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2025-02-24 16:41:093472

我帶著苦竹去往上天庭。


一切都和天帝所說一般無二。


直到我提出將我本命紅線——即命定情緣線和苦竹綁定之時。


事情的發展脫離了天帝的講述。


天庭炸了。


眾仙紛紛提出異議。


「天地不仁。」


「壽星能把壽命都給一個人嗎?財神爺能把財運都給一個人嗎?」


「不妥不妥太不妥了。」


我道:「我也是一個人,你們看我,我難道不會跑不會跳不會喘氣嗎?


「我隻是把我個人的情緣給他了。


「天地之間的情緣還在正常流轉。」


但我單薄的解釋並不能讓人信服。


周圍的質疑聲還是不斷。


天帝在上首蹙著眉。


「司緣吶,你看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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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得證明一下你自己。」


他敲了敲額頭,很是頭疼:


「人心莫測,除非你能把心掏出來給大家看,要不然他們不會信的。


「但你總不能把心掏出來讓大家看吧?」


這麼抽象的要求,我覺得一般人都不會同意。


但巧了,我不是一般人。


我生來至情至性(缺心眼子)。


再加上最近和天帝有些交情,我很信任他,不願看他為難。


我便道:「可以。」


我直接將手探入胸腔。


心髒乃是我渾身精華所在。


被掏出來時,就化作了一塊晶瑩剔透的石頭。


天帝眼神一亮:「讓我檢查檢查。」


我身體虛脫了大半。


正託著我的心髒去找天帝時。


我餘光瞥見了逐漸湊上來的天兵,和天帝壓抑不住的嘴角。


我停住了腳步。


似乎是天然的直覺。


驟然間,無邊的冷肅自膽邊升起。


天帝道:「怎麼了?」


我回頭看了看苦竹。


雖然脫胎於七情大道中的苦,品階極高。


它能夠滅絕六識,瞬間就讓人失去知覺。


也能讓人心志崩潰,求生無門。


但所謂物極必反。


他雖然長得是個人樣。


但本人的神志也一片混沌,一天內清醒的時間極為有限。


現在正呆愣愣地看著我。


我心底忽然一動。


興許天生天長的我生來就不會權衡利弊,隻會隨心所欲。


於是我停下腳步,自顧自地將心髒塞進苦竹的胸腔裡。


驕傲宣布:「以我所有善緣為媒,可壓制住苦竹悲苦之氣。


「你看現在好了吧?」


我自覺已經處理完了事,正要過去拉著苦竹的手自行離開。


背後突然傳來了低低的一聲:「放肆。」


我蹙著眉:「怎麼了……」


那句話我終究沒有說完。


因為我背後猝不及防被按了一掌。


那一掌太快了。


我本就剛剖了心髒,一身氣機如無根之木,無源之水。


天帝這一掌直接拍得我三魂悠悠七魄蕩蕩。


我這才知道。


如果我剛剛真的將心髒交給天帝檢查。


也隻會是一個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的結果。


天帝遣散眾人,拎起了我殘存的精魄,大步朝轉生臺走去。


他在做這些時。


苦竹一直跟著他。


天帝一開始還很警惕。


但是見他的瞳孔一直霧蒙蒙的,神志未開,竟起了逗弄的心。


天帝道:「本來隻是想借她之手,收掉你的靈識,中途我還以為能意外收獲一道司緣的精魄。


「卻因你弄巧成拙,兩手空空。


「你拿什麼補償我?」


苦竹不說話。


天帝又在他面前蹲下,像哄小孩子一樣對他說:「司緣死了。


「你把你自己給我,我把她復活好不好?」


苦竹搖了搖頭。


天帝冷笑一聲,赫然起身。


「先天之物,果然涼薄。


「司緣真是,愚蠢至極,還不如給我。」


隨後天帝直接當著他的面,將我殘存的精魄丟到了下界。


33


天帝是靠凡人苦修成仙,即使如今貴為天帝,也是三災九難十劫一個不缺。


稍有懈怠,便會天人五衰,就此隕落。


忽然有一天。


他發現先天之靈,因為直接從虛空中生出,貼近大道,竟什麼都不用做便能不死不滅。


在世間逍遙。


他感到了一點嫉妒。


妄念一起便心生魔障。


天帝想。


他餓了。


想釣點先天之靈吃。


34


天帝拂袖而走。


苦竹待在原地。


他捂著胸口,趴在轉生臺上往下看。


巍峨山脈,錦繡河川,並沒有吸引他的目光。


他隻看著那一縷透明的精魂在雲層中飄轉。


每次它被風吹得轉一下。


他的心也跟著跳一下。


直到那縷精魂逐漸染上了微微的緋色。


緋色越來越重,越來越凝實,最後落在了一個山窩窩上。


那裡漫山遍野,開滿了桃花。


司緣歿,玄陵生。


他混沌的眸子裡忽然生了幾絲清明。


然後,他突然跳下了仙臺。


此後第三百年。


苦竹終於完全吸收掉了我給他的那顆心。


靈智全開的那一天。


他給自己取名叫林清衡。


獨自在桃花山上轉了無數圈。


畫面消失了。


因緣鏡上靈光黯淡,憑空裂開了幾道縫。


容擒的額頭上起了豆大的汗珠:


「天帝吞了很多先天靈物,想貼近天道。


「你出去後,不言,不思,不看,直接偷襲,否則就會被感知。」


我睜大眼睛:「你這是可以直接說的嗎?


