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她問。
“我去支援。”
路黃昏手裡沒有槍,單靠近身戰會吃虧。
“裡弗很危險。”燕綏四下打量了眼,總覺得太陽沉下去後,海風吹得甲板蕭瑟又陰涼:“我跟著你好不好?我可以做你的視野,幫你看著你看不到的地方……”
其實燕綏是害怕。
裡弗怒極鎖住她脖頸想掐死她那次,是真的動了殺心。
到了這個地步,他肯定反應過來她不是真的來交贖金的。
等船機艙被控制,裡弗失去了最大的籌碼,他不會坐以待斃,按照他睚眦必報的性格,肯定會瘋狂反撲,拽上一個是一個。
她一個人,不敢待在這。
隻不過燕綏表達害怕的方式,別具特色。
也不知道傅徵是不是聽懂了,他盯著燕綏看了一眼:“你的槍呢?”
燕綏:“……”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撇嘴,氣弱道:“我怕搜身給搜走,藏船長室了。”
傅徵沉默了幾秒,終是妥協:“自己機靈點。”
話落,還是有些不放心,擰眉嚴肅地和她對視了一眼:“跟緊我,要一步不落。”
☆、他與愛同罪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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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夕陽徹底沉沒在海中央,那絲餘光漸漸凝成一道細線,消失在海平線的盡頭。半暗的天空隨之現出一卷斑斓的晚霞,把海面渲染成一幅瑰麗的畫卷。
海浪是濃墨,商船是重彩。
城市裡最熱鬧的晚高峰時間,這片海域卻安靜得仿佛整個天地都空蕩蕩的。
所有的聲音仿佛是在剎那消失的。
離燕綏不遠的集裝箱上,還有子彈穿過鐵板的彈孔痕跡,甲板被黑暗一點點饞食,那晚霞如曇花,頃刻間被一片夜色覆蓋。
路黃昏的聲音隔著不穩定的電流信號傳進傅徵的耳麥:“裡弗不見了。”
甲板上的纏鬥持續了幾分鍾,路黃昏趁亂躲進了船員的休息室,等待偷襲時機。
兩人居的船員休息室靠堆積集裝箱的前艙有一扇封閉式的窗,路黃昏就倚在船窗和門之間的薄層牆壁上,觀察艙外。
十秒鍾之前,他看見裡弗從集裝箱後出來,大踏步地在他視野範圍內經過,消失不見。
傅徵抬眼,目光穿透黑夜,看向一片漆黑的甲板室:“你最後看到他的具體位置在哪?”
“左舷,往樓梯口,但沒有上樓。”路黃昏所在的休息室在第二層,居高臨下又緊貼樓梯,裡弗如果上樓,他一定能聽到動靜。
“那就是去後機艙了。”傅徵快速穿過走道,隱蔽在第一層集裝箱後,等燕綏跟上。
——
耳麥裡,胡橋的聲音響起:“報告隊長,船機艙十名海盜全部擊斃,報告完畢。”
他的話音剛落,褚東關說:“有人來了,人質停止轉移。”
傅徵呼吸微緊,沒再耽擱。
他伸手往後一撈,準確地扣住燕綏的後頸壓到胸前,他低下頭,保證她的視線和自己的一致,指著集裝箱和甲板室之間那一段毫無遮掩的路程:“跑過去,進船長室。船長室裡有監控,你不是要做我的視野,去那裡待著。”
後頸被他的手指壓得生疼,燕綏沒吭聲,仰頭看了他一眼。
察覺到她的視線,傅徵微擰了眉尖,垂眸和她對視:“聽不懂?”
“沒有。”
他的眼神太有威懾力,不是裡弗那種常年刀口染血的兇狠和陰沉,而是他本身就擁有讓人信服的力量。
沒有任何異議,燕綏抬步就走。
不料,一腳剛邁出,傅徵原本扣住她後頸的手指一松,轉而拎住她的後領把她拎回原地,直接氣樂了:“你這人挺有趣啊。”
燕綏被他這句話弄得莫名其妙。
“戰場上,你就這麼大搖大擺走過去?”咬住手套,他的聲音含糊不清:“拿著。”
背著光,海面漆黑,燕綏還沒看清他遞來的是什麼東西,手上一沉,他重新戴回手套,問她:“會不會用?”
“閃/光/彈?”燕綏問。
傅徵覺得燕綏是真的省心,他嗯了聲,握住她的肩膀轉向甲板室:“我說跑,你就矮身往樓梯衝,敢不敢?”
