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馳野看信有兩封,一封是蕭既明寫的公務,一封是晨陽那邊過來的私信。他先看了蕭既明的信,大哥提到二月底馬就能到洛山,還提到了蕭馳野二月底要回交戰地,這些都是蕭馳野早就知道的事情,但其間有一條很值得玩味。
待骨津出去後,沈澤川從後邊冒頭,壓著蕭馳野的發頂,垂眸看信,語調平靜地說:“大哥給的驚喜啊。”
蕭馳野把那條看了幾遍,說:“大哥把郭韋禮調到我的二營,這是要把三營給師父騰出來。郭韋禮打不慣哈森的節奏,待在三營也是憋屈。”
平心而論,郭韋禮確實有帶兵的才能,他能把圖達龍旗守那麼久足見本事,但這個人霹靂火性,衝得很,不好相處,尤其是不服氣的時候,開口嗆得都是火藥味。去年他把骨津打傷了,還革掉了骨津的軍階,因此跟蕭馳野關系微妙,等到蕭馳野打下沙三營以後,禁軍跟郭韋禮的兵在沙三營屢次摩擦。
今年交戰地三大戰營主將輪換,蕭馳野和郭韋禮都用不慣對方的兵。郭韋禮到二營基本沒有動過禁軍,他覺得禁軍既油又壞,仗著阒都出身沒大沒小。因為蕭方旭的事情,他現在就是看不慣蕭馳野也沒有再撕破臉鬧過,但骨津那件事根本沒過去,這是橫在雙方間的刺。
這人不好用。
蕭既明的安排也很有深意,其餘兩大戰營都能跟郭韋禮交流,不論是左千秋、陸廣白還是朝暉,都不會和郭韋禮起紛爭,但是蕭既明偏偏要把他調到蕭馳野的二營裡。
蕭馳野沉默須臾,說:“大哥就是大哥。”
這安排簡直是直擊要害。
蕭馳野在端州這場仗以後,回交戰地就有了分量。他跟離北鐵騎不融洽,雙方可以慢慢適應,就像這次一樣,沒有兵會拒絕一個能帶自己打勝仗的將領,更何況蕭馳野不僅賞罰分明,還言出必行。然而他想要徹底地把離北鐵騎用起來,就必須要經過郭韋禮這一關,否則將心不齊必成禍患。
沈澤川在室內就犯困,他半斂著眼眸,低聲說:“策安,海納百川,有容乃大①,這是大哥給你的機會。”
蕭馳野在昏黃的燈光裡,想起了風雪間的篝火。蕭方旭握住拳就在眼前,老爹在火光閃爍中問他。
“你想要這個位置,但你真的夠資格嗎?”
第215章 鐵指
哈森站在蒼野, 看不遠處的女孩兒跳下馬。他刀都沒有卸, 張開手臂穩穩地接住了撲向自己的紅色倩影。
朵兒蘭輕喘,在旋轉間紅裙飛揚, 笑聲清脆:“天神保佑我的雄鷹!”
Advertisement
哈森抱著新婚妻子, 有些臉紅。他為朵兒蘭拂開風雪, 說:“天神保佑我的朵兒蘭。”
哈森在年初才成婚,這是阿木爾給的賞賜。他心儀的朵兒蘭是大漠深處胡鹿部的女孩兒, 穿著棗紅色的百面裙, 美得像是赤緹湖畔的晨露,她是十二部最烈的小馬, 哈森為她神魂顛倒。
朵兒蘭端詳著哈森, 說:“巴音違背了他對我的承諾, 你瘦了。”
哈森失笑:“他不能總是待在我身邊。”
“那他就不應該答應我,”朵兒蘭落地,牽著哈森的手,“我帶來了鮮羊奶。”
“太遠了, ”哈森被朵兒蘭牽著走, 他望著朵兒蘭, “下次換查幹來做這些事情。”
哈森成婚後僅僅休息了兩日,就回到了交戰地。朵兒蘭見他一次很難,隻能靠著送物資的機會到這裡與哈森相會。她興高採烈地給哈森看帶來的食物,哈森狼吞虎咽,把她親手做的面餅都吃掉了。
“我想來這裡看你,”朵兒蘭坐在麻袋上, 看著哈森吃東西,“我很想念你,就像晨露想念太陽。雪化時你會回去嗎?”
