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025-02-19 17:18:393522

大概是陸謹馳出去了吧。


我不在意。


給老師打了電話,又給以前聯系過的學校發了封郵件。


我開始瀏覽房產網頁。


是的。


我準備賣房子。


這套房子承載了我兩次心碎,已經沒辦法再繼續住下去了。


忙完所有東西,我關了燈準備睡覺。


大門「咔嗒」一聲,陸謹馳低低的咳嗽聲在客廳裡響起。


最近天熱,去哪裡都開著空調。


他的咽炎大概率又犯了。


以前每到這個季節,我都會給他熬川貝枇杷醬或者梨湯喝。


不知楚思瑤會不會為他花這個心思。


突然,臥室門被輕輕地推開了。


老房子的門推動時會有輕微的「吱嘎」聲,在靜謐的夜裡格外清晰。


我不想和陸謹馳交流,隻得屏著呼吸裝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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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濃重的酒味,隨著陸謹馳走近擴散到我鼻尖,我不由得蹙起了眉。


他竟然喝酒了?


陸謹馳的父母因肇事司機酒駕而喪生,他對酒一向深惡痛絕。


怎麼會?


「藍溪......」


他於黑暗中立在床側,低聲呢喃。


我不敢睜眼,隻靜靜地聽著。


「師父讓我好好照顧你。」


我聽見他背靠著床慢慢地坐倒了,腦袋向後,枕在床沿。


幾縷發絲垂落,掃在我的手背上。


他含糊著自言自語,聲音輕輕的。


「可是,藍溪......我一直都認為,你是妹妹啊。


「師父對我恩重如山,我不能辜負你。


「這天底下啊,沒有比親情更長久的情意,我以為隻要我不愛上你,你就一直都是妹妹。


「我不能愛你,也不能讓你愛我。


「我知道我不該答應和你在一起,又這樣對你。


「可是你啊,從小就倔,我真的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在陸謹馳恍如囈語的自白中,一滴眼淚無聲地順著我的眼角滑落,隱沒在枕頭裡。


其實,楚思瑤那天被他打斷的話,也沒說錯。


對陸謹馳而言,我的確是個拖油瓶。


從他答應爸爸要照顧我的那一刻開始,我便成了他的枷鎖。


我早就該接受的——


愛不是生意。


不能等價交換。


可他接下來的話,幾乎將我的心戳爛了。


「藍溪,是我錯了。


「我原來以為,是你和責任,困住了我,所以我一邊留戀著,一邊又想逃......


「楚思瑤和我青梅竹馬,她也一直都喜歡我,我以為我可以愛她,徹底將你從我的心裡剝離。


「可是......直到你離家出走那天我才發現,我一直都錯了。


「我找遍了所有你可能會去的地方......那天我才知道,你對我而言意味著什麼。」


心底開始泛起細密的疼。


我屏住呼吸抵御著。


眼淚再次沁湿了我的眼角。


「藍溪......」


陸謹馳靜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已經睡著了。


他突然又開了口,帶著一絲哽咽。


聲音那麼輕。


輕到我以為自己是幻聽。


「......其實,我是愛你的啊。」


他說。


13


一直到陸謹馳踉跄著離開臥室,我才抑制不住地哭出了聲。


他是愛我的。


他說他是愛我的。


陸謹馳說,他是愛我的。


心口抽痛不止,我突然迷茫起來。


這又算什麼?


爸爸去世後,我和陸謹馳住在一起,6 年。


我無數次在夜裡輾轉,想不明白為什麼他就是不肯愛我。


很多次,我看著他躺在我身側,都覺得他離我好遠。


我日日都在祈盼他能愛我。


他卻連希望都不給我。


可現在。


我放棄了。


我決定要放他走了。


他又告訴我,其實他是愛我的?


