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2025-02-22 16:51:402859

她曾撿到她落下的一個手札,裡邊記載了天山雪蓮。


那日護她回長安的將士說她留了一封信便獨自離開,我無緣由地想起了那個手札,後經一路打聽,更加篤定她去了天山。


那時我是真心怕,她怎如此膽大,天山那種地方豈是一介女娘能獨自前去的,一場風雪一場雪崩便能要了她的命。


天山的每一個角落都留下了我的足跡,我生怕錯過她一絲一毫的痕跡。


那日的雪很大,我忽然心跳很快,一股不祥的預感充斥心口,令人膽寒。


可我尋不到她,無論如何皆尋不到她。


幾乎絕望之時,我看到了那隻高高舉起的匣子,我的腦子一片空白,那一刻心裡的驚和痛永生難忘。


我顫抖著手將她從雪裡刨出來,她雙眸緊閉,渾身冰冷僵硬,卻不知是憑著怎樣的意志舉起那隻匣子的。


我無暇顧及其他,將她的外衫褪去,裹進我的大衣裡,用體溫去融化寒冰。


她縮在我的懷裡,很瘦,很輕。


如此瘦弱的女娘,怎如此膽大,到底有什麼讓她如此不顧性命?


她在我的懷裡逐漸變得柔軟,脈搏雖微弱卻是有的,這一刻我才松了一口氣。


這口氣一松,我才驚覺我與她之間男女有別,如此抱她,於她名譽有損。


按世俗來說,我該對她負責的。


過去二十年,我從未想過與任何女娘相伴一生,可這一刻,我真心實意地想與一個人相伴一生。


可我是一個朝不保夕的將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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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一個很有主意的女娘,怕是也瞧不上我。


我甚至連追求的資格皆無,我能給她什麼?


我不願她成為另一個阿娘,無人可依,萬事操勞,含怨而終。


她過去受了太多苦,該有一個疼她愛她,為她撐起一片天地的人常伴左右。


我在天山腳下租了院子,找了大夫為她醫治,又僱了一個大娘照顧她。


後來我打開匣子,看了裡邊的信,方知她是為了阿姐。


如此炙熱的女娘。


如此傻的女娘。


如此可愛的女娘。


我如何能不心動?


她一連昏迷了十日,睡夢中抓著我的手不放,哭著說:「阿爹,阿娘,不要拋下我,我吃得少,會納鞋底,絕不拖累你們。」


她才十六歲,卻吃盡了人間苦楚。邊關一行,幾多艱險,於她卻似尋常,她從不說苦,從不怨懟,隻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她之堅韌,連我都自嘆不如。可這樣的她,原也如此脆弱。


我撫著她的眉眼,擦拭她眼角的淚珠,說:「好,我永不會棄你,向家亦永不棄你。」


若有一日,我能收復北方,結束戰亂,而她未婚,我定要追求她。


若是不能,我便是她的兄長,護她一生,給予我能給的一切。


後來向家接連遭難,阿姐昏迷,阿爹被罷官,我被誣陷謀逆入了獄,隻待秋後問斬。


我曾以為自己是有幾分英勇的,卻在現實面前敗得一敗塗地,我連家人皆護不住。


那日,她由光裡走來,走進我的陰影裡。


她為我擦拭傷口,梳理發髻。


她說,家裡她會照顧妥帖。


她說,將時間拉長了看,人的一生除了生死,其他的不過是擦傷罷了。


她說,我是姣姣明月,讓我放手去做任何想做之事,她等著我歸家。


我問她,你就不怕我真的謀逆嗎?


她說,有何怕的?我隻知道向家待我好,我願至死追隨。


她的眉眼彎彎,我從她的眼裡看不到任何困頓之色。她如往常那般淡淡的,穩穩的,堅定的,讓人覺得一切皆不是事兒,一切皆還有希望。


昏迷的阿姐、年幼的喜兒、年邁的阿爹、獄中的我,她皆照顧妥帖,一個皆不曾落下。


我曾以為向家能為她提供庇護,如今想來,卻是她庇護了我們。


不是她離不開向家,是向家離不開她。


相比她在外面的艱辛,我蹲一下牢獄又算得了什麼。


她用帕子擦拭我臉上的髒汙,她看著我,眼裡有光,那時,我多想抱一抱她。


可我不能,我一個戴罪之身能帶給她什麼?


