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時,變質了的?
孤寂的路燈下,他的身影長久佇立。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他這才轉身,邁著有些僵硬的腿,緩緩走進了公寓樓裏。
也好,他現在,根本不知道要怎麽面對她。
回到公寓後,先是喂了養在缸裏的烏龜。他對這些有生命的物體不上心,聞歌後來搬回去住,便再沒回來過,這些烏龜都沒人養,接連著死了幾隻,隻留下最後兩個生命力旺盛的小家夥相依為命。
要不是辛姨一個星期過來一次,順便給它們換了水,喂了龜糧,恐怕現在一隻都剩不下來。
看著它們吃了東西,他輕捏了一下隱隱作痛的眉心,到底是放心不下,給隨安然發了個短信。
隨安然去年在他的酒店實習,表現良好。加上聞歌的關系,明面上溫少遠並不會對她特殊對待或者多加關照,但私底下兩個人因為聞歌已經能說上一些話了。
沒過多久,隨安然便回複了短信:“她在我這裏,一切安好。明天陪她去報名,請放心。”
溫少遠盯著短信看了良久,這才擡手揮開。
……
去學校報完名回來,下午並沒有什麽安排。隨安然送她回家,又幫著一起做了一次大掃除,忙了整整一個下午。
徐麗青基本上是定居在n市了,她的先生工作比較忙,假期也很少,導致這個剛買不久的新房子一直空置著。聞歌住進來後,這整個公寓便隻有她一個人。
隨安然開學還早,兩個人在附近一家酸菜魚館吃過晚飯。幹脆留在聞歌的家裏睡了一晚,她明天上學,隨安然也正好起床上班。
到酒店,正好遇上溫少遠。連日的奔波後,他依然精神奕奕,絲毫看不出一絲疲憊。兩個人在電梯前打了一個照面,彼此一個頷首,算是打過招呼。
等他進了鄰間的電梯,隨安然這才隨著上班的人群一起擁進剛到達的電梯。想起聞歌昨晚說起的那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想著這個自負英明,業界口碑極好,待人卻冷清不平易近人的男人在她手裏吃得那個癟便忍不住想笑。
日子不溫不火地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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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歌依然是學校,家裏兩點一線。周末不是宅在家裏睡覺,便約上同學去書店走一趟,一起買複習資料。
原本已成習慣的“周末一起吃飯”,在一開始溫少遠的缺席中又成了一件過往。
聞歌起初還會準備兩人份的晚餐,連著幾個星期沒見著他人影,日複一日地倒掉另一份,連帶著那心似乎也被丟掉了一般,涼涼的。
吃過飯,天色還早就會揣上一包狗糧,一包貓糧,去附近的居民樓區,流氓貓狗最集中的地方喂點吃的,權當散步。但天色一晚,她是怎麽都不出門的。
高二結束得悄無聲息,而溫少遠也再未遞過來半句關心,倒是辛姨又開始往她這裏跑得勤了些。
高二的暑假結束的很早,聞歌在n市待了二十多天,提前回來跟著輔導班的老師學了大半個月。
那個補課機構,是聞歌的班主任推薦的。聽說口碑不錯,徐麗青跟輔導班的老板又有些交情,便交由老師全封閉管理……管吃管住,其餘的時間幾乎都用來鞏固知識提高水平。
白君奕依然在學畫畫,正好在同一條街上。偶爾下課後,白君奕還能和聞歌碰個頭。
聞歌在這裏沒有認識的朋友,白君奕的存在就像是沙漠上的甘霖,原本僵持並越走越遠的相處模式意外地因為這個原因開始融洽起來。
不在學校,耳根清淨了不少。沒人會和她說起年級裏最新的流言蜚語,不是哪個老師怎麽了就是哪個問題學生又幹了什麽……
不過和白君奕在一起,倒是沒少聽他說起有關白薇和溫少遠的事情。
比如:不久前,白薇休息,約了溫少遠一起去聽話劇。
溫少遠並不喜歡看話劇,有這種閑暇,他會更希望能多看一些報刊雜志。
又比如:前幾天,溫少遠和白薇去茶館品茶。
這個倒算是投其所好了。溫少遠喜歡喝茶,尤其是那種剛入喉時清苦,卻能回味無窮的茶水。
很多很多次他們出去約會的訊息……白君奕似乎是故意想告訴她,不止說話的邏輯清晰,就連時間都記得分毫不差,能夠精準到具體的時間。
聞歌起初還偷偷地躲起來難過了一些時候,但聽到後來已經有些麻木了,或者說……是無所謂了。
如果對方是白薇,聞歌雖然有危機感,但還不會特別緊張。
她對溫少遠的感情已經深入脊髓,但遠沒有脫離單戀,能用自己的方式和他在一起的程度。她不貿然,也不想再驚擾。
但過年時,在海島上,他把她拉近那個空間狹小又空無一人的工作室時,她說的那句話……並不僅僅是說說而已。
沒有後續了嗎?
