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每三代都會出一位神女。
我出生那年,百鳥朝鳳,彩霞滿天。
所有人都以為我是天選之人。
直到北魏大旱,我默默無聞,而庶妹卻成功祈雨。
他們發現,庶妹才是那位通靈神女。
他們氣憤被騙,廢了我手指,將我趕出家門。
最後,我站在凌雲臺,對著周圍俯首的百鳥,笑出了眼淚。
1
我被趕出家門的那天,磅礴的大雨尚未褪去。
城中的百姓歡欣鼓舞,感激神女恩賜的福澤。
他們奔走相告,為神女正名。
「原來裴二小姐才是神女,當時百鳥朝鳳那天,出生的不隻裴大小姐,還有庶出的裴二小姐。」
「什麼嫡女庶女,二小姐是天選神女,哪能用嫡庶來論?」
「真是作孽,百姓尊崇愛戴了這麼多年的裴大小姐,竟然是個冒牌貨。」
「就是,裴家不給個說法,我們決不罷休。」
更有甚者,滿上京的書生才子都在給裴韶華吟詩作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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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慨她命運坎坷,一朝成凰。
我渾身湿透,踉跄著前行,被雨水衝刷過的手指,再次鮮血淋漓。
母親命人廢了我雙手。
當著整個裴氏一族的面。
裴氏神女,以琴音通靈。
廢了這雙手,我將再無法撫琴。
她看起來痛心疾首:「阿章,並非娘不幫你,隻是這次,你的罪過太大了。」
「不罰你,我們裴家沒法跟天下人交代。」
夾指拶刑,痛到極致。
祠堂之上,我的名字被族譜劃去。
被趕出門前的那一刻,我聽見她朗聲宣布她要認裴韶華做嫡女。
是呢,神女怎麼可能為庶?
可是我呢,我又做錯了什麼?
都說我罪大惡極,都說我欺騙百姓。
我從剛出生就被冠上神女的名號,我讀四書,習六藝,絲毫不敢懈怠,唯恐辜負所有人的期望。
可是,我做不到,我的琴聲再優秀,也引不來鳥獸,我的技藝再高深,也無法祈來一場雨。
到頭來,隻是別人口中的冒牌貨。
2
經過凌雲臺的時候,仍有百姓在臺下跪拜。
的確,這場雨,他們等了太久了。
我曾三次登上凌雲臺,焚香撫琴,天上連疾風都無。
而裴韶華隻一次,卻天氣驟變,雷雨交加。
猶記得她站在高臺上,白衣墨發,一身風華。
「今裴氏女為百姓祈雨,幸不辱命。」
臺下的百姓跪了一地。
「神女降臨,國之大幸,國之大幸啊!」
我顫抖著流血的手指,撫過凌雲臺上的石磚。
這是裴氏神女的凌雲臺。
那是我的榮譽的開端,也是我噩夢的開始。
有人認出了我。
他們嘴裡叫嚷著:「這是那個假神女。」
「快,打死她,讓她冒充神女!」
「就是她,害得真正的神女明珠蒙塵。」
臭雞蛋液混著菜葉砸在我臉上,我踉跄著爬起,又再次摔倒。
天命神女裴韶華,臭名昭著裴行章。
原來我什麼都不是。
呵呵……
3
我是被石頭村的孫婆婆撿回家的。
那晚傾盆的雨下了多久,我便走了多久。
體力不支倒下的時候,雨還沒有停下的意思。
孫婆婆是個瞎子,她說她孫子還沒有媳婦。
她把我撿回去,問我能不能配給她孫子。
我笑容泛涼,說我要是不願意呢?
