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看著江容謹如此深情的目光,我應該十分感動的。
畢竟隔了這麼久,他終於意識到了真相,故人終於重逢。
但不知為何,我的內心隻有一片平靜。
後退半步,我低聲道:「侯爺帶我回府,可以。」
「但在此之前,請侯爺幫我做一件事。」
「何事?」
「找一個道士。」
17
我要找那個將我和張煙兒調換的道士。
這件事起初我想過自己做,奈何沒有人力。
我手裡隻有小蕊這種半大的女孩子,不可能讓她們天天在外面打探消息。
而如果花錢僱外人去做,我又擔心走漏了消息,打草驚蛇。
而江容謹就不一樣了。
他手中有整個侯府的家丁。
果然,半個月後,那道士被找到了。
他被裝在麻袋裡,一睜眼見到江容謹和我,嚇得魂飛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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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了道士後,我得知當初張氏母女答應互換成功後,給道士一大筆銀子。
「這筆銀子我可以給你雙倍。」我淡淡道,「但我需要破解之法。」
道士狐疑地看著我:「你是誰?」
他同樣沒能認出我來。
江容謹一劍柄敲在道士的背上:「少廢話,說破解之法!」
道士痛得眼淚都出來了,龇牙咧嘴道:「破解之法有是有的,但不可能實現。」
我的心,沉沉地墜了下去。
18
幾天後,江容謹派人將我接進了侯府。
他對外沒有走漏消息,對內則為我安排了侯府最舒適的院子。
侯府中的下人們不知道我的身份,但私下裡都議論,說我是江容謹從外面接回來的寵妾。
「那女子生得極美,男人看了一眼就要酥倒,侯爺定然是被她迷住了。」
江容謹的確對我十分迷戀。
自從將我接進侯府,他就冷落了夫人,日日流連在我院子裡。
喝醉時,他甚至對侍從說:「京城中人人都說謝嫣是第一美人,不過是因為他們沒見過如意。」
這話傳到張煙兒耳中,她嫉妒得要發狂。
江容謹出門時,她帶著張氏來到了我的院子裡。
不進來還好,一進院門,張煙兒就被裡面琳琅滿目的東西刺了心。
全都是江容謹送我的,有玉器,有珠寶,院子裡還有他親手為我植下的桃樹。
而張煙兒嫁進府裡這麼久,江容謹從未為她做過這些事。
偏偏小蕊還在旁邊歡歡喜喜地補充:
「如意姐姐,侯爺已經叫人去取田莊和鋪子的地契了。」
「城東的鋪子們,還有西邊的田莊,全都送給姐姐傍身。他說如果姐姐覺得不夠,就再向他要,隻要他能給的,都會給姐姐。」
張氏和張煙兒一聽就急了。
一個箭步衝上來,張氏揪住小蕊:「你說什麼?!做正妻的都還沒分到什麼,侯爺把這麼多家產,給這樣一個還沒過門的小妾?!」
小蕊一點也不怕張氏,她拍掉張氏的手,朗聲道:「怎麼不能?」
「你出去打聽打聽,京城中的公子們為了能跟如意姑娘說幾句話,幾千兩銀子眼也不眨地砸。」
「我們姑娘也就是看在侯爺真心愛她、待她好的份上,才願意來侯府。」
「侯爺給姑娘這些東西是應該的,他若是給得少了,我們姑娘出了這門,有的是王孫公子願意給她更多!」
「畢竟侯爺也說了,在這京城中,名門閨秀多如牛毛,但如意姑娘,隻有一個。」
小蕊這些日子跟在我身邊讀書識字,如今已是伶牙俐齒,一張小嘴語速飛快,她每說一句,張煙兒的臉色就白一分。
其實,我一個沒有娘家撐腰的女人,無論如何也ƭű⁾不該有膽子這樣挑釁謝家的大小姐。
