賒刀債第2章

再往南走，綠草環繞中，我看到了測視力的紅房子。

才知道，原來它真的存在。

風一吹，草葉搖曳。

多美啊。

我加入了旅遊團，導遊是一個亞裔女人，能熟練又準確地帶著我們品嘗美食，介紹名勝古跡。

旅遊團裡有一對小情侶。

兩人整天卿卿我我，感情極好。

我曾看到男孩在無人處一遍遍地練習著求婚詞，從笨拙到熟練，花了三天。

然後，男孩在羅馬神殿，漫天的玫瑰花雨中，向身邊的女孩求了婚。

「姣姣，你願意嫁給我嗎？」

明明練習了那麼多遍，可開口卻連第一次都不如。

笨拙，顫抖，卻真誠。

「我願意。」

女孩紅著眼眶接受了戒指，在一陣歡呼聲掌聲中，她撲進了男孩懷裡。

兩人緊緊相擁。

在漫天花瓣下，仿佛抱住了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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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

男孩去為女孩收拾東西，女孩坐到我身邊，她珍惜地，小心翼翼地摸著指間鑽戒，突然看到我無名指上有一道戒指留痕。

她眨了眨眼看向了我：「姐姐，你結婚了嗎？」

「嗯。」

女孩是自來熟，一聽我是過來人便來了興致：「姐姐你當年結婚的時候多大啊，我今年才剛工作，是不是答應他的求婚太早了？」

她年齡小。

目光中是對未來的憧憬，對心上人的愛慕，以及對婚姻的忐忑。

生怕選錯了人，走錯了路。

不像我。

天真年少，一往無前地選擇了霍喬生。

以為愛能抵萬難。

可後來才明白，萬難皆因愛，婚姻帶給我的隻有受不完的傷害和流不盡的眼淚。

我的婚姻無疑是失敗的。

所以，我沒有立場去說一些心靈雞湯或者愛情忠告給她。

我隻是告訴她：

「我二十三歲結婚，如今我三十二了，正在準備離婚。

「對我來說呢，婚姻無關年齡，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分開，純粹一點，也簡單一點就好了。」

女孩聽罷，懵懂地點了點頭，又小心地問我：「你是因為不愛了才離婚的嗎？」

我笑著點了點頭：

「是啊，相見兩厭。」

9

在顧昭薇離開的第七天。

賀明月剛結束演出，霍喬生親自去接她回家，回去的路上，賀明月刷起了短視頻。

「我二十三歲結婚，如今三十二了，打算離婚。」

「姐姐你是因為不愛了才想離婚的嗎？」

「是啊，相看兩厭。」

霍喬生渾身微顫，轉頭看去。

看不見說話女人的臉。

可他就是知道這聲音，是顧昭薇。

她說她不愛他了。

說，對他相看兩厭。

這未免太可笑、太荒謬了。

顧昭薇母親早逝，父親前幾天也去世了，除了他，這個世界上她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她離不開他的。

