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國公主第7章

我看著甘霖的背影笑了笑，這次，輪到我保護你了。

我身著一身鮮紅的嫁衣，騎上最好的戰馬，從嘉寧關內衝出。

我回頭看向甘霖，看著他想要出關攔下我，卻被身邊的士兵死死攔住。

對不起甘霖，我可能無法穿著大紅婚服嫁給你了，不如今日你再看一眼吧。

「我乃十七公主！」我的馬停在了聯軍這次的統帥面前十多米的地方，大喊道，「本公主未死，本公主亦不想復仇，感謝諸位為十七討伐殤國，十七心領了。但本公主不需要！」

我調轉馬頭，面對嘉寧關。

那幾個士兵怎麼可能攔得住將軍呢？他還是騎著馬追了出來。

可是來不及了，我看著漫天的雪花一片片落在我的臉上、身上、匕首上。

沒有猶豫，我抬手將手中的匕首一刀刺入心髒。

哥哥們解毒需要我的心。

將士們休戰需要我的命。

如今兩者皆有之。

我對得起哥哥們，對得起將士與百姓。

唯獨對不起我的少年，甘霖。

我看著甘霖向我奔來，亦如那日桃花樹下。

可這次我等不到他接住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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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了，甘霖。

若有來生……

若有來生……

番外—真相。

從我記事起，我便知道我是離國的太子，是要繼承整個離國的。

那時的殤國不過是離國的附屬國罷了，更別提其他國家。

可就是我看不起的一個個小國家聯合起來，瓜分了離國。

須臾之間，世間再無離國。

我幸運逃出，從此隱姓埋名。

可我不甘心。

在離國舊臣的幫助下，我終於在離國的舊址上，重新立國。可我不敢說我本是離國的太子，世人隻以為我是鳩佔鵲巢，我也不曾辯解。

因為我有一個宏偉的計劃。

我要每一個瓜分離國，攻打離國的，付出代價。我要讓他們自相殘殺，我要天下大亂。我要所有人為我離國陪葬。

我先是在世界各地放出謠言，引得各國戰亂，而後趁亂偷走了各國重臣的孩子，甚至是皇子。

這十六個孩子每一個都是我的棋子。

我將他們每一個都培養成棟梁之材，精神和藥物共同控制著他們，我要用他們挑起戰亂。

待這些孩子成年，我將他們一一送回各自家中之後，我的計劃便真正地開始了。

我以這些孩子們的解藥與各國做交易，順利讓他們以為我的野心愈來愈大。

終於，殤國派了人來偷解藥，隻是沒想到這個少年竟愛上了我的女兒，真是時也運也，這段感情將我的計劃推向了一個新的高潮。

在我以十六個孩子的性命相逼之下，我那善良的妻子，終於聯合殤國的少年對我動手了。

我可愛的妻子親手殺了我，這個世界將從我死的這一刻，開始走向滅亡。

第一步，是小五。

他一直以為他是我的親生兒子，隻是冒用他國皇子的身份，為我合並諸國探查消息。我死後，他定會悲痛欲絕，之後想盡辦法聯合其他國家先滅殤國。而辦法我早已為他備好了，短效解藥的配方隻有他一個人有，他會代替我繼續控制著其他孩子。

小五是發動戰爭的第一顆棋。

第二步，是容離。

小五早晚會知道真相，我不能把寶壓在他一人身上，我會告訴小五，他們真正的解藥是十七的心髒。就算他們十六個真的狠得下心殺了十七，容離也會將十七保護得很好，他會為了十七對抗諸國。容離一直秉持著以戰止戰的原則，他會用絕對的武力保護十七。

容離是維持戰爭的第二顆棋。

最後一步，是十七。

我太了解自己的女兒了，待她見過生靈塗炭，見過馬革裹屍，待她知道真相，一定會犧牲自己來救她的哥哥們。可沒有人知道，她的心從來不是解藥，而是殺了她哥哥們，最後的毒藥。

待那十六個孩子喝了以從小相處的妹妹之心為引的解藥時，一開始會出現毒被解的假象，而七天後，便會極盡痛苦而死。他們的死亡會令各國暴怒，也會令一向用兵如神的少年將軍容離絕望至極。

這時，便是天下大亂，而我的計劃也圓滿結束。

我的女兒十七，便是我最後一顆棋，一顆讓世界為我陪葬的棋。

番外——結局。

我叫容離。

或許從我擁有這個名字開始，就注定了所有人都會離我而去。

七歲那年，我因不想練武，偷偷帶著弟弟阿恆出去玩，卻弄丟了弟弟。

十二歲那年，父親大勝，與敵國談和時，不料中計，再也沒能回來。

同年，本就鬱結於心的母親，隨父親一同離開了我。

將軍府一夜之間走向衰落。

十三歲時，帝王因病去世，本該繼承帝位的大皇子失蹤多年，在宋丞相的扶持下，七歲的小皇子繼位。

從此丞相一家獨大。

世人皆以為，我與宋書婉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其實不然，阿恆失蹤後，我才與宋書婉真正認識。

