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雨停第2章

「你以為……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倆的關系。」

「臺風那天，你們在公司做的事情，我都看到了！」

「不要臉的賤人！」

我抱起手邊的花瓶狠狠砸在地上。

玻璃四分五裂，和我糟糕的人生一模一樣。

「滾！」

顧淮愣住：「你知道？」

「你那天……」

「念念，我們好好聊聊。」

這時陳心樺一把推開顧淮，聲音嘶啞：「夠了，我不想摻和你們的家事。」

說完她奪門而出，隻是走之前勾了顧淮一眼。

「去追啊。」我扯著嘴笑了笑，「你已經害了我，別再害了另一個女人。」

他擰緊眉頭，看向門外。

他的心早已經偏航，替他做好了抉擇。

所以他沒有遲疑太久。

丟下一句「等我回來，好好聊聊」後，他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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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扔出去的花瓶隻在我的世界四分五裂。

「顧淮。」趁電梯還沒來，我張嘴叫住他。

「這是最後一次。」看著電梯門漸漸合攏，我的聲音愈加堅定，「這是最後一次，我為你流淚。」

顧淮啊。

從青梅竹馬到相愛廝守。

十年倒追，三年婚姻。

到此為止了。

我不是一個輸不起的人。

我一定會慢慢地，但徹底地，同你割舍。

5

彭媛媛找到我時，手裡還拎著幾大袋酒。

屋子裡滿地狼藉。

所有能砸的東西都被我砸了，而我抱著膝蓋坐在混亂中。

「媛媛，你說是不是我這個人很差勁。」

「我媽想死就死，顧淮說出軌就出軌。」

「一生中能丟掉三個我愛的人，這運氣真是沒誰了。」

我的眼睛酸澀，已經哭不出來了。

彭媛媛單手開了一聽啤酒。

「有人指責你脾氣差，就有人愛你的任性刁蠻。」

「有人怪你不識大體，就有人愛你的輕松自由。」

「這個世界很奇怪，讓對的人錯過，讓錯的人遇見。」

「包容你的人還在路上，指責你的人卻率先牽起你的手。」

「很操蛋，但很真實。」

「所以，顧淮根本就不是你正確的人。」

「他隻是在一個恰到好處的時間又恰巧出現，你以為是命運指引他來拯救你，但其實他就是個不太美好的時空 bug……不對，他是個煞筆。」

「而阿姨也不是拋下你，她隻是活得太累了。」

「累到連自己已經溺水都看不清，隻能在迷茫中被淹死。」

彭媛媛煞有其事，卻逗笑了我。

她說：「你可以怪他們，但絕對不能怪自己。」

這不是你的問題。

是他們。

是那些丟下我的人，沒有珍惜我的感情。

「想開點，任性點。」

「做好決定，然後快刀斬亂麻抹掉不適宜的婚姻。」

……

我站在街邊打了兩通電話。

第一個撥給我爸爸。

告訴他顧淮出軌，我一定會離婚。

第二通撥給顧淮。

「顧淮，」我聲音低緩，「我們離婚吧。」

「就當放過你，也放過我。」

電話那邊的人有些躁動。

他在叫我冷靜。

我隻覺得輕松。

