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我便徑直離開,沒有再給他一個眼神。
但其實我並沒有表面上那麼淡然。
一種荒謬又可笑的感覺爬上我的心頭,揮之不去——追根溯源,這一切竟是因我而起。
前塵往事不停地在我腦海中翻湧,最終定格為女兒自高空墜落,化為一抹鮮紅,觸目驚心。
「溫子墨!」嚴厲的喊聲將我從深淵中拽回。
老師皺眉提問,我走神了,並不知道她講到哪一題,隻能站起身沉默。
這時桌面上推過來一個筆記本,娟秀的字跡清楚地寫著答案,我掃了一眼,迅速整理思路開口。
老師神情稍緩,但讓我坐下之前還是添了一句:
「不要仗著成績好就松懈,要知道學習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我知道她是在借我敲打曲悅,點點頭,沒有爭辯。
桌面上的筆記本已經被主人收回,它來自我的同桌江靈。
坐下後,我低聲向江靈道謝,她正襟危坐,端正地記著筆記,沒有理我。
上一世,她與我同桌不過半月,就和曲悅換了位置,所以我與她並不相熟。
我隻記得高中時,她成績中等,性格內向,高考也隻考了一個普通一本,在我們這種尖子班並不起眼。
但後來她一路逆襲,考上了最高學府的研究生,畢業後又繼續讀博,成了我們班在學術路上走得最遠的同學。
學校還邀請她回來做過一次演講,有同學拍了視頻發到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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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獨自站在學校的大禮堂,在滿座的學弟學妹面前,眼睛裡綻放著光彩,言辭卻依舊謙遜。
她說自己並不聰明,高中時學得很吃力,又因為性格內向,不愛向老師提問țṻ⁺,很多不懂的問題隻能靠自己死磕,雖然比別人慢,但靠著十年如一日的努力,她還是走到了這裡。
她相信學習是付出就一定會有回報的事情,道阻且難,但行則將至。
那時,我和曲悅已經結婚,我看著視頻感嘆江靈的恆心和毅力的確讓人佩服,曲悅卻不屑一顧。
「有什麼了不起的,我要是像她一樣努力,一定比她厲害。」
想到曲悅,我再次從回憶中抽離。
放學後,江靈還是坐在位置上默默刷題,我躊躇片刻,還是開了口:
「如果有不懂的問題,可以問我。」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她高中的這段路程能夠比上一世輕松一點,至少不要那麼孤苦。
她愣了一下,看著面前的卷子點了點頭,沒有看我。
見她此刻似乎沒有問題想問,我便起身離開,沒想到剛到門口,就碰到了神採奕奕的曲悅。
沉浸在愛情中的她心情很好,對誰都笑臉相迎,包括我。
看著她的笑臉,我心中百感交集。
我縱然恨她、厭惡她,但這一世的她還不曾傷害任何人,我與她之間的愛與恨也不會再發生了。
更何況,我已知曉鄒伯陽接近她,是因為我。
我縱然還是恨她,卻不能如此卑劣。
最終我還是將手機裡的那封郵件給她看了,我告訴她是鄒伯陽發給我的,如果她想要報警,我可以提供證據。
至於她要怎麼做,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她看完郵件,臉變得煞白,但下一秒,她就將我的手機狠狠砸到地上,隨即扇了我一巴掌。
「溫子墨!我警告你!不要挑撥我和阿陽的關系!」
她的聲音尖銳,指甲也鋒利,劃破了我的臉頰,有一點疼。
我抹掉血跡看了看,卻突然感覺卸下了一塊大石,甚至還有一點開心。
因為我開始意識到,面對一個自甘墮落的敵人,會有多輕松,你不用變得卑劣,也不用和他勾心鬥角。
你什麼都不用做,就能看著他自己下地獄。
5
照片的事就這麼不了了之,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聊過這件事,但聽說他們分分合合,仍舊愛得轟轟烈烈。
他們的狗血愛情成了同學們枯燥學習之餘的談資,有人說他們在學校門口互扇巴掌,也有ťũ₄人看到他們在街頭高調擁吻,還有人傳他們在學校的小樹林偷食了禁果。
有無聊又八卦的同學假裝不經意地在我耳邊提起,打探我的態度,我統統回以六字真言:
「尊重他人命運。」
這是我上一世用慘痛的教訓換來的人生真諦,永生難忘。
見我真的漠不關心,漸漸地,也不再有人拿曲悅的事來打擾我。
我的生活回到了正軌:上課、背書、刷題,偶爾給江靈講題。
一開始,她並不好意思問我問題,直到有一次,我瞥見她看著一道錯題發呆,主動開口講了我Ṭų₀的解題思路,後來她再遇到不會的題,便也不再羞於開口。
我也開始明白她上一世為什麼可以走得比我們都遠。
對於包括我在內的大多數同學來說,學習隻是考上大學的手段,但於她而言,學習便是目的本身。
她想弄明白一道題不是為了高考時能多考兩分,而是單純好奇,她想要的是一個答案,是知識本身。
她的求知欲,我自愧不如。
最新一次考試成績公布的時候,老師已經不再提成績直線下滑的曲悅,而坐穩了年級第一的我也並不讓人感到意外。
但向來毫無存在感的江靈一躍考進了年級前十這件事震驚了全班,就連老師也在班會上驚喜地表揚了她一番。
隻有我一點也不驚訝,江靈的每一步都穩扎穩打,她超過我們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那天放學後,江靈在門口叫住了我。
「溫子墨,謝謝你。」她的聲音不大,卻很誠懇。
我很開心,不同於自以為拯救了他人的自得,這是一種成人之美後的欣慰。