「他們都說不了,你憑什麼能說。」


剛剛那幾人分明都諱莫如深。


容擒頭上的青筋猛跳了跳。


幾乎咬牙切齒了:「我掌因緣鏡,本就對這些涉及一些。


「你什麼表情,別一副驚訝的樣子,我看起來很弱嗎?


「總之他本想借你之手殺死苦竹,從而更加貼近七情大道,但你腦子突然進水了,打亂了他的計劃,讓他竹籃打水一場空。


「現在他好不容易再找到機會,不會輕易放棄的。


「他這次肯定想把你們兩個全吃掉。


「對了。」


「咔嚓嚓。」


幾聲牙酸的脆聲響起。


容擒抱著鏡子看我,鏡子上的裂縫越來越大。


他的身形逐漸縮水。


這標志著他的力量在瘋狂消耗中。


一眨眼的工夫。


他已經從青年變成了一個奶娃娃。


聲音也奶聲奶氣。


「再見時,你記得賠我些銀錢。


「炸你山頭時的女仙是我僱來氣你的,一次要一百年修為。


「很貴。」


他轉過身,身形逐漸消散。


35


小世界碎裂。


我睜開眼。


舉目四望。


面前一片狼藉。


因緣鏡已經碎成了兩半。


仙殿之中,隻有飛灰彌散。


天帝站在我的面前,面露探究。


「司緣,你沒事吧?」


我已經重新恢復了對身體的控制權。


隻是還有一點頭暈。


我用力搖了搖腦袋。


「剛剛要和我一起殺林清衡的那四個人呢?」


「哦。」


天帝無奈地將手揣進袖子裡。


「那四個人想要偷襲你,已經被我斬殺了。」


我假裝呆呆木木,遲疑道:「偷襲我?」


真是偷襲我嗎?不是偷襲別的人?


他痛惜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我剛剛還真的以為他們要幫你。


「沒想到最終還是受了你孽緣之力的影響,因愛生恨,竟然還將你關押在小世界中。」


我道:「剛剛我被關了多久?」


天帝道:「一個呼吸吧。


「他們還是太年輕。」


他說得隨意。


我剛剛抬起的腳步卻硬生生地縮了回去。


我哽了哽。


「那他們人在哪兒?」


天帝:「你的腳下。」


我低下頭。


發現了四粒灰。


天宮向來清淨無塵。


就連仙殿柱子迸裂搖下來的砂礫,也都是玉精。


可我的腳下那確實是四粒灰。


四粒在凡間都是再普通不過的灰。


黯淡無光,能隨意被人踩在腳下。


天帝物傷其類地嘆道:「仙人灰飛煙滅就是如此,有朝一日,興許我也塵歸塵土歸土。」


36


「砰。」


林清衡又撞了一下天庭。


幻化出來的本體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凹痕。


「司緣!司緣!


「司緣!


「走!走!走!」


不知道那一個呼吸間到底是什麼場面。


可能是我那四個夫君死得太快了。


林清衡此時像是受了什麼刺激。


他砍倒最後一個阻攔他的天兵。


眼眶充血,向我飛來。


天帝又輕輕推了我一把:「去吧。」


語調暗含威脅。


我假意上前一步,手探入袖中。


遙遙與林清衡相望。


林清衡似乎從我眼神中看出了什麼。


他加快了腳步。


手腕回折。


圖窮匕見!


我猛地轉身,刺向天帝的靈臺。


「砰!」


刺目的靈光炸開來。


這把劍是萬年血孽所化,又浸透了仙階毒草的汁液,其上還裹著天罰之力。


一劍。


要毀其功德,亂其心智,融其仙身。


可天帝沒躲。


我的劍堪堪抵在了他身上的護體罡氣上,難以寸進。


他闔目居於其中,穩如泰山。


腳下的玉精地板轟然裂開一條長縫。


天帝嘆道:「我認識你千萬載了,你還同從前一樣年輕。


「先天生靈,天地造化,羨慕啊。」


我雙手握劍,咬牙切齒:「你亦長生不老。」


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睜開一雙滄桑的目。


抬起手指,屈指向劍尖一彈。


「叮鈴」一聲。


我感覺我的虎口像是有山嶽碾過。


頓時連人帶劍倒飛了出去。


好在被急速趕來的林清衡穩穩接住。


天帝的拂塵無風自動。


氣機流轉,推動他緩緩升入半空。


他緩緩張開手臂,目露悲切。


「天劫高懸,諸事纏身,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心老了。」


在我還是司緣時,他還以白衣道人的青年面目示人。


現在他卻須發皆白,常年以老人的形象行走。


他道:「我從未得到天道情鍾。」


一字一句。


像是從骨血中咬來。


脫掉那層平和的皮,才窺得裡面藏的是——


恨盈乾坤。


37


我把劍遞給林清衡。


我道;「好好打。


「看什麼看。


「你想讓我打?」


雖然風行對我有很高的期望。


但我什麼實力我不清楚嗎?


剛剛砍向天帝的一劍差點把我手臂都給弄折了。


我真的就不清楚他們怎麼想的,為什麼要寄希望於我呢。


幾世夙興夜寐,雞鳴則起,夜半才歇,晨感陰陽,夜悟天地,熬過七劫八苦,斬掉貪嗔痴怨。


終得超然物外,不入輪回。


如今一朝淪喪。


如此衝動,真的值得嗎?


38


我本想在地上找找他們留下的沙粒。


上空林清衡就和天帝打起來。


兩人稍一對撞。


就勢如天崩。


飓風一道道憑