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少爺的通房丫鬟。
主母進門的第二天,就把我發賣給打更人劉十三為妻。
他又醜又低賤,爛疤瘌痢頭,沒人願意嫁給他。
唯一為我送行的姐妹紅槿笑著說:「願清芷姐姐與劉十三百年好合,子孫滿堂。」
1 ?
少夫人進府的第二日,便召集了除老爺夫人外的所有人。
我為她敬茶,她故意沒接住。
茶水四濺,燙到了她的綢衣,她便以「不敬」為名將我發賣。
隻收一文錢。
她是故意羞辱我,少爺想為我說句話,卻被她一個眼神嚇得縮回了頭。
少夫人出自高門大戶,又是新婚宴爾,少爺自然不會因為一個通房讓她難堪。
謝過少夫人的恩典,我開始默默地收拾東西。?
同屋的丫鬟肆無忌憚地議論,眉眼中的笑意滿滿。
「哎,有人就是天生下賤,就應該一輩子鎖死在下賤的男人身邊,哪配伺候少爺?」「說不定人家還想著被抬為姨娘呢!」
哄笑聲傳來,句句戳心。
少爺有四個貼身丫鬟,但獨獨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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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愛讀書,我是唯一能和他搭得上話的丫鬟。我爹是個老童生,考了一輩子沒考上秀才,窮得叮當響,最後不得不靠賣兒賣女生活。
我自小受他燻染,識文斷字,又寫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很受少爺青睞。
但正因如此,其他三個姐妹都不喜歡我。
她們暗地裡說我是狐媚子,不要臉勾搭少爺。
表面卻處處向我學習,希望少爺多看她們一眼。
但可惜都是東施效顰,反而惹得少爺厭惡。
做奴婢的,哪個不希望自己飛黃騰達,嘗嘗當主子的滋味?
姨娘便是丫鬟的一條捷徑。
她們以為我已走上這條捷徑,同是丫鬟,內心自然不甘。
日常擠兌自不用說,現在更是過足了嘴癮。
我的東西不多,除了一些衣服之外,就是少爺賞我的一些首飾,兩個小包裹足夠。
我一左一右地挎著離開。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一路上隻有我一雙孤獨的腳印。
沒人來同我告別,送我的,隻有無休止的嘲笑。
劉十三已經等在門口,旁邊還有一頂寒酸的小轎。
他衝我討好地笑著,抬手撩開轎簾。
背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我回頭,紅槿撐著把素傘匆匆而來。
「我來送姐姐一程。」
感謝的話還沒出口,她笑著說,「願清芷姐姐與劉十三百年好合,子孫滿堂。」
天地間靜得能聽見落雪的聲音。
上個被發賣的丫鬟初雲,就是死在這樣的大雪天。
被發現的時候,衣衫褴褸,身上是一片片青紫。
曾經的她在府裡衣著光鮮,人人羨慕。
短短數日,就成為一具屍體。
我不忍她暴屍街頭,買了副薄棺將她下葬。
如今我被發賣,結果又會怎樣?
我又看了眼偌大的宋府,轉身走進了轎子。
餘光好像瞥到了少爺那繡著銀線的袍角。
簾子落下,像把過往統統割斷。
2
劉十三家比我想象得還要窮,隻有一盤炕,一張桌,一盞燈,一口鍋,兩條凳,牆上掛著一把細麻繩。
連吃飯的碗都滿是豁口。
劉十三坐在條凳上,我不想離他太近,就隻能坐在炕上。
陰暗窄小的房間中,他那張臉更顯得恐怖。
劉十三是個孤兒,是被打更的劉老漢在城門口撿到的。
當時,劉老漢也嚇著了,這個娃娃太醜了。
瘌痢頭,臉上有大塊的紅斑,跟燒傷了一樣,一隻眼珠像覆了一層綠膜。
怪不得被丟掉。
劉老漢心善,又無兒無女,就將他當兒子,讓他繼承自己打更人的衣缽,好給自己養老送終。
至於名字,因為撿到他那日是臘月十三,他就叫劉十三。
有人說劉十三天生是吃打更這碗飯的。
晚上出去,容易碰到不幹淨的東西,劉十三直接能把那東西嚇跑。
天色變得昏暗,劉十三抓起牆上那把麻繩朝我走過來。
他是想……
初雲死衣不蔽體的樣子浮現在我面前。
我一把推倒他,拔下發間的素釵抵在喉間。
「你再過來,我就死給你看。」
釵尖刺入皮肉,鮮血順著釵身蔓延到手上。
與其被他侮辱,還不如自我了結!
