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暮第2章

5

轉眼到了聖誕。

天氣預報聖誕這天會有初雪。

我說晚上要帶遲溯去天臺等初雪。

其實是我單方面承諾，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我先下樓去買了蘋果和玫瑰，口袋裡揣了糖。

回到宿舍樓下碰見了遠房親戚家的妹妹。

她說有個男生追著她不放，非要給她塞禮物，讓我假扮下她男朋友幫她躲一下這桃花債。

我答應了，被摟上手臂的時候還是有點不自在，下意識心虛地抬頭看了眼宿舍陽臺的位置。

這一看，魂都嚇飛了。

遲溯就在那面無表情地看著呢。

我硬著頭皮幫妹妹趕走了追求者，來不及聽道謝就飛奔回了宿舍。

宿舍沒人。

我掉頭從樓梯跑到天臺。

雪已經落下了。

他安靜地蹲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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蘋果放在地上，落了薄薄一層雪。

我很驚喜：「蘋果是送給我的嗎？」

他不看我。

我走近兩步，他很抗拒：「別過來。」

我有些著急，想跟他解釋。

他打斷我：「你同意她碰你了。」

不管什麼原因，我被碰了。

他不開心，也不能接受。

我把蘋果、玫瑰和他的蘋果擺在一起。

被他丟開了，丟得很遠，蘋果滾了一圈又一圈。

他說我挺環保的。

我想了半天才明白，是循環利用的意思。

蘋果和玫瑰剛剛給妹妹拿了一會兒，想著做戲要做全套。

他竟然把全程都看了麼？

我汗流浃背了，一口氣不帶停地解釋完，從兜裡掏出糖給他。

「對不起，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這糖我沒給過別人。」

他視線落到糖上，突然問我：「你是不是綁定了什麼不對我好就會死的系統？」

「怎，怎麼會呢？哪有那種東西？都是騙人的。」

我很心虛。

沒有系統，但有 App。

可是喜歡他也是真的。

我真的喜歡上這個很需要被保護的小可憐了。

我剝開糖，遞到他嘴邊，用殺手锏，對他撒嬌：「求你了，原諒我吧。」

殺手锏失效了。

他緊抿著唇，拒絕我的投喂Ťų₄。

我把糖丟進自己嘴裡。

他詫然抬頭，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快放棄哄他。

我順勢拽著他的衛衣帽繩把他拉過來吻了上去。

糖果翻動滾落到他口腔。

冰涼的雪花落在唇齒間很快被融化。

不知道過了多久。

我埋頭在他頸窩喘氣，發現他肺活量是真好，氣都不喘一下。

手機連著震動了好幾下。

我摸出手機看了眼。

【叮——任務發布。】

【和他牽手每滿一小時，一次 1 萬元。】

那我能把他手牽斷。

【和他接吻，一次 10 萬元。】

那我能把他嘴親爛。

【和他做飯，一次 1 億元。】

那要看做的是什麼飯。

算了，素的還是葷的我都會。

能一年三百六十天不重樣，最拿手的就是爆炒。

我來了精神，和他十指緊扣，重新親了上去。

又談戀愛又有錢拿。

擱誰誰不迷糊啊？

遲溯推開了我。

不給親了。

我蒙了。

為什麼？

遲溯看向夜空，閉眼許願。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才發現有流星劃過。

好可愛。

我戳了戳他的幾個耳釘。

聽說耳骨釘比較疼。

我輕輕地摸了摸，一臉心疼。

