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祁昀立刻抓緊了六思,在葉平戎的保護下快步離開,後來就是一路小跑著回家去。
不過比他更快進門的是報喜的人。
這報喜人並不是祁昀派出去的,而是個不相幹的生面孔。
尋常放榜後,都會有一群人湊上去看,找找有沒有熟悉的名字,若是有,就立刻跑去報喜,借此得點賞錢。
祁家如今也算是這京城裡頭有些名聲的富貴人家,這家的三公子得中,自然是好事,加上他家富庶,賞錢定是不少,這報喜的人腿腳便格外利落,還是一路嚷嚷著來的:“大喜!大喜!祁家三公子得中貢士!”
這消息很快就傳進了府內,等鐵子跑過來報喜的時候,祁昀正和葉嬌一起坐在軟榻上,一人抱著一個奶娃娃哄他們睡覺。
看到鐵子風風火火的跑過來,正在門口候著的小素忙對著他擺擺手,小聲道:“錚哥,別進去,小少爺和姑娘剛睡著。”
鐵子立刻捂著嘴巴點點頭,聽裡頭沒動靜,這才小聲道:“那你進去說一聲,就說前頭報喜的人來了,咱們三少爺中了。”
小素雖隻是個跟著伺候的,卻也知道會試能中是多不容易的事情。
她立馬挑簾進門,小心翼翼的走進內室,一言不發的站在那裡。
葉嬌抱著如意,手臂微微晃悠,見小素進來也沒放下,而是確認如意真的睡著,這才把她放進小床。
祁昀則是將寧寶放在如意旁邊,拿過了小被子給他們蓋上。
可是剛一蓋好,兩個小東西就像是有感覺似的,自己就靠了過去,很快就是小腦袋碰著小腦袋,肉胳膊纏著肉胳膊,睡成一團。
葉嬌看的直笑,卻沒有出聲,隻是用眼神示意莫婆子看著他們些,便同祁昀一起出了門去了旁邊的廂房。
小素緊跟在後頭,把門關上,隔絕了聲音,這才對著他們道:“二少爺,二少奶奶,鐵子說三少爺中了。”
外頭的鐵子聽了聲音,忙進門來,壓低聲音道:“剛來了報喜的人,我給他發了賞錢讓他回去了,多少名還不知道,不過肯定是中了的。我還聽他說,那溫家一直沒動靜,他也沒見到,怕是落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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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嬌聞言,扭頭看了看祁昀,而後就看到祁昀臉上一抹發自內心的笑。
其實這種笑容葉嬌看到過很多次,自家相公在對著她的時候,從來都是眉眼柔和的,沒有半點對待外人的冷淡,也讓葉嬌能很輕易地分辨祁昀什麼時候是真的歡喜。
就像現在,祁昀是高興的,甚至喜形於色。
縱使平時對祁明格外嚴厲,可是作為兄長,祁昀在祁明身上下的功夫是很多的,幾乎祁明每走一步,他都要在旁邊扶著看著,半點不敢懈怠。
如今終於有了成果,祁昀自然高興。
他也不遮掩自己的心情,對著小素道:“去讓府裡的人把紅布拿出來掛上,放炮,再告訴秦管事,三郎中了,店鋪裡頭的金樽酒最近兩天價錢降到之前的八成出售,去吧。”
小素應了一聲就跑了出去,鐵子則是小聲問道:“二少爺,這麼大陣仗是不是過於招搖了些?”
鐵子的擔心不無道理,這京城裡豪門大戶不少,這次會考的也不僅僅隻有祁家這一家,京城中其他得中的人也是有的。
這麼張揚,似有不妥。
祁昀沒說話,而是看向了葉嬌,笑著問了句:“嬌娘覺得呢?”
葉嬌正拿著一塊紅豆餅準備往嘴裡送,似乎沒想到祁昀會問自己,愣了一下。
就在這個當口,祁昀湊過去,把她手上吃剩下的半塊紅豆餅咬著吃掉了。
小人參鼓了一下臉,湊過去要搶。
祁二郎不過是逗她,誰想到自家娘子真的能撲上來,忙伸手扶住她,然後拿起了另一塊送到她嘴裡,聲音裡帶著笑意:“好了好了,來嬌娘吃新的,我保證下次定不搶你的。”
葉嬌就著他的手吃了一口,聽他服軟,這才坐了回去。
而祁昀則是瞥了眼鐵子,看到鐵子早就知情知趣的背過身,這才輕咳一聲道:“行了,沒事了。”
鐵子乖乖的回過身來,低眉斂目,恭順的很。
剛剛鬧了一通,葉嬌卻沒有忘記祁昀問自己的話,隻是小人參對這些不甚明白,也不好胡亂說,她隻是直白的回道:“熱不熱鬧的我也不知,我信相公,相公你說的定然是有道理的。”
這話說的坦誠,也是葉嬌的心裡話。
在小人參心裡,自家相公就是他天下間最厲害的那個,他說的自然是對的。
這話讓祁昀的眉眼越發柔和,輕輕握住了葉嬌的手,誰知道卻被葉嬌反手給攥住了指尖,用溫暖的掌心給他捂著。
她還輕聲說了句:“暖爐還是要帶著些,春天多暖一暖沒壞處的。”
祁昀應了一聲,由著她牽著自己的手。
而這個動作兩個人做的無比自然,顯然是發生過千百次。
小人參從成親的那天起,就已經習慣了牽手治病的法子,哪怕這會兒還在用另一隻手捏著紅豆糕吃,也沒有松開祁昀。
祁昀則是看向了鐵子,祁二郎有心栽陪他,便直接道:“我們不是高門大戶,這種喜事是該慶祝一下的,而且祁家是農戶商賈出身,三弟是頭一個靠著科舉出頭的,我們高興高興本就應當,就算是安安靜靜照樣要被人說道,倒不如趁此機會給三弟慶賀一番。”
葉嬌聞言,不由得道:“可是我瞧秦管事是個格外喜歡金銀的,把金樽酒便宜的賣出去,他樂意?”