哈森喝了口冰涼的奶,迎著朵兒蘭的目光。朵兒蘭的瞳色是很淺的青色,哈森每次望進去,就像望進赤緹湖澄澈的波光,他會想起一切美好,這讓他無法對朵兒蘭說“不”。他愛憐地摸了摸朵兒蘭的面頰,說:“如果仗能打完。”
“你替格根哈斯報了仇,父親感謝你,你不僅是悍蛇部的俄蘇和日,還是胡鹿部的俄蘇和日。”朵兒蘭捧著臉,“雄鷹將飛過鴻雁山,我永遠在赤緹湖等著你。”
朵兒蘭說的“雄鷹”更像是愛稱,整個大漠隻有她和哈森的母親能夠這樣呼喚他,哈森會害羞。格根哈斯是朵兒蘭的哥哥,還是哈森被蕭方旭殺掉的兄弟。
蒼野間的風太冷了,哈森喝完奶,就帶著朵兒蘭回營地。軍帳內的燒著火,朵兒蘭在這裡為哈森沏奶茶,他們都喜歡糙茶。
“如果回顏部還在,”朵兒蘭抿著奶茶,“冬天就有喝不完的糙茶了。”
哈森給她割完烤肉,正在擦拭著自己的匕首,神色認真地說:“他們會回來的。”
明天朵兒蘭就要跟隨押運隊離開,所以哈森今夜沒有跟士兵待在一起。他們新婚別,歇得很早。半夜驟雪遽然,哈森正在熟睡,忽然聽見了帳子外邊的呼喚。他小心地起身,罩上自己的袍子,出去了。
帳簾一掀起來,哈森就被飛雪撲了個滿懷。他輕拍著袍子,散著紅發,問跟前的士兵:“怎麼了?”
“巴音回來了!”
哈森轉過頭,看見了殘餘的騎兵。
連日疾馳的巴音從馬背上滾了下來,落在雪地上,腳都是軟的。他不要攙扶,先奪過左右的水囊,仰頭猛灌了一陣,把前襟都澆湿了,才像是緩了口氣。
“發生了什麼事?”哈森撿起巴音的刀,再看向巴音,目光微沉,篤定地說,“阿赤敗了。”
巴音搓著凍僵的面頰,深深呼出熱氣。他狼狽不堪,雙腳上盡是泥濘。他把水囊扔回身邊人的懷裡,站在哈森面前格外憔悴,說:“蕭馳野在冰面上把我們引到了茶石天坑,他在那裡殺掉了阿赤。”
他說著,伸手在馬鞍左側使勁地拽了一把,阿赤的頭顱應聲滾掉,朝下磕在了哈森腳邊。
“蕭馳野放走了我,”巴音的唇色烏青,他聲音顫抖地說,“他讓我帶回了這個。”
哈森的唇線逐漸緊抿,那是憤怒的前兆。他看著阿赤的頭,眼眸裡再度燒起了火光。周遭死寂,隻有風還在猖獗。哈森吸入的寒意迅速遊走在四肢,他轉開目光,看著雪花亂舞的遠方。
“端州被狼群佔據,他們在那裡跟一隻中博狐狸握手言和,海日古也在那裡,他變成了蕭馳野的奴隸。”巴音喉結滾動,再次想起了那日被離北鐵騎追逐的恐懼,他幹澀地說,“蕭馳野拿到了新刀,蠍子在他的鐵騎下成為了戈壁上的荒草,哈森,鐵錘阻擋不了他,那不再是蕭方旭的鐵騎。”
“那早就不是蕭方旭的鐵騎了,”哈森驟然轉回目光,逼近巴音一步,“狼群需要新的狼王,蕭既明會把他調回北方,我就在這裡等著他,還有他的新刀。”
背後突然發出聲響,朵兒蘭站在帳子門口,擔憂地看著他們。哈森收斂了怒火,他回頭看向朵兒蘭,卻沒有笑出來。
他該殺掉蕭馳野的。
哈森再次想著。
早在那場秋雨圍獵裡,他就該殺掉蕭馳野。
* * *
夜半三更,庭院寂靜。
蕭馳野剛洗漱完,在燭光邊翻撿著匣子裡的珠玉。沈澤川的折扇擱在桌邊,人還在水裡泡著。
“過幾日馬就到洛山了,”蕭馳野挑出自己昨日放進去的瑪瑙,對屏風後邊的沈澤川說,“你跟我去看看嗎?”
沈澤川這幾日疲憊,雖然沒有再病倒,但也沒有再碰過仰山雪。他浸在水裡,說:“洛山是得去的,你從那裡直接回離北也方便。”
這日子過得太快,沈澤川隻是談了幾場事情,就已經到二月底了。他仰著首閉眼沉思,脖頸弧線漂亮,被隔著屏風的昏光籠罩,色澤瑩潤。
“端州主事的人選挑好了嗎?”蕭馳野把指間的瑪瑙珠子轉了轉,隨口問道。
“嗯,”沈澤川說,“挑了個人才。”
蕭馳野看過去,問:“孔成峰?”
