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慬錯愕地將宋挽珠護在身後,他似乎沒想到我竟真的會當著他的面對宋挽珠下手。
他上前扼住我的喉嚨,十指用力地收緊,殺氣在四周彌漫。
我沒有掙扎,平靜地對他說:「有本事你就真的殺了本宮,反正有宋進朝替本宮墊背,這黃泉路上也不會孤單。」
提及宋進朝,宋挽珠眸光一怔,急忙上前拉住李慬:「皇上!皇上切莫因臣妾而誤了大事!」說著,她又伸手去掰李慬的手。
李慬眸底的怒意漸漸消散,松開了手。
在那一剎,我從宋挽珠眸中讀出一抹狠意。
我喘息著,心在此刻已跌入失望的谷底。
「若非要留你的命救宋將軍,朕今日一定殺了你!」李慬抱起宋挽珠,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癱坐在地上,摸著傷痕累累的頸部,一股寒意漫上脊背。
宋挽珠的目的達到了。
她故意前來激怒我,又故意引李慬來「見證」,為的就是李慬能狠下心徹底斷了與我的姐弟情誼,送我去梁國換宋進朝。
但她不知道的是,如今我的處境,去梁國才是最安全的。
若非宋進朝的性命需要我去交換,想必不需要宋挽珠施計火上澆油,李慬就已經狠下心殺了我。
上一世我被刺殺時已經清楚,我那皇弟李慬,對阻礙他的一切人與物,向來狠心,不顧親情。
後半夜我是被冷醒的,因著七年前曾被父皇罰跪在雪地上。
湿邪入骨,每每冬日,膝處一受凍就宛如有無數銀針在扎,因此公主府冬日的炭火用量亦是京中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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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膝疼痛難忍,寒意侵入寢殿內,我掀開床簾想喚宮人添些炭,可床邊卻空無一人。
我扶著沿艱難地下床,雙腿乏力,我整個人摔在地上。
失去炭火溫暖的宮磚通體冰涼,更加重了舊患。
明黃的靴面出現在昏暗處,我抬眼往上看,是李慬。
「舊患發作的滋味不好受罷,皇姊?」他嘴角噙著笑,臉卻是冷的。
他明知我膝上的舊患,從前的李慬會將原本屬於他份例的炭火送一部分到公主府,而如今,他故意斷我寢殿的炭火,讓我舊疾復發。
「可如今皇姊所受的,挽珠所受的,是你的百倍。」他低頭看著我,「枉挽珠還替你求情,讓朕以大局為重,你竟如此狠心與外敵勾結算計她與宋將軍。皇姊,你實在是太讓朕寒心了!」
「寒心?」我笑著應他,「本宮若不是為了你,何須放棄一切留在宮中替你與朝廷眾人周旋?若不是為了你,本宮為何放著自己聲譽不要,落得個『京中女魔頭』的惡名?」
「皇上字字說本宮讓你寒心,到頭來還不是需要犧牲本宮來博佳人一笑?大禛落到你手上,本年大敗梁國,需要犧牲公主和親換取和平,且看看百年之後你如何與父皇交代……」
「夠了,夠了!」李慬喝道,「是你,是你握住朝政不肯放手,才導致朕在朝上孤立無援;是你與外敵私通,才至我軍大敗!」
李慬蹲下身來,捏住我的下颌:「皇姊啊皇姊,你以為朕將你送到梁國和親你就能遠走高飛了嗎?」
我大驚,連忙伸手去掰他的手。
李慬左手不知何時多了一顆黑色的藥丸,他強迫我開嘴,將藥丸喂入我嘴裡。
直至看到我吞咽後,他才松開手。
「原本朕擔心你嫁給宋將軍後心存異心,特為你準備了這藥,此藥會讓人成癮,發作時渾身如有蟻噬骨,如不能及時服藥,會五髒破裂而死。」李慬看著我連連作嘔的樣子,心情很好,「你到梁國和親後,每月都需與大禛派去的密探通報梁國的情報。如果消息有假,下個月你便要在梁國皇宮自生自滅了。」
我幾次嘗試將藥吐出來無果後,泄了氣地癱坐在地上。
「此藥是朕派人從江湖尋來的,眾太醫至今還未制出解藥,我勸皇姊和穆行止也不必煞費苦心了。」
7.