她沉默片刻,蒼老的手遞過來一碗粥。
「不願意也沒關系,那就當我孫女吧。」
我笑容淡下來,低了頭。
世間,也不盡是惡意。
良久,我接過那碗粥,這次笑得很真誠。
我說我願意。
自打我答應了孫婆婆,她一直很開心,那是發自肺腑的。
這樣簡單的快樂,我好像很久沒見過了。
她說他孫子身子不好,但是很孝順,她說她一直想給孫子找個媳婦兒,擔心他後半生沒有著落。
我在河邊浣衣,邊聽著她絮叨。
路過的鄭嬸子遞過來一筐菜,我推辭不過,隻得收了。
她開心的眼睛眯成一條縫。
「哎呦你們不知道,自從天上落了雨,那真是好事一樁接一樁啊。」
孫婆婆接著話音,啐了她一口:「行了,誰不知道你下大獄的兒子要回來了。」
鄭嬸子臉上堆滿了笑:「可不是,最近天降甘霖,裴家那位神女又成了太子妃,皇上特地大赦天下,哎呦,真是感謝咱們神女娘娘。我這就給她供長生牌位。」
我沾水的指尖頓了頓。
原來裴韶華,選擇了做太子妃。
自古以來,裴家每三代後,都會出現一位天命神女。
神女通靈,能以音律通萬物,為百姓謀生,為蒼生祈福。
而每一代神女,要麼終身不嫁,要麼便是做皇後。
裴韶華選擇做太子妃,那麼太子,隻能是未來的皇帝。
4
沒幾日,婆婆說要殺雞做大菜。
她說她出門賣字畫的孫子回來了。
我心緒無波,笑著回了聲「好」。
宋辭進門的那天,我多看了兩眼。
這樣俊秀的青年,倒不似這鄉野書生。
他張羅著布菜,拾掇碗筷。
對我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未婚妻,像是沒有任何異議。
飯後,孫婆婆將我倆的手交握在一起,笑得合不攏嘴。
「等我再攢幾日銀錢,就給你們辦婚事。」
她從箱籠裡掏出一個玉镯,摸著上面的紋路。
「丫頭,這是我的傳家之物,等成親那天,我就傳給你。」
我點頭應了。
夜半,我睡不著起來看月亮。
暗光下,宋辭利落地殺了個黑衣人,正嫌棄地擦拭手上沾染的血跡。
這已經是我第二次看到這種場景了。
我嘆了口氣,裝看不見,轉身就走。
卻被他喊住:「阿章?」
我回頭,月色落在他臉上,仍是平日裡看到的溫潤柔和。
好像剛才狠戾之人,不是他一樣。
「我聽奶奶這般喚你,沒關系吧?」
我點頭:「公子,我對你的身份背景沒有半點興趣,也無意與麻煩纏身的公子成婚。
「所以,你當沒看見我吧。」
他側著頭打量我,語調平緩。
「我重傷之時,是孫婆婆救了我,她認錯了人,以為我是她孫子。」
「阿章呢?又是何身份?」
我閉了閉眼:「一個無用之人,公子不必在意。」
5
孫婆婆終究是沒有等到我和宋辭成親。
她上山尋藥草,被群狼咬死。
我和宋辭趕到的時候,隻剩殘破的軀體。
她的手裡,還死死抓著那枚傳家玉镯。
宋辭的眸子沉得駭人,他手背的青筋幾欲爆裂。
「保護奶奶的人,都死了。」
我環視了一圈橫七豎八的屍體,點了點頭。
原來,這些是保護她的人。
這座山從來沒有野獸出沒,婆婆是藥女出身,雖然眼盲,可對藥草對這座山也再熟悉不過。
她怎麼可能會死,除非人為。
我望著陰沉的天氣,啞了嗓子。
「宋辭,去查。」
孫婆婆是被我背下山的。
一把白骨,她輕得厲害。
把她放在床上,我抱著膝蓋,手腕上,是她染血的玉镯。
我在等宋辭,等他回來給奶奶下葬。
天開始黑了,他還沒回來。
夜色降臨。
比宋辭先到的,是災難。
是群狼襲擊。
吱呀的木門打開,入眼處,一片地獄狼藉。
平日往來的村民,被撕爛扯碎。
他們倒在地上,血腥滿地,哀嚎遍野。
野狼的嘶叫聲,響徹在寂靜的夜。
