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林以棠找位置坐下來的時候,我看見了闊別已久的黎清清。
她垂著頭,正看著手裡那本《百年孤獨》。
烏黑的長發就這樣搭在她的肩頭,整個人清冷又疏離,大概是因為生病的緣故,臉色是病態的蒼白。
我忽然急切地想要在她面前上演一出「沒有你,我也能過得很好」的幼稚戲碼。
於是我對著林以棠,語氣曖昧地瞎編了一句,我爸想讓我帶她回家。
林以棠自然是欣喜萬分,因為她知道,如果嫁傅家,那就能過上她夢寐已久,紙醉金迷的生活。
在她欣喜之餘,我抬頭悄悄看了一眼黎清清。
她依舊沒有任何反應,甚至帶上了有線耳機。
就這樣無聊地坐了兩小時後,黎清清的藥水打完了。
而她的視線至始至終都沒有落在我身上,一秒都沒有。
好在我們來的時間相差不大,幾乎是黎清清前腳剛走,林以棠這邊也完事了。
原以為至少能寒暄幾句,卻沒想到我看到了我爸和季阿姨。
黎清清的視線掃過來時,我後知後覺牽住林以棠的手。
我爸問起林以棠是誰,凌厲的目光壓的我喘不過氣,竟一瞬間不知道該作何解釋,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話。
最後還是黎清清笑著解圍,我卻感覺如墜冰窟。
如果她真的有一點點在意我,那就不會笑得如此雲淡風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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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晃又到了除夕夜。
林以棠非要來,必然吃了我爸不少的冷臉。
我知道我爸和我一樣,至始至終隻會接納黎清清。
在林以棠哭著跑出去時,我也追了出去。
但我根本無心安慰林以棠,畢竟我喜歡的一直都不是她,看著她掉眼淚的模樣隻覺得心煩意亂。
她躲在花園裡哭了很久,直到煙花在空中綻放的那一瞬,她才抽抽嗒嗒出現在眾人面前。
季阿姨上前摟著她輕聲安慰。
我卻隻覺得諷刺,自己的女兒不管不顧,卻對外來人關懷備至。
遠處的煙花沒有動靜,黎清清前去查看的時候,林以棠便跟在她身後。
卻沒想到林以棠存了別的心思。
看到黎清清身處險境時,幾乎是下意識的,我甩開了林以棠的手,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在黎清清身上。
灼熱的煙花火藥落在我身上時,我想的隻有黎清清。
我希望她沒事,希望她平安。
躺在醫院,看到黎清清手上提著的保溫桶的時候,我就知道她一定不會棄我於不顧。
於是我得寸進尺地要她把我的微信加回來。
她欣然同意。
接下來的一個月裡,是我在她臉上看到笑容最多的一個月。
我和她之間的關系越來越曖昧,朝著我預期的方向去發展。
我以為我們能一直這樣走下去。
卻沒想到在我出院的那天,站在我面前的居然會是林以棠。
我失望之餘,還不忘去找她要個說法。
看到她臉上的冷漠淡然時,我才知道,這一個月的所有時光隻不過是她的愧疚和補償。
大四下學期,每大四的學生都開始了畢業實習這種牛馬不如的生活。
就連我也不例外。
我正在嘗試接受傅家的產業。
林以棠為了從我身上得到更多的錢,選擇租房子住在 A 市。
時間很快就到了拍畢業照的那天。
我在校門口站了許久,隻為了看一眼黎清清。
她朝我禮貌地點了點頭,我也裝作冷淡疏離的模樣回應她。
拍畢業照時,林以棠猝不及防在我臉上留下了一個吻。
身旁人立即高聲起哄。
我的餘光撇到黎清清,發現她朝我這邊看過來了。
林以棠瞬間宣示主權般攀了上來,她的手勾著我的脖頸,一張柔軟的嘴瞬間湊了上來。
周圍的起哄聲此起彼伏,就像是海邊的浪潮般一浪接著一浪。
黎清清收回視線的那一秒,我推開了林以棠。
她有一瞬間的失落,卻很快又揚起了笑臉。
人群中有人提起黎清清,大多都在說她不知好歹。
看著黎清清大步離開的背影,我煩躁地呵斥他們閉嘴。
第二天醒來,我接到了我爸的電話。
此時我才知道,家裡那些巨額財產原來都是踩著底層人民的屍骨拿到的。
無數個家庭背後的崩潰,妻離子散成就了我家那富可敵國的家業。
我追問,知道舉報人是誰嗎?
