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掀開簾幕走進去。
瞧見本尊的那一刻,我心裡半喜半憂。
喜的是,他長得斯文清俊,比我想象中好看許多。
憂的是,他長這般模樣,怎麼二十三四了還未娶妻?
白月光這東西,怎能讓人守身如玉?
我是不信的。
我的大姐夫有青梅,有白月光,還有朱砂痣呢。
但不耽誤他娶了大姐姐,大姐姐有孕後,又納了個美妾。
接下來相處,裴明庭待人有禮,並不讓人反感。
他誇了我那丹蔻指甲。
丫鬟畫了整整兩個時辰,自然是好看的。
我道:「隨手畫的,母親不喜,還是我偷偷畫的。」
裴明庭聞言輕笑了聲,我順勢紅了紅臉。
我面上笑著,心裡卻在琢磨,他是不是個走旱路的?
他羽冠端正,墨發梳得一絲不苟,暗色的錦袍束著同色的腰帶,襯得肩寬腰窄。
聽聞,走旱路的男子也比尋常男子更注意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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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明庭不是話多的人,但和我意外能聊下去。
若凌燕洲是把鋒利的劍,他就像汪平靜的潭水。
水面平靜,讓人平和舒適。
他和我講了幼時趣事,又講了他前兩年的遊記見聞。
我有些驚訝,這種出生,家族的人能隨他出去遊歷?
他輕描淡寫道:「走時不要告知他們就行。」
我忍不住笑了。
裴明庭為我續上茶水,抬眸時笑意到了眼底,直直看向我的雙眸。
他好像看得出,我是在真笑還是假笑。
太可怕了。
我走時,心裡千頭萬緒,差點被椅子絆倒。
一隻青筋鮮明的手,隔著衣袖抓住了我。
待我站定,裴明庭的手就松了開來,退開了兩步。
我這才發現,他相貌斯文,身材卻不斯文。
拉住我的時候,臂膀的肌肉鼓鼓囊囊。
剛才,我站得離他近時,差點撞上兩座小山。
我脫口而出:
「更像是走旱路的了。」
05
裴明庭挑了挑眉:「旱路?」
我連忙捂住嘴。
居然說出來了。
裴明庭道:「我遊歷時,旱路、水路都走,有時還會走山路。」
「山路」是什麼路?
我腦子裡閃過一堆不可描述的畫面。
我與凌燕洲親近時,會裝作嬌羞的樣子。
他歡喜這樣。
他雖然嘴裡調侃我是「嬌小姐」、「大小姐」,但我知道,他其實很吃這套。
他於我,是一個虛妄的江湖俠客夢。
我於他,亦是一個大家閨秀的動人春情。
誰不喜歡和自己完全不一樣的人呢?
本都是遙不可及的人,卻相擁無隙。
甚至幕天席地,顛鸞倒鳳。
可我實在不懂「山路」是什麼。
還是說——
裴明庭根本沒懂我的意思?
我絞盡腦汁之時,裴明庭「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好了。
他懂的。
也是,他不僅已年逾二十,還是個四處遊歷過的人,怎會不懂。
原來是在耍我罷。
我瞧了兩眼裴明庭的鞋面,忍住了要踩下去的衝動。
也不顧裴明庭反應,我匆匆行了禮告辭。
翠影接到我時,好奇道:「小姐,裴公子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
出身顯赫,一表人才,前途無量。
與女子相處起來遊刃有餘,還有些腹黑。
歸結為三字,就是:
不能嫁。
我搖搖頭,後怕道:
「我吃不住。」
背後傳來輕笑聲。
06
我炸開了毛。
他來幹什麼!
他來幹什麼!