哪怕這些年，她不止一次提過離婚，但霍喬生很清楚，真正不舍得離婚的人是她。

她舍不得他，也比誰都在乎擁有一個自己的家。

離婚，吵鬧，都隻是顧昭薇吸引他注意力的把戲罷了。

她怎麼可能不愛他了。

霍喬生心裡想，可心底卻是彌漫開來的不安和沉悶。

他急切地想要得到顧昭薇的肯定。

所以他將車停到了路邊，無視了賀明月的疑惑，拿出手機，想給顧昭薇發條短信。

可打開看。

卻發現，上一條他問顧昭薇什麼時候回家的消息還沒任何回復。

再往上，是她讓他一切事情找律師處理，不要打擾她。

他想了想。

決定問一下她去了哪裡。

可得到的卻是一個紅色感嘆號。

顧昭薇把他拉黑了。

霍喬生指尖微顫，心裡突然空落落的。

而就在這時，他聽到視頻裡的女孩在問顧昭薇：「那如果，他現在回心轉意再來追求你，你還會原諒他嗎？」

「不會。」

顧昭薇聲音溫柔，卻毫不猶豫。

霍喬生猛地攥緊了手機，下颌繃得極緊。

說謊。

顧昭薇說謊。

她怎麼可能不原諒他。

她明明那麼愛他。

他，偏偏不信。

10

我回國那天，是霍喬生親自接的機。

他長得俊，身姿挺拔。

懷裡抱著大束玫瑰向我走來，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昭薇，歡迎你回來。」

我沒接過他的花。

他眉心微皺，然後自然地拿走了我的行李箱。

「阿寶，別鬧了好不好？」

他叫我阿寶。

如果是過去我真的會心軟，但現在，我隻是覺得困惑。

他不知道他究竟要幹什麼。

打開車門。

我才發現賀明月也在車上。

我輕輕皺眉。

霍喬生連忙解釋：「昭薇，我知道你還生氣明月壞了你的生日，我帶她來是為了向你道歉。」

賀明月垂下眼，楚楚可憐：「對不起，姐姐，都是我的錯，你不要和霍先生生氣了好不好？」

我沉默地看著這場鬧劇。

一言不發。

霍喬生想牽我的手，被我避開了。他似有些無奈地嘆口氣，向我妥協：「如果你不喜歡她，我就和她斷了好不好？」

此話一出。

賀明月臉色慘白，不可置信地看著霍喬生。

可我卻拒絕了。

「不用。

「年輕人有年輕人的好處。」

霍喬生一愣：「什麼？」

話音落下。

一個男孩突然敲響了車窗，見到我後，他徑直地坐到了我身邊，牽住我的手，指尖纏繞：

「姐姐，我怎麼把我拋下了！」

我尚未開口。

霍喬生臉色一變，目光陰沉地盯著男孩牽我的手上：「這位是？」

男孩回頭看他。

又看我：「前夫哥？」

我點頭。

男孩粲然一笑，少年氣撲面而來，陽光得讓人睜不開眼睛。

「前夫哥你好，我是夏涼城，是姐姐養的小蜜。」

他目光坦然得可怕。

賀明月嫌惡地皺眉：「你怎麼這麼不要臉！」

聞言，夏涼城無語地翻了一個白眼：「怎麼了？你不也是前夫哥的小蜜嗎，怎麼還搞歧視？再說了，歧視也是我歧視你，你是個婚內小三，你下賤，你無恥，你不要臉。」

一番話將賀明月狂轟亂炸成了渣子。

隻能白著臉，紅著眼，氣得渾身顫抖，可憐巴巴地看向霍喬生，想讓他如往常般替自己做主。

可霍喬生卻看都不看她一眼。

「先回家。」

我開了口：「送我去公寓。」

我如今住的地方。

夏涼城纏著我回國，沒地方去，隻能住在我家。

霍喬生卻攥緊了方向盤：「回家吧，我想和你談談。」

這是沒的商量的意思。

我不悅皺眉，可看看霍喬生臉色，還是點了點頭：

「好。」

11

回到別墅。

布局還是我離開時的模樣。

有些狼藉。

畢竟我當初離開時，把能帶走的值錢東西都帶走了。

霍喬生開口就是質問：

「他是誰？」

我挑眉：「小蜜。」

「你當初不說你接受不了開放式婚姻嗎，如今倒是自己找了個年輕男人，這些天和他在外面玩得爽嗎？」

霍喬生皺緊眉頭，他抬眸看我，嘴角勾著一絲漫不經心的笑，眸光卻是冷冽。

我看著他，卻笑了：

「挺爽的。

「年輕人火力旺。」

我的坦然，堵住了霍喬生的陰陽怪氣。

我有些不耐煩：「霍喬生，你想和我談的就是這些嗎？如果是的話，那我就不奉陪了，他年紀小，自己睡總會做噩夢，我去陪陪他。」

這話對於霍喬生來說應該不陌生。

曾經，他也這麼對我說過。

霍喬生很明顯也想起了那段往事，臉色一下變得極其難看，可下一秒，他看著我，突然走近了我兩步，然後居高臨下地瞥著我，笑了笑：

「昭薇，我們都和他們斷了，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愛的人是你——」

我推開他，疲憊地抬眸看他：「你不是愛我，你隻是覺得本來不該離開的人突然離開，打擊到了你的自尊。你這人從小就是強迫症，小時候吃的餅缺了一角你寧肯餓肚子，也不吃。如今，你寧肯在外找一個又一個，也要留下我，保全你的完美婚姻。」