祁昀笑了笑,道:“這金樽酒本就比玉液酒跪了十倍不止,不是尋常人能喝得起的,真的能喝得起的不會在乎便宜多少,不礙事的,不過是個熱鬧。”
且退一步說,宮裡那位隻怕一直盯著自家三郎。
要是自己悄無聲息,那才是惹禍。
鐵子細細記了下來,而後便退了出去,不在主子面前礙眼。
葉嬌則是去洗了洗手,用布巾擦淨後坐回到了祁昀身邊,直接擠到他的懷裡,打了個哈欠,聲音輕輕:“相公,我困了。”
祁昀有些心疼的抱緊了她。
早上如意咳嗽了兩聲,可嚇壞了他們。
旭寶從小就是個不愛生病的,一直結結實實像是個小牛犢,寧寶雖然和如意一樣都是不足月就生了,可他吃得多睡得多,把自己胖的胖墩墩的,也是一點毛病都沒有。
可如意愛笑愛動,比兩個兄弟都瘦了些。
尋常也是好好的,結果今天突然咳起來,直接讓祁昀和葉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天不亮他們就起來了,葉嬌抱著如意不撒手,又摸脈又喂水的,祁昀則是僵坐在一旁,幫不上忙,就胡思亂想,腦袋裡總是回憶起自己小時候受到的種種病痛,越想越心急。
結果等郎中來了,確診如意隻是偶然間衝了風,沒有大礙,睡一覺就好,他們這才放了心。
如今聽著葉嬌說困,祁昀就輕聲道:“你且睡,我在這裡陪你。”
葉嬌則是拽著祁昀的袖子,打了個哈欠才道:“那外面的安排呢?鞭炮,燈籠,這都要一樣樣置辦妥帖的。”
祁昀俯身下去親了親她的額頭道:“都交給我。”
小人參是真的困了,也顧不上多問,躺到了廂房的軟榻上點點頭,不過很快又坐起來,看著桌上的茶盞道:“相公,我想喝水。”
祁昀忙端過了茶盞,一手喂他,一手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
可就在葉嬌剛喝了兩口,外頭突然傳來了個興奮的聲音:“二哥,嫂嫂,我中了!”
這一喊不要緊,祁昀的手一個不穩就微微一抖,葉嬌剛喝進去的一口茶水就直直的噴了出去!
盡數都落到了祁二郎的衣裳前襟。
祁昀顧不上看自己被弄湿了的青衫,而是趕忙拿著布帕給葉嬌擦嘴。
小人參輕咳了兩聲,等順了氣,這才看向了祁昀道:“相公,你……你趕緊去換衣裳,這樣容易著涼。”
祁二郎點點頭,臉上沒有半點怒氣,而是全然一片笑意溫和:“好,你先睡,我這就去換。”
而後他把帕子給了葉嬌,幫她擦了擦下巴,見所有水都潑在了自己身上而沒有弄湿她,便徐徐的扶著葉嬌躺好,給她掩好被子。
祁昀則是站起身來,看都不看身上的水跡,直接走出門去。
原本興奮的跑進院子的祁明第一眼就看到推門而出的自家二哥。
隻是祁昀現在的模樣有些悽慘,一身青衫,結果前襟被茶水弄出了一大片黎色,衣裳也有些褶皺。
祁二郎平靜的看著祁明,臉上不知喜怒。
祁明原本是極高興的,結果見到祁昀這般模樣被弄得有些茫然,不由得問:“二哥,你怎麼了?”
祁昀看了他一眼,眉目平靜,神色淡淡,聲音都是平緩的沒有起伏道:“三公子和大哥呢?”
祁明老實回答:“義兄有事,葉大哥把我送回來以後就回去了。”
祁昀點點頭,平靜的說了句:“那正好。”
祁明一愣,什麼正好?
祁昀則是瞧了瞧祁明,道:“三郎,你跟我來,我有事和你說。”
祁明聞言,所有疑惑都扔到了一旁,立刻高高興興的跟了上去。
房中的葉嬌並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麼,等她醒來時,已經天色漸暗。
剛一睜眼,就看到祁昀正坐在桌前,手裡拿著什麼東西正在翻看著。
葉嬌揉揉眼睛坐起身來,披了外衣穿好繡鞋走了過去,手扶著祁昀的肩膀,站到了祁昀身邊。
祁昀笑著握著她的手道:“嬌娘你醒了,來坐,等明天還得有一番熱鬧,來祝賀三郎的人怕是不少,難得今天還能有些空闲,我得了套水晶棋子,來下一下?”
這棋是他們以前常玩的,後來因著各自有事情要忙,便撂下了。
現在重新提起,葉嬌自然是有興趣的。
隻是小人參左右看了看,沒找到自己該坐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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