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025-01-14 13:08:043717

「你明明是喜歡我的。」


江辭舟輕聲問:「那為什麼要躲著我?」


「顧大人,我從前最討厭你這樣古板的、甚至有些迂腐的人,滿腦子律法綱常,收一枝桃花都得想想是否合乎法理,和同僚相聚都不敢喝到盡興。可我為什麼、為什麼偏偏喜歡你呢?」


「我像是一隻紙鳶,線被你拽在手中,你想我飛高些,我害怕你松了手,你把我拉低些,我又怕靠得太近讓你心生厭煩。」


「我朝律法數千條,沒有一條說你不能喜歡我。所以,顧朝聞,你教教我,我該怎麼做?」


我腦海裡一片空白,聽見「顧朝聞」這個名字才清醒了幾分。


江辭舟一身傲骨,我們都清楚,這是他最後一次向我表明心意了。


原來那天夜裡,顧朝聞面對上官翎時,也是這般掙扎嗎?


「我不能,至少現在不能。」


我閉了閉眼睛,重新看向江辭舟,「你等我三日。」


如果江辭舟和上官翎都是可信的,那我和顧朝聞可以想一個完全的法子,暫時將身份換回來。


然而,我剛回府,還沒來得及去找顧朝聞,門口的侍從突然衝了進來,


「不好了!不好了!」


他神色慌張、滿頭大汗,「公子、公子被人抓走了!」


11


顧朝聞被上官翎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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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一炷香前,上官翎策馬回西北軍營。


