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025-02-14 16:02:343786

確實很重。


這筆錢有林沐陽的血與汗,也有我的孤注一擲。


我想盤鋪子,若是靠我一塊一塊豆腐,不知道要熬到幾時。


我能吃苦,可我不願讓孩子們跟我一起吃苦,故作瀟灑道:「你就說,這買賣,你做是不做?」


陸懷璟拿出筆墨,寫了一份字據,又鄭重地按下手印。


他略一拱手道:「林娘子今日相助,在下沒齒難忘,定不負你。」


我收好字據,繃緊的心弦松了幾分。


隔日,陸懷璟便趕往京城。


我用剩下銀子租下了旁邊的攤位,有林沐陽幫忙,我的臭豆腐攤,變成了豆品攤。


每日我隻睡三個時辰,便起來磨豆漿,點豆花,做豆腐。


我白天做生意,晚上便拉著昌兒教我認字。


我認得很多字,便自己買書來看,學會了做生意的門道。


豆品攤在我的經營下,賺得越來越多。


攢夠了銀子,我替程毅砌了墳頭,立了墓碑。


春天來的時候,我買了幾匹好布料,給兩個孩子各自做了一身新衣裳,牽著他們去祭拜。


「程大哥,我們的日子越過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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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呢?」


我讓昌兒將他寫的第一篇字帖燒給了自己的父親。


他應該會欣慰吧。


一定會的。


17


旁人都誇我能幹,可我想要的遠不止於此。


我從書中學到,要把生意做大,光靠守是不夠的。


得空時,我便拿著親手做的豆腐,挨家拜訪酒樓。


一次次吃了閉門羹。


有的掌櫃直言,他們不同女人做買賣,更不同寡婦做買賣。


我不氣餒。


下一次,我便換了一身兒郎裝扮。


終於,有家小酒樓的老板,肯跟我訂貨。


他籤下契書時嘆道:「真是少見你如此堅韌的女子。」


我撓撓頭:「原來您看出來了啊。」


「你這麼白淨的一張臉,我怎麼看不出來。」


我接過契書,歡天喜地地往學堂跑,替晴兒交學費。


送晴兒上學的前一天,我親手為她縫制了書包。


昌兒醋道:「娘親,當年我上學時,你都未曾這般緊張。」


「你不懂,女子求學是件難事,我求了夫子好久,他才肯收你妹妹。」


昌兒好像聽懂了:「那娘親為何要如此大費周折,妹妹就算不讀書,我也能養你們。」


我笑了:「女子讀書,心胸寬廣,便不用仰仗婚姻,仰仗任何人,亦能自立自強。」


昌兒點頭:「明白,就像娘親這般。」


晴兒上學的第一天,我親自送她。


小姑娘又被路邊的糖葫蘆吸引了,我的手沒抓緊,她便跑到對面去了,一輛轎輦橫衝直撞。


所幸,轎夫及時停了下來。


「大膽刁民,竟敢衝撞官轎。」


我護住晴兒:「什麼大官這麼了不起。」


「新科狀元。」


我心髒一抖,道:「新科狀元又怎麼樣,我女兒還不滿五歲,難道你要治罪不成?」


轎簾掀開,黑色官靴映入眼簾。


一道熟悉的男聲傳來:「林娘子,好久不見。」


我抬起頭,心如小鹿亂撞,眼角帶著輕微的湿意。


「陸,陸懷璟。」


他伸手扶起我,眼神深幽。


「得你相助,我今日高中,回鄉祭祖。」


18


松山縣出了一位狀元郎。


陸懷璟住的大雜院擠滿了人,各類拜帖無數,有宴請的,有說媒的。


春嬸問我,為何不上門討要銀子。


我說:「不急,等他忙完這陣子再說。」


