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我看見付衍給石倩打電話,問我在哪。
那邊倩倩倒是一如既往地給力,她在電話那頭破口大罵:
「你他媽不知道你對她做了什麼啊?網上鋪天蓋地的視頻你看不到嗎?在她微博評論區下面開罵Ṱű₌的不都是你的狗粉絲?
「你不管好自家的狗,現在來問她在哪?
「幹嗎,給你爹掃墓啊!」
然後她怒氣衝衝地把電話掛了。
就在這時,秘書敲門進來,給他送進來了一個快遞。
看到快遞包裝的那一瞬間,我想起來我給他寄什麼了。
我很期待他看見裡面東西的樣子。
16
我看到付衍的臉色變了。
那裡面是一張碟片。
如果我說,我和他認識的時間比酒吧那次還要更早。
如果我說,我是付衍的第一個伯樂。
如果我說,他曾經許諾一定要報答我。
如果我說,當年那個少年在電話裡對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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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你出現在我面前,我一定會認出你,我會向你送上我全部的愛。
「我的靈魂,我的繆斯,我的生命之光。」
你看,我藏頭露尾出現在他面前,得到的又是什麼呢?
付衍渾身顫抖起來,幾乎是瘋了一般給我打電話。
當然不可能打得通。
我充滿惡意地看著他的狼狽不堪。
我想知道,他自己親手把承諾會深愛一輩子的人送上絕路,會怎樣呢?
付衍,你會有報應的。
17
付衍是歌手出道。
那是他當年錄的第一張小樣,寄到了我朋友的公司,我恰好無聊,從一堆被當作垃圾準備丟掉的小樣中摸出了他的。
一聽之下,驚為天人。
我記得 VCR 裡他的熱切和執著。
我記得他眼中的光。
他說:「我是真的熱愛唱歌,請給我一次機會!」
然後他十分用力地對著鏡頭一鞠到地,直到鏡頭徹底黑掉。
這樣的人,應當不會是壞人吧?
那時候我和家裡剛好關系鬧得很僵,我聯系了付衍,說自己是娛樂公司的小員工,對他的歌曲很感興趣。
他雖然有些失望,但還是加了我。
我們逐漸成了朋友。
我從來沒見過一個人對唱歌有那樣的熱情。
他跟我分享他生活中遇到的一切。
跟我說打工時遇到的可愛老奶奶,跟我說夜場唱歌時遇到的無聊顧客,跟我說沉重的學業,跟我說他永不放棄的夢想……閃閃發光得好像鑽石一樣。
我乏善可陳的人生中並沒有那麼多姿多彩的東西,我聽他說,就好像自Ţū⁽己也那樣堅強地從石頭中開出了花一樣。
多好啊。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天天晚上和付衍聊到天明,每一次看見他的消息,我都心如鹿撞。
我努力地隱藏著我的愛意。
我以為我自己能瞞天過海,可戀愛時的少女怎麼可能瞞得過人呢?
每一句他給我的語音我都收藏下來反復播放。
一想起心愛的人就忍不住發笑。
愚蠢得像一隻見到一丁點光就不要命往上撲的飛蛾。
18
自從第一次被網暴之後我就得了抑鬱症。
藥物的直接影響就是記憶變得很差。
我看著付衍像一頭困獸一般瘋狂地四處聯系人找我。
直到他把電話打到了白暮暮那裡。
他問:「暮暮,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那邊白暮暮似乎還沒睡醒:「衍哥哥,你說什麼?」
付衍死死盯著手機,仿佛在確認一件什麼事,他聲音又輕又溫柔,可牙齒卻咬得太陽穴上的青筋都一根根暴出來:「我說,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還記得我給了你什麼嗎?」
那邊白暮暮停頓了片刻,輕聲笑了起來:「記得呀,一張光碟嘛。」
我看見付衍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
「沒事了,寶貝,你睡吧。」
可我看見付衍整個人依然緊繃著,他接連抽了好幾根煙,然後給人打了個電話。
「去找白朝朝。」
心中一陣陣隱隱抽痛。
找我幹什麼呢?
又興師問罪嗎?
突然間,一個一直以來被我忽略的東西浮上水面。
為什麼付衍沒有認出我呢?
為什麼白暮暮知道那張光碟呢?