李慬算的時間剛剛好,三日後便是我出發和親的日子。
他給了我一顆藥,讓我不會剛到梁國就毒發。
在出發的前一刻,大臣們都來送我。
我將李慬給我的藥切了一半,將它包在紙中,在與周妄道別時,我悄悄地將其塞到他手中。
紙上寫得很清楚,讓他替我尋藥。
李慬苦心積慮讓我服下毒藥去和親,為的就是控制我。
那我便將計就計,讓他徹底放松警惕,屆時內憂外患,我要讓他親手將皇位拱手相讓。
至於穆行止……
我雖不知他為何要這樣做,但我相信,他不會傷害我。
前世至我遇刺,梁國都未曾攻打過大禛。
若他當真恨我,前世早就派兵攻打。
或許是我重生之後所做的事導致一切都偏離了前世的軌跡,但我還是選擇相信他。
去梁國的這段日子我睡得不好,夜夜做夢。
夢到年幼時與穆行止躲在房中看書,他時常靠著我的背將書蓋到臉上做白日夢。
夢到他回梁國那日,被我親手射下馬……
穆行止離開之後,我主動避開一切梁國的消息。
但梁國相鄰,穆行止登基的消息還是不可避免地傳入了我的耳中。
李慬登基之後,為了平衡朝中勢力,後宮充盈,想必穆行止的後宮也是佳麗三千罷。
我萬萬沒想到的是,穆行止親自來接我。
梁國於大禛之南,冬日不會落雪,但寒風依然肆虐。
發絲被吹起,透過絲絲烏黑,我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站在我面前。
他還是喜歡墨色的衣袍,眉目疏朗,薄唇微微上揚,慵懶地打量著我。
寒風拂面,我耳背卻不禁熱了起來。
就在我準備行禮時,一股腥臭味被送入鼻腔,眾人不禁掩鼻皺眉。
我順著風的方向望去,不遠處有一鐵籠,裡面囚著一個人,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滿是血汙,灰和血在他臉上混雜,如果不是我與宋進朝鬥了這些年,對他熟悉,我當真認不出來是他。
認出那人是宋進朝後,我下意識地看向他的右手袖口,果然,那裡空落落的。
「聽聞公主從前曾與宋進朝定親,今日見公主含情脈脈之狀,讓朕看了都有些感動。」穆行止的聲音將我喚回神。
「參見梁帝。」我這才向他行禮,低頭垂眸,看不見他此刻的神色,「本宮雖曾與宋進朝定親,但如今以大禛長公主的身份前來和親,從前的,自當作廢。」
「好一個自當作廢,希望公主記得今日自己說過的話。」
再抬眸時,穆行止已轉過身。
宮人引我與穆行止同乘一車入宮,而鐵籠裡的宋進朝,則被押向相反的方向。
七年未見,穆行止跟以前變化不大,仍舊是笑臉盈盈,隻是笑背後的情緒讓人難以捉摸。
「七年前我回大梁時公主送我的賀禮,如今公主來大梁和親,物歸原主。」說著,穆行止遞給我一個木盒。
雖然對木盒裡的物件猜得八九不離十,我還是沒忍住打開看了。
箭被削成兩段,是為方便拔箭而為。
箭尖上的紅色,是鐵鏽還是幹涸的血跡,我不敢去猜。
肩上忽地一疼,仿佛中劍的人是我。
8.
因著舟車勞頓,又加上方才穆行止捉摸不透的舉動,送來的晚膳我都讓人撤了,實在是無心用膳。
但很快宮人又來傳,穆行止召我共進晚膳。
時隔多年再見穆行止,我發現我之前所有的推測都在漸漸崩塌。
目前雖然他並未有害我的意思,但也並未表明他未曾怪罪我。
我忐忑不安地跟隨著宮人來到了穆行止的寢宮,待我見到他時,他早已用膳完畢,正在宮人的服侍下漱口。
「朕已用好膳,請公主自便。」穆行止瞥了眼桌上的剩菜,意思不言而喻。
穆行止曾在大禛為質時,過的日子連不受寵的皇子都不如,常常被宮人忘記,飢腸轆轆。
為了能讓他吃飽飯,我就想了一個法子,假裝羞辱他,讓他吃我的剩飯剩菜。
如此下來,兩個人都吃飽飯。
漸漸地,我會讓御膳房少做些,省得穆行止吃太撐,穆行止愛吃的菜到了宮女口中則變成了公主愛吃的菜。
我握著銀箸有些失神,難道……穆行止其實很在意吃我的剩飯剩菜?如今故意做這一出來羞辱我?