「聽說陸懷璟隻回來待個把月便要去京城上任了,你得抓緊。」


「沒空,我看中了一處商鋪,打算將它盤下來。」


「銀子夠了嗎?」


「嗯,用不著陸懷璟還銀子,我的銀子也夠了。」


我同店主商議之時,下起了大雨。


價格沒談好,我有些心煩意亂。


如豆大般的雨滴砸湿了我的鞋子。


店主訕訕道:「一個女子做什麼生意,趁還有幾分姿色,找個人嫁了吧。」


我假裝聽不見,站在屋檐下等雨停。


背後嘭的一聲,店主把門關上了。


街上行人寥寥。


一道身影靠近,他似笑非笑地打量我。


「你打算去哪兒?」


我們肩並著肩,才發現,陸懷璟高出我一個頭。


他束起玉冠,一身青色錦緞長袍,多了幾分矜貴,我後背無端升起一股冷意。


「不去哪兒,等雨停了便回家。」


他從長袖裡拿出一張紙,塞到我手裡。


「不如跟我去京城。」


我心猛地收緊,忘記了說話。


隻聽他道:「我已在京城為你買了一間鋪子,若是你願意,便跟我去,帶著你的弟弟和兩個孩子。」


我咽了咽喉,他又道:「若是不願意,我便依照當日的字據,十倍還你銀子。」


「什麼意思,我不明白。」


一陣風吹過,頭頂上的燈籠,連同我的心也跟著一起動。


他濃而長的睫羽上掛著雨珠,好似來得匆忙。


陸懷璟眉眼彎彎道:「嫁我,如何?」


19


倏然,天邊一聲驚雷,震得我腦袋嗡嗡作響,一片空白。


他的眼睛從始至終都盯在我臉上。


我信馬由韁道:「聽聞有許多高門顯貴想把女兒嫁給你,你為何?我不需要你以身相許,你,你還我銀子便好。


「我嫁過人,是寡婦,還有孩子,實在配不上大人你,況且,我不會給人做妾的。我還要趕著回家給孩子們做飯,告辭。」


我跑進了雨裡。


他反手一拽,我撞進了他的胸膛。


「林花,你怎知我不是心悅你已久?我要娶你做我的妻,八抬大轎,三書六禮,明媒正娶,你聽懂了嗎?


「我不介意你嫁過人,我無父無母,家中族老無人反對,我喜歡你,自然願意接納你的孩子。


「你跟我去京城,嫁我後,你還可以做你的生意,兩個孩子我親自來教……」


他捏著我的手腕,加重了幾分力,我有些疼,又有些羞。


提起腳用力踩在他的長靴上,大喊道:「你這哪裡是求親,你是在做買賣,沒有你這麼求親的。」


他呼痛,手一松。


我不管不顧地跑進雨裡。


到家時,心還止不住地亂跳。


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臉,不是做夢。


都是真實的。


20


我一整晚輾轉反側,天未亮,在院子裡推磨的林沐陽來敲我的房門。


陸懷璟站在院子裡,身後跟著許多人。


他們肩上扛著聘禮。


雨一陣密,一陣疏。


他就這樣站在雨裡,衣衫盡湿,拱手道:「林花,吾心慕汝,願結秦晉之好,衍嗣綿延,終老一生。」


幾十擔聘禮塞滿了我的小院。


那些在陸懷璟那裡碰壁的人,又跑來我院子裡。


原本說我晦氣,說我兩個孩子是災星的人。


又改口誇起我們來。


「林娘子最是賢惠,你這個後娘,堪比親娘。」


「昌哥兒這幾筆字寫得才叫好,將來必定隨陸狀元,一舉高中,光耀門楣。」


「若是程毅泉下有知,肯定會深感欣慰。」


我點著數,手頓在半空。我要嫁人了,該去同程毅說一說。


出嫁前一天,我帶著兩個孩子,來到程毅墳前。


「程大哥,我嫁人了。他說會對我好,亦會對兩個孩子好。你放心,若是他有違誓言,大不了我帶著孩子們再回松山縣。反正我有賺錢的本事,在哪兒都能過得好。


「我們要搬去京城了,但每年春天我都會帶孩子們回來看你。


「我往前走了,程大哥,你呢?


「你在黃泉路上,有沒有遇見嫂嫂?