我抹幹了眼淚,無聲地冷笑了一下,轉瞬又被淚水淹沒。


我多希望,今晚陸謹馳沒有來過我的房間。


多希望自己沒有聽到他說這些話。


為什麼,要在我已經決定不愛的時候,讓我知道他愛我?


夜那麼長,我卻再也無法入睡。


索性起了身,坐到窗臺上。


月亮被烏雲遮蔽,一絲光都透不出來。


整個世界都籠在濃重的夜裡。


我突然想起了遠在地球另一端的媽媽。


在我 18 歲那年,她終於寫信告訴了我,她和爸爸分開的真相。


他們因相親結識,將所有的條件都放在桌面上,確定匹配後便結了婚。


媽媽對爸爸日久生情,始終謙讓容忍。


爸爸卻醉心研究,對她漠不關心。


直到我考入高中那年,媽媽提出要離婚時,爸爸才慌了。


他幾乎是哭著懇求媽媽不要走。


可是媽媽毅然決然地離開了。


那時我不懂,為什麼媽媽非走不可,現在突然明白了——


一份準備離開時才得到回應的愛。


或者說。


一份過了時效期,才姍姍來遲的愛。


是沒有意義的。


14


第二天,我很早便出了門。


辭職,與二手房產中介見面,又去山上看了爸爸。


即將走到墓前時,我頓了頓腳步——


墓碑被擦得幹幹淨淨。


爸爸的照片下面,擺著一株素白色的、連著枝葉的山茶花。


這是爸爸最愛的花。


原來,昨夜陸謹馳來了這裡。


我將手中的另一枝山茶花也放置到墓碑前。


看著兩株幾乎一模一樣的花枝,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我跪坐下去,用額頭貼住冰涼的墓碑。


「爸爸,你會原諒他嗎?


「如果我說我也要走了,你會原諒我嗎?」


天地寂靜無聲,隻有清風拂過山崗。


山茶花的花瓣被風帶走幾片,在空中飛旋。


我知道,這是爸爸在回應我——


往想去的地方飛吧,隻要快樂就好。


再回家時,陸謹馳已經搬走了。


鞋櫃裡的鞋,書房裡的書。


全都少了一半。


我站在書房門口,望向那張寬大厚實的整木書桌。


那裡曾經坐著爸爸。


自他去世後,書桌後的身影便換成了陸謹馳。


他們,一個撐起了我的少年時代。


另一個,陪著我長成了大人。


曾經我把陸謹馳當成夢想和信仰,以為隻有他在才算幸福。


竟然差點弄丟了自己。


忘記了以我的專業水平,可以申請到有世界排名的學校。


忘記了爸爸曾無數次對我說過的,這輩子很短,要先學會讓自己開心。


我想,我已經足夠堅強。


剩下的路,是時候該自己走了。


15


中介賣房子的速度,超乎我的想象。


他說遇到了爽快買家,一口價都沒有還。


不到一周時間,我便收到了全額房款。


我將陸謹馳剩在家裡沒帶走的東西都打包好,委託快遞員第二天再幫我寄出。


買好飛往國外的機票,我站在機場,給陸謹馳打去了電話。


「嘟」聲隻一下,他顫抖著的聲音便已經響起。


「藍溪。」


我抿了抿唇,沒意識到自己帶著笑容。


「陸謹馳,我要走了。


「以後你一個人,記得好好生活啊。」


陸謹馳在那頭沉默了很久。


再出聲時,是輕輕的一聲嘆息。


「藍溪,你離開我,很開心嗎?」


我怔了怔,又笑了。


「不是因為離開你。


「我開心,是因為我終於找回自我了。


「愛你愛得太辛苦,陸謹馳,其實我不是放過你了,是放過自己——」


陸謹馳疾聲喚我:


「藍溪,有句話我從沒說過,你可能不知道,我其實......」


「陸謹馳!」


我高聲打斷他:「你聽到了嗎?」


「......聽到什麼?」


那頭的陸謹馳一愣,疑惑反問。


我將手機高高地舉起,機場的廣播正在播報:


【尊敬的旅客您好,從 A 市飛往 B 城的 CA1503 號航班馬上就要起飛了,請您盡快登機。】


「聽到了嗎?