沈澤川抬起手,湿乎乎地撐著頭,側眸瞧著蕭馳野的影子,說:“不是,再猜。”
“元琢行動不便,也不合適,”蕭馳野還真想不到了,“那還有誰?”
沈澤川站起來,借著邊上的巾帕擦水。蕭馳野沒往這邊看,沈澤川把洗淨的藍帕子拿到鼻尖前,輕嗅了嗅,說:“沈蘭舟啊。”
端州要建中博最厚的牆,又因為洛山跟離北相連,沈澤川交給誰都不放心,他得待在這裡,親手把這面牆壘起來。端州往南還能直接繞開天妃闕到達邊郡,沈澤川覺得這位置極佳,在這裡建立起堪比茨州的儲備站,以後南北戰場他都能支援。
“你還記得‘鋼針’嗎?”沈澤川把帕子放了回去,指尖有點戀戀不舍,他說,“喬天涯是統領的最佳人選,但是他如今還要照顧元琢,離不開茨州。可如果換成費盛,這裡天高皇帝遠,又沒人敲打他,我不放心。”
“鋼針”是輕騎,要放到茶石河畔做耳目用,又待在可以成為兩地中樞的端州,誰在這裡做指揮使,誰就是兼管兵、政兩務的要員,等到春後和顏氏的生意擴增過來,手底下還有銀子進出,顏何如又不是老實人。
沈澤川對費盛沒什麼挑剔,但費盛的忠心能持續多久,在沈澤川心裡是要估量的,他不能把東西都賭在生死患難這四個字上。一年兩年罷了,等到費盛在這裡待久了,嘗到了南北交匯的甜頭,手裡拿著鋼針,側旁還有顏何如竭盡所能地投其所好,那麼今日的生死共赴的主僕情誼還剩多少?到了那一日,沈澤川就不再是費盛唯一的依仗,費盛隻要有點心思,就是危險。
權是這世間不可獨予的東西,齊惠連早在昭罪寺裡就告誡過沈澤川,“術”的基石叫作制衡,駕馭群雄就像俯瞰一場局,絕不能因私偏重。
霍凌雲為什麼要放到錦衣衛裡?正是為了替補喬天涯空出的位置。他對費盛造成威脅,能讓費盛自己敲打自己。同樣的,姚溫玉為什麼會提這個建議?正是為了把喬天涯推回局內,讓手下空置的沈澤川明白,喬天涯是不可缺少的,隻要費盛想更進一步,沈澤川就得捏棋斟酌。換句話說,就是隻要費盛升一次,喬天涯就會跟著暗升一次,他是牽住費盛的鎖鏈,沈澤川永遠不會讓費盛越過喬天涯“獨”起來。
費盛對喬天涯說,喬天涯是沈澤川心裡最合適放到端州做輕騎統領的人選,是因為大家都了解彼此,喬天涯是講究情誼的人,這既是喬天涯的優點,也是喬天涯的弱點。
沈澤川罩上寬袍,繞出屏風。
熱門推薦
直男校草跟女友吵架被趕出家門。我試探地問:「要不,先 住我家?」誰知,他一住就是半個月。
研究生導師想把他兒子介紹給我。 無奈之下,我從大街上拉了個帥哥。 「導師,這是我剛找的男朋友。」 帥哥一臉懵的看著我,又看了看導師。「爸?」
我穿越到京圈文裡,為了逃避家族聯姻,開了一個修車鋪。 京圈太子爺們一天撞壞兩輛車,我的小日子十分滋潤。 直到有一天,女主跑到我的修車店來打工。
高考結束,衛燃哄著我開了葷。 之後他食髓知味,糾纏我整整七年。 朋友們都笑他舔狗: 「你就嫁了吧,他就差把命給你了。」直到偶然間,我發現了他的社交小號。 幾千條動態裡,滿滿都是病態的痴戀。 一身白裙的女孩漂亮嬌嫩。 是他遙不可及的白月光。 我這才知道,原來戀愛七年, 他把性給了我,卻把愛給了別人。
我囚禁了養我長大的清冷師尊。 他雙手被縛,衣衫大開,眉眼被遮。 一副任人採擷的模樣。 我日日與他歡好,卻不敢叫他一句師尊。 直到正道人士將我打成重傷。 堅固的鎖鏈被他輕易掙脫,一身血衣擋在我面前: 「我看,誰敢動我徒弟!」
我是個結巴。班裏人最大的樂趣就是逼我講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