不,隻是來日方長。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高三還未正式開學就已經讓聞歌嗅到了一絲硝煙彌漫的味道,更遑論開學後,成山的書本,做不完的試題,永遠要被佔用的下課時間。
聞歌終於體會到了緊張的感覺,那是多少次心理模擬都無法企及的緊迫感。所有人都在努力,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如果一個不慎,便是滿盤皆輸。
而她,輸不起。
a大是聞歌的目標,也是理想。她要想在a市紮下根來,這是她唯一的選擇。
她開始變得格外忙碌,忙碌到沒有一點時間去考慮怎麽緩和她和溫少遠接近冰凍的關系。學校,家裏,補課班三點一線的匆忙生活,和沉重的心理負擔,正在一點點地壓垮她。
相比較之下,白君奕的處境就輕松了許多。好幾次聞歌從走廊上經過時,都能看見他奔跑在操場上的身影。
年輕的身體,揮灑著熱汗,青春又蓬勃。
聞歌羨慕了一陣,但想著自己一磚一瓦堆積到現在,再沒多餘偷懶的心思。她不是一夕而就,而是幾年的積累,這才把基礎壘結實了,一旦松懈便是千裏之失。哪能現在放松?
好不容易熬了一個月,國慶放假五天。
國慶節那天聞歌哪也沒去,在家狠狠地睡了一覺,醒來約了隨安然一起去吃飯。自從她高三開學後,她就鮮少有時間再約她出來。經常都是她有空,周末的時候過來幫著收拾下房子,再給她做幾頓飯。
幾次之後,隨安然不免問她:“為什麽不去找你小叔?高三這麽特殊的時期,你一個人絕對不行。”
聞歌正盤膝坐在沙發上,叉著一個小籠包子往嘴裏送,手裏還捧著一碗桶裝的方便面。
含著東西,她吐字不清晰,說得也是斷斷續續:“不是跟你說了,我小叔跟我冷戰,不理我了?”
隨安然搖搖頭,想了想,到底沒把溫少遠一直和她保持聯系的事情告訴她。
因為她對聞歌的這段感情,從未看好。
正吃得好好的,聞歌咀嚼的速度又慢下來,摸了摸臉側,一臉的奇怪:“我最近吃東西的時候老牙疼。”
“是不是長智齒了?”隨安然湊近過去,捏住她的下巴就要往裏看,見她叼著小籠包子不松口,輕拍了她一下,也沒管她。
等隔天起來,聞歌看見鏡子裏腫著半邊臉的自己差點沒哭。再加上一直蠢蠢欲動的疼痛感開始細細密密地冒尖,影響到她正常的進食,她這才不得不重視起來。
在輔導班上完課,便自己騎著自行車去附近的醫院掛科看診。
口腔科的病人有些多,聞歌排了一會的隊這才輪到。醫生檢查後,先給她消毒,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約了她明早十天來拔牙,便讓她去窗口領藥回家。
聞歌摸著又腫起的臉,眉頭都要打結了。發炎的智齒已經被處理過,晚上回去吃了消炎藥就能退下去,明天拔了牙就一了百了了。
可是,聞歌怕疼,更怕拔牙……
她蒼白著臉推著自行車走出醫院,正為明天的拔牙發愁,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連拐錯了路口都沒發現,直到看見不應該出現在她回家路上的——公安局。
這一片不止是補習班和興趣班的一條街,還有a市的市中心一院,以及警局。
聞歌看著被警車堵了大門的警局一眼,悶悶地輕拍了一下腦袋,轉身要走。剛轉動車把手,眼角餘光似是掃到了什麽熟悉的身影,她回頭,定睛一看。
一個還穿著警服的女警推門走出來,微擡起雙手從警車的間隙裏穿梭而來。原本沉靜的面龐在看到停在不遠處的那輛黑色的轎車時,忽然展顏一笑。
那雙眼微微彎起,眼睛亮得像是一弧秋葉,亮晶晶的。那五官也在瞬間生動了起來,迎著陽光,說不出的好看。
那人……可不就是白薇麽。
這白家的基因好,白君奕跟白薇這姐弟兩人長得都不賴。
聞歌嘀咕著,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視線在觸及到那輛熟悉的車型時,臉色頓時一沉。等看到後座的車窗降下,那雙修長白皙的手拎著一個保溫盒從窗口伸出來時,深埋在心底的某根弦被牽動,隱藏已久的那些情緒徹底炸了……
白薇的笑容在她的眼裏是從未有過的刺眼。
曾經白君奕說起的那些事,一一浮上心頭。以前她反應不大,是因為隻是聽白君奕說起,根本沒有親眼看到。所以就跟堆積木一樣,一件件都丟進去打地基。可現在……她正牙疼暴躁著,親眼看著這麽刺眼的一幕,想著自己每次邁出一步,得來的都是冷遇,整個人都理智不起來。
她狠狠地一咬唇,眼睛一眯,隻覺得牙疼牽連著她的腦袋都疼了。神經“突突”地狂跳著,等她反應過來,她已經狠狠地一蹬腳踏朝他們騎去。
白薇餘光掃到有人正朝她過來,並沒有放在心上。直到一輛剎車不及的自行車撞上她的小腿,那車輪灰灰的印子落在她的職業裝上,齒輪密集又清晰。
她一手拿著保溫盒,一手拎起褲腿,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秀眉剛皺起,便聽熟悉的清脆的聲音滿懷歉意的響起:“白薇姐,對不起,剎車有些不靈,撞上你了。”
聞歌的歉意是假,道歉倒是真的……她雖然整個人都快燃起來了,但並沒有那麽齷蹉的心思想到用這種方式來洩恨。
“聞歌?”白薇的語氣裏,是滿滿的錯愕和詫異。
她都有些記不起來,,上一次見到聞歌是多久之前了。而且據她所知,聞歌和溫少遠鬧矛盾,已經冷戰不說話了,這會突然出現,還是以這樣的方式,讓她一瞬間沒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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