他睜眼，嗓音淡淡：「不疼。」

我引導他：「你說疼唄。」

他改口：「疼。」

我親了上去。

「親親就不疼了。」

是有點幼稚了。

但談戀愛幼稚點怎麼了？

單身狗是不會懂的，比如大白，比如小黑。

回到宿舍，他們見鬼一樣盯著我倆牽得死緊的手。

連睡前刷牙都不舍得松手。

他們連連搖頭，難以理解我的黏人程度。

對，是我不舍得松手。

遲溯也沒拒絕。

夜裡睡覺和他貼得死緊。

給他暖身子成了很自覺的一件事。

他問我：「我們是什麼關系？」

我說：「以後要結婚的情侶關系。」

他沉默半秒：「我很壞，你確定要愛我嗎？」

我很堅定地點頭：「你什麼樣我都喜歡。」

他「哦」了一聲，安靜睡著了。

6

膩歪的日子過得很快。

寒假悄然來臨。

我得知遲溯戶口本隻有他一個人了。

巧了，我也沒有家人了。

於是，我讓他跟我一起回家。

我帶他去我的秘密基地——以前放學經常會去的天臺。

我會在上面滑滑板、玩遊戲。

後來摔了一次，摔到了腦袋。

爸媽說我變笨了一點，沒收了我的滑板，再也不讓我去了。

我總覺得我好像忘了一些什麼很重要的事，但我死活想不起來了。

我把Ťũ̂₈這事告訴遲溯。

他反應淡淡，讓我教他玩滑板。

又一次摔倒，我沒來得及扶住他。

我忍不住了。

「求你，別玩了。」

心疼死了。

都擦破皮了。

他難得聽話，和我坐在滑板上看日暮。

夕陽很溫柔。

他主動親我了。

我想尖叫。

他竟然主動了！！！

跟我的狗啃式親法不一樣，他好溫柔。

像綿軟的雲。

我飄飄然。

過年前，我決定和遲溯出去旅遊過年。

手機很久沒動靜了。

但那些持續性任務我可是一個沒落下。

剛到另一座城市，手機響了。

【陪他蹦極，1 千萬元。】

我猶豫了，看了眼遲溯，發現他正在看蹦極的票。

見鬼了，這軟件是怎麼知道遲溯想幹嘛的？

大數據監控？

不是我不願意。

主要是我恐高。

遲溯感受到我灼熱的注視，抬起眼問我：「你要一起嗎？」

「好呀。」

嘴比腦子快。

媽的，我根本拒絕不了他啊啊啊啊！

臨站在高空上，我腿抖得工作人員都看不下去了，勸我要不算了。

我拒絕了。

怎麼可以讓遲溯一個人孤零零跳下去？

我得陪他。

被推出去那一刻，我手腳僵硬。

遲溯緊緊抱住我，摸我的頭，在我耳邊安撫：「別怕，我在。」

我頓時興奮了。

他第一次摸我頭诶。

我摟得更緊了：「嗯，我不怕。」

遲溯還想跳。

我實在不敢了。

坐在那看他一次次跳下去，讓他玩個夠。

後面來了對情侶。

是姜青和池修。

這也能偶遇。

姜青十分詫異：「你不是恐高嗎？怎麼來這了？」

我也詫異：「你不也恐高嗎？」

池修臉色微變。

得，看來沒跟他提這事。

姜青這個戀愛腦。

身後突然傳來遲溯低低的嗓音：「你恐高？」

完了。

我回頭：「沒有的事，我不恐高，就是緊張而已。」

遲溯生氣了，不理我了。

姜青被池修帶下去了，臨走前還不忘遞給我一個「抱歉」的眼神。

我也挺抱歉的。

祝他好運。

畢竟池修的臉可比遲溯黑多了。

7

回到酒店好久了。

眼看著新年鍾聲都快敲響了。

我嘗試敲開遲溯冰封的氣場。

「理理我唄，男朋友。」

遲溯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就是不理我。

我蹲在床邊，湊過去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

「理我理我，理理我。」

窗外煙花乍響。

遲溯忽然撈起我把我按在懷裡親。

我愣了一秒，聽到鍾聲，開心道：「新年快樂呀！」

