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韫容忍不住說:“我在宮中還有些薄面,不如我去找皇後。皎皎好不容易才死裡逃生,活著就是萬幸,還有什麼可執著的?就算皇帝非要賜婚,那還有北雍王。北雍王和皎皎情投意合,為什麼放著有情人不選,反而要亂點鴛鴦譜?”
謝大夫人嘆氣:“如果北雍王是皇後生的二皇子,換婚名聲上不好聽,但皇帝皇後也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他不是,他是前朝南陽公主的後代,這次萬景之亂就是前朝餘孽勾結叛賊,鑄成如此大禍。你說皇帝還怎麼敢信任他?就算皇帝相信,皇後哪能容其他人的兒子威脅儲君之位?”
謝玖兮忍不住替蕭子鐸辯駁:“可是他親手殺了萬景,絞殺和叛軍勾結的劉氏殘部也毫不留情。他先支援廣陵,然後又馬不停蹄救援建康,我們能坐在這裡敘話多虧了他。他救了多少人的性命,朝廷怎麼能這樣想他?”
謝大夫人看著義憤填膺的謝玖兮,心中感嘆可真是一個沒有經歷過世故的天真女郎,歷朝歷代的皇帝中,哪一個是因為心好上位的?
越是這樣的皇子,才死得越快呢。
這個話題不能再深入了,謝大夫人點到為止道:“北雍王立了功,現在民間全在傳頌他的事跡,連青州軍也隻聽他一人號令,稱得上少年英才。但樹大招風,他沒有母妃、外族護持,若今後他卸了兵權,好生在建康盡孝,或許還有一線機會;但若他握著兵權不放,就不好說了。”
顯陽殿內,蕭子鐸聽完蕭道的話,險些氣笑出來:“淮陰失守,刻不容緩,這麼重要的關頭,你竟隻想著你的皇位?”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蕭子鐸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在南朝內亂的時候,北魏趁虛而入,剛剛前線傳來急報,淮陰失守。
一旦失去了淮陰,南朝第一道屏障淮水會全線落入北魏之手,長江以北大片土地遲早都要陷落。建康能倚仗的,就隻剩下長江天險。
這意味著南朝徹底失去對北方的掌控,日後隻能被動防守。最糟糕的是,好不容易收復回來的青州會變成一座孤島。
青州軍民百姓這些年為了回歸奮勇殺敵,前赴後繼,如果南朝放棄長江以北,那就是將青州拱手讓於北魏。青州士兵殺了那麼多北魏人,他們再度落回鮮卑族手中,焉能有好下場?
所以蕭子鐸堅決主張收復淮陰,哪怕再難打也要打下來。但蕭道卻覺得應當保存力量,建康剛剛經歷大亂,當務之急是留存兵力保護京師,恢復秩序。
說白了,幫他坐穩江山最重要。
蕭子鐸覺得簡直荒唐極了,這才有了剛才的質問。
蕭道同樣覺得蕭子鐸荒唐,他罵道:“隻顧一池一城之地,毫無大局觀,你這樣可有皇子的樣子?”
蕭子鐸聽了簡直惡心,他漆黑眼眸中毫不掩飾嘲諷,嗤道:“沒有江山,何來皇帝;沒有士卒,何來君權。蕭道,你還沒坐穩皇位,就已經把自己當人上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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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道立刻被激怒。蕭子鐸自去青州後杳無音信,再一見面,他瘦了,高了,臉龐也更堅毅了,蕭道心中是有愧疚的,他也想好好和蕭子鐸說話,但是,蕭子鐸實在不識好歹。
蕭道怒斥:“逆子,你竟敢直呼父親名諱,你心裡可有忠孝二字?”
蕭子鐸冷嗤一聲,道:“忠隻忠仁義之君,孝隻孝有德之父,你這種人,也配提忠孝二字?”