她不知怎麼想的,倏然調轉了馬頭,衝進顧府,把顧朝聞擄走了。


京城中不少人都看見他趴在上官翎的馬背上,一時間傳得沸沸揚揚。


「這上官將軍把顧大人擄走了?當真是神武,莫不是明日上朝看不見顧大人了?這可比畫本子還精彩。」


「我怎麼看著,被擄走的像是顧姑娘啊?顧姑娘和上官將軍一起學過女紅,顧大人和上官將軍都沒見過幾次吧?」


「西北疾苦,不管是顧大人還是顧姑娘都細皮嫩肉的,熬得住?」


好在那時顧朝聞沒有梳妝,也沒穿上羅裙,隻著了一件簡單的白衣,大部分人都以為被擄走的是「顧大人」,隻有小部分覺得是「顧小姐」。


顧朝聞被帶去軍營了,我可不相信他能在上官翎面前瞞住,被揭穿身份是遲早的事。


我從櫃子最深處取出一套女裝,快速囑咐手下人,


「將消息傳出去,被帶走的是顧大人顧朝聞。明日也不必上朝了,我找個信得過的將消息帶進宮。」


如今顧朝聞不在,我久違地換上了裙子,對著鏡子開始生疏地打扮。


「顧朝毓」這個名字,除了家人,我已經很久沒有聽見旁人這樣喊我了。


這一次陰差陽錯,竟然又換了回來。


還沒等我梳妝完,外頭有人語氣緊張,「大人,門口有人求見,說是……大人的同僚。」


「記住。」我清了清嗓子,放緩語調,「不要喊我大人。」


「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在心底暗暗祈禱來的人不是江辭舟。


但有時候不想什麼反而來什麼。


庭院內,江辭舟正站在花樹下,仰頭看向枝上的花苞。


他出門匆忙,像是隨手取了一件衣裳,連腰間那塊青玉都忘了。


聽見我的腳步聲,他低垂著眸子,疏離地朝我行禮,


「顧姑娘,在下姓江,是朝聞兄的同僚。」


我唇瓣動了動,沒有出聲。


庭院內徹底安靜了下來。


江辭舟的長睫輕顫,他抬起眼眸,朝我看來。


我能清晰地看見,他眼中匯聚起了星光,微蹙的眉舒展開了,緊繃的神情也松懈了下來。


江辭舟這樣聰明,幾乎在一瞬間想明白了前因後果。


「原來是,顧姑娘。」


這聲「顧姑娘」莫名讓我的心漏跳了半拍。


不斷有和我共事過的同僚走了進來。


「顧姑娘,別擔心,顧大人肯定會安然無恙回來的!」


「是啊,這上官將軍當真是無禮,但我相信,她不會對顧大人怎麼樣的。」


「可憐的顧大人,文人對上武將,打又打不過,逃又țŭ̀₈逃不掉,隻怕顧大人回來後會染上心病了。」


其中有一位同僚多看了我幾眼,他眯著眼睛,


「早就聽聞顧姑娘和顧大人是龍鳳胎,你們兄妹二人共用一張臉啊?」


江辭舟側身,擋住了他的視線,


「李大人,時候不早了。」


「也是。」


幾位同僚跟著侍從,朝大門走去。


唯獨江辭舟紋絲不動。


「江大人還留著做什麼?」


江辭舟回頭看了我一眼,他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眼神意味深長。


「來了。」


他抬高聲音,跟上了同僚。


12


文臣被將軍強行擄走。


這事在歷朝歷代都沒發生過,倒是新鮮。


皇帝不怒反笑,看著殿中跪著的二人。


「上官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倒好,看上了直接拐回西北軍營,這是什麼道理?」


顧朝聞沒上過朝,怕他露餡。


於是他一被帶回京城,我快速和他換了回來。


他果然向上官翎坦白了,彼時顧朝聞可憐兮兮地用手指攪著袖子,


「你知道真相後,是不是不喜歡我了?其實你喜歡的是女孩子吧?我變成男的了,那些誓言是不是不作數了,你不要我了?」


那家伙又在假哭,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一滴都沒落下來。


偏偏上官翎就吃這套。


上官翎手足無措地安慰他,最後強行捧起他的臉,對上他的眼睛,鄭重其事道:


「我喜歡的一直是你,無論你是男是女。」


顧朝聞抱住上官翎的腰,又磨蹭了好一會兒,差點耽誤時間。


上官翎是個直腸子的,面對皇帝的質問,她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請陛下賜婚。」


「哦?」皇帝看向跪在一旁的我,「顧朝聞,你願意娶上官將軍為妻嗎?」


「臣願意。」


「那不就好了?」


皇帝頗有些無奈,「郎有情妾有意,上官翎,你一言不發把顧朝聞擄走算怎麼回事?」


上官翎直白地說:「臣怕他跑了。」


在場大臣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本就不算什麼大事,甚至還是一件啼笑皆非的喜事。


皇帝當眾為顧朝聞和上官翎賜婚,完了,他擺手,


「沒有其他事,就都退下吧。」


我剛起身,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上前幾步。


「江辭舟,你還有事?」


「臣,懇請陛下賜婚。」


在場大臣面面相覷,他們和江辭舟共事那麼久,從未聽說過他和哪家的姑娘有來往,也不知道他的心上人是誰。


「哪家的姑娘?你倒是悶聲不響,一點兒都沒透出來。」


「顧朝毓,顧姑娘。」


江辭舟的視線落在我身上,讓我的臉燒起了層薄紅。


「也是顧大人的胞妹。」


那日顧朝聞被擄,江辭舟知曉了我的身份。


他趁著夜色,翻進了顧府。


從前我都不知道,他還有這樣的本事,走路像貓兒似的,半點聲響都沒有,連院內的守衛都沒發現。


他輕輕敲響了我的窗框。


我早就猜到他會來找我,但我沒想到會這樣快。


簡單披上件外袍,我出門見他。


比起白日裡匆忙的模樣,夜色下的江辭舟明顯精心拾掇了一番。


腰間那塊青玉重新別了上來。


「江大人,有事?」


我生出了點逗他的心思,明知故問。


「有人和我說,三日後會給我一個答案。」


「現在才剛過去一日。」


「我已經猜到了。」


江辭舟上前幾步,停在我面前,「但我想聽你說。」


不知道是夜色醉人還是江辭舟的眼神更醉人,他上挑的眼尾勾著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分外撩人。


