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執之前從不說這些話。
他是個很傲氣的人。
我最常見到他的樣子,便是他居高臨下地坐著。
那些有求於他的人臉上帶著諂媚的笑,恭敬地為他點上煙。
就像是我離開的那一天,在半掩的書房裡,我聽到謝執和謝明玉的對話。
「您為什麼不留下媽媽?」
謝執按滅了煙頭,慢條斯理地說:
「讓她走吧,會回來的。
「長點教訓,才會學乖。」
這一次,謝執和謝明玉猜錯了。
拿鐵裡的冰融化了,杯壁外水汽凝結,滲湿紙質杯墊。
我擦幹淨手掌上水漬,平靜地說:
「馬術找教練,病了找醫生,餓了找廚師。
「謝執,我已經不是關在你家裡的金絲雀了,請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
「你不是會走回頭路的人,我也不是。
「我離開就是離開了,不會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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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會,明天不會,永遠也不會。」
說完,我沒在看謝執的表情,叫來咖啡廳服務員,結了賬。
服務員體貼地問:
「女士,我看您面前的拿鐵沒有動,是飲品哪裡不合胃口嗎?」
「不。」我提了一下嘴角,「是人不合胃口。」
6
我到底是低估了謝執的能量。
謝家的太子爺想要討好人心,實在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
我的身份證丟了,還沒來得及去補辦,第二天,證件就會出現在房門前。
我想嘗一嘗有名的網紅餐廳,服務員看到我,越過長長的排隊人群,直接把我領到了包廂。
公司全體工資翻倍,隔壁樓也被包了下來,改造成休息區、遊戲室和健身房;
自主午餐和精致的下午茶像是流水一樣送過來,時不時會有奢侈品的店長帶著幾十個橙色的盒子來到公司,說是送給全體女員工的禮物。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我能拒絕謝執的示好,但是不能強迫我的同事們跟著一起拒絕。
同事們夾雜著好奇、探究和打量的目光看得我如芒在背。
謝執隻亮出身份,就能解決世界上無數給常人困擾的小事。
仿佛這是一種對普通人的恩賜。
但是我不想要這種恩賜。
像是又回到了一年前,在謝家那座漂亮的玻璃花房裡。
四周都是溫暖的陽光,卻照不到我身上。
溺水的感覺從胸口蔓延而上,快要堵住喉嚨。
我第一次給謝執打了電話:
「我想跟你談談。」
電話那頭,謝執聲音和緩:
「好,我明天去雲市,我也有事情跟你說。」
幾個月不見,謝執的氣質更加疏冷沉鬱。
他穿著一件深色大衣,身姿挺拔,看著低矮的出租屋皺了皺眉。
我深吸一口氣,盡力維持著情緒:
「謝執,我說過,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了。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謝執的聲音沉沉的:
「小願,我找到你的親生父母了。」
猶如一道驚雷在我耳邊炸響。
我瞬間呆住,血液直衝腦門,仿佛時間都在這一刻停滯。
我聽到我的牙齒打顫,發出「咯咯」的聲音,手指不受控制地攫住謝執的手臂:
「你說什麼?!
「他們在哪裡?!」
謝執卻隻靜靜地看著我,眼底的情緒紛雜深沉,仿若一個幽深的漩渦,一言不發。
我瞬間明白他的意思,心下一片冰涼。
謝執是個很好的生意人。
從我見到謝執的第一面起,我就知道,想要從他這裡得到什麼,就要先等價交易。
我張了張口,聲音艱澀:
「你的條件是什麼?」
謝執每一個音節都像是一塊沉甸甸的石塊,壓在我的心上。
他說:
「小願,跟我回京城。
「跟我回去,我就告訴你親生父母的消息。」
7
謝執等不及航班,連夜調來來私人飛機,飛回京城。
他用一種小心的、討好的語氣說:
「小願,你如果不願意長期留在京城,那就呆一個月、一周,好不好?
