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隻是平靜地看著他們。
沒有愛,也沒有恨。
半晌之後,謝執壓抑的聲音響了起來:
「小願,給你造成的傷害,對不起。」
他握住我的手:
「我愛你,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嫁給我,讓我用餘生來彌補,好嗎?」
在謝執倉皇的眼神中,我一點點地把手從謝執的掌心中抽了回來。
「太晚了,謝執。
「我們的相遇,從開始就是一個錯誤。」
我不是一份禮物,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我不該被抹去性格和經歷,隻為了變成誰喜歡的樣子。
這份錯誤延續太久了,而現在,我要糾正它。
10
十八歲那年,我被下了藥,送到謝執的酒店房間裡。
那晚謝執喝了很多酒,領口松開,看著哭到抽搐的我,無奈地揉了揉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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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雖然不算什麼好人,但還不至於當強奸犯。
「你不願意,就算了。」
他轉身要走。
可養父說,如果今晚不能留住謝執的話,他就要想別的辦法還債。
等待我的,是三四個醜陋的壯漢,和一臺攝像機。
我哽咽著開口:「我有一個要求。」
我直視他的眼睛,在淚水間,目光裡是不屈的火焰:
「弄死我那對名義上的父母。」
謝執頗為感興趣的挑眉。
我咬緊牙齒:
「弄死他們,我就跟你走。」
謝執從上到下地打量著我,像是在打量一個物件。
我知道,他一定是滿意的。
因為我是一份專屬定制,送給謝執的禮物。
容貌、性格、舉止,甚至皮膚的顏色,全都按照他的喜好修正。
果然,謝執勾起嘴角,慢條斯理地說:「成交。」
從那天開始,我住進了謝家。
我不知道謝執對我算好還是壞。
因為沒有人對我好過,我無從對比。
生下謝明玉之後,更是這麼稀裡糊塗地過了下來。
我好像忘記了我原本的性格,也忘記了曾經的夢想。
在最絕望、最絕望的時候,我或許愛上過他。
因為隻有這樣,我才能活下去,不會溺死在那暗無天日的冬天。
病房裡,我抬頭看著謝執,平靜地說:
「我的前半生因為你,過得很糟糕。
「後半生,我隻想要自由。」
謝執緊咬著牙關,臉部的肌肉微微顫動:
「我們不再有可能,是嗎?」
我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波瀾:「是的。」
往事已矣,終不可追。
一滴溫熱的水滴落在了我的手背上。
謝執別過頭,脖頸繃得緊緊的。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能看到他的背脊依然挺直。
謝執有自己的傲氣,從不在我的面前流露出脆弱的神態。
這樣,已經是極限。
謝明玉終於意識到,我不會再成為他的母親了。
他睜大眼睛,大滴大滴的眼淚流了出來:
「媽媽,你真不要我了嗎?