我爸輕飄飄地說,是黎清清。
我爸的語氣裡好像並不怪她,而是一種做過虧心事後的釋然。
接下來的那一個月很亂。
最終這場無硝煙的戰爭結束的時候,我找到了一份能夠勉強養活我自己的工作。
我深知身上背負著無數巨額欠款,在一個水果店裡打工,就算打工一萬年也不可能還的上。
所以我白天在水果店兼職,晚上跑外賣。
而林以棠在得知我家破產的時候,果斷和我分手,撲向另一個溫柔鄉。
意料之中的結局。
在水果店工作的第一天,我因為不熟練的刀法,切傷了手。
老板不耐煩地讓我收拾東西趕緊滾蛋。
我苦苦哀求了許久,他終究還是心軟了。
不知道為什麼,過了一段時間後,水果店的生意越來越好。
老板也不像從前那樣對我疾言厲色。
我後知後覺發現,這些來買水果的女孩好像目的都不在水果上。
我甚至拓展了別的業務,比如跟她們合照,時時刻刻要記得的假笑,以及和她們熱情地互動。
就這樣渾渾噩噩過了二十多天,我再次看到了黎清清。
她比從前更加瘦,臉色也更加蒼白了,就連手上提著的袋子裡裝的都是藥。
我看到她在原地站了很久,似乎是有話想要對我說。
但我恨她。
我不知道,也不明白為什麼她要這樣做。
下班後我頭也不回朝著她的反方向離開。
聽到她摔倒在地的聲音,我還是忍不住心顫了一下,但我警告自己不要回頭,不要心軟。
可我還是想聽聽她的解釋。
於是我跟在她身後,等她關門的一瞬間將門拉開。
我掐著她的脖子,厲聲質問她為什麼。
她的脖子好細,細到我覺得輕輕一擰便能擰斷的程度。
她掙扎著說,我爸殺了她爸。
我松了手,第一時間隻覺得她說的話是騙我的。
在我的認知裡,我爸雖然有時候嚴厲,卻也不是壞人。
可我也了解黎清清,她從來不說謊。
她告訴我,明天是開庭的日子。
庭審結束後,看著我爸全程無異議的模樣,我隻覺得這麼多年堅守的信念一夕之間全部崩塌。
也是此時我才知曉,原來我爸和季阿姨私下是那樣見不得光的關系。
隻是因為黎清清的爸爸曾經短暫與季阿姨恩愛過,我爸便嫉妒地紅了眼。
原來慈愛的父親也能是為愛草菅人命的惡魔。
過去他在我心中的形象像一把尖刀,摧殘著現在的我。
於是我日日買醉,隻想用酒精麻痺自己。
沒過幾天,我第一次接到了黎清清打來的電話。
相識這麼多年,這是她第一次給我打電話。
我說不清內心是激動還是憤恨,但猶豫再三後,我還是接通了。
她讓我去找她。
我掛掉電話,狠狠灌了一口酒,隻覺得這個世界真無聊。
從前我找她,她唯恐避之不及,現在她卻又讓我去找她。
頭腦發昏找到她家的時候,好像已經很晚了。
進門後我倒頭就睡,任憑黎清清喊破了嗓子,我也沒有坐起來和她面對面的好好聊聊。
因為我總覺得來日方長。
我幼稚的, 像把這一次當作懲罰, 卻沒想到,懲罰的會是自己。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一點了, 我隻覺得頭痛欲裂。
在沙發上緩了很久,我才發現屋子裡靜悄悄的。
我不耐煩地喊著她的名字,期盼著她能回應我。
視線掃到桌面上的那個信封時,我的大腦清醒了許多。
我打開了信封。
十年的糾結與壓抑全部聚集在七張輕飄飄的紙上和兩張銀行卡上。
直到這一刻, 我才幡然醒悟。
原來她是喜歡我的。
我忽然後悔了, 我後悔為什麼昨天要喝得爛醉, 為什麼昨晚我沒有聽她說話。
我想找到她,卻發現她好像人間蒸發了那般無蹤無影。
三年間,我拿著那些錢, 一路摸爬滾打,又成為商業新貴、萬人敬仰的傅總。
季節輪回,我忘了很多人,卻獨獨忘不掉黎清清。
於是我動用一切關系, 找到了她兒時的住所。
帶著一行保鏢翻山越嶺,交通工具從飛機,動車, 大巴, 摩託車到現在的步行。
不知走了多久後, 我終於站在一處破舊的小院子前。
路過的老太太看了看我身後那群保鏢, 語氣有些不善:「外鄉人啊?你找誰啊?」
想到能再見黎清清,我的心髒狂跳:「我……我找黎清清。」
老太太聽到這個名字, 渾濁的眼裡含滿淚水, 搖了搖頭:「清清啊?三年前回到這沒幾天就死了。」
聽到這話,我後知後覺發現胸口悶得透不過氣,就好像被一塊巨石狠狠壓著。
「這孩子命苦啊,她媽剛生下她就跑了,她爸一個人把她拉扯到七歲, 沒想到她爸也死了, 說來也奇怪, 她媽又回來了,把她接走後就沒音訊了。」
「三年前回來, 整個人瘦不成樣, 我估計是她媽虐待她了,她待不下去了,所以回來了。」
「反正回到這邊,沒幾天就死了, 血吐得滿地都是……」
「連後事都是她劉叔叔和劉阿姨幫她辦的……」
老太太邊搖頭邊往另一個方向走。
七歲那年,我跟著我媽搬到傅承燁家附近的別墅。
「「但」老太太伸出蒼老無比的手指著一個方向:「就在村子的後山上……」
我努力壓制的情緒在看見墓碑的那一刻徹底迸發出來。
香煙直上, 透過飄渺的煙霧看向黎清清墓碑上的照片時, 我終究還是落了淚。
很多年後我總會回想,甚至在腦海裡模擬,如果那天我沒有喝得爛醉, 沒有倒頭就睡, 那我們的結局會不會改寫?
我想,大概是會的。
我一生未娶,隻幻想著有一天黎清清突然出現在我面前, 笑著告訴我,墓碑什麼的都是她的惡作劇。
但直到油盡燈枯的那一刻,我都沒有等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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