宋書婉丟了哥哥，我丟了弟弟，或許是同病相憐，我隻偶爾能和她說上幾句話。

宋丞相也不阻攔，反而派人傳出了我與宋書婉兩情相悅的謠言，他需要我為小帝王徵戰天下，這是他籠絡我的手段。

十五歲時，我第一次上了戰場。

與父親力求和平的想法不同，我隻相信以戰止戰，我絕不會像父親一樣，死在和平的圈套裡。

驍勇善戰，手段狠辣，雷厲風行，不敗戰神。

這是世人對我的評價。

十六歲，平內亂，守邊疆。

十七歲，滅恆國，報血仇。

十八歲，我的弟弟回來了。

與失蹤已久的大皇子和宋書婉的哥哥相同，阿恆也被下了毒。

毒，均出自那人之手。

為了阿恆，為了我僅存的親人不會再離開我，我主動應下了偷取解藥的任務。

我扮作殤國的流民，按照阿恆和大皇子他們的說法，在十七公主經常玩的地方等她出現。

即使過了很久很久，我總是能夠清晰地記得那束光照進我灰暗的世界的一瞬。

我的世界從未出現過如此幹淨、清澈、溫暖的女子。

或許是我深陷泥潭，沉寂黑暗，所以當我看到第一次光時，我便再也移不開眼了。

那一年，是我漫長的一生中，最令我視若珍寶的一年。

我陪她瘋，陪她鬧，陪她看遍世間美好，我願用我殘破的身軀，為她壘起一座高牆，護她一生平安喜樂、肆意快活。

與光相處久了，我差點就以為我也是向陽而生的了。

我以和平為條件，七座城池及七萬軍隊為聘禮，與那人做了交易，換取解藥和十七的一生安寧。

這是我第一次渴望和平，可我也和父親一樣，中了和平的圈套。

我送回去的解藥，加速了阿恆和其他人的毒發，在皇後的幫助下，我在大婚之日帶著五萬鐵騎攻入了皇宮。

進入未央宮時我看到她身著嫁衣，比想象中的好看數倍，可我不敢看她。

後來，我帶她回了殤國。

我允諾小帝王待找到解藥，我便上交軍權，帶著阿恆和十七隱於市井。

可這天從未隨過我的願。

為了不讓宋丞相和宋書婉傷害到十七，我從不敢對她太過親近，甚至將宋書婉納為妾室。

她第二次穿上了嫁衣，我還是沒能掀起她的紅蓋頭。

宋書婉第一次對她下手時，我便再也抑制不住我的殺伐之心，我讓宋書婉親眼看著我將她的嬤嬤極盡痛苦地折磨致死，當我折磨宋書婉的時候，手下來人說十七醒了。

我看著她痛苦虛弱的模樣，看著她眼中的戒備與冷漠。我終究還是不敢將真相說出口。

宋書婉第二次對她下手時，我被假解藥的消息調離出京都，我低估了宋書婉的惡毒和宋丞相的勢力。

當我到達偏院時，面色如紙的十七，倒在幹涸的血液裡，她該是有多麼絕望。

我後悔了，我不該瞻前顧後，畏首畏尾, 是我的猶豫和軟弱害十七至此。我要讓宋家付出千萬倍的代價。

我親手殺了宋書婉, 與丞相府兵戎相向。

可是我明白的太晚了, 十七的眼裡再也沒有光了，她終究是離開了我, 盡管我如何哀求，她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我。

不久後，聯軍以十七的名義進犯邊城, 我未戰已敗。

上天一如既往地未曾給過我任何憐憫。

十七知道了骯髒冰冷的真相。我們都以為待她五哥放下執念，一切終歸要塵埃落定的，可解藥竟是十七的心髒。

隻有讓全世界都以為十七死了, 他們才會放過她。

我在世人面前演了一出始亂終棄的戲，騙過了所有人, 包括十七。

大皇子怕死, 告訴了十七真相，可還好, 十七答應我她不會獻出心髒。

那麼接下來, 隻需要我打贏這場仗。

本以為勝券在握，卻因小皇帝的野心，又將我逼入絕境。

這是十七第三次穿上紅嫁衣, 這一次, 隻為我。

十七為什麼要騙我呢，她說過她不會獻出心髒的。天下大亂又如何，世間之人死光又如何, 我隻要她啊！

十七的身體如衰敗的桃花, 破碎，凋零，下墜，我接不住她了。

我的世界沒有光了。

十七心狠，她知道, 我不會讓任何人動她的心髒, 便留給了我一封信。

2

「「恍」從此容離, 無父無母, 無阿恆，更無十七。

十七的父皇這樣做的目的已經不重要了，他的每一步計劃都異常順利。

天下大亂，民不聊生。

世界不曾善待過我，我又何苦善待世人。

我帶著重兵先滅丞相府, 後殺小帝王, 再以鮮血威脅每一個逆反我的大臣，而後將硝煙帶至每一個國家。

十年徵戰，世界人口少了三分之一, 而我也吞並了各國。

我在殤國的皇宮舉辦了世界上最大的慶功宴, 數萬人前來參宴。

宴會上，目之所及，每一樣東西都是劇毒。

殤國皇宮, 萬人墳墓。

陽光刺眼。

恍惚中，我好像回到了初遇十七的那一天。

「你來接我了，我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