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問出了最想問的話。
「是因為阿爹、阿姐希望你娶我嗎?還是因為,你覺得我照顧了向家老小,欲報恩?你救過我的命,治好過我的腿,並不欠我任何,無需如此的。」
我一直記得,十二歲那年,我在塵埃裡,而他耀眼如明月,那扇門因他的倚靠,好看得如一幅畫,那時,門外有梅花盛開,我從此愛上了梅花。
「不是。」他說,「皆因我自己想娶,世上女娘千千萬,可我隻心悅一個向葵。你如此推脫,是因為不喜歡我嗎?還是,嫌棄我是個將士?」
他的聲音低沉下去,似有無限哀傷。
「我何時推脫?何時嫌棄了?」
頂著這樣一張臉,身為大夏第一寵臣,說這種話不虧良心嗎?
莫不是酒喝多了?還是在北方待久了,對自己的魅力有什麼誤解?
16
「阿爹為我們定親,你選擇了喊我兄長。長寧一句話,你不問我一句便走。一走便是三年,杳無音訊,一封家書皆無。你對家裡每個人皆熱忱,唯獨與我疏離避嫌。你若是心裡有我,又豈能如此狠心?」
「……」
他還委屈上了???
「那這樣呢?」許是朦朧月色給了我勇氣,我走上前,伸手環住他的腰。
他周身僵直,卻不答話,我便又踮起腳尖,往他的唇上親了一下,「這樣呢?」
他倏地睜大雙眼,有如雷擊。
我這才猛然驚覺自己幹了什麼,轉身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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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房後,我心神不寧,輾轉難眠,索性點起了油燈,梳理醫學手札。
明日任命詔書便會下來,不日便要赴班,留給我的時間並不多。
天下苦女子久矣,如今陛下願為女子開闢出頭之路,那我願做這隻出頭鳥,且要做好它,讓世人知道,女人本不弱。
翌日,任命詔書如期而至,還在向府隔壁依制給我劃分了府邸,名曰「葵心閣」。
一個奴籍出身、命運多舛的女娘,成為了大夏國第一個女官,得以用自己的名字命名府邸,這足以令滿城哗然。
各家意見褒貶不一,有人叫好,有人唱衰。
阿姐阿爹為我修葺府邸、操辦一切,我得以安心準備教案。
唯一擾我心魂的是,自那夜鬼迷心竅、上手又上嘴後,我不敢再看他一眼。
直到第三日,長寧公主舉辦遊宴,廣邀名門,我亦在列。
我本不欲去,可想到那日向川恰好休沐在家,那還是去吧。
沒曾想,他也去。
如今我無疑是長安的熱點人物,因而遊宴上不乏有人對我竊竊私語,也有明著對我冷嘲熱諷的,尤其是那個大胡子老頭,聽說是一位諫議大夫,看我的眼神是極悲憤了。
他們說的無非是什麼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豈能行剖腹之術。
抑或是自古皆是男子治國理政,婦人豈能堪大任?
或引用古訓「女子無才便是德」,抨擊大夏國背棄了先賢的教誨。
那大胡子老頭是個不怕死的,甚至直指婦人為官參政,動了國之根本,恐大夏將頹……
若不是我和阿姐攔著,向川和五皇子就要衝過去幹架了。
巧的是,遊宴上恰有一未足月孕婦胎衣先破,長寧公主緊急安排了廂房作為臨時生產之所。
我想去查看,卻被大胡子攔住:「內有御醫和產婆,無需你去。」
原那孕婦是他膝下獨女,他不信我。
焦灼等待一個時辰後,御醫卻說:
「胎兒未足月,產出乏力,又羊水流失過多,恐有悶氣之險。為今之計,唯有剖腹,方有機會保母子平安。我不擅剖腹之術,還要看向博士。」
御醫看向我。
大胡子老頭差點沒站穩。
我趁他恍惚之際,衝進廂房,一番檢查後安了心,能救下。
不過一炷香時間,廂房裡響起了嬰兒的啼哭聲。
我將嬰兒抱了出來,放到大胡子老頭懷中,告訴他母子平安。
大胡子老頭的嘴巴張了又張,終究什麼都沒說。
長寧公主看向大胡子:「諫議大夫,如今你可還覺得女子不堪大任?」
老頭轉向我,竟行了個禮:「是老夫狹隘了,老夫為先前的言論,向向博士致歉。」
我忙將他扶起:「諫議大夫,您可別折煞我了,治病救人,本就是醫者本分。」
長寧公主拔下頭上的簪子:
「向博士,你著手成春、醫者仁心,乃女中豪傑,此玉簪是我大婚之時皇兄所贈,今日便轉贈予你,願卿銘記女官職責,勉力前行。」
「臣叩謝公主賞賜。」皇帝所贈之物,代表皇室的尊貴和權威,珍貴非凡。
長寧公主是在為我撐腰,亦是為大夏第一個女官撐腰。
那日,長寧公主私下同我說:
「三年前我年紀尚淺,不懂情為何物,一心隻想著用公主的身份為大廈出一份力,竟對你說出貴妾那番話來。如今想來,實在慚愧,害你傷心離去,與川哥哥生生錯別三年。」
「那日我本還辯駁說,她寧願出走也不願嫁你為妾,可見對你並無情意。是川哥哥點醒了我,他說,『長寧,你搞錯了一件事,從來不是她非我不可,而是我非她不可。這世間萬物皆可同享,唯獨情愛一事,一旦發生,便隻能唯一。』」
長寧公主於去歲遇見了探花郎,才真正懂何為情。
17
那日,楊柳拂堤,芳菲鬥豔,他立於這絢爛光景中,卻自成一派地超凡脫俗,他在等我。