蕭道這回是真的生氣了,他可以允許蕭子鐸鬧別扭,但絕不允許蕭子鐸挑釁他為君為父的尊嚴。蕭道陰沉著臉,呵斥道:“你真當打了幾場勝仗就可以無法無天了?兵權我能給你,就能收回。”
“那你就試試能不能收回。”蕭子鐸轉身,大步朝顯陽殿外走去,“他們信任我,所以跟著我一路南下。他們不眠不休、千裡奔襲隻是為了保家衛國,並不是為了滿足你的私心。淮陰我絕不會讓,青州我也一定要回,就算死,也要死的問心無愧。”
蕭子鐸大步向前,無懼無畏,沿途侍從宦官欲要攔他,都被蕭子鐸的眼神嚇退。蕭道連連喚了好幾聲,最後氣急敗壞道:“那你連謝家那個女郎也不顧了嗎?你若是留在京城,朕便給你們賜婚,若你敢踏出此門一步,她就會成為太子妃。”
之前無論蕭道威脅什麼蕭子鐸都無動於衷,但聽到謝玖兮後,他猶豫了。蕭子鐸站在殿門前半晌,外面暮色晦暗,碎雪紛飛,背後的蕭道高站在金鑾殿上,氣定神闲地等著他想。
父子多年,蕭道一直都知道蕭子鐸的軟肋。他也知道這個兒子說叛逆很叛逆,說沒出息也很沒出息。
蕭道畢竟是一家之主,蘭園的事情瞞不過他的眼睛。蕭子鐸在武功上的天賦堪稱驚人,自古窮文富武,自學經書典籍的常見,但自學十八般武藝的卻幾乎沒有。
但蕭子鐸硬是自學成才,明明功名就在前方,他卻不肯再進一步,年復一年守著瘋瘋癲癲、不能自理的南陽公主。要是南陽公主沒有自殺,要是謝玖兮早早被許配給他,蕭子鐸肯定會安心當一個沒出息的庶子,一輩子守著家,庸碌終生。
蕭道對他的感情時常在防備忌憚和恨鐵不成鋼之間轉換。沒出息時蕭道看著他的臉就窩火,而太有出息了,蕭道又難以安眠。
現在,蕭道收緊最後一重鎖鏈,打算將這隻逐漸失控的鷹收回籠子裡。
蕭子鐸停在顯陽殿門檻前,度過了他人生中最長的一刻。前面是疾風烈雪,背後是金鑾殿堂,前方是青州,後方是她。
蕭子鐸痛苦地閉住眼,睜開時,大步邁過門檻。
對不起,但凡能用他擁有的任何事物,包括他的生命交換,蕭子鐸都會毫不猶豫選她。可是青州不可以。
他們如此相信他,信賴他,為了他一句話可以無條件付出生命。他去齊地是為了帶他們回家,而不是短暫給予希望後,又將他們推入更黑暗的深淵。
蕭子鐸頭也不回出宮,跨上戰馬。身後似乎傳來氣急敗壞的叫罵,以及宦官細長的、驚慌的通報聲:“北雍王無詔調兵,罪同謀反。敢響應者皆以謀逆論處!”