「你……你放下,我不是要那樣,就是……就是想編完那個笊籬。」
順著他的眼光,我發現炕角確實有個上了一半繩子的笊籬。
他站起來,慢慢爬到炕的另一邊,拿下那個笊籬,又坐回凳子上。
「你要不要先包一下。」
我沒說話,隻是警惕地看著他,他動了動嘴,什麼也沒說,又開始低頭編那個笊籬。
肚子傳來「咕嚕」一聲響,我這一天水米未沾。
「餓了嗎?」
他停下手,從懷裡掏出個小包給我,我沒接。
甜膩的香氣直衝鼻子,是劣質糕點的氣味。
「是幹淨的,我特意讓老板多包了好幾層。」
他另一隻手在身上不停地蹭著。
油紙裡是兩塊棗泥糕,甜到發苦,和府裡的糕點壓根不能比。
真後悔前些天倒掉的馬蹄酥。
「好吃嗎?」
「好……好吃。」
我被噎得快流出眼淚。
「等我發了月錢,再給你買。」
劉十三很高興。
我剛想拒絕,他又站起身來。
「你要幹什麼?」
「我……我拿下鋪蓋,一會兒我要上工,想先歇會兒。」
拿到鋪蓋後,他轉身鋪在地上。
他躺在上面,背對著我。
等他上了工,我才去炕上和衣躺下。
床上還有另一床被褥,挺幹淨的,蓋在身上,有陽光的味道。
我看著黑洞洞的房頂,不知什麼時候睡了過去。
3
五更天一過,我就起來了,先將整個屋子打掃一遍,又將從角落裡找到的一點粟米放進鍋裡。
劉十三回來的時候,鍋裡的粥剛剛熬好。「買點糧吧,沒有了。」
「好,好。」
劉十三咽下最後一口粥,又戴上鬥笠。
「呃,我先去和隔壁張嬸借點,等發了月錢,就還給她。」
劉十三沒錢了,他每個月至多半貫錢,刨除吃喝剩不下幾個子兒。
昨天給我僱了小轎,又買了糕點,隻剩三文錢。
我嘆了口氣,從包裹裡拿出一件首飾。
「當了吧,再買些米面油,幫我帶些繡線,白絹回來。」
劉十三照做,沒多久就把東西都帶回來,剩餘的錢也交悉數交給我。
到底是男人,選的繡線顏色特別扎眼,不是大紅就是大綠。
我決定自己去繡莊挑上一些。
去繡莊選線我可謂輕車熟路,在府裡的時候,我也常去採買的。
很快挑好需要的繡線,伙計給我包裝好,還多送了一束繡線給我。
一方面因為我是老主顧,另一方面,他同情我的遭遇。
我道謝後準備離開,卻正撞上了紅槿她們。
「呦!清芷姐姐,春宵一刻值千金,昨夜與劉十三的洞房花燭夜如何?」
她的聲音很大,連繡莊外面的人都紛紛探頭朝裡瞧,然後便是一陣哄笑。
我低著頭大步朝前走,恨不得就此消失。
紅槿攔住了我的去路:「清芷姐姐既然嫁人,憑借情誼,也該請姐妹們吃頓飯。姐妹們見見姐夫,除了賀禮,也囑咐他好好待你,姐姐你說是不是?姐夫據說是打更人中最特別的。」
她特意加重了「特意」二字,哄笑聲更大。
我淹沒在嘈雜聲中,不知所措。
「紅槿姑娘,新到了一批波斯的繡線,你不來看下?」
伙計幫我解了圍,我逃一樣地離開,一路飛奔。
行至一條窄巷子,我停下喘息,眼淚不自覺地流下來。
一條繡著紅梅的絲絹遞至眼前,我順著拿絲絹的手看到少爺站在我旁邊,依舊是玉樹臨風,清絕無雙。
「清芷,對不起。」
我後退一步,沒有接他手裡的絲絹。
「少爺,你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
「那他對你好嗎?」
風揚起我領子上纏的細布,頸子上的傷痕出現,少爺的眼神痛苦。
「清芷……」
他誤會了,我卻不想解釋。
他走近想要查看,我卻退得更遠。
我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即便少爺曾經深情款款地抱著我許我一個美好的未來,我也不敢妄想,謹記自己奴婢的職責。
在宋府平安度日,便是我從前所願。我親眼看著我二弟餓死,三弟餓得連哭都哭不出來,我爹不得已,把我賣入宋府為奴。
「丫頭,隻有這樣,咱們爺仨才都能活著。」
我有幸被少爺看上,才過了幾天好日子,哪敢奢望更多?