混沌的記憶突然崩裂了一條縫,我突然想起來了。
因為那時候白暮暮也發現了我的不對勁,她不止一次地問我:
「姐姐,你是戀愛了嗎?」
她不止一次偷偷溜進我的房間,有一次甚至被我抓了個現行!
我還沒來得及質問她,她卻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然後她抬手就往自己臉上狠狠抽了一記,轉身就撲進了剛進門的爸爸懷裡。
「姐姐打我!」
她是哭得那樣無辜又傷心,「都是姐姐最近不理我,我怕姐姐和什麼不三不四的人來往,這才去看看的。」
爸爸甚至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讓我向白暮暮道歉。
「你是怎麼當姐姐的?」
我的臉當時就紅腫了起來,整個人被抽得摔倒在了地上,隻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白暮暮還在裝腔作勢:「我把姐姐的聊天記錄打出來了。
「爸爸你看,她學壞了!」
她竟然真的把那一摞紙遞到了爸爸手裡!
我下意識就伸手去搶!
「給我!那是我的!」
然後我看到繼母露出和白暮暮如出一轍的偽善擔憂:「朝朝,朝朝你怎麼吐了?天哪,你不會是懷孕了吧?」
爸爸隻看了一眼就勃然變色,一把將那疊紙砸在我臉上。
「我怎麼教出你這樣的女兒!」
爸爸盛怒之下給了我一耳光,我重重地被打倒在地上,兩隻耳朵都在嗡嗡作響,鮮血順著鼻子往下流。
一張紙飄下來,我這才發現那上面根本不是我和付衍的聊天,而是一些極其露骨的下流對話,是她們編造說我不自愛的鐵證!
上當了!
在盛怒的父親身後,站著那對露出如出一轍的偽善微笑的毒蛇母女。
而那一天,付衍對我說:
「我們見面吧。」
白暮暮以我的身份欣然赴約。
而我,被關在家中二樓的房間裡,被打得渾身都是傷,半邊臉腫得老高。
她隔著門對我笑:
「你媽是個蠢貨,你也是。
「你為什麼還不死呀?這樣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了——姐姐。」
19
就在這時,付衍收到了第二個快遞。
就連我自己突然也變得有些好奇了起來。
是誰呢?
拉黑了付衍,卻又以我的名義給他寄東西。
付衍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他沉著臉打開快遞,裡面是厚厚的一疊聊天記錄。
他看著看著,竟然連手都顫抖了起來。
我有些好奇,探頭過去一看,簡直嘆為觀止。
不知道是誰,把我的評論下的辱罵統統打印了下來,都說文字如刀,這些東西集中在一起的時候,衝擊力何止加倍這麼簡單。
最上面寫著:
「你就是這樣恩將仇報的嗎,EVAN?」
到了最後,是另一份泛黃的記錄。
那赫然是當年我和付衍的聊天記錄。
上面貼著一張粉色的便箋,我看見當年的自己充滿愛意和期待地在上面寫:
「明天就要和他見面了。
「我要穿那條粉色的裙子去見他!」
無數記憶湧入大腦,我看見那個稚嫩的少女仔細對著鏡子打扮,她的眼中滿是期望和喜悅,可緊接著,就是嫁禍,父親的暴怒,以及毫無理由地關禁閉。
她幾乎摔斷腿也要從二樓跳下來,身上摔得骯髒又狼狽,可依舊高昂著頭,滿心歡喜地朝著約定的地方奔去。
全然不管周圍的人怎樣看她。
我瘋狂地對她尖叫:不要去!求求你不要去了!
去看見的隻有他和別人在一起。
他口口聲聲說愛你,卻認錯了人。
愛自己一點吧,不要把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
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然後ƭû⁽我看見付衍的臉,一點一點沉了下來。
我看見他起身去了書房,搬出來了一個小箱子,打開來裡面整整齊齊擺放著得舊物。
照片是他和白暮暮的合影。
可是白暮暮的身上,赫然穿著的是一條白裙子。
看著他暴怒的樣子,我簡直忍不住要捂著嘴笑出來。
天哪,究竟是哪位好漢在替天行道?