「明玉學校下周有一場運動會,希望父母都能參加。
「至少,來一次學校運動會,滿足明玉的這個願望。」
再次回到謝家,偌大的別墅在黑夜中佇立著。
空氣中帶著潮湿的氣味,像是一年前的那場夜雨還未散去。
一道小小的身影從門廳裡疾衝了過來,埋著頭,一把抱住了我的腿。
一年不見,謝明玉長高了一些,抬起小臉,滿臉委屈:
「媽媽,都一年了,你怎麼還不聯系我?
「我生了病,爸爸給你打電話,你都不回來看我。
「我馬術比賽輸了,哭了一整周,你也不來安慰我。
「學校活動日,別人都有媽媽陪著,隻有我沒有,他們都說我媽媽不要我了。
「他們說錯了!媽媽才沒有不要我!」
謝明玉揪住我的衣服,抬起小臉,可憐巴巴地說:
「媽媽,你會回到我和爸爸身邊的,對吧?」
我曾經想過離開,但是在二十一歲那年,意外懷上了謝明玉。
我感受到他小小的心髒和我同頻共振,小小的手腳輕輕地踢著我的肚子。
我隔著肚皮,輕輕地撫摸著他,內心像是被暖洋洋的溫水泡過。
我想,他一定會是這個世界上唯一愛我的人吧?
畢竟,他是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和我血脈相連的人。
直到我看到他對著葉嘉嘉撒嬌:
「我不想要我媽媽這樣的母親。
「我知道媽媽家裡其實很窮,還欠了我們很多很多錢。還不上錢,所以隻能用媽媽來抵債。」
他皺著眉,語調是天真的殘忍:
「葉阿姨這樣的優秀的人,才更配我爸爸。」
一字一句,剜心之語。
「我回來不是為了當你的母親,而是為了找到我的母親。
8
三天後是運動會。
能上這所學校的孩子非富即貴,說是運動會,更像是社交場,來到的都是名流。
我見到了許久不見的葉嘉嘉,作為特邀嘉賓出席。
她依然是一身蜜色皮膚,手臂上教練、營養師和按摩師精心調理過的線條。
她的目光滑過我,挑了一下眉,用隻有我能聽見的聲音說:
「我還以為你不會再回京城了。
「是阿執給你的分手費不夠,再來討點?
「我不明白,那麼多世家小姐盯著阿執,他怎麼就會在你這一棵樹上吊死。」
她輕慢的眼神落在我身上,突然揚聲道:
「這次學校還組織了家長足球賽,時小姐,要不要跟我踢一場?」
謝執和謝明玉想也沒想地攔了下來:
「小願不喜歡這些。」
「媽媽不會踢球!」
我緩緩轉過頭,笑了一下:「好啊,我參加。」
不為了把葉嘉嘉比下去。
隻是因為,我已經很久沒有踢球了。
我換上球衣和足球襪,看著球場上已經開始熱身的隊友們,內心湧起一陣久違的期待和興奮。
藍天澄澈得像是一顆寶石,草場碧綠得如同翡翠,白色的標線醒目。
曾經,它隻存在於我的夢中。
而如今,我真真切切地站在了這裡。
一場比賽打得異常激烈,汗水湿透了我的球衣,順著臉頰不斷流淌。
我迅速觀察著葉嘉嘉防守的漏洞,調整步伐,側身用腳內側輕輕一勾,靈活地轉身,閃過對方球員的攔截。
看準時機,猛地一腳!
足球如出膛的炮彈,朝著球門飛射而去。
球進了!
場上瞬間爆發出一陣驚呼。
吶喊聲、加油聲此起彼伏。有人揮舞著旗幟,有人激動得站了起來:
「太棒了,好球!!!」
汗順著額角滴落,我笑著衝他們揮手,眼神明亮,意氣風發。
謝執看著我,目光怔忪:「小願,你這樣很漂亮。」
謝明玉更是誇張的張大嘴巴:
「媽媽,原來你還會踢足球!
