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鈴定了定神,「有血骨草、間日花……都是些大補的草藥。」
我了然,這就是了。
謝瑜青三歲被爹娘賣身為奴,摸爬滾打活了十年,終日飢腸轆轆,食不果腹,他好不容易從地獄般的籠子中逃出,身體卻還是虛弱的。
這些日子來,我一直控制著他的飲食,就怕虛弱已久的身體一朝受補會支撐不住。
這些大補的草藥灌下去,全身的筋脈驟然拓寬,如萬蟻噬心。
要是撐住了,或許會因禍得福,使修煉更加順暢,要是沒撐住,就會七竅流血,爆體而亡。
我沒有猶豫,搭上了謝瑜青的手腕,為他緩慢梳理。
江鈴站在角落裡,忍不住出聲,
「師尊,你舊傷未愈,剛剛為了救下師叔公已經耗費了不少真氣,不如將大師兄喚來,讓他為小師弟療傷吧?」
我斜斜一眼過去,「這話是周行之說的?」
「不,周行之不會這樣直接。你的這位大師兄,極其擅長攻心,他知道你會留下靈草做湯,多半會告訴你,小師弟瘦弱可憐,身世悽慘,讓你動了惻隱之心,主動將補湯送上承影北苑。」
「他還會在你面前展示渾厚的真氣,讓你注意到他的實力,所以當我剛救下師叔,元氣大傷時,你自然而然地會想起周行之的名字。」
今夜,看似都是巧合,可一環扣一環,背地裡有人在落子,連我都成了他手中的一顆棋。
我偏過頭,吐出一口血來,
「當真是好算計。」
既然得不到,就幹脆讓謝瑜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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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謝瑜青僥幸活下來,師叔重傷,我同樣真氣受損,必將仙門動蕩。
江鈴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她嘴唇顫抖著,問,
「大、大師兄為何要這樣做,難道和小師弟有關?」
她是個聰明人,很快理清了思緒。
江鈴帶著我的信物,衝下山去攔人。
這個時候,周行之多半逃之夭夭了。
看見謝瑜青的臉色逐漸平靜下來,我眼前一黑,強撐著用非影劍撐住身體,雙目赤紅。
周行之畏罪潛逃,證據確鑿。
此子,必除。
8
我不知休息了多久。
起初識海動蕩,無數張臉在我面前飛來飛去,一會兒是周行之的臉,一會兒是謝瑜青的,最後又成了師尊的。
我聽見師尊問我,當年在小漁村裡救下周行之,是不是後悔了?
「不後悔。」
當年屍骸遍地,小漁村裡一片血海。
周行之披著一件血衣,茫然地從娘親已經冰冷的懷抱中掙脫出來。
我從不後悔這天將他從追兵的手中救下。
我搖頭,告訴師尊,
「我隻是後悔,沒能盡責,沒能早些發現他另有圖謀,狼子野心。」
大夢初醒,我睜開眼睛,看著窗棂處透進來的光微微失神。
江鈴守在我身邊,已經伏在桌面上睡著了。
外頭傳來錚錚的劍鳴聲。
謝瑜青夾著一卷書,託腮坐在屋檐下,看著師兄們練劍,滿眼都是羨慕。
他瘦削了許多,臉像失了血色,露出不正常的慘白來。
我眼皮一跳,沒由來生出點不安來。
謝瑜青拿著的,是周行之的書。
那卷書上面蒙了一層障眼法,粗略看去,不過是本最基礎的入門書籍,但隻要輕輕翻動,就會露出魔族那猩紅色的字跡來。
江鈴他們從未見我這般生氣的模樣,他們躊躇地站在屋內,想為跪在中央的小師弟求情。
「師、師尊,小師弟他一定是被那賊人周行之騙了!」
「退下。」
我手執長鞭,看著繃直腰身,一動不動的謝瑜青,一股無名怒火湧了上來。
分明這一世,我將他留在身邊,竭力護住了他,可謝瑜青為何,為何要主動走上這樣一條路?