20
付衍的懷疑並沒有消除。
接下來的幾天,他試探性地問了很多白暮暮當年的細節,她答得驢唇不對馬嘴,支支吾吾下甚至有幾分惱羞成怒。
可白暮暮怎麼會善罷甘休?
就算以前是享受搶我東西的快感,可現在付衍功成名就,她還沒享受夠影帝多年痴戀女友這個身份給她帶來的好處,循著舊例來向付衍撒嬌……可惜這次不靈了。
我看著白暮暮在他面前顛倒黑白,楚楚可憐。
如果不是我是事主,大概也會信了。
畢竟她連證據都準備得那樣完整。
我看著自己之前的舊物被她翻出來張冠李戴,看著她扭捏作態地拼湊我的當年,仿佛劣質的東施效顰。
你曾那麼愛她的矯揉造作,以為現在把氣撒在她身上你就沒有罪了嗎?
付衍讓她滾。
我看著她氣得發瘋,卻還要在付衍面前裝模作樣的樣子,並不覺得可笑,隻覺得悲哀。
明明隻要多問幾句的事,可他這麼多年來就是視而不見。
我企圖證明自己,可得到了什麼呢?
他的羞辱、嘲笑。
他質問我: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取代暮暮?
你算什麼東西?
現在你看看,她是什麼東西。
21
我看著付衍一天天變得陰沉而暴躁。
他放下了手頭的一切工作,開始發瘋般四處找當年的證據。
證據越多,指向也就越明顯。
當他終於找到當年他寄出小樣的公司,找到了我的朋友齊軒,也是當年那公司的少東家。
齊軒起先並不想理他,最後被他煩得實在受不了,終於冷笑著告訴他:
「一開始看中你音樂的,隻有白朝朝那個蠢貨!
「你真當覺得自己是什麼真命天子?你那狗屁歌一開始就被淘汰了,沒有她四處求爺爺告奶奶給你引薦、給你找機會,你還不知道現在在哪個地下酒吧賣唱呢!傻 X!」
齊軒眼裡幾乎噴出火來,一把揪住他領子:「老子早就想揍你了!
「早知道你是這樣的白眼狼,當時我根本不會讓她接近你!」
付衍被接連揍了好幾拳才反應過來,臉高高腫起,整個人都微微發起抖來:「你說什麼?」
齊軒把曾經的錄像和我籤過的各種協議都翻出來狠狠砸在他臉上,尖銳的稜角劃破了付衍的臉,血滴滴答答地流下來,弄髒了協議和母帶。
可他顧不上止血,下意識慌忙用袖子去擦協議上的血,卻隻讓現場變得更加狼狽。
齊軒冷笑:
「我說你和你的母帶一樣,都是垃圾,配不上她!
「別再讓我看見你!」
真相大白。
我從沒見過付衍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樣,心底逐漸浮起扭曲的快意。
他當然沒看。
當時那母帶被他直接扔進了垃圾桶,被認為是我造謠他心上人的又一鐵證。
他,付大影帝,自負而愚蠢地被騙了那麼多年。
「對了,」齊軒臨走前冷冰冰對他丟下一句,「朝朝從我這裡拿過當年的拷貝說要給你,你看了嗎?」
我在心裡給他用力鼓了好幾次掌。
可惜之前還答應要送他幾瓶好酒,隻能下輩子啦,對不起啊。
22
付衍回去之後就把自己關在房裡。
我看著他盯著我的微博評論區下面的惡言惡語,眼睛紅得幾乎滴出血來。
我看著他如同發瘋的困獸般一拳拳砸著牆,血把牆面都染上了斑斑血跡。
他給我打電話,給我發郵件,我看著他在我家門外「痴情」地站了一晚上,最開始甚至白暮暮還以為是來見她,裝腔作勢想拿喬。
當他知道我已經很久沒回家的時候,轉身就走,氣得白暮暮在他身後發出形象全無的尖叫;
「付衍!你王八蛋!」
我卻隻覺得悲涼。
他想從我身邊人著手。
可惜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發現,他甚至都不認識幾個我身邊的朋友。
當然不認識,我本人在他和他的朋友圈子裡都不過是笑料。
我和誰關系好,我喜歡什麼,他怎麼會關心呢?
他還以為我隻是躲著他。
我越來越期待當他知道我已經死了的時候,會是什麼反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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