我心裡嘶聲力竭地尖叫。
時間走得異常之慢。
給自己順了順毛後,我僵硬地轉身。
裴明庭就站在不遠處。
一派泰然。
春風拂面,將他的衣衫吹皺,隱隱現出肌肉的輪廓。ṱū́₃
蜂腰虎背,讓人不容小覷。
他手指修長,攤開手掌,掌心赫然是我的蝴蝶簪子。
「賀小姐,你掉了這個。」
寬大的掌心攏著振翅欲飛的金蝶。
不知是他抓住了金蝶,還是金蝶貪戀其中。
我盯著裴明庭深邃的眼睛,竟走了神。
豬油蒙了心一樣,想道:
嫁給他,也不是不行……
打道回府的路上。
我萬分糾結。
理智告訴我,裴明庭不是好選擇。
可他如光華美玉,南海明珠,人人都說是稀世珍寶。
讓人不禁想收進手裡,把玩一番。
在我本來的人生計劃裡,我未來的夫君,應是個不怎麼聰明,但很聽話的。
身量不用太高,體質也不用太好。
若是打起來,我能有六分勝算。
志向也不用太遠大。
不求仕途高升,不會靠嫁女兒換取利益。
關上門,家裡就由我做主。
這是我從大姐姐和二姐姐身上得出的結論。
世人贊頌的婚姻,隻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冷暖。
就像我的小姨,她嫁予宰相。
姨父說一她不敢說二,她每一刻都在謹言慎行。
生了五個女兒,第六胎產下了兒子。
我偶然瞧見過她的肚皮。
像我小時偶然瞧見的,乞討老翁的臉皮。
想到此處,我心裡無端蔓延出一股悲涼。
突然間,我的轎子被猛地一撞。
翠影罵了聲什麼。
她道:「小姐,是柳家的轎子!」
「路那麼寬,非要擠到我們前面來。」
我掀開轎簾,與柳家小姐對上了眼。
瞧我一時忘我,竟忘了——
為美玉動容的,肯定不止我一人。
07
我與裴明庭第二次相見,是在湖中小島。
並不是邀約,是偶遇。
初夏的荷花開了。
接天連葉中點綴上了幾朵粉色嬌嫩的荷花。
比起上一次規矩華貴的打扮,今日我隻穿了身簡單隨性的羅裙。
撞見裴明庭時,我正懷抱著採來的荷葉,湿了半身衣衫。
臉頰上的水滴滑落。
我有些驚訝地看向握著釣竿的裴明庭。
翠影像沒瞧見人似的,玩笑般拾起一枝含苞欲放的小荷,別到了我的發間。
是的。
於裴明庭,是偶遇。
於我,可不是。
二姐姐為我打探了他的行蹤,知道他喜歡垂釣,幾日就要來一次。
可惜這麼精心設計的偶遇場景,我卻沒從裴明庭眼裡看到驚豔。
想來他走南闖北,應是見過不少美人的。
那我這點小把戲,他是不是已經看出來了?
想到此處,我心裡一陣落敗的失望。
從湖面吹來一陣涼風,湿了的衣裙帶來寒涼。
「阿嚏!」
裴明庭將釣竿交給隨從,幾步走上前,解下外袍披到我身上。
這太親密了。
我下意識要拒絕。
卻聽他道:「沒事,沒有人瞧見。」
小島靜謐,需劃船而來,確實沒有其他人在。
裴明庭就站在我身前。
我聞到了淡淡的燻香,是極為昂貴的味道,但用在他身上卻不會讓人注意到價格。
他的鼻梁很直,面容沉靜。
他不像凌燕洲那般引人注目,是極為耐看的長相。
除了鼻子長得過於優越了些,唇瓣不薄不厚,唇角似天然帶著笑。
翠影不知何時退了老遠,望天望地,看樹看腳尖,就是不看過來。
我不動聲色地拉開了距離。
再抬眸時,對上了裴明庭似笑非笑的眼睛。
回家的路上,那雙眼在我腦子裡揮之不去。
他太從容了。
應是沒有看上我吧?
翠影叫了我三次,我才回神。
翠影感慨道:「太好了,小姐!」
「好什麼好?」我不明所以。
翠影指了指我身上披的衣服。
「裴公子在約您下次相見呢!」
可以這麼理解嗎?
看著翠影頭頭是道的樣子,我心裡卻不是很確定。
我ťú₃琢磨了許久,道:
「來人,去給二姐姐送個信,說,我想她了。」
二姐姐是在我去京城前兩年出嫁的。
二姐夫位高權重,有位早逝的夫人,少年夫妻感情深厚,還有一位已成才的大公子。
二姐姐嫁過去做了填房。
頭一年,兩人相敬如賓,倒也和睦。
可不知二姐姐吃錯了什麼藥,居然突然動了心。
日久生情倒也能理解。
她本就是二姐夫的妻子,名正言順,天時地利人和皆有。
二姐夫也不是完全無意。
幾次走動時,我瞧見兩人分明是互相歡喜試探,卻沒戳破窗戶紙。
可就在這個關頭,他那早逝夫人的親妹妹投奔而來。
兩姐妹相差了幾歲,長得頗為相像。
先夫人的妹妹嫁了個喜歡打女人的渣滓。
她差點被打死,才求了過來。
二姐姐自然是將人留下了。
可一留就留出了岔子。
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並不知曉。