兇狠狂野,瞳孔幽綠,它們像是中了藥。
大約與咬死孫婆婆的,是同一批。
孩童的哭聲響起。
我握緊匕首,狠狠刺入逼近孩童的兇狼。
綠幽幽的瞳孔轉頭盯向我,尖利的牙齒幾乎咬上我脖頸。
我沒死,鄭嬸子救了我,她笨重的身子壓在狼背上朝我喊。
「章丫頭,帶著娃娃,快逃啊!」
很快,她被甩在地上,咬斷了喉嚨。
我失了力氣,眼睜睜看著它們伸長了舌頭,再次靠近我。
我閉上眼,無用之人,看來隻能無用地死去。
絕望之際,彎曲的手指像是觸到了什麼。
那是一片木葉。
我凝視著那抹碧綠,心神恍惚,一股奇異的力量自心頭升起,滲透四肢百骸。
仿佛天地萬物,與我渾然一體。
我無意識地將它遞到嘴邊,紅唇輕啟。
以葉為琴,以唇為音。
哀怨的音律遍布在鄉野的上空。
最近的一頭狼,率先停止了攻擊。
緊接著,更多的狼也停止了動作。
哀怨的曲調沒有繼續,反而尾音揚起,急驟而肅殺。
很快,安靜的狼群開始相互撕咬起來。
我站起身子,血染的衣裙彌漫著腥氣,黑發被夜風帶起,臉上還漾著淺淡的笑意。
我一步步逼近狼群,看著它們自相殘殺,看著它們哀嚎著倒下。
宋辭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千瘡百孔的我,和沒留下一個活口的狼群。
他焦急地掰正我肩膀,看向我呆滯的臉。
他說:「阿章,醒醒。」
我動了動眼珠,安撫道:「我很好,很清醒。」
我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麼清醒過。
他凝著我的臉,一字一頓。
「這天底下,能用音律控制獸類的,隻有一個人,裴氏神女。」
我彎了彎唇角,無聲笑了。
裴氏神女,呵呵。
我伸出被施以拶刑的雙手,幾乎笑出眼淚來。
原來,兜兜轉轉,仍是回到原點。
所謂的天命神女,終歸是我。
被壓制了十幾年的神女靈脈,終於被喚醒。
6
孫婆婆的墳頭上,我燃了三炷香。
我和宋辭一身大紅喜服,給她磕了三個響頭。
風聲漸歇,我轉頭看宋辭:
「世人欺我、謗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我當如何?」
他挑眉:「忍他?讓他?再過十年,你再看他?」
我冷然地笑:「錯了,是當以十倍報之。」
我對上他雙眼:「玩夠了吧,七皇子,是時候該回去了。」
他頷首,絲毫不意外我的稱呼:「好,聽裴大姑娘的。」
我翻出孫婆婆自制的藥包。
隻剩最後一包了,我混著茶水,咽了下去。
宋辭抬眼:「你是說,是無影草壓制住了你的神女靈脈?」
我點頭。
婆婆說我血液裡有厚重的無影草味道,這東西遇血而入,於人無害。
既然無害,本來我也不欲理會,可婆婆說,她有去除的法子,她一腔心意,我並未拒絕。
所以,才有了這些藥包。
我也是才知道不久,無影草能壓制我的能力。
宋辭凝眉:「那你如何知曉,是裴韶華下的藥?」
我冷笑:「這東西,遇血而入。」
「我從小到大,金尊玉貴,連皮都不曾破過。隻有三歲那年,在裴韶華的院子摔了跤,倒下的地方,正有這個無影草。」
宋辭不解:「三歲?三歲的裴韶華竟然有這等心機?再說,她又如何知道無影草能壓制你的能力?」
我仰頭,望向仍不見陽光的天空。
「是啊,我也很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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