最後三個字,他忽然低了聲音,像哄小孩一樣,又酥又沉。
燕綏失語片刻,沒回答“敢”,也沒說“不敢”,她把閃/光/彈塞進風衣口袋,似笑非笑地反問了一句:“長官你緊不緊張?這閃/光/彈一落地你就要多寫幾百字的報告了。”
傅徵面無表情:“多寫幾百字報告,你能閉嘴的話,我很樂意。”
——
甲板上並不安全,裡弗的人說不準在哪個角落裡等著伏擊。
沒再浪費時間,傅徵壓在她肩上的手微沉:“聽見槍聲也別停,路黃昏在第二層船員休息室,你上了樓梯就安全。”
說完,他的手松開,那聲“跑”幾乎是從嗓子深處逼出來的。
燕綏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繃緊的身體在這道指令下像擁有自己的意識一般,她還沒反應過來,已經離開集裝箱的掩護,暴露在了甲板上。
槍聲是在燕綏距離樓梯僅一步之遙的時候響起的,子彈射入鐵欄杆,回響不絕,也分不清是從哪個角落傳來,有沒有打中。
她渾身虛汗,一步也不敢停,一口氣跑到第二層,路黃昏已經在等她了。
這種時候,她竟然還能觀察仔細,看清路黃昏臉上的血跡。她起先以為他隻是弄髒了臉,提醒的話到了嘴邊,隱約嗅到了血腥味,頓時反應過來。
路黃昏看她一直盯著自己看,警惕地掃了眼四周,提醒她:“先上去。”
燕綏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剛才藏身的集裝箱後。
疊了數層的集裝箱,除了側面稀疏的重影,什麼也看不見。
沒等路黃昏催促,燕綏轉身,兩步並作一步大步趕往船長室。
——
此時,距離燕綏登船已經過去了四十分鍾。
——
船機艙。
二十名人質被褚東關保護在後艙貼著船壁的死角,胡橋守在制高點,和褚東關一遠一近的配合逼退了兩波試圖強攻的海盜。
狹小到不容有半分忽視的戰場,艙內悶熱,空氣裡還揮發著一股柴油燃燒的味道。
離引擎室又近,耳邊隆隆作響的引擎聲裡,胡橋專注到連額頭上的汗都不敢擦,任由汗水沿著他緊皺的眉心,涓涓細流。
通道裡傳來數聲槍響。
胡橋閉了閉眼,汗珠剛從他的睫毛上眨落,耳麥裡傅徵的聲音清晰地和現實重疊:“安全。”
胡橋憋了數秒的氣終於吐出:“老大。”
傅徵的槍口仍舊對著海盜,他的視線從一堆人中掃過,沉聲問:“看到裡弗了嗎?”
胡橋和褚東關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一絲不妙:“東關正要轉移人質的時候,裡弗帶了人下來,被擊退後就沒見到他了……”
傅徵眉心隱隱作痛,額角跳得厲害。
他握槍的手指緊了又緊,用力抿緊唇:“救援馬上來了,你們立刻帶人質轉移。”
他轉身,飛快地往回走,壓低的聲線裡透出風雨滿樓的緊迫感:“路黃昏,給我守好燕綏。”
——
路黃昏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剛把瘦小的小海盜撲倒在甲板上,傅徵的語氣讓他腦子裡那根弦“嗡”的一聲輕響,他渾身發冷,猛得抬頭看向船長室。
原本漆黑一片的船長室,此刻燈火通明。
☆、他與愛同罪17
第十七章
三分鍾前,燕綏和路黃昏抵達船長室門口。
船長室內沒有開燈,唯一的照明是二十四小時值崗的監控攝像。夜間模式下,屏幕透著白慘慘的光,正對著窗。有浪頭打來時,船身輕微晃動著,那光影也隨之左搖右擺,不仔細看,像一團正在遊走的磷火。
船室門也沒有關實,輕掩著,隻露出一條縫,十足的空城。
“我先進去看看。”路黃昏讓燕綏在原地等他,自己一矮身,攀住圍欄,翻過扶手,靈活地從正對著甲板的窗口跳進去,無聲無息。
海上風大,門扉被風拍合,發出吱呀一聲輕響。
燕綏頭皮一陣發緊,心尖像被誰拿鑽子鑽空了一樣幹澀得難受。
風吹來的冷意像刀子,刮得她腳踝冰涼。她搓了搓手,警惕地環顧四周。
從剛才起,她就有種被人盯上的感覺。越寂靜她就越心慌,連頭發絲撓得臉頰發痒,她都控制不住腦補成是狙/擊/槍瞄準鏡的紅點正瞄準了她。
就在她待不下去想直接進屋時,路黃昏拉開門,側身讓她進來:“地上有玻璃碎片,你避著點。”
誰也沒去開燈。
不少暗殺能成功,都少不了沒拉窗簾和晚上開燈。
在戰況還未知的情況下,開燈無疑是向敵方宣告自己的坐標。
這等蠢事,有點智商的人都不會做。
——
窗不知什麼時候開著,屋子裡未散的煙味,被風稀釋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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