「怎麼?公主覺著梁國的飯菜難以下咽?」穆行止的聲音在上方響起。
我這才認真去看桌上剩下的飯菜,其實剩得不多……而且都是大禛宮中常做的菜式。
我仔細地打量著每一樣膳食,在我的印象中,我好像都曾跟穆行止誇過:
「穆行止你快吃,這是我最喜歡吃的菜,我特地給你留了一個大雞腿!」
「聽說今日你被大皇兄欺負了,沒關系,我將他最愛吃的魚搶了過來,很鮮甜的,你快吃!」
「穆行止你猜今天御膳房會做什麼糕點?是綠豆糕哦,我給你偷偷帶了幾個。」
……
咽下最後一口綠豆糕時,我也剛好飽了。
我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穆行止對我的食量一直都把控得很準確……
「聽聞公主輔政時廢寢忘食,夜以繼日。如今來到大梁,理應無所憂慮,三餐及時,長命百歲才是。」
長命百歲……
這四個字重重地叩在我心上。
前世不得長命百歲,今世能否逆轉乾坤?
噬骨之痛隱隱傳來,距離李慬下毒整整三十日了。
「多謝皇上為我準備晚膳,夜色已深,就不打擾皇上了。」我忍痛行禮告退,不想被他看到我毒發時的狼狽。
回宮的每一步都像行走在刀尖上,疼痛難忍,寸步難行。
寢殿門剛闔上的那一瞬,我褪去偽裝,倒在床上蜷縮成一團,焦急地翻出那半顆藥丸喂入口中。
許是藥生效慢,又或是我隻用了半顆藥效不佳,汗水浸湿內衫,痛苦讓我幾近昏迷。
我夢見了穆行止,夢回那年秋圍,我替李慬擋了刺客一箭,箭上抹了劇毒,我臥床三日,藥石罔效,僅靠參片吊著一口氣。
就在第四日,我身上的毒素奇跡般地消散,身子也漸漸有了好轉。
父皇與母妃皆以為我命不該絕,太醫們更是覺得我體質特殊。
可我明白,體質特殊的並非是我,而是穆行止。
因為在我昏迷時,我聽到他在喚我,更嘗到了一股腥甜。
病好後我去找穆行止,原來是他從小便被他的生母灌各種毒藥,練就可解百毒的體質,為的就是能讓他在危機重重的後宮中生存下去。
這原本隻是穆行止與他生母的秘密,可如今身為鄰國公主的我也知道了。
「你難道就不怕我……將這秘密告訴父皇?」除了感動,我更多的是擔心與後怕。若此事讓有心人得知,定會將穆行止囚起來日日取血,「父皇曾說,生於宮中,任何時候都不能對任何人毫無保留。」
穆行止驀地站到我面前,俯下身望入我的眸底:「原來在你心裡,我同宮中的人竟無甚區別。」
他仍舊是雲淡風輕地笑著,但看起來卻那麼難過。
我很想解釋,但在那一刻,開口卻變得十分艱難。
我清楚地知道,父皇與母妃隻想我做李慬的一把刀,理應斷情絕愛。
情愛於我而言是奢侈,更有可能會讓穆行止從此踏入萬劫不復之地。
他是未來梁國的君王,我是大禛的公主,身份之間隔得的是無數山河,愛,不過是一縷青煙,轉瞬即逝。
這個夢,竟然是那麼地真實,我又聽見了穆行止喚我「阿瑤」,感受到他溫涼的指腹覆上了我的臉,就連那股腥甜,也絲毫不差地湧入口中。
我一直覺得往事入夢,是想讓人彌補曾經的遺憾。
念念不忘,方能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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