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時就閉嘴了。
溫少遠垂眸看她一眼,並未直接答應。那眼神似乎能夠看穿她,帶著微微閃動的亮光。
聞歌立刻解釋:“醫生交代的,拔牙前一定要吃早餐,而且不能在……”生理期。
後面半句,聞歌頓時吞回了肚子裏。
溫少遠卻瞥了她一眼,追問:“不能在什麽?”
“沒什麽。”她雙手墊在他的膝蓋上,趴了下來。隻側著那腫起的右臉朝向他,慵懶地打了個哈欠。
“昨晚幾點睡的?”溫少遠調整了下她的臉,這才抽回手,捏著冰袋的手指控制著力道輕輕地敷著。
女孩白皙光滑的臉在陽光下似是鍍上了一層光,她已經倦懶地閉上眼,長長的睫毛搭下來,在眼睑下方投下淡淡的陰影。
溫少遠的動作一滯,隨即克制地移開視線。
“一點多。”聞歌咕哝著:“作業太多了,還睡不好。”
臉頰上他溫柔的動作和微涼的力道緩解了她的不適,昨晚因為牙疼,即使一點多躺上了床,也依然沒有睡安穩。
現在心神一松,又有溫少遠在身邊,很快,那倦意襲來。下一秒,就讓聞歌跌入了夢鄉。
這樣安靜了片刻,直到她細小的鼾聲響起,溫少遠這才低眸看去。
她已經睡著了,呼吸清淺又平穩,那眼皮被陽光染成了淡粉色,柔嫩的一層。
他手下的動作微頓,傾身拉過被聞歌踢在沙發角落裏的薄毯,替她蓋上。那冰塊停留在她的臉上,再沒有了動作。
聞歌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醒來時,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窗外是繁盛的星空,星辰閃爍。落地窗不知何時被關上,隻留了廚房那側的小窗送來悄悄的微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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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歌趴在沙發上睡得腰酸背疼的,起來伸了個懶腰,把毛毯扭成一團丟到沙發角落時,一垂手就碰到了放在不遠處的手機。
她一愣,坐在地毯上,連舒展一下僵硬的雙腿都忘記了,看著原本應該在她書桌上的手機,努力地回想了一下。
遲鈍的大腦運轉了半天,她的意識這才恢複了幾分清明,下午去醫院看完牙齒後,遇上小叔和白薇了。路上不歡而散後,小叔似乎來了一趟……
她坐直身體,僵硬的雙腿一失去壓力,立刻舒緩了些。坐了片刻,她挪動身體半跪半爬地去開臺燈。
屋裏已經空無一人。
如果不是關好的落地窗,放在桌幾上已經融化了的冰袋,靠在桌腳旁自己的書包,以及那一個熟悉的保溫盒,聞歌幾乎要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他來得突然,離開得也無聲無息。竟讓她恍惚的,潛意識地認為他並未出現過。
……
洗了把臉,清醒了些後。聞歌開了燈,先打開了溫少遠留在這裏的保溫盒。不知道他原本是想留下來和她一起吃晚飯的還是單純怕她不夠吃,保溫盒裏盛著的皮蛋瘦肉粥足以他們兩個人解決。
她後知後覺地摸了一把臉,那腫起的地方已經消退了。就連一直隱隱作痛讓她今天的火氣一直保持在高漲狀態的牙疼也消失無跡。
聞歌咧開嘴,無聲地笑了一會。那雙眼睛眯起,像是隻狡黠的狐貍,在燈光下亮晶晶的,如一彎弦月。
喝過粥,又洗完了保溫盒,聞歌心情十分好地拎起書包去寫作業。還沒走出幾步,那被她遺忘在沙發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不是來電鈴聲,也不是短信鈴聲。
她狐疑地湊過去看了眼,頓時怔在原地。
是溫少遠留的鬧鐘,定在了晚上八點鐘,還給這個鬧鐘編輯了名字,是一句字簡意駭的話——“起來先喝粥再吃藥,然後休息,明天早上來接你。”
聞歌轉頭看向一進屋就被她丟在桌上的藥。
上面隻有一盒藥用筆標注了用量和次數,另一小盒裝著幾粒止痛藥的藥盒已經毫不留情地被他扔進了垃圾桶裏。
沉寂了半年之久的心,冰封融解,又暖成了一汪池水,隨風漣漪。
偏偏是這樣的無意,讓她更心動。
他也許不知道,斬斷她的綺念,哪怕是和她保持距離也沒有用。反而是這樣簡單又溫暖的照顧和體貼,更讓她步步深陷。等她意識到時,早已經為時已晚。
世界在不停地旋轉,朝著早晨的方向,每天都有新的日出,即使夜晚黑暗又漫長。但是哪裏才是黎明開始的地方?
地球從來不是圍繞著一個人轉動的,每個人對全世界的定義也各有千秋。
對於聞歌而言,溫少遠就是黎明,即使夜晚黑暗又漫長,他卻像是她的指路航燈,庇護著她一路成長。
他把自己拉出了深淵,拉出了黑暗,拉出了孤立無援。
是她圍繞著旋轉的,全世界。
要問黎明開始的地方在哪兒?
