
他像是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為什麼?」
他最後不死心地問我。
關上柴房門前, 我敷衍道:「因為我們本就不是一路人。」
第二天一早,我再去給凌燕洲送藥時,他已經沒了人影。
13
裴明庭的傷好了。
在他來賀家提親前,我主動約見了他。
一向從容的人,在我的目光裡變得有些坐立難安。
他似乎意識到了我要說什麼。
我是歡喜裴明庭的。
歡喜他的容貌、學識、出身。
歡喜他從容泰然。
歡喜他遊遍山川。
歡喜他有自己的愛好。
歡喜他任性之後,還能回歸事業之途, 還有人為他託底, 還能比尋常人未來更光明, 能大展宏圖。
江釣那一次, 我清楚地意識到——
我不是想嫁給他,而是——
想成為他。
憑什麼他能這般恣意灑脫,而我卻隻能活得戰戰兢兢。
我可以什麼都不說, 嫁過去。
可我想,這對裴明庭來說, 似乎有點不公平。
他若是像那方形公子一樣便罷。
可他待我一向真誠, 還為我挨了那一劍。
聽我說完,裴明庭舒了一口氣。
在我不明所以的眼神裡,他放松了下來,笑道:
「那是我的榮幸。」
「我還以為賀小姐對我無意呢。」
「能被賀小姐如此誇贊, 我很高興。」
我聽著他繼續道:「每個人自出生、經歷、成長,然後變成了一個個不同的人。」
「你說的這些一切, 組成了我這個人。」
「你歡喜我的這些特點,也是在歡喜我。」
在我思考他是不是有點過於自信了時, 他突然直直地看向我。
「忘了告訴你,我的親生母親,其實並沒有離世。」
「她隻是不想待在總督府。」
「她假死離開,去了很多地方,我遊歷的幾年裡,遇到了她。」
他在嘗試告訴我,他能理解、包容不一樣的女子。
就像他理解他的母親、欣賞小柳將軍一樣。
淡淡的荷香隨著風飄來。
雲朵的影子在地上慢悠悠地行走。
這一刻,裴明庭朝我伸出手:
「我暫時擁有著你歡喜的這些特點, 以後,你也可以擁有。」
他似乎在對我許下什麼鄭重的承諾。
往後並肩而立,攜手前行。
我眼前也無再多選擇。
我該不該試一試?
即便他本不是我想要的夫君。
片刻後。
我抬眸看向他。
我自籠中來。
此後生。
且一試。
執手遊山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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