6

「真的要走到這一步嗎？」

「我和那個女的隻是一時糊塗，我能保證馬上和她斷掉。」

顧淮捏著眉心，看上去竟還有幾分隱忍。

我不為所動：「你們是什麼時候攪和在一起的？」

「沒多久，出差那天我喝醉了。」

「最近公司事情太多，我壓力很大，所以喝了點酒。」

我冷冷笑出聲，沒錯過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晦澀。

「你在笑什麼？」顧淮攥緊離婚協議書，「因為我一時糊塗，你就要把以前的事全忘記嗎？」

「我對你還不夠好嗎？摸著良心說，你顧太太是這個圈子裡活得最幸福的吧？」

「那些衣服，包，私人飛機，遊艇，哪樣不是我掏錢？你還當你是程家的小姐嗎，你爸養在外面的兒子早就登堂入室了。」

「念念，你清醒一點。離開我，你什麼都不是。」

顧淮語氣拔高。

他太自負，篤定我是攀附他生長的菟絲花。

也是這時，我才發現顧淮的臉已經扭曲。

我有些難過地想，原來我喜歡了那麼久的人，竟然真的隻是一個卑劣的普通人。

「顧淮，我很清醒。」

「我不愛你了，對你的喜歡現在想來真的很惡心。」

「一想到你出軌，想到你們兩個人，我就反胃想吐，你們真是不嫌髒啊。」

「你說得對。」我抬眼朝他望去，「我該了解自己的處境。但正因為知道，所以我才一點都不想和你在一起。」

「太浪費時間，也太浪費我的生命了。」

「我們不用糾纏太久，你盡快把離婚協議書籤了，然後民政局再見。」

我拎著包起身離開。

可沒走三步，一股大力將我死死地攬進了懷裡。

7

顧淮的雙臂錮住我的腰。

他學著從前我和他親昵時的姿勢貼在我身後。

可笑的是，他竟然渾身發抖。

「念寶，不要離婚。」

他叫著小時候的外號，甚至想來吻我的耳朵。

「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顧淮不顧我的掙扎，執意想解開我的衣服。

「不要碰我！」我死命掙扎。

他卻我行我素，探進我的身體，捏得又疼又重。

「這是強奸！」我顫抖著流出眼淚，害怕到瑟縮，「顧淮，別讓我恨你。」

可顧淮隻是狠狠將我抵在身下，對我的呼救置若罔聞。

他不顧我的反抗，想要在桌子上強佔我。

「這是強奸……我要告你。」

他喘著氣：「我們是合法夫妻。」

「我們隻是，走錯了路。現在我要掰回來。」

好惡心。

我的手在桌子上胡亂地摸索著，直到——

一把水果刀重重扎進了顧淮的小腹。

鮮血如注。

他臉色驟變，捂住傷口不敢置信地抬頭：「你要殺了我？」

刀子還插在他的身上。

血淌過手，留下灼熱的溫度。

我嚇得渾身發顫：「顧淮，我說過了，別碰我。」

當啷。

丟下刀，我狼狽地捂著胸口，奪門而出。

「我們法庭上見。」

「畜生。」

「我恨你，顧淮，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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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進電梯，我精疲力竭地滑坐在地。