「清芷,要不,這個你先拿著,有什麼困難可以找我。」
少爺收回絲絹,解下腰間的錢袋子塞給我。
我推還給他:「不用的,少爺,清芷已經嫁作人婦,不能再和少爺有所糾纏,少爺保重,我先走了。」
「清芷,清芷……」
我頭也不回地離開,少爺在背後喚我,我也不應。
一切恍如隔世,不久之前,我還跟在少爺身邊,替他研墨。
少爺邊飲茶邊作畫,後來將毛筆遞給我,我在上面添了幾下,一朵玉蘭便盛放在宣紙之上。
他笑著誇我聰慧。
4
回到劉十三的那間小屋,我坐在桌邊,大口喘息著。
臉上涼涼的,伸手一抹,才發現淚痕未幹。
「我知道你嫁給我委屈。」
炕上的劉十三不知什麼時候醒來,用僅剩的一隻好眼看著我。
「我們……我們也可以和離。就是能不能晚幾天,你剛嫁給我就走,他們會笑話我的。」
劉十三低下了頭,像個犯錯的孩子。
「你安心睡吧,晚上還要上工。」
我岔開話題,將繡線一束束分開,繃好白絹,開始繡花。
有了事情做,時間便過得很快。
一連過了數日。
那天,劉十三剛走不久,燈火爆出一個巨大燈花,滅了。
我想再繡一會兒,但街上的店鋪也都關了。
摸黑去了隔壁張嬸家借油,聽說我是劉十三家的,張嬸給我打了滿滿兩大勺。
「娘子,夠嗎?」
「夠了,張嬸夠了。」
我保證明天一定還她,她親自把我送出去。?
「娘子生得這般俊俏,跟了十三確實有些虧欠,但老婆子實話說,十三是個好孩子,你跟著他,你斷斷不會受委屈。」
5
第二天,我早早買了燈油去還張嬸。
張嬸拉著我的手說:「娘子若是不急,便陪老婆子坐坐。老婆子一人,難免寂寥。」
我在這裡誰也不認識,劉十三吃過朝食幾乎睡一白天,連個說話也沒有,於是便坐了下來。
張嬸早年失了丈夫,一個人把兒子拉扯長大。
後來前線打仗,十六歲的兒子被徵討入伍。
剛開始還時不時有書信往來,後來便什麼消息也沒有了。
聽說前線那邊吃了敗仗,她的兒子大概也是死了。
家裡隻剩她一人,她便在門外搭了個糖水攤過活。
一個婦道人家,生活諸多不便。
隔壁的劉十三父子倆覺得張嬸可憐,時常幫襯一把。
後來劉老頭死了,劉十三會經常來看看張嬸需要什麼幫助。
那些粗活,累活,他都會幫著做完。
每次他來,張嬸都會給他盛一大碗糖水。
因為劉十三跟自己兒子年齡相仿,又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她也把劉十三當成了自己的兒子。
「娘子,十三迎你回家那天,還特意從我這兒拿了床被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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