「媽媽,媽媽,你不要離開我,我要媽媽!!!」
到底是我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我艱難地抬起手,輕輕地摸了摸他的臉:
「是啊,媽媽要離開你了。
「祝你——」
我想說祝你平安順遂,萬事無憂。
但他是謝家的孩子,這一生又會有什麼得不到的東西呢。
於是,我笑了一下,真誠地說:
「祝你擁有很好、很好的一生。」
11
那一天,謝執帶著哭到昏厥的謝明玉離開了。
我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一滴眼淚都沒有留。
就像是我的養父母破產、跳樓自殺的那天,我也隻是淡然地看著他們,從高樓上一躍而下。
或許,這是我的命運。
孑然一身地來,孑然一身地走。
而我早就接受了這一切。
謝執信守承諾,將我親生父母的聯系地址給了我。
我出院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往這個地址。
令人驚訝的是,竟然就在京城,離謝家不到一小時的車程。
原來我曾經離他們這麼近。
我來到了謝執給的地址,打開門,門後是一位滿頭銀發的女士。
她看到我的臉,眼淚閃爍:
「你終於來了,從有人聯系我開始,我就在等你。
「是清清的孩子,你跟你媽媽,長得真像。」
老人把我拉進屋裡,眼神中帶著懷念:
「你父母是我的學生,都是研究歷史的。
「他們從大學到博士一路都是同學,感情很好,結婚三年之後生下了你,一家三口更是圓圓滿滿。
「可惜在你四歲的時候,有一次帶你去遊樂場玩,被人販子拐走了。」
我看著相冊裡儒雅的父親、文秀的母親,我的心跳愈發急促,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那我父母......」
老人嘆了一口氣:「去世了。
「你被拐走之後,你父母就辭掉了工作,滿世界的找你。
「在你走丟的第五年,他們在找你的路上遇到了車禍,雙雙死亡。」
老人給了我一個地址:
「他們的墓就在郊區,孩子,去看看他們吧。
「你的父母很想你。」
驅車到郊外,我獨自一人來到了父母合葬的墓碑前。
青灰色的石板前,放著一張黑白相片。
年輕的夫妻臉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抱著一個小嬰兒。
那麼小心,那麼珍重,那麼溫柔。
我彎下腰,輕輕地拂去了墓碑上面的塵埃。
上面寫著三個名字:
丈夫楊睿文、妻子安清,和愛女楊霽月。
原來,我的名字是霽月。
不是會被隨手送人下流禮物,而是高懸於天上的明月。
在墓碑上,還刻著一行密密麻麻的小字:
——「如果您見到了我的孩子,請不要傷害她。我們夫妻有三處房產、百萬餘現金,都可以給您,隻求換我們的女兒平安。
「如果可以的話,請告訴她,爸爸和媽媽,永遠愛她。」
眼淚順著臉頰蜿蜒而下。
仿佛感受到了至親的血脈,跨越時間和空間,和我的心跳共振。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
我慢慢地蹲了下來,把頭靠在冰冷的墓碑上,如同嬰兒一般,蜷縮在爸爸媽媽的懷裡。
從默默無聲地落淚,到哽咽著抽搐,再到嚎啕大哭。
原來,我並不是孑然一身。
在很久很久以前。
我也曾經被深深地愛過。
溫熱的淚水流了下來,落在墓碑旁新發的幼芽上。
又到春天了。
12
離開京城那天,我沒讓任何人送我,一個人來到了機場。
走過了安檢口,我意外地接到了謝執的電話。
謝執似乎喝了酒,聲音帶著宿醉的啞:
「小願,你送我的那對寶石袖扣找不到了。」
謝執說那對袖扣像我的眼睛,他很喜歡,平時出席活動,一般都會佩戴。
我也確實像是一顆袖扣,曾經長久地別在謝執的昂貴熨帖的西裝上。
對著話筒,我輕聲說:
「找不到,就換新的吧。
「舊的丟了就是丟了,不會再回來了。」
電話那頭,謝執沉默了很久很久。
再開口時,聲音喑啞,竟然帶著點哭腔:
「那是你留給我,最後的東西了。」
「是啊。」我靜靜地看向了航站樓外湛藍的天空,「所以,我們都要向前看。」
說完,我掛上電話。
關機、拔出 SIM 卡、折斷、扔進了機場的垃圾桶裡。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毫不留戀。