我向他走去,尚有一段距離,他便轉身看了過來,等著我走近,與我並肩同行。
沒有言語,卻心有靈犀般默契,這一刻,我覺得心安。
走動之間,手無意中相碰,我看到他的耳根爬上了粉紅,面上清冷依舊。
我伸手過去,扣上他的掌心,十指相握,掌心的溫度蔓延。
他怔在原地,面上和脖子皆通紅。
「向川,我現在改口,不再喚你兄長,可好?」我看著他,心跳很快。
他看向我,眼裡似有千言萬語,最終化為長長的一個字:「好。」
我竟看到他的眼裡有隱隱的水光。
臨近向府,我欲把手抽回來,他清冷的眉心微蹙,不願松手。
「葵兒,他們總要知道的。」
他拉著我走進門。
院子裡,阿爹、阿姐看向我們相握的手。
我像一隻鹌鹑,已經把頭埋到脖子下面去了。
「便是你們看到的這樣。」他語氣清冷,卻掩飾不住唇角的得意,後拉著我繼續往裡走。
我聽到身後的阿姐音調上揚:「成了成了,阿爹,我們快些選日子。」
阿爹:「好好好,這府邸的修葺要加快了。」
那日夜裡,我發現我的手札上有一貼花,翻開一看,有一支梅花箋並一封信。
梅花箋上寫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我打開信件,信中寫道:
葵兒愛鑑,
見字如晤,瞻彼日月,悠悠我思。吾愛慕汝久矣,遠比你想象的更遠更深。
我向川此生隻願娶向葵一人,唯願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願君心似我心,共赴歲月長河。
向川。
我捏著梅花箋和信件,彎唇而笑。
十日後,我走馬上任,每日下鑰之時,總有那一抹清冷的身影在等我,風雨無阻。
三十日後,大婚。我本不欲那般快,阿姐和阿爹說隻需我配合走個過場,什麼都不用我操心。好吧。
阿爹和阿姐為我準備了豐厚的嫁妝,長寧公主亦添置了厚厚的一份,向川最誇張,將他的私產一分不留地全劃到我的嫁妝裡。
我本孑然一身,可出嫁那日,有阿爹、阿姐、喜兒、牢頭、公主、皇子等送嫁,由葵心閣出門,十裡紅妝,繞城一周,回到隔壁的向府。
大家又齊齊在向府等著我,既是娘家人,亦是婆家人。
老天垂憐,我終是嫁給了自己喜歡之人,那是我曾經想都不敢想之人,這個人疼我愛我,與我攜手一生,共白頭。
番外——向川
阿爹常年徵戰在外,幼時我便常聽阿娘抱怨,嫁人不得嫁將士,萬事皆依不上。
可孩子總是仰慕父親的,阿爹一身戎裝的模樣,當真是英勇。
八歲那年,阿娘病逝,連父親的最後一面皆未見到。
臨終前她為阿姐定了親事。
李府是書香門第,文官世家,長子李宴曾連中三元,是個有才學的。在當時看來,確是極完美的一樁婚事。
而我跟著父親遠赴北方,那裡亦是我向往的天地。
邊關多年,我目睹了烽煙四起、哀鴻遍野,那一刻,我暗自起誓,誓要在有生之年收復北方,讓百姓免受戰亂之苦。
正因為見過沙場無情,見過母親的孤寂,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不可能是一位好郎君。
我早已想好了此生不娶妻。
那時的我還未見識過幾個女娘,隻覺得女娘是柔弱的膽小的,她們怕血又怕蟲子,想來也是極無趣的。
直至初見向葵時,她瘦瘦小小的人兒,卻堅韌得讓人心驚。
面對刮骨療傷的痛楚,即便是久經沙場的戰士都忍不住要嚎幾聲,可她愣是咬著牙不吭一聲。
那時我真心覺得,她若為將,來日必定出類拔萃。
後來我遠赴邊關,一別便是四年,這四年間,阿姐時常在信中提她。
她的腿若休養得當,本可以如常人的,可她偏偏早早地下地幹活,攔都攔不住,導致左腿微跛。
怎會有這樣傻的女娘呢?
她才十二三歲,明明還在長身體,卻連飯皆不敢多吃,明明瘦小,卻萬事衝在前頭,生怕自己少幹了一點活。
阿姐說她學什麼,成什麼,且必定比一般人學得好,卻不是因為她更聰明,隻因她更刻苦而專注。
她的眼裡仿佛有生生不息的火焰。
四年的書信,我仿佛也看著她從誠惶誠恐的孩子,成長為一個堅毅果敢的女娘。
那日她一身風霜出現在邊關,瘦小卻堅韌的身影,隻一眼,我便覺得那是她。
彼時的邊關,風雨飄搖、潦倒晦暗,她的出現猶如光,令天地都失了顏色。
連彼時還是太子的陛下都送不過來的糧草,她一個女娘做到了,那時我便知,她不是一個普通的女娘,她是有些膽識和智慧的。
她一開口便介紹自己,極客氣疏離,仿佛對一個陌生人,我莫名有些煩躁。
可當我看見她為我縫制了冬衣和鞋子時,便又覺得愉悅。
我曾經對女娘的偏見,在她身上完全不顯。
她何止不膽小,簡直是膽大包天。
她奔波在傷員之間,不懼血不怕苦,比將士還能熬,後竟又獨自偷偷試藥,試出了瘟疫的藥方,邊關的瘟疫才得以短時間內解除。
她常說我是姣姣明月,可她不知道,她是驕陽,她的勇敢善良照耀過許多人,也吸引了很多人。
當初她一身男兒裝,許多將士便要將家中的小妹許給她。
我心說,幸好是男兒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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