「你應該謝謝你自己,這還不是你的極限,不要放棄,你會去更高更遠的地方。」我看著她認真說道。
她眨眨眼,有些驚訝,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曲悅就推開她,從我們之間掠過,奔向了在走廊盡頭等她的鄒伯陽。
有同學看到這一幕,湊到江靈身邊嘲諷曲悅,江靈沒接話。
沒過幾天,有消息傳出鄒伯陽和曲悅分手了。
與此同時,曲悅稱病請假,好多天沒來學校。
對於這些事,我照舊不聞不問,直到一天放學後,我看到鄒伯陽塞給了江靈一束玫瑰花。
我下意識蹙起眉頭,想要上前,卻恍然想起了上一世的事。
溫子墨,你又忘了嗎?尊重他人命運,少管闲事。
就在我猶豫的時候,江靈看到了我。
「溫子墨!我有道題想問你!」
她大喊一聲,將花推回鄒伯陽懷中,跑向了我。
鄒伯陽卻不依不饒,將我們一齊攔住。
我將江靈護在身後,既然是她向我求助,我便沒有理由不管。
衝突一觸即發,曲悅卻在這時流著淚飛奔而來,將鄒伯陽一把抱住。
她穿著病號服,赤著腳,左手腕上纏著一圈紗布。
她捧著鄒伯陽的臉頰端詳著,淚流滿面。
「阿陽,我好想你……」
鄒伯陽不耐煩地推開她。
「你幹什麼?我們已經分手了!」
江靈悄悄扯了扯我的衣角,示意我趕緊走,我卻背脊發涼,腳下如生根發芽,動彈不得。
「你怎麼能和我分手!你知不知道我為你做了什麼!我為了你,甚至殺了自己的女兒!」
曲悅歇斯底裡地咆哮,鄒伯陽莫名其妙,江靈不知所措,隻有我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她也回來了。
她怎麼敢提起女兒……她怎麼敢?
世界開始微微搖晃,一抹鮮紅的血色在我眼中蔓延,逐漸染紅了一切事物。
左邊的牆腳下有一根斷成兩截的木棍,斷裂處木刺尖利。
如果將它插入纖細的脖子,再狠狠拔出,一定會濺出一片鮮紅的血液。
就像女兒墜落時映入我雙眼的那抹紅。
6
木棍離我越來越近,有人卻拉住了我的手腕。
是江靈。
她一臉擔心地看著我,輕聲問:「溫子墨?」
飆升的體溫和沸騰的血液緩緩平息下來,觸目驚心的紅色也漸漸褪去,世界恢復了它本來的模樣。
江靈遞給我一張紙巾,我這才發現自己臉上已經流下兩行熱淚。
她沒再多問,我默默擦掉了眼淚。
而另一邊,曲悅和鄒伯陽還在拉扯。
「阿陽,你說過會愛我一輩子的!」
曲悅聲音哀怨,鄒伯陽卻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表情誇張地反問:
「拜託!我在床上說的話,你不會都當真了吧?看來你們尖子生也很蠢啊!」
「你不愛我,為什麼還來招惹我?」曲悅壓低了聲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腔之中擠出來的。
「好玩唄!想看看你們這些好學生有多難釣,結果還不是我動動手指就過來了。」
曲悅沉默了。
江靈輕輕扯了扯我的衣袖。
「走嗎?」
重來一世,我成全了曲悅,然而她追求了兩世的愛情原來是如此卑劣的東西。
曲悅,但願你已經開始後悔,享受這人世間最折磨人的情緒。
我點點頭,和江靈轉身離開,然而沒走幾步,身後就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叫喊。
「如果不是我,你已經死了!我要殺了你!」
我們回過頭,隻見曲悅像瘋了似的朝鄒伯陽撲去,想要掐他的脖子,卻被對方輕松抓住手腕狠狠甩開。
她被掀起,又重重落到地上,身下蔓延出一地血紅。
7
這件事鬧得很大,警車、救護車都來了,學校也表示要嚴肅處理。
但因為曲悅和鄒伯陽都是未成年人,兩人的關系並不存在任何強迫行為,最後的那場衝突也是曲悅先動手,鄒伯陽主張自己是正當防衛。
雙方家長都選擇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最終學校開除了鄒伯陽,而曲悅則是記大過並留校察看。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見過鄒伯陽。
留下來的曲悅承擔了一切:已經滑到班級吊車尾的成績、流產後虛弱的身體、老師和父母失望的眼神,以及傳遍了街頭巷尾的流言蜚語。
在醫院休息一個月後,曲悅重新回到了學校。
聽說她的父母本想讓她復讀一年,但她堅持要今年參加高考,她覺得自己可以趕上之前的成績。
她重新回到學校的那天,瘦了很多,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學校裡十七八歲的孩子,內心比成年人柔軟許多。大家都動了惻隱之心,覺得曲悅是一個受害者,都下意識地照顧她。
隻有我這個活了兩世的大人,不如這些孩子純真。
我惡毒地想:她活該。
但也僅此而已。
她已經吃盡了苦頭,我亦無心與她纏鬥。
然而放學後,她卻叫住了我。
「溫子墨,那天……你為什麼沒有阻止我?」
她問得小心翼翼,但我知道她是在試探我。
她想知道我是不是和她一樣,重活了一世。
我覺得有些可笑,她知道之後想怎麼樣呢?
為上一世的事向我道歉?
道歉是世間最無用的東西,它並不能將受害者的傷痛一筆勾銷,隻不過是加害者良心的安慰劑。
而我不會給她這個機會。
我一臉疑惑地看著她,就像根本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啊?哪天?阻止什麼?」
她松了一口氣,沒有再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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