但偏偏張煙兒嫁進侯府後,就和謝家斷了聯系。
一方面是因為她不喜歡我父母,另一方面也是她自己心虛,怕聯系多了會露餡。
其實就算不找娘家,面對夫君寵妾滅妻,世家的女兒們同樣有法子對付。
可張煙兒並不是世家的女兒。
她沒學過如何當主母,腦子裡隻有那點情情愛愛。
她愛江容謹,那是她見過的世間最好的男子。
她原以為江容謹愛的是謝嫣,所以才不惜一切手段變成了謝嫣。
可她現在卻發現,江容謹愛的是我。
就在昨夜,江容謹喝了酒,在她房中歇下時,一把抱緊了她。
張煙兒羞怯不已,正要情動時,江容謹卻看清了她的臉。
「抱歉。」
「我將你當成了......」
江容謹沒說完,但顯然,他想說的是——
「我將你當成了如意。」
說完這句話,江容謹松開了張煙兒,翻了個身,獨自睡了。
隻留下張煙兒一個人睡不著,一路流淚到了天明。
我聽到張氏在勸張煙兒。
「你別怕,再怎樣,你也是侯府的正妻。」
然而張煙兒已經聽不進去了。
她哭起來:「正妻又怎樣?得不到侯爺的愛,正妻又有什麼用!」
我適時地走上前去,將手裡的東西遞給她。
「我新煮的『二十四茶』,夫人喝一點清清火氣吧。」
張煙兒推開我的杯子:「誰要喝你敬的茶!」
然而,下一瞬,她突然愣住了。
她說:「你剛說,這茶叫......」
「二十四茶。」我彎起眼睛,笑得溫柔。
張煙兒突然顫抖起來。
我知道她想起來了。
穿越層層時光,回到謝府那個草木蔥茏的小院裡,我將手中的茶分給身邊的丫鬟:「這是我自己研制的藥茶,裡面有二十四種植物,對身體最好了——煙兒,你也喝一杯,喝完清了火氣,臉上的痘痘就不化膿了。」
我帶著笑意看向張煙兒。
她渾身發抖地盯著我。
「你......你是......」
她衝上來,扯開我的衣服,在肩膀處看到了一抹青色的胎記。
這下,張氏的臉色也變了。
她們終於知道我是誰了。
張煙兒大哭起來,她崩潰了。
「我才是如意!」
「京城中無數公子愛慕的人應當是我!侯爺鍾情寵愛的人也應當是我!」
「我才是那個第一美人!」
「我為什麼要把這具身子換給你!我要換回來!」
突然,我眼前一黑。
天崩地裂般的感覺環繞了我。
等我清醒過來時,張氏正扶著我。
她關切地看向我,小聲叫:「煙兒,煙兒你沒事吧?」
我笑了。
輕輕拍了拍張氏的手,我小聲道:「我沒事的——」
「張媽媽。」
張氏拍了拍胸口。
突然,她感覺到了不對勁。
猛地抬起頭看向我的眼睛,她低聲道:「你叫我什麼?」
我扶了扶鬢角,帶著世家女子從小養成的儀態——那是張煙兒沒有的東西。
「張媽媽啊。」我淡淡道。
張氏大睜著眼睛,她轉過頭去,看向了院子的一角。
在那裡,有一個肥胖的女人。
她摔坐在地上,由於太胖,連自己的身體都撐不起來。
衣服已經被撐裂了,肥肉從裂縫中溢出。
她看著張氏,眼淚從她的臉上流下:「娘......」
院門開了,方才一直藏在陰影中的江容謹走了出來。
他的手裡,拎著瑟縮成一團的道士。
一個月前,那道士說:「破解之法有是有的,但不可能實現。」
隨後他告訴我們,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當初想要施法的那個人,自己後悔。
也就是說,需要張煙兒想要把身體換回來。
「這不可能。」道士說,「那個張煙兒的原身我見過,醜胖無比,她怎麼可能想要換回來?」
那一瞬,我無比慶幸,在變成張煙兒後,我沒有放棄自己,而是努力帶著這具身體一起變好。
張煙兒一定不想要回她的原身。
可是,如果是現在這個如意呢?