隻知道,時隔兩年,我回到揚州。
再見二姐姐與二姐夫,兩人之間客氣得如同陌生人。
二姐姐大把時間放在了旁的事上,對我的婚嫁一事也格外上心。
我託她,為我打探打探裴明庭那白月光的事兒。
她欣然應下,但走時叮囑了我好幾遍:
「夫妻至親至疏,可做盟友,但萬不可交付真心。」
我應了下來。
二姐姐見我神色認真,這才放心下來,轉身離開。
瞧著她的背影,我方才驚覺,二姐姐瘦了許多。
她身形蕭條,背脊挺直,撐起了那一頭價值千金的頭面。
那步子每一步,落地有聲,格外穩健。
身後跟著好些個丫鬟,亦步亦趨,恭恭敬敬。
茶樓的小二慌忙行了一禮,讓開道,恭送她出門。
尊榮加身,往來僕役成群。
夫妻間無情愛,但互不冒犯。
這般日子,似也是極好的。
08
柳家小姐又一次堵住我時。
我盯著她的臉,出神了許久。
她不算漂亮。
至少,沒有賀家的女人漂亮。
父親當年舍棄了更有名氣的才女,選擇了母親。
就是因為母親有一張漂亮的臉。
我本不明白,他若想要漂亮的,大可多納幾房美妾。
可後來,大姐姐、二姐姐高嫁,庶姐妹許配給了父親下屬時,我明白了。
不一樣價值的東西,有不一樣的用途。
庶女再漂亮,也做不了高門主母。
嫡女不夠漂亮,也不能攀上更高的高枝。
柳小姐長了張中規中矩的臉,眼睛卻亮得刺眼。
翠影得知,與柳小姐長得十分像的柳家姑姑,居然就是裴明庭的白月光時,十分震驚。
我倒是可以理解。
據說,兩人是在塞北相識的。
裴明庭遊歷到塞北,柳家姑姑ţũ⁵與柳將軍一同在塞北。
那裡的人叫柳家姑姑小柳將軍。
裴明庭被胡商騙光了錢財。
柳家姑姑夜騎三百裡,追回了早就逃之夭夭的胡商。
別說裴明庭了,我都忍不住心動了。
隻可惜,天意弄人。
一人回揚州城,娶妻生子,踏上仕途。
一人駐扎塞北,天地蒼茫,守衛邊疆。
柳小姐被我的目光看得毛毛的。
「你那什麼眼神!」
在透過你看小柳將軍的眼神。
她走前,撂下狠話,說她非裴明庭不嫁。
翠影「嘁」了一聲,沒有把她當回事。
她覺得柳小姐沒有我美貌,也不如我討男子歡喜,必輸無疑。
我卻不怎麼想。
一邊是赤忱熱烈,非君不嫁的偏愛。
一邊是權衡利弊,遊移不定的選擇。
我一點自信都沒有。
翠影卻十分有信心,還同我感慨道:
「小姐嫁給裴公子,倆人互相不愛,那該多難受啊!」
「凌公子不是說好,要娶小姐的嗎?」
那還是很久之前。
凌燕洲一次酒後之言。
我至今記得,那夜月光微涼。
我身上昨日荒唐的痕跡還沒消。
凌燕洲撫上我的腰肢,等我來主動。
他睥睨著我,高高在上地求歡。
可我明日還要和堂姐妹們參加詩會。
凌燕洲被拒絕後,立刻松開了手,轉而去拿了酒。
腰上溫暖灼熱的觸感一下就落了空。
翠影來接我時,凌燕洲已喝了三壺酒。
我走出門時,他冷不丁開口:
「賀懷嘉,別回去了。」
「我娶你啊。」
我回眸看向他,確認他是醉了的狀態,漫不經心地回了聲:
「好啊。」
說時,我跨過了門檻,腳步不停。
恰被翠影聽了去。
我翻了個白眼:
「他一個窮得叮當響的遊俠,我是瘋了才嫁給他。」
況且,喝醉的男人說的話,怎麼能當真。
丫鬟目瞪口呆:「那小姐為何和他……」
我笑道:「圖他年輕、身體好、長得帥。」
身後突然傳來壓抑著怒火的聲音:
「所以你隻是和我玩玩?」
09
凌燕洲拿著劍,冷冷地看著我。
翠影想擋在我身前,被我撥開。
凌燕洲氣急了想動手,憑她也攔不住。
凌燕洲的眼神仿佛要把我生吞活剝。
他幾步走近,一把掐住我的腰肢。
翠影在旁幹著急。
她不能回賀家找人幫忙,更不能報官,影響了我的清譽。
凌燕洲雙目裡的血絲清晰可見。
他呼吸聲有些沉,似乎被氣狠了。
我垂下眼眸,心裡千回百轉。
再和凌燕洲對上時,我眼裡已經含了包淚。
「是啊,我就是和你玩玩!」
「你不也是嗎?你怎麼不去尋你的阿白,來找我幹什麼?」
不想,凌燕洲神情不變,咬牙冷笑:
「賀懷嘉,我不是傻子。」
竟這般難糊弄。
我壯著膽子推了他一把:「隨你怎麼想,反正我不想再見你了!」
「當初是你說,叫我不要再來找你的!」
我喊著,眼淚直接掉了下來。
過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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