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便是我的人,我放不了手。」帝君話語篤定:「我們會互相糾纏,至死方休。」
我看著快活遊水的魚兒,驀的遍體生寒。
原來帝君從沒想過放過我,哪怕他做了錯事,哪怕他和別的女子生兒育女,他也不願放手。
即便我從天界跑到人間,他依然窮追不舍,打著愛的名義困住我的自由。
絕望的窒息感蔓延開來,流遍我的四肢百骸。
屋裡又傳來了打鬥聲,衣櫃倒塌,桌子砸碎,木屑四濺。
我抱膝坐在池塘邊,怔怔望著遊魚發呆。
夜風幽涼,國師抱著大氅走到我的身邊,小心為我披上。
他就勢坐下,與我保持著一人之隔:「阿蘊,裡面的談話你都聽見了吧。」
「嗯。衛滄溟,我真的不想被情愛捆束,一直這樣糾纏下去。我想過自己的生活。」
他託腮望著我,點了點頭,眼中倒影著天上的星子。
「那就永遠不要原諒。」他微笑著對我說:「我幫你擺脫他好不好?」
13
國師給了我一把匕首。
這把匕首我很眼熟。當年我初見衛滄溟時,他身上就佩著這把匕首。
刀鞘花紋昳麗,圖騰復雜,刀身甚是鋒利,寒芒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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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不知為何每次見到這把匕首,我都感覺渾身不適。
因我不喜歡,衛滄溟便將匕首收了起來,改為佩劍。
在我快忘記這把匕首的存在之時,它又一次出現了。
國師沒有說別的話,隻是笑望著我:「給你護身用。」
他連夜將我送出宮去。
回醫館小憩過後,翌日清晨,我剛睜眼看,還沒來得及看東升的旭日,先看見了帝君。
帝君又一次出現在我房間裡,手裡還拿著一張燙金紅紙合庚帖。
「阿蘊,我讓京中書法最好的先生重新寫了一張合庚帖,你快看看。」他獻寶似的將合庚帖往我面前遞。
我木然看著他,接過紙後,將合庚帖撕了個粉碎。
帝君沒有惱怒,隻是看著我半晌,忽然擒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靠近讓我猛地幹嘔了起來。
可帝君並不放手,反而問我:「阿蘊,你就這麼討厭我嗎?明明做過千百次的事情,你在抗拒什麼呢?」
「我帶你重溫好不好?或許重溫一次,你就不會再討厭我了。」
他這話是在問我,卻絲毫沒有給我拒絕的餘地。
我被他按在床上,拼盡全力對著他拳打腳踢。
他並不惱,捉住我的兩隻手,將它們高舉過頭頂。
「阿蘊,天界的生活日復一日,宛如死水,我是想尋點刺激才犯了錯。」
「以後永遠不會再背棄你了。」
「方舒蘊,我愛你,當真愛你。」
他紅著眼眶,嘴上一遍遍說著深情話語,語氣溫柔至極。
可他的舉止,分明是正在強迫我啊。
我抄起床邊的花瓶,重重砸了他的頭上。
他悶哼一聲,不躲不閃。
門是在這個時候被推開的。
國師將他拉開,一拳一拳砸向他的心口。
帝君冷笑地看著他:「你來礙什麼事?你管得了一時,管得了生生世世嗎?」
「下一世,阿蘊換一處紅塵轉世投胎,我可以去尋她,而你永遠在此處孑然一身。你逞什麼能呢?」
國師沒有搭話,他隻是按住了帝君的四肢,將他的心口對準了我。
「阿蘊,用我給你的匕首,刺他。」
我拔開刀鞘,一步步朝他走去。
帝君直視著我,絲毫不懼:「阿蘊,凡間兵器,傷不了我的。」
可在他篤定的目光中,這把匕首一寸寸沒入了他的心口。
血花四濺,飛濺上我的眉眼。
他逐漸變得不可置信,身子疼得發顫。
與此同時,天邊悶雷滾滾,一道道驚雷怒劈而下,就砸在我的屋頂上方。
百年前,衛滄溟飛升成功那日,曾有八十一道雷聲響起。
可今日,我數了數,隻有四十九道雷。
四十九道雷意味著——歷劫失敗。
我突然反應了過來。
衛滄溟的歷劫從未真正成功,若是成功,凡人之軀早與仙軀合體,怎會一直留在世間呢?