「你難道還不知道,周行之和魔族勾結,這是歪門邪道,會毀你修為,讓你變成手無縛雞之力、隻能任他人予取予求的爐鼎嗎?」
謝瑜青眼圈發紅,他唇抿得很緊,
「師尊,能救人的也是歪門邪道嗎?我身上有禁制,注定無法修習劍法了,我隻想著能替大家做些什麼,能替師兄師姐們做些什麼,能替師尊做些什麼。」
「倘若我這個無能之人的死能換來更多有用之人的生,我又有什麼可抱怨的呢?」
謝瑜青一向是被拋棄的那個。
三歲那年蝗災,他被父母賣了三個銅板做奴,從小披上腥臭的虎皮,供貴人們賞玩取樂。
與其說是虎,倒不如說是沒有尊嚴的狗。
他終日跪在地上,雙膝每逢雨天就會刺骨得疼。
蝸居的草屋邊上,是個破舊的小私塾,趴在窗沿邊,就能看見隔壁夫子搖頭晃腦,從《三字經》講到《千字文》。
原來他不是卑微低賤的奴,也不是搖尾乞憐的狗,他應當是一個人。
「聽著,謝瑜青。」
手中的長鞭化成了虛無,我上前幾步,抬起了他的下颌,讓他看著我的眼睛,
「你從來都不是什麼無能之人,終有一日,你會自己破開這禁制,走到眾人面前。師尊需要你,你的師兄師姐們也需要你。」
「但我們需要的,不是一個修習了仙門禁術、需要時時刻刻護在身後的爐鼎。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手執長劍,站在我們的身邊。」
真氣凝聚成火焰,轉瞬間將那卷書焚燒殆盡。
謝瑜青的眼眶紅了,他抬起眼眸,目光緩慢掃過眾人,最後落在了我的身上。
地上躺著一把木劍,是謝瑜青曾用過的。
他再次拿了起來,
「師尊,我想好了。」
「把我當一把劍吧,隻要有我在一日,我都會站在最前面,守住青雲峰。」
9
我將畢生所學都交給了謝瑜青。
他如同一塊吸不飽水的海綿,源源不斷地吸收著一切。
既然那道禁制會卷走所有真氣,那就修煉地比它更快。
白日裡,他跟著師兄師姐們練劍,若是遇上些晦澀難懂的,就來我門前求教。
而到了晚上,他坐在窗邊,借著月光讀書。
三年後,我收到魔族請帖的那一日,謝瑜青站在了最前面。
「看來,是有人等不及了。」
和青雲峰遙相對望的無岸涯上,早已沒了往昔的熱鬧。
這些年,師叔門下的弟子走的走,散的散。
「師尊,你吩咐的事,我們一刻都不敢忘。」
江鈴挎著個竹籃,裡面是剛從山下採買回來的新鮮蔬果,
「這些日子,我下山前都會用剁過辣椒的手抹眼睛,旁人問我為什麼要哭,我就告訴他們師叔公年歲已高,大限將至,怕是命不久矣了。」
「對對對!我還說,師叔公真氣衰竭,走兩步都要喘不上氣,和魔族聖女剛過上一招就去了半條命。」
「還有我,我騙他們師叔公戀舊情,死後決定找幾個徒弟陪葬呢!大家聽了,嚇得都不敢登無岸涯了。
院子裡笑聲一片。
謝瑜青這些年身量越發修長,眉眼長開,比前世少了幾分怯意。
他站在我身側,低聲問,
「師尊是懷疑師叔公?」
是啊,仙人怎麼會不死不滅。
除非……我想起這些年來無岸涯莫名失蹤的弟子來。
個個都是少年英才,卻在結金丹的那日無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師叔不斷增長的修為和逐漸烏黑的鬢角。
可世間,真有不死不滅的仙人嗎?