我將女扮男裝和顧朝聞互換身份的事簡單告訴了他。


「事已至此,朝堂上的那位顧大人,隻能是我,我和顧朝聞,已經換不回來了。」


「那就不換。」


江辭舟冷靜地說下去,「陛下屆時會賜婚上官翎和顧朝聞,上官翎會悄悄帶他回西北軍營。你先搬到他們的府邸,對外就說自己是顧朝聞,借著顧朝聞的身份繼續上朝,除了我們四個,沒人會知道。」


「那你呢?」


「什麼?」


「你就沒有半點私心嗎?」


江辭舟倏然靠過來,將我攬進了懷中。


「我有私心。」


「朝毓,八抬大轎,十裡紅妝,我想讓你堂堂正正地嫁給我,當我唯一的妻。」


「但你不是我的籠中鳥,你博覽群書、智謀過人,沒有人比你更配穿上那身朱紅官袍。」


江辭舟身上有一股好聞的冷香,若有若無地縈繞在我的鼻尖。


我想起那日他將我抵在書架前,我也聞到了這股香氣。


江辭舟當時說,他想親我。


我現在也想親他。


於是我抬起臉,吻上了他的眼睛。


13


「好啊,這可謂雙喜臨門。」


皇帝應了下來。


賜婚這件事我和江辭舟商討過。


顧朝聞光明正大地和上官翎在一起了,那我也想給江辭舟一個名分。


兩家的宅院選在了隔壁,中間隻隔著一條窄窄的巷子。


我可以下朝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回到顧府, 再換上衣裙走向江進江家的門。


就是稍微麻煩了點,而且偷懶時容易被人發現。


比方說有一次, 江辭舟和他的同僚在書房內議事, 我穿著身男裝堂而皇之地走了進去,嫻熟到像是在自己家。


那位同僚目瞪口呆,「顧大人, 你這是?」


「兩座宅子靠得太近,顧大人走錯了。」


江辭舟喝了一口茶, 平靜地說。


那位同僚將信將疑,「是、是這樣啊?」


好在當時顧朝聞和上官翎還沒回西北軍營,這才瞞了下來。


後來聽說外頭傳了點奇怪的謠言。


有人翻出了陳年舊事, 當年江辭舟連中三元,打馬遊街時隻丟出了一枝桃花, 那枝桃花被顧大人接了。


之後幾天上朝, 我總能感受到有人在我和江辭舟身上反復打量。


這奇怪的謠言最後傳進了當事人耳中。


我哭笑不得,趴在書桌上, 反問江辭舟,


「你不是說, 最討厭我這樣古板的、迂腐的文臣嗎?怎麼把桃花丟給我了?」


江辭舟在給我整理誊抄好的古籍, 聞言, 他停下動作, 回眸看我。


「狀元遊街, 何等風光,半個京城的人都圍在路邊, 想討一份好彩頭。我過酒肆時,你的那幾位同僚探出頭看我,隻有你坐在最角落,像青松一般。」


他將那塊青玉遞給了我,「很早之前, 我就想把它給你了。」


14


我朝律法嚴明, 汲取了眾多精華,也有遺留的糟粕。


它允許女子做將軍,卻不肯讓女子踏入朝堂,還要每位女將軍在教習嬤嬤那裡磨練三月才能回戰場。


我將需要修改的律法整理出來,加以修改,一連幾個月都在忙這件事。


哪怕折子送上去會引起軒然大波, 哪怕我會因此受到筆誅墨伐,我也在所不惜。


燭火搖晃,我的視線模糊,不知不覺伏在案上睡了過去。


等我醒來時,身上披了一件外袍。


江辭舟正坐在一旁, 提筆, 幫我繼續修改著。


燭光下,他側臉輪廓柔和, 我盯著出了神。


「困了?」


我搖搖頭, 湊過去, 和他一起改。


「江辭舟,你說會不會有一天,我能恢復自己的身份, 光明正大地站在朝堂上?」


「會的。」


江辭舟將我的碎發攏到耳後,重復道:「一定會有這樣的一天。」


舊制更改,積弊將除。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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