這麼多年了。

我比誰都了解他。

了解他的涼薄，了解他的自私。

他對我膩了。

卻不允許別人來佔有我。

這不是愛。

這是他的自大。

「霍喬生，你是真的有病。

「趁早治吧。」

12

霍喬生落荒而逃。

可第二天，他依舊出現在門外。

要送我上下班。

我沒拒絕。

離婚沒進行到最後一步，我們依舊是體面的豪門夫妻。

霍喬生對我越來越好，無論做什麼都要向我匯報。

短信一條又一條。

我沒看，更沒回復。

公司的人見我就叫我夫人。

他們知道我的身份，我也沒興趣去朝九晚五地上下班，有錢了，我沒有沒苦硬吃的愛好。

掛個虛職，偶爾來公司一趟就好。

公司裡有我的朋友，所以我才知道賀明月的事，這次來公司，朋友看到霍喬生有事沒事總來一趟我的辦公室，問我霍喬生是不是回心轉意了。

我嗤笑了一聲。

邀請她下班一起去吃飯。

朋友答應後，我給霍喬生發了短信，讓他下班不用來接我了。

【那你結束後，我去接你。】

【嗯。】

我答應了。

13

我和朋友一起下的班。

到了地下停車場。

朋友一邊開車一邊對我說：「霍總和賀明月斷了吧？我就說他還是在意你的，你隻要生氣，他再喜歡也不可能留下她的。」

我笑了笑：

「可能吧。」

這些天，賀明月給霍喬生打過不少電話。

我見到過。

但霍喬生一個都沒接。

哪怕我對他說：

「接吧，說不定有什麼要緊事。」

霍喬生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復雜，又鬱悶又傷心：「你不在意嗎——」

我看著他，搖了搖頭。

「不在意。」

早就不在意了。

可霍喬生卻當著我的面，將賀明月拉黑了。

好像真的回心轉意了。

吃飯時，朋友問我：「那他改好了，你還打算離婚嗎？」

我沒回答。

往窗外看去。

天色昏暗，路上沒幾個行人。

一個男人站在路燈下，看不清臉，可身姿挺拔，很顯眼。

一個女孩從公寓下來，飛快地撲進了他懷裡，男人低頭，輕輕吻在了她的眼角。

一輛車從兩人身邊走過。

燈光亮起。

我看清了他們的臉。

是霍喬生和賀明月。

我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然後將一切都拍了下來。

而這時，手機響起。

是霍喬生的消息——

【結束了嗎，我去接你。】

【不用來了，我今晚不回去。】

那邊秒回。

【好。】

低頭看。

霍喬生牽著賀明月的手走進了公寓。

兩人都帶著笑。

14

到了半夜。

我被鈴聲吵醒。

是賀明月。

她給我發了一張照片。

霍喬生正躺在她胸前睡得香甜。

而她胸前滿是斑駁的吻痕。

情色，黏膩。

再不復初見時的清冷。

【你老公真好用。

【姐姐，他早就對你沒興趣了，你何必死皮賴臉地不肯離婚，能給自己留點尊嚴嗎？】

我保存了照片，想了想，給她轉賬五毛二。

備注——

【嫖資。】

賀明月氣瘋了，給我發了一大堆。

我一條也沒看。

反手將照片發給了律師。

【出軌證據，多給我爭取點財產。】

律師秒回：【放心吧，顧小姐。】

15

第二天，我下樓時。

霍喬生已經在門口等我了。

「昭薇，早上好。」

他神清氣爽，眉宇間是抒發欲望後的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