「陸謹馳,就算買了機票,也隻能在起飛前登機。


「飛機都不等遲到的人。


「愛又怎麼會呢?」


電話那頭靜默了很久很久。


我掛斷了電話,往登機口走去。


通過長廊的時候微微側身,我看到一個熟悉的影子。


是陸謹馳。


他瘦了那麼多,站在航站樓的落地玻璃窗前,輕輕地衝我揮了揮手。


我站在原地看他幾秒,才又轉身,大步向前走去。


再也沒回頭。


16


在有底蘊的藝術院校讀書,是一種享受。


我本就從小學畫, 又有師父給開小灶,成績始終名列前茅。


畢業後, 師父更是把他這些年在國外積攢的所有資源都用在了我身上。


老爺子唯恐自己的衣缽失了傳承, 死活要把我捆在身邊。


哪怕我早已獨立辦展多次。


哪怕我的畫作如今也算千金難求。


他就是不撒手。


一個很尋常的下午,他接到了一家國內策展公司的邀請。


「主辦方希望你能和我一起,搞個紀念展。」


師父躺在搖椅裡,不住地斜著眼睛看我臉色。


生怕我不知道他有多想回去一趟。


我忍俊不禁,答應了下來。


時隔 5 年沒有回國,國內的變化堪稱天翻地覆。


好在我工作過的藝術園還算眼熟。


師父忙著應酬來捧場的老朋友, 我跟在他們身後慢慢走。


「藍溪?」


突然被人叫住。


聲音,語氣都熟悉。


我慢慢轉身, 愣了很久。


是陸謹馳。


但是, 已經不是我記憶中的陸謹馳了。


他瘦到堪稱形銷骨立, 兩鬢的頭發皆已花白, 背都有點佝偻了。


明明他今年,隻有三十五歲。


我皺著眉看他。


「你......生病了嗎?」


陸謹馳盯著我的眼睛都不眨一下,聽到我這麼問,面上生出些窘迫。


「我是不是看起來老了很多?不敢認了吧?」


我的心像被什麼緊緊地揪著, 半天都沒說出來一句話。


陸謹馳身邊跟著他的學生。


戴副眼鏡,看上去有幾分憨直。


他像是在心底憋了很久,終於不吐不快。


「您不知道,陸老師吃住都在實驗室, 一個月才回一次家,為了項目簡直嘔心瀝血。


「我們怎麼勸他都不聽, 您快好好勸勸他吧。」


陸謹馳「嘖」一聲,瞪過去。


男生立馬住了嘴。


我突然想起——


我第一次辦展時,有一幅畫本沒打算賣, 標了個極其離譜的超高價。


沒想到,竟被人拍走了。


事後我查詢客戶名單時發現買家身在國內,郵寄地址,正是我原來的家。—


爸爸留給我的家。


也是陸謹馳和我一起生活了 6 年的家。


所以當年, 房子才會賣得那麼容易。


到底是受過他多次照顧, 我不好再裝不知道。


「家裡的房子現在——」


像是生怕我誤會什麼,陸謹馳匆忙開口:


「所有東西都沒變, 還是原來的樣子, 你隨時都可以回去。」


我盯著他的眼睛半晌,笑了笑。


「不了,時間趕不及。」


陸謹馳輕輕地點了頭, 沒再說一句。


恰好有人前來找我籤名, 我低頭籤好再抬頭,陸謹馳已經離開。


我從布展的畫裡選了自己最愛的一幅, 摘了下來。


「什麼事?」


「(【」我讓人將畫打包,送去了老房子。


畫框背面,被我塞進去一封親筆信。


【陸謹馳, 我已經走了很遠了。


【爸爸說,他原諒你了。


【我也原諒你了。


【現在,該你原諒自己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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