宦官追在蕭子鐸身後,謀反的罪名也飄了一路。駐扎在宮牆外的士兵肯定聽到了,但他們每一個都面無表情。蕭子鐸騎著馬,飛快點過人數,說:“淮陰失守,爾等隨我前去救援。”
細碎的雪飄過宮牆,青州士兵個個面容堅毅,氣震山河應道:“遵命。”
蕭子鐸騎馬從宜陽門飛馳而過,完全不顧這是御道,身後士兵齊刷刷跟隨,馬蹄聲震的仿佛整個建康都在抖動。宦官氣喘籲籲追到宜陽門,口中還在威脅道:“敢響應北雍王者,皆以謀逆論罪……”
冬日天短,才日暮四周就黑沉沉的。謝玖兮和謝大夫人誰都說服不了誰,談話不歡而散。這時候忽然外面傳來一陣馬蹄聲,謝家眾人都嚇了一跳,以為又有戰事。
謝玖兮連忙走向正堂,路過廊庑時,她聽到宮使和謝大夫人說話:“皇上倒是有意撮合北雍王和四娘子,但北雍王野心頗深,竟然抗旨不遵,私自調兵走了。”
屋內傳來謝大夫人猶豫的聲音:“這可是謀反吧……”
“正是呢。不過大夫人放心,皇上皇後絕不會因此懷疑謝家,四娘子依然是太子妃。”
一門之隔,裡面燃著碳盆,謝大夫人在和宮廷使者寒暄;外面半明半暗,謝玖兮靜靜站在廊柱後,看不清臉,唯有風雪落滿衣襟。
片刻後,另一根柱子後傳來謝韫珠的聲音:“四娘,可能他有什麼急事。來傳話的是姑母身邊的人,所言未必可信。你該不會哭了吧?”
謝玖兮轉身,看到謝韫容、謝韫玉、謝韫珠不知什麼時候來了。謝韫容面帶不忍,輕輕道:“皎皎,你和他認識最久,他是什麼樣的人你最清楚。你若覺得他背棄了你,那就留下來做太子妃;你若覺得還有隱情,那就回絕賜婚。風骨在則謝家在,我們百年陳郡謝氏,還不至於讓你一個小女郎背負家族興衰。”
謝玖兮用力攥了攥手心,猛然下定主意,說:“他不惜冒著雪出發,肯定發生了很嚴重的事。姐姐,我想去追他,問他為什麼又不問我就離開。”
謝韫容眼睛深處閃出淚光,對她淺淺露出一個笑,柔聲說:“去吧。”
她們的說話聲驚動了屋內的人,謝大夫人起身,朝窗邊走來:“是誰在外面?”
謝玖兮想著君子坦蕩蕩,今日索性當著皇後的面說開,就算被罰她也認了。沒想到謝韫珠突然跑過來,拉著她的手就往後跑:“你傻不傻,站在那裡等著別人來抓?”
“可是我要出門,總要稟明大伯母……”
“別稟了,先斬後奏,跑為上策。反正長輩也不可能真把你怎麼樣,事後撒撒嬌就算了,誰吃飽了撐的硬扛懲罰呀?”
“可是……”
“別可是了,快走吧!”
謝韫珠拉著她跑開,與此同時謝韫容上前,攔住了宮使。謝韫容畢竟是曾經的皇後,宮使不敢不敬,謝大夫人看著地上的腳印,感覺不對勁,她想要往後追,謝韫玉突然捂著胸口咳嗽起來,拉住謝大夫人的手喊痛。
謝韫珠拉著謝玖兮跑到馬厩,把身上的鬥篷解下來扔給她,說:“以後別人問起來,你就說是你搶的啊!”
謝玖兮接過鬥篷,越來越多的人提著燈籠朝這裡走來,謝玖兮最後望了眼謝韫珠,翻身上馬,輕叱一聲,馬如有靈性一般健步朝外奔去。
“多謝!”
謝玖兮聽到了謝家下人驚慌的喊叫聲,隱約還有長輩的呵斥聲,但她很快就感覺不到了。她目光直視前方,越過謝家一重又一重烏木門檻,迎著風雪朝大軍剛離開的方向追去。
城門守衛正在收拾一地狼藉,遠遠看到風雪中又有一騎白衣白馬徑直朝城門衝來。他們大驚,連忙道:“北雍王叛亂,過此門者皆以同黨論罪!關門,快關門……”
謝玖兮縱馬不停,朝兩邊扔了一疊迷霧符,他們很快就被煙霧嗆得睜不開眼睛。等他們終於能視物時,隻能看到一位白衣女郎踏著飛雪,衣袂獵獵,義無反顧朝夜幕深處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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