「你們肯定見面了,攜手入輪回,約定好下輩子再做夫妻,對不對?」


我抹去眼角的淚,讓昌兒和晴兒在墳前磕了三個響頭。


下山的路上,雨還沒有停。


空氣裡氤氲著水汽,湿答答,黏膩膩的。


腳稍一用力,泥濘便濺到裙邊。


昌哥說:「娘親,明日是你的大日子,要是下雨就不好了。」


「無礙,我嫁你父親那日,不也下著雨嗎?」


我心裡的這場雨,下了數年。


我相信,一定能等來我的晴天。


約莫是我的祈禱應驗了。


出嫁的這天,晴空萬裡。


春嬸替我梳妝,她將珠釵插在我發髻上,由衷地誇贊:「真美。」


一縷微風吹過,樹上的紅綢緞飛舞。


我穿上紅色的繡花鞋,剛出門,一道身影由遠到近。


他背對我,蹲下去。


「就讓我背娘子上花轎吧。」


我雙手攀上他緊實的肩膀,院裡的梨花霏霏而下。我攤開手,正好有一朵落在我手心。


陸懷璟笑道:「是老天在祝福我們,白頭偕老,相許一生。」


番外:陸懷璟


1


我第一次見到如此跋扈的女人。


她舉著一把菜刀,來到我的攤子上。


要我寫狀書,狀告的還是自己的父親。


我好心提醒她,女子告父被視為大不敬,要先挨二十下板子。


她拍了拍桌子,對我說:「那就再幫我寫一份切結書,我要與他斷絕父女關系,這二十下才不算白挨。」


我握手的筆, 抖了抖。


心想這個女人不一般。


2


後來我才知道, 她是在集市口賣臭豆腐的寡婦。


她那一兒一女都非親生,她卻把他們養得極好。


甚至不惜重金, 送繼子去松山縣最好的學堂。


開堂時,我去了。


縣令大人要先打她板子,我想挨完板子後,誰還有精力陳情,便開口幫她求情。


她在公堂上,毫不怯懦,振振有詞。


說得她父親羞愧難當。


我才知道,她是個苦命人。


是被父親賣去夫家,又成了寡婦。


於是,我跑去當鋪贖回了那隻銀镯子, 還給她買了金創藥。


一開始是出於憐憫。


後來便不對了。


3


我每天都去照顧她的生意。


可我根本吃不了那臭豆腐,便送給鄰居家的兒子。


偏偏不湊巧, 被她撞破,她讓我不要再浪費銀子。


我知道, 於她,什麼都不算浪費。


那日我徘徊在她院子門口, 聽見她聲淚俱下地痛斥自己的弟弟。


她弟弟跑出來, 準備去尋死。


被我攔住了, 我告訴他,若是真心悔過便想辦法彌補。


我說,死何其簡單, 難的是活下去。


他哭著對我說:「我書讀得不好, 還能做什麼?」


「那就由低做起, 別好高騖遠。」


在我的引薦下,他去了碼頭做苦力。


4


了解她越多, 便越會被她吸引。


她叫林花,一個很普通隨意的名字。


她的弟弟叫林沐陽,一看就是父母深思熟慮後取的名字。


她從小肯定受過許多不公對待。


但她就像生在林間的花朵, 在樹葉的夾縫中探尋陽光。


獨自綻放。


後來, 我忙著備考,沒去照顧她的生意。


她卻自己找上門來。


5


她不知從哪兒聽說我缺盤纏。


其實我不缺了,縣令大人答應借我銀子進京。


但我想聽聽她說什麼。


外面雨還沒有停。


「我幸」這正好如我的願,至少和她有了羈絆。


待我回來,便有借口找她了。


我親筆寫了字據,放心上京。


6


我一舉高中, 家中門庭若市。


可那人群中,獨獨沒有她。


我打聽她最近準備盤商鋪,心沒緣由地一懸。


若是她開了鋪子,要帶她去京城恐怕沒那麼容易了。


於是我先給京城的同僚去了一封信。


讓他幫我找一間合適的鋪子。


又知會她看中商鋪的店主, 讓他拖延一下。


表明心意那天,連老天都在幫我。


下了一場雨,我匆匆趕到,她正好在避雨。


我讓她隨我去京城, 她好像被驚著了。


她說我沒有誠意。


我連夜準備了數十擔聘禮。


幾乎花光了我的所有家當。


是我高中後,陛下賞賜給我的銀子。


幸好,她答應了。


我擁有了世上最好的花。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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