「你剛剛那個帶球過人太厲害了!我的教練都做不到!」
下半場,葉嘉嘉踢得越發急躁,頻頻失誤。
而我的隊伍遙遙領先。
最後十分鍾,葉嘉嘉看準角度,用盡全力踢出球。
足球直直地撞到了我的膝蓋上。
剎那間,一股難以言喻的劇痛如洶湧的潮水般瞬間傳遍全身。
膝蓋像是被千斤重錘狠狠砸中,如同一把尖銳的刀在不停地攪動。
眼前的景象開始變得模糊,腦袋裡仿佛有無數隻蜜蜂在嗡嗡作響。
「咚」的一聲,我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倒在了地上。
昏沉間,我感覺到謝執疾跑過來,把我摟在懷裡:
「小願,醒醒!怎麼回事?!」
謝明玉急的快哭了:
「媽媽!媽媽你沒事吧?!」
我被橫抱起放在擔架上,推進醫院。
急診室裡,醫生語速很快:
「這位女士的腿曾經折斷過,這才在重物擊打之下,重傷了神經和膝蓋。
「她的腿需要馬上進行手術。」
在注入麻醉劑的前一刻,我聽到謝執焦急至極的聲音:
「她的腿為什麼會折斷過?!」
眼前一黑,我徹底失去了知覺。
9
不知道過了多久,意識飄飄地回到身體。
我聞到了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
病房外,謝執的聲音沉鬱得像是連綿的陰雨:
「葉嘉嘉,我說過,不要再來招惹時願。」
葉嘉嘉泫然欲泣:
「阿執,你到底喜歡那個時願什麼,她就是個任人玩弄的玩意兒,我不介意你養著她,但你為什麼非她不可?!」
謝明玉急聲反駁:
「你放屁!」
他失了謝家一貫的教養,咋咋呼呼地說:
「她是我媽媽,是我媽媽!!」
謝執語調陰霾,沉甸甸地壓下來:
「葉家那個填海的項目,謝家會收回批文。
「你弄傷了小願的腿,就把膝蓋骨還給她吧。
「不要再出現在時願面前,下一次,留下的就是你的命。」
葉嘉嘉驚恐:「不要,不要!!!」
她被人拖著離開了,聲音漸漸遠去。
病房的房門被輕輕推開。
謝執和謝明玉靜悄悄地走進來,目光觸及到我睜開的雙眼時,眼睛驟然一亮:
「小願,你醒了。」
醫生和護士魚貫而入,有條不紊地上儀器、做檢測。
謝執連聲問:「她的腿恢復的怎麼樣?」
醫生放下聽診器,搖了搖頭:
「這位女士的腿在十一年前折斷過,雖然當時醫療得當,但是畢竟骨頭連著筋,總會留下些隱疾。
「而且,她的小腿上打過肌肉阻斷針,更是加重了這些問題。
「這種針劑會導致腓腸肌不可逆萎縮。隻有部分極端追求腿部線條好看的明星和網紅,才會注射這種藥劑。現在已經被列為違禁品了。
「剛剛的手術修復了部分神經,之後注重保養,經常按摩檢查,可以恢復正常走路。但最多也隻能這樣了。」
醫生離開了,安靜的病房裡,隻有我和謝執謝明玉三人。
謝執的臉色變得慘白:「十一年前......」
十一年前,我十八歲。
就是那一年,我被送到了謝執床上,成了一份為他專屬定制的禮物。
他緊緊地握住病床的欄杆,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
像是想要得到一個答案,又懼怕於得到一個答案。
他張了張口,聲音滯澀,剛剛那輕易決定人生死的輕慢蕩然無存。
一個字、一個字地,像是從他的喉嚨裡艱難擠出:
「小願,你的腿,是因為...我嗎?」
我平淡地說:「是。」
謝執猛然顫抖了一下,像是被這一個字壓垮了,
謝明玉小臉慘白,看了看謝執,又看了看我,終於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
他「哇」的一聲,大聲哭了出來:
「媽媽,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該說你隻會待在家裡,不該說你懶惰。
「都是我的錯,媽媽,求求你原諒我。」
他撲在我的懷裡,哽咽著,哭得幾乎要背過氣去。
房間裡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沉默,隻有謝明玉的哭聲斷斷續續地回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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