電梯反光層裡，我的狼狽一覽無餘。

許久過後，我拿出手機：

「警察姐姐，婚期被男方強制要求性交，能不能告他。」

電話那頭，有人溫柔安撫。

「能的。」

「別怕。」

「我們會保護你。」

我捂住了臉。

於是鏡中人也齊齊捂住了臉。

下一秒，壓抑的哭聲從掌縫裡泄了出來。

小小的電梯，充斥無聲的哀號。

8

警察局裡，姐姐貼心倒上一杯熱水。

她讓我安心。

「你想不想說話都可以，我們一直都在。」

我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因為顧淮，和我記憶裡那個人大相徑庭。

我和他隻相差三歲。

小時候他是院子裡的老大，誰都服他的管教。

因為他不僅是院子裡最有出息的讀書人，還是性格最沉穩的哥哥。

我還記得第一次遇見他時的光景。

那時我被我媽拎起來懟在院子門口打屁股，小孩兒們都蹲在我面前看。

「活該活該羞羞臉！」

「程念是皮猴子，程大小姐被打屁股嘍，快來看哦！」

我氣得差點抽過去。

可顧淮是唯一一個不會笑話我的人。

他會勸下我媽，然後用小方巾擦幹我的淚花：「哭成小醜了。」

我不領情，一把揮開他的手：「你離我遠點，小心我揍你！」

他聽後反而哈哈大笑。

一邊笑一邊將我攬進懷裡：「念寶，你真可愛。」

一個溫和的哥哥是我對他童年時期最深刻的印象。

再然後。

就是媽媽去世以後的回憶。

那時我性格變了許多。

從陽光張揚的小姑娘變成了縮在龜殼裡不愛說話的小孩。

用來抄歌詞的本子卻一頁又一頁記滿「好難過，不想活」的語錄。

顧淮是第一個發現我不對勁的人。

他約我在操場跑步：「念念小公主最近心情不好嗎？」

「誰欺負你了，我幫你收拾他。」

帶著逗樂的語調讓我抓狂。

因為全校都知道他對我有多寵愛，也知道我有多瘋狂地在追求他。

但或許隻有我自己明白，他自始至終隻把我當妹妹。

整個高中他都像一團抓不住的雲。

遊離在我的世界之外，冷眼看我為了他而鬱躁不安。

直到我按部就班長大，畢業，成年。

身邊漸漸開始有了不錯的追求者。

我偶爾也會因為顧淮的冷淡退縮，想試一試和別人在一起。

但他總在這時強勢起來，插手我的人生。

「念念，不要戀愛。」

「你才剛成年，不必急著做選擇。」

我也會反駁他：「你不喜歡我，為什麼管著我？」

「顧淮，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準信。」

「隻要你開口，我怎樣都可以！」

他總會搖搖頭，說太早，太小之類的廢話。

我以為我們會這樣糾纏下去。

但改變發生在一個陰天。

爸爸又一次把小三和私生子帶進了家裡。

其實，他有些縱容那孩子。

溺愛到滿大院的人都說以後程家和我沒有半毛錢關系。

小三也登堂入室，漸漸擺起當家主人的闊來，還把媽媽留下的人清空趕走。

所以當她誣蔑我偷她手镯時，家裡竟沒人敢替我做主。

「小小年紀不學好，學人偷東西！」

「和你媽一樣，怪脾氣爛貨色，沒命活好的小孬種。」

「我今天非要收拾你不可。」

她想來打我，卻被我躲開：「我沒可學會偷男人！」

一聲尖叫後，她把我所有的東西都從樓上扔了下去。

「你給我滾！這是我家！滾出去！」

她不準任何人給我開門，也不準任何人給爸爸通風報信。

那個晚上風很大，夜很冷。

我頭一次爬上了爛尾樓。

夜風卷過裙擺。

「她當時在想什麼？」媽媽跳樓前的畫面一帧帧回放。

我閉上眼睛，想著解脫。

墜樓的過程真的很快。

我猜我會啪嗒一聲摔死，最好腦漿迸發，然後讓大家都知道我爸一輩子逼死了兩個人。

但。

我被人緊緊護在了懷裡。

那個畫面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有個人在月色下，陪我一起。

自高處重生。

「程念，別做傻事。」

他分明這樣氣急敗壞地罵著。

可又毫不遲疑地陪我下落。

「別做傻事。」

灼熱的氣息噴灑在我的脖頸處。

將我死死攬住的人竟然害怕到發抖。

顧淮帶著我滾進了舊沙發，他墊在我的身下，像一道安全的屏障。

你看，其實我真的很怕死，連跳樓都隻敢選低樓層和有接應的地方。

但我又真的很開心，有人能拉住我。

落在沙發上，我和顧淮被揚起的灰塵激起重咳。

他抬手想打我，最後轉為落在側臉上的輕柔撫摸。

「念念，你受委屈了……」

不知不覺，他吻了上來。

又或者是我先吻住了他。

但總之，顧淮吮掉我的眼淚，又輕柔地掠過我的鼻尖，最後停在我的唇瓣。

我們瘋狂地接吻。

直到精疲力竭，他在我耳邊說：「我們在一起吧。」

後面的時光幸福得像畫一樣。

我們光明正大地牽手，接吻，上床，最後結婚。

神父讓顧淮宣誓時，他放棄了提前背好的書稿。

身著西裝的王子伸出他的手。

「我會永遠愛我的妻子。」

「不讓她受一點委屈。」

「我將以生命發誓，她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快樂的公主。」

在親朋好友的祝福中，我們交換戒指，交換餘生。

那時我以為永遠很長。

卻沒想到永遠好短。

不過是一瞬，一息，一次臺風。

一場淋不到盡頭的無垠雨。

摩挲著警察給的熱茶，我慢慢吐出一口氣。

「姐姐，我講給你聽。」

「請你幫幫我。」

因為我的生活從來不是爽劇，所以幫幫我。

9

我打算回一趟老宅。

可車子剛開出小區，就被衝出來的女人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