「這把匕首是九天寒鐵所制,我生來它便陪著我。」
國師松開了帝君,用帕子仔細擦拭手上的血:「我一直不知,為何我會不死不滅地活在世間。直到看見帝君,我終於懂了。」
「他所歷的劫難,是心劫。能不能成功,全看自己。若他光風霽月,坦坦蕩蕩,這把匕首永遠不會對準他,會在千年之後化為鐵水。可他偏要薄情寡義,即便我和他是同一個人,也為他的行徑可恥可悲。」
「阿蘊,他不配為神。」國師用力擦掉手上的血,仿佛覺得這血汙穢不堪。
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我恍惚中感覺面前的兩具身體似乎變得透明。
我驚愕地看著國師:「你的身體……」
他沒有理會,隻顧著衝著我笑:「阿蘊,如果我當真是尋常凡人那就好了,這樣我能如願以償地娶到你,不至於被半途截胡。」
「我們可以在竹屋中安穩度日,春時採你愛的海棠簪花,秋時去山上打柿子吃。你在村子裡當郎中,我便當教書先生,圓圓滿滿地度過一生。」
「我原先……當真以為我們的日子該是如此。」
說這話時,他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紅,一滴淚落了下來。
「這次就不經過你同意,讓我唐突一次吧。」
說著,他用那隻擦拭得幹幹淨淨的手,輕輕為我绾好耳側碎發。
停留在最愛我階段的衛滄溟,在消失之前,對著我笑。
他說:「阿蘊,永遠不要原諒衛滄溟。」
我眼睜睜地看著兩具身體變得透明,而後重疊,又變成了實體。
歷劫結束後,仙軀和凡體合二為一。
衛滄溟歷劫失敗,身負重傷,昏了過去。
是誅仙臺上的老仙翁將他接走的。
「方姑娘,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他同我打了招呼。
離開前,他為我解了衛滄溟種下的追蹤符,又說:「老朽今日帶帝君離開,他這傷得養百年,你今生大抵再沒有機會見到他了。」
「你可有話要我帶給他?」
和那次在誅仙臺上一樣,我搖了搖頭:「無話。」
我與帝君,本就該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這才是我們的宿命。
仙翁臨走前,瞥見了小幾上的兔子玉镯。
他沉吟片刻,笑道:「看在我與方姑娘有緣,便將天機透露給姑娘吧。」
「這隻玉镯是帝君親手所刻,融了他的血,實乃仙品。」
「姑娘若是戴上,日後轉世投胎,世世都會投入大富大貴之家,一生平安順遂。」
我將那隻晶瑩剔透的玉镯戴入腕中:「多謝仙君告知。」
他帶著衛滄溟飛入上界。
至此後,天上地下,我與帝君永訣長別。
再也不負相見。
14
國師死後,南方陰雨連綿。
天下因國師薨逝而大慟。
他沒有留下屍身,帝後便給他立了個衣冠冢。
國師生前和帝後說他喜愛海棠,於是墳冢邊種滿了垂絲海棠。
恰好那處山上長滿了野柿子樹。
春來海棠盛放,秋末柿子盈盈。
每逢春季,我上山採藥時翻過山丘,總會路過那處。
春日的陽光和初見時一樣燦烈。
我隱約記得,很多很多年前,春日裡驚鴻回眸。
他就側臥在陽光下,含笑望著我。
過了很多有多年,天上人間輾轉之後。
他說:「阿蘊,你永遠不要原諒衛滄溟。」
在我垂垂老矣時,已經忘記衛滄溟這個人了。
可我始終記得海棠花盛放的春日,有甜酒糕餅,有明媚日光。
還有伴著我一生的小兔子玉镯。
15
天界。
滄溟帝君歷劫失敗, 身負重傷。
雀妖顧槿玉與其子被封鎖的妖氣盡數外泄。
因仙界不允許妖物進入,她母子二人違逆天條, 將被就地誅殺。
顧槿玉說她懷裡的孩子是衛滄溟的,囔囔著要見他一面, 非要闖入文華殿中。
可文華殿把守森嚴,衛滄溟尚在昏睡中, 她闖不進去。
顧槿玉母子死在了文華殿前, 與衛滄溟隻有一牆之隔。
他在這端混混沉沉, 她們在那端血濺黃泉。
衛滄溟歷劫失敗,又因違反天條,被褫奪帝君之位。
他這一身傷, 養了三百年才好全。
三百年後,他在天闕竹屋裡睜開了眼。
竹屋裡早沒有人間繁花, 也沒有四季瓜果,隻有光禿禿的枝丫。
他喚了一聲「阿蘊」, 沒有人回應。
他恍惚了很久很久,而後抱臂涕泗橫流。
衛滄溟醒來後便下了凡。
他在人間數十億凡塵中找尋方舒蘊。
可紅塵太大,他找不到。
他在人間不停地輾轉,再也沒有回到天宮。
這一找, 就是一千六百年。
他在海棠花開的春日,終於看見了那個戴著小兔子玉镯的姑娘。
16
我叫方舒蘊, 剛剛及笄, 生於金陵富庶人家。
方家三代以來, 隻有我這一個女兒, 將我寵得不行。
我喜歡海棠花, 祖母便讓人在府前幾條街上遍植海棠。
這日是三月三, 上巳節。
我出門遊玩時,撞見了一位公子。
他怔怔地看著我,還未開口, 先紅了眼眶。
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喚我:「阿蘊。」
人間的瓜果時蔬、四季鮮花更是日日供應,隻為討我歡心。
「【最」我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要離開。
他卻又一次喊住了我:「阿蘊。」
我停下腳步,皺眉問他:「你是誰?」
「我是衛滄溟,你還記得我嗎?」
我默念了一遍這三個字, 實在記不清有這號人。
「不記得。」我實誠地搖頭。
街的那頭, 崔家四郎正拎著紙鳶,喊我去郊野遊春。
我不再理會這個莫名其妙的人, 歡喜地提著裙裾朝四哥奔去。
那個叫衛滄溟的人,不知為何淚流滿面。
他說:「我不打擾你,我隻看你一眼, 知道你過得好便走。」
我走了兩步回頭, 將手裡的素帕丟給了他:「別哭了。」
四哥過來接我, 悄悄問我:「這人是誰?你認識嗎?」
我搖了搖頭,四哥還要再問,我連忙拉著他的手離開。
「你可別再管這些不相幹的人了, 我們快去郊野踏春吧。」
桃紅柳綠時, 我和四哥並肩而行。
偶一側首,我看見衛滄溟在我身後泣不成聲。
可我生性憊懶,不相幹的人, 不相幹的事,我都不想管。
我隻想將紙鳶放得高高的。
最好能飛到天上去,替我看看傳說中的九重宮闕究竟是何模樣。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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