黎明,在他的心上。
是她一天一輪,一次一次晝夜交替的夜黑天亮。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聞歌捂著臉,跟在溫少遠的身後就像條小尾巴。
何興在大樹底下等了有一會,遠遠看見溫少遠走在前面下了臺階,早早地就候在後車門旁準備開車門。
他發現,他越來越有當司機的架勢了。
上了車,聞歌立刻就攤在了後座上,緊抿著唇,臉色還有些發白。她瞅瞅溫少遠再望望天,索性閉上眼裝死。
溫少遠似乎是輕笑了一聲,搖搖頭:“回去吧。”
拔完牙的聞歌元氣大傷,難得請假一天在家休息,等隔日才回校上課。
隔日一大早,聞歌正要去車庫裏推車,剛走到樓下就看見正要上樓的溫少遠。兩個人一個在電梯裏,一個在電梯外,毫無預兆地面對面,大眼瞪小眼瞪了一會……還是溫少遠先出聲:“我送你過去。”
聞歌“啊”了一聲,有些不太情願:“你送我去,那周五我怎麽回來啊?”
“我來接你。”話落,溫少遠隨意地找了個借口:“辛姨最近身體不好,等你周五放學了,我帶你回去看看。”
一牽扯到辛姨,聞歌什麽小脾氣都沒有了。憂心忡忡地追問了一下情況,知道不舒服了好幾天後,懊惱地差點揪頭發。
溫少遠告訴她這些可不是想看她內疚的,開解了幾句。約了時間,把她送到校門口後便離開了。
聞歌好不容易熬到周五,最後一節課下課鈴一響就急著收拾好東西,剛跟一陣風似地刮到校門口,就被後來居上的白君奕直接給逮住了。
白君奕的最後一節課是自習課。他翹課沒去上,跑到操場上打籃球,這才能看到聞歌匆匆忙忙地跑下來,急忙追了上來。
所以此刻還是一身球服,整個人散發著熱量,氣勢逼人:“你跑什麽,不是說好一起去書店買教材?”
聞歌被他拉住書包,扭頭看著他的臉上盡是迷茫,顯然把這件事忘記得一幹二淨。
近五年的交情,白君奕多少也摸透了她的性格,一看她流露出這樣的表情,那張俊臉頓時沉了下來:“聞歌,你什麽時候能對我上上心?”
這句意有所指的話落在聞歌的耳裏,她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不知道是真沒聽懂還是裝作不懂,哈哈笑了幾聲,跟他打著馬虎眼。
“知道你沒騎車,我還讓我姐開車來接了。”他嘀咕了一聲,又咕哝著問她:“你要去哪?要不要我送你過去?”
聞歌現在一聽到白薇的名字就心裏不舒服,上次看到溫少遠和白薇似乎有進展,偏偏溫少遠不承認也不否認,這樣模稜兩可的態度讓她整顆心都焦灼起來。
她皺了皺眉,拍開他的手:“不用了,我小叔來接我。”
白君奕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看向她的眸色一深,那眼底暗藏的情緒就像是高山峻嶺,被山霧遮擋,隻露出冷峻的輪廓,幽深得讓人看不真切。
聞歌被他那樣的眼神看得發涼,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幹嘛這麽看著我?”
白君奕原本還柔和的臉頓時有些僵硬,他微抿著唇,這麽看了她一會,才低低笑了一聲,似是而非道:“如果他不是你小叔,我真的要以為你喜歡他。”
語氣雖清淺平淡,但看向她的那眼神執拗認真,一點也不像是隨口開得玩笑。
聞歌的心下一沉,幾乎是惱羞成怒地就要伸出爪子去撓他。可就在利爪悄然亮起時,白君奕地下一句話又徹底凍結了她的反擊。
他說:“我姐姐很喜歡他,他們無論哪方面都很合適,所以兩家的大人對他們也很看好。他們之間,隻要有一個人主動就能挑明關系了。”
“很合適”三個字就像是壓在聞歌心頭的巨石,沉甸甸的壓下來,讓她絲毫喘息的時機都沒有,瞬間便被逼入窒息的境地。
她的手心驟然收緊,緊捏成拳。尖利的指甲掐進掌心裏,那樣的疼痛遠沒有白君奕這一句話帶給她的殺傷力更大。
哪怕她滿腦子叫喧著“我不信”,可事實上,驟然壓下來的真實由不得她去辯駁。
溫少遠和白薇是真的很合適,白薇符合男人的審美標準,加上白家和溫家的關系由來已久,老爺子對白薇的滿意。隻要溫少遠不排斥,這件事就是大家喜聞樂見的。
可所有的人裏從來不包括她,她想獨佔,想要徹底擁有他,這樣強烈的心思已經在這一年裏瘋狂滋長,幾乎成了執念。
她不能接受任何人站在他的身邊,不能接受他有喜歡的人,哪怕隻是想象,那樣的畫面都能逼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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