「瑜青,這次仙魔大比,你跟我去。」
出發前,江鈴朝包裹裡塞滿了稀有的靈草。
她分外擔心這個剛築基不久的小師弟,
「謝師弟,你和師尊定要平安歸來,我是丹修,要是缺胳膊少腿了,我可治不了。」
「師姐放心。」
謝瑜青御劍,跟在了我身後。
如我所料,師叔也跟來了,他孤身一人,頭發花白,早已沒了往日的精氣神。
看見我時,還強撐著掛上虛偽的笑意。
我沒有理會,帶著謝瑜青走遠了。
仙魔大比共七日,前五日都是各門派弟子們的對戰。
謝瑜青抽到籤子在最後一日。
此時坐席上,有的人已經昏昏欲睡,斜斜地靠在自家師兄身上。
「第九輪,青雲峰謝瑜青對戰魔族周行之。」
10
長老話音落下,猶如平地驚雷,坐席上瞬間炸開了鍋。
「我沒聽錯吧?是那個三年前叛出仙門的周行之?」
「叛出仙門不過是傳聞罷了,我可聽說,是清疏仙尊不分是非,聽性讒言,親自將人趕出去的。」
「這個叫謝瑜青的,名不見經傳,看身上的氣息剛築基不久吧,周行之好歹也是個金丹,這……」
……
謝瑜青混不在意外頭編排的那些是非,他握緊劍柄,眸中閃過一縷光來。
他此戰的對手,是兩世都妄圖害他的師兄。
幾年過去,周行之幾乎毫無變化,隻不過身上的氣息沉穩了幾分,周身環繞著幾縷黑氣,是枉死者的冤魂。
「謝師弟,」周行之笑著,仿佛還是那個和善的大師兄,「當年借給你的那卷書,你應當還給我了,這些年我總想著拿出來再讀一讀呢。」
「書已經被燒了。」
謝瑜青劍光一閃,「若是你想尋,可以親自去地府裡探一探。」
幾個瞬息間兩人已經過了上百招。
相比周行之的行有餘力,謝瑜青顯然吃力得多。
隻要一運氣,體內的禁制就會源源不斷地吞噬著真氣。
周行之顯然知道這一點,與其說是比試,倒不如說是挑釁。
把柄墨黑的、滿是亡魂怨靈的長劍發出幾聲嘶吼聲來,不斷擦過謝瑜青的致命點,割出一道道傷痕。
半炷香後,謝瑜青渾身血痕。
他用劍支撐著身體,那雙充血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周行之。
「小師弟,為什麼不認輸呢?你明明知道自己遠不如我。」
周行之笑著上前,用劍直指謝瑜青的丹田,
「你就是個廢物,拖著一具天生做爐鼎的骯髒軀體,憑什麼修仙?」
他的劍尖已經刺入謝瑜青的身體,攪動著裡面的血肉,周行之臉上卻沒有快意,全是怨恨,
「數年來,我自知天賦不高,日日勤懇修煉,不知道努力了多久,仙門上下才心甘情願喚我一聲大師兄。可為什麼,你這樣低賤的東西能留在師尊身邊,輕而易舉地得到我想擁有的一切?」
謝瑜青的嘴角滲出血來,他握緊劍柄,幾乎是挑釁般地笑了,
「你和魔族暗中勾結,修習禁術,殘害同門,若覺得我低賤,那你更是不配。」
周行之瞳仁一縮,說時遲那時快,謝瑜青體內憑空生出一道真氣,雪色的長劍直指周行之命門。
他全然沒有顧及自己的死活,大有同歸於盡、殊死一戰的意味。
周行之抽出長劍抵擋,已然生了退意。
兩人纏鬥在一起,連帶著周圍的靈氣都稀薄了起來。
非影劍在一旁興奮地戰慄著,最後一道寒光閃過,謝瑜青的劍攪入了周行之的丹田,周行之的劍刺入了謝瑜青的左臂。
謝瑜青眼底閃過一絲暗色,那道禁制,竟被他生生衝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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