後來長寧偶有來牢獄探我,表面上是一個公主對我的愛慕,實則是為了我與太子互通消息。


牢頭送來了她縫制的衣物,針腳稠密,一如往昔。


他說我這個妹子真不一般。


我隻微笑點頭。


其實我想說,不是妹子,是我的心上人。


中秋前夕,我改判充軍,她攜著一家老小來看我。


阿姐面色紅潤,喜兒肉乎乎如同團子般,阿爹也隻是頭發白了一些,依舊健壯。


唯獨她還是瘦瘦的。


我便知道,她將最好的都給了向家人。


她一向主意正,早已成為家裡的主心骨,向家人根本離不開她。


她這樣出色,有其他郎君喜歡再正常不過了。


「葵姐姐嫁給舅舅不就好了,我們一家人還在一起。」


喜兒一句玩笑話,卻無意道出了我的心聲。


她說話是極妥帖的,什麼姣姣明月,將我捧得高高的,卻說來日會有門當戶對的女娘我與相配。


她果真是瞧不上我。


可即便不是我,那個什麼趙阿牛又哪裡配得上她了?我讓阿姐換個人幫工。


誰知阿姐竟有心促成他二人,說那阿牛是個實在人,還說她已經十七了。


我一時語塞,她已經十七了,是個大姑娘了。


若不是為了向家,她該是嫁人了的,終是向家耽誤了她。


我一個前途未明的戴罪之身,又有何資格要她斷了其他姻緣。


我隻覺得心口甚堵。


天知道我有多嫉妒那個趙阿牛。


沒曾想她竟主動開口,以家裡女眷多為由辭了那個阿牛,讓我無需擔憂家裡,她會等我歸家。


她怎能每句話都能說到我的心口上,所有悶氣頃刻煙消雲散。


我沒忍住撫了撫她的後腦,心裡說道,等我,葵兒。


後來陛下事成,登基為帝。


天下初定,我忙得脫不開身,長寧前去接他們回府。


卻不想長寧竟私下同她說了貴妾那番話。


長寧太高估我了,她對向家好,怎可能是因為我。


甚至她對阿姐、喜兒、阿爹任何一人的情感,皆比對我來的更深更遠。


何況她還是那麼一個有主意的女娘,怎會願意當妾?怎可以當妾?


她該得到最完整的愛。


從來便不是她離不開向家,而是向家離不開她。


她可以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一走便是三年。


而向家卻從此缺了主心骨,我們尋找了她三年,從未有一刻不思念她,牽掛她。


我們永遠無法如她那般灑脫。


我遍尋她不到。


可我知道,總有一日她會歸來。因為家裡有她在意的阿姐、喜兒和阿爹。


若她歸來,我隻想常伴她左右。


後來,我除了尋她,其餘精力皆用在了戰場上。


收復北方, 天下安定之日,她終於歸來了。


那日我跟陛下在殿中商議要事, 收到她的消息後, 我腦子一片空白,轉身便跑了出去。


綿綿細雨, 她一身鵝黃色長裙,在汙水中撿手札, 如同淤泥中盛開的葵花, 襯得周遭的一切隻剩灰白。


我緩步過去,幫她撿起最後一個手札, 遞向她。


她抬頭看向我。


可她卻忘了我, 冷漠疏離地說一聲「多謝公子」便離開了。


我心下一痛, 下意識地拉住她,喚她葵兒,她這才想起了我。


罷了, 罷了,隻要她願意回來便好。


我想同她解釋貴妾之事,可怎麼有那麼多不識相之人摻和進來。


先是陛下,後是五皇子, 待回到府裡,更是被喜兒和阿姐霸佔著,我一絲機會皆無。


直等到夜半時分, 見她要走, 我才找到機會喊了她。


我想解釋清楚, 想表達我對她的愛慕之心,想正式追求她。


我預想了她的各種回應,卻唯獨沒料到她會吻向我。


我餓極了,忽見遠處有蒼蠅聚集。


「我我」我索性起身, 開了窗戶,凝望她所在的屋子。


竟見她點起了油燈,我以為她同我一般心緒不寧, 卻見那窗戶上的剪影拿起手札研讀。


我輕嘆一聲, 沒良心的女娘。


我有足夠的耐心等她,隻要她不走, 怎麼樣都好。


後來公主宴請, 她再次用精湛的醫術讓那些老古董閉了嘴。


那日她說:「向川, 我現在改口,不再喚你兄長,可好?」


那一刻, 周遭的一切都變得虛無, 我的眼裡隻能看到她,千言萬語,最終卻隻化為長長的一個字:「好。」


老天垂憐,我空有一身孤勇, 本注定一生孤寡,卻得了她的庇護,她守住了我的家人,守住了我。


我終是娶到了這世間最好的女娘, 那是我曾愛慕卻不敢妄想之人。


我向川,餘生隻願常伴向葵左右,與她共白頭。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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