她眼界短淺,終生所求不過富貴和情愛。
讓她羨慕如意,想要成為如意,實在是太簡單了。
「兩具身體換回後,原主會遭到反噬。」道士喃喃,他看著張煙兒,隨後又移開了眼睛。
遭到反噬的意思是,張煙兒比互換前更胖了。
其實她也可以努力再減下來,隻要她能夠像我一樣付出心血和汗水,她就能變回那個貌美的如意。
可我知道,她做不到。
19
張氏帶著張煙兒跌跌撞撞地走了。
據說張氏當時高齡生下這個女兒,寵愛無比。
即便家中不富裕,也是什麼好吃的都緊著女兒先吃,從來不加任何管束。
結果撐大了張煙兒的胃口,也溺愛出了一個無能的巨嬰。
江容謹來到我身邊,他握住我的手。
「嫣兒。」他叫我的名字,「從今往後,我們可以像從前那樣好好在一起了。」
我抽出了自己的手,然後回到書房,拿出一樣東西。
江容謹看清了那東西,他愣住了。
和離書。
「嫣兒,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笑了,帶著悲哀:「江容謹,我們回不去了。」
20
江容謹不肯。
他拉住我,急聲道:「嫣兒,我知道你怪我沒有及時認出你。」
「但換魂一事太過離奇,普通人怎會往這個方向想?而且那個丫鬟服侍你多年,起初裝你確實裝得很像,所以我才未能認出......」
我打斷了他:「不,江容謹。」
「你在撒謊。」
「我無法原諒的地方恰恰是......」
我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你其實認出我了。」
在江容謹的書房,我發現桌旁有許多刻痕。
這是江容謹的一個小習慣,他每天晚上都會在書房讀書,熄燈前在牆上用小刀劃個刻痕,就像是日歷一般。
而如果有親友去世,他就會在那天的刻痕下再添一道小的刻痕。
比如最早的那一道,是他祖母過世。
第二道:是一位夭折的小外甥。
第三道:是他姑父。
第四道:是一位幼時的伙伴。
而我發現,最新的一道,是在去年。
那一瞬,我很奇怪。
因為去年江家明明沒有任何人去世。
於是我數了一下日子。
接著震驚地發現,江容謹劃下這道刻痕的日子,跟我進入紅袖樓的日子,是同一天。
那一天發生了什麼呢?
——我在街上拉住了他的馬, 求他救我。
我突然明白了。
江容謹那一天劃下的那道刻痕, 紀念的人是我。
他認出我了。
青梅竹馬十幾年, 他在馬上低頭和我對視的瞬間,其實認出了我的靈魂。
他是那樣聰明的人, 聯系上馬車裡那個謝嫣的不對勁之處,他明白,我們兩個的靈魂互換了。
但他沒有認我。
因為那時的我,是個醜陋的胖女人。
他擔心我們換不回來了, 那樣的話,他日後要一直面對這樣一個女人。
於是他放棄了我。
並自欺欺人地想——就當真正的謝嫣已經死了吧。
後來他見到了如意。
並愛上了如意。
在我一步步引導江容謹發現我是謝嫣時,江容謹其實也在裝作被我引導。
他必須裝成剛發現的樣子。
否則, 他沒辦法面對那一天把我丟在街上的自己。
此刻, 江容謹看著我,他的眼眶紅了。
「嫣兒, 我是真的、真的愛你。」
「無論你是謝嫣,還是如意, 我都隻對你一人動心。」
我甩開他的手。
「可這份愛, 我不需要了。」
21
在我的堅持下, 江容謹最終籤了和離書。
他堅持將那些田產和鋪子送給我,說也算我們夫妻一場的情分。
我知道, 江容謹並不覺得我們會真的分開。
他始終覺得, 我還愛他, 總有一天會再回來找他。
我也不願辯解什麼。
就讓他在今後的日復一日中慢慢失望吧。
我回了府, 父母拉著我的手。
「回來也好, 回來也好。」母親感嘆著落了淚,「嫁過去後也不回來看我們,連書信也不寫半封, 是不是過得不好, 又不敢跟我們說?」
父親板著臉斥責:「你是謝家的女兒,受了委屈就回來, 謝家難道能不給你開門?」
我笑了, 一邊一個拉住他們的手。
「爹,娘。」
「以前過得好不好都不重要了。」
「往後, 我一定會更快樂。」
22
我去了紅袖樓。
春光明媚, 小蕊在帶著其他幾個小女孩練琴。
她如今已經很資深了, 指點幾個妹妹的指法時有模有樣。
抬頭看見我, 幾個小女孩愣住。
小蕊不慌不忙地拉著她們起身:「慌什麼, 這位是謝家大小姐。」
幾個女孩跟著她一起行禮:「謝小姐。」
小蕊行了禮,上前偷偷拉住我的袖子,低聲道:「姐姐。」
我笑著應道:「哎。」
小蕊是唯一知道我秘密的人。
她見證了全程,而無論我是誰, 我都是她的姐姐。
「謝家大小姐今日來教我們練琴!」
小蕊大聲道。
幾個小女孩乖乖地一個個彈給我聽, 我指點講解後, 親自示範給她們看。
午後,小姑娘們困倦了。
有一個年紀最小的揉著眼睛,半夢半醒道:「如意姐姐是不是回來了?」
女孩們一起看向我。
我笑了, 低頭撥動琴弦。
琴音如水,一院春光灑落。
「如意她,從來就沒有離開。」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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