他「嗯」了一聲，貼上我的唇。

他很克制，就隻是親。

我的手停落在他腰間，詢問他的意見：「可以嗎？」

遲溯握住我的手腕，想拒絕：「下次……」

我沒給他拒絕的機會，回握住他，乞求：「讓讓我吧，男朋友，今天可是新年，很有紀念意義的。」

遲溯默了幾秒，聲音沙啞：「好。」

越來越不對勁。

我按住他的手，疑惑：「是不是反了？」

遲溯幽暗的目光盯著我。

我縮回手：「當我沒問，你繼續。」

我可以為愛換數字。

臨到頭時，他聲音很啞，又提起那句話。

「我很壞，你真的不會後悔嗎？」

我以為他是缺乏安全感，很認真地安撫他。

「不會後悔，我喜歡你的所有，好的壞的都喜歡。」

他沒再停頓，和我在經久不息的煙花聲中抵死纏綿。

手機斷斷續續亮了一夜。

【到賬 10 萬元。】

……

【到賬 1 億元。】

……

【到賬 1 億元。】

……

8

次日下午起來。

哦，根本起不來。

我終於也有被伺候的時候了。

遲溯給我穿衣服，喂我吃飯。

還挺爽的。

我用腳勾了勾他的手，叫他的名字：「遲溯。」

他淡淡抬眼：「嗯。」

我彎唇，在他臉頰親了一口，發自肺腑地表達愛意。

「我好喜歡你啊。」

他沉默了許久才又「嗯」了一聲。

態度一般，甚至稱得上冷淡。

我氣得踢了他一腳。

「遲溯！你應該說你也喜歡我。」

遲溯沒說話，拉開抽屜拿煙。

我搶過來，氣得臉都紅了。

「你幹嘛？不許抽煙。」

他笑了下：「那抽什麼？」

「我……」

我被美色誘惑了。

遲溯第一次笑诶。

媽媽，我男朋友笑起來好好看，我快不行了。

遲溯奇怪地看過來：「想讓我抽你？」

似乎在問：你還有這種癖好呢？

我想起前幾天看的漫畫，從臉一路紅到了尾椎骨。

「啊不是不是，我是說，我不許你抽煙，對身體不好。」

遲溯沒聽話，扣住我的手腕，從我手裡抽走煙盒。

聲音很涼薄：「你沒資格管我。」

我僵住，耳朵比腦袋還空白，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

「你剛剛說什麼？我有點空ţũ̂ₙ耳，好像聽錯了。」

遲溯沒回答。

打火機的聲音遠去，他走出了陽臺。

我握緊空空蕩蕩的手心，眼淚「啪嗒」落下。

我也不傻，意識到了他的刻意疏離。

我這是被玩了嗎？

還是他對昨晚我的表現不太滿意？

旅遊攻略上還有幾個項目沒去，但我沒了心情。

我不斷纏著他。

「我上次是第一次才表現得不太好，你要給我進步的機會，是不是？」

遲溯被我纏得不行的時候會親我一下，叫我乖一點，安靜一點，不要太黏人。

如果忽略那天那句冷漠的話，他對我和以前似乎也沒什麼區別。

可我就是覺得不一樣了。

旅遊結束後。

我發現，遲溯好像離我越來越遠了。

先是拒絕接吻。

慢慢地，擁抱在變少，牽手在變少。

睡覺經常背對我。

半夜很愛起來出去外面抽煙。

站在陰影裡，拿著手機噼裡啪啦，不知道和誰在聊天。

我聽到他對著語音說「寶貝」。

我一靠近，他就熄滅屏幕。

我努力扯出笑：「怎麼起來了，睡不著嗎？」

他背對著我點頭。

我從背後貼了上去，圈住他的腰。

腦袋輕輕擱在他背上，小聲地抱怨：「叫你不跟我睡，失眠了吧。」

他已經好幾天沒跟我睡一張床了。

遲溯的手摸上我的手腕，很熟悉、很安心的涼意。

我想和他十指緊扣，但是被他拉開了手。

他說：「你先回去睡吧。」

我重新抱緊：「不要，不抱著你我睡不著了。」

煙的味道十分不好聞。

我被嗆到，憋紅了臉，壓下咳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