我珍重地摸了摸貼身的小包,裡面放著兩張輕薄的紙片。
一張是我高中時足球賽的獎狀,另一張是我父母的合照。
我的夢想和愛。
泛黃的照片上,父母在對我溫柔地笑。
仿佛在說,別怕,霽月,別怕。
向前走,別回頭。
我們永遠、永遠會成為你的勇氣和後盾,為你阻擋那些風霜雪雨。
我輕輕地、小心地撫摸著這張褶皺泛黃的相紙。
一點眼淚落在上面,很快又被擦幹。
微風習習,像是誰溫柔的手,珍重地拂過我的臉頰。
它託起了我傷痕累累的心髒,為我重新塑造了一身鎧甲,隔絕開那些痛苦的、絕望的、溺水一般的過去。
偌大的機場中,在開始登機的廣播聲裡。
湛藍的天空猶如一塊巨大的藍寶石,純淨深邃。
我容釋重負地笑了,快步走向了艙門,進步輕快。
將凜冬甩在了身後。
走向春天,走向未來,走向我的新生活。
13
往後的時間,過得像是流水一樣快。
我和謝執偶爾見面,面對面地坐在咖啡廳,聊兩句近況。
謝執身邊沒有再出現任何女人,每次見到我時,隻會用如同湖水般幽深的黑眸看向我,千言萬語,藏在最深沉的湖底。
我不怎麼關心他的私事,見他也是為了做到撫養謝明玉的責任。
經過艱難的復健,我加入了一個業餘足球隊。
隊友都是和我一樣愛好足球、卻因為各種原因無法走上職業道路的人。
我的雙腿依然不能長時間跑跳,更多時間是坐在替補的席位上,為隊友們加油叫好。
但僅僅是這樣,已經足以讓我滿足。
那個曾經殘缺的、灰暗的、小小的我,
在被長大後的我一點點地補全、塗上色彩、變得健全。
在三十五歲那年,我嘗試創業,一整夜一整夜地熬方案,做策劃。
我用掙來的錢創辦了一個尋找走失兒童慈善機構, 幫助父母找回走失兒童。
看著那些家長們喜極而泣的臉, 和孩子們緊緊擁抱的身影, 我忍不住也露出笑容。
仿佛在無數個平行時空裡,那個四歲的我終於安然長大了, 回到父母身邊,繼續做他們的月亮。
我救了那些孩子們,也救贖了我自己。
曾經以為變老是一件很遙遠的事,可轉眼就發現, 我的眼角已經爬上了皺紋, 烏發裡夾雜著白絲。
我談了幾次戀愛,沒有再生孩子。
在四十歲的時候,領養了一個小女孩,取名叫妙妙。
妙妙很貼心,總會乖乖地依偎在我懷裡,甜甜地喊我媽媽。
眾目睽睽之下,男人走到我面前,將保險箱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打開。
「—我」她每周都回來看我,給我捶腿按摩, 和我講一講這一周發生的新鮮事。
過完七十歲生日的那一天, 我向妙妙和孫女揮手告別,回到家中。
喧囂過後的安靜, 比平時更加難捱。
時鍾滴滴答答地向前走,我躺在床上, 迷迷糊糊地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了小時候的我自己。
在另一個平行時空, 快樂順遂、安然一生的自己。
四歲時, 在遊樂場, 父母警覺地從人販子手裡把我搶了回來,虛驚一場。
我爬在爸爸的膝蓋上, 抓住他的歷史書,咯咯地笑著。
媽媽無奈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拿起書本, 溫柔地講起來書裡的故事。
上了中學, 我偷偷地早戀, 又任性地分手, 肆無忌憚地度過我的青春。
沒有人再約束我的性格,我像是一朵無畏的花,開在陽光下。
我依然是女子足球隊的隊長, 有一身漂亮的肌肉,皮膚像是蜂蜜一樣,閃著健康的光澤。
我帶領著足球隊打進了國家賽事,又在國際上獲獎。
在光芒璀璨的舞臺中央, 我站在聚光燈下,眾人的目光看向我,眼神中充滿了欽佩和贊嘆。
我的親生父母挽著手,笑容充滿自豪:
「我們霽月是世界上最好最優秀的女孩兒, 爸爸媽媽永遠為你驕傲。」
隊友們笑著說:
「隊長, 還愣著幹什麼,快去領獎呀!」
我走上領獎臺,高高舉起了獎杯。
周圍是如潮水般洶湧的歡呼聲, 和經久不息的鼓掌聲。
我笑著笑著,眼淚浸湿了枕頭。
臉上的皺紋和滿頭白發都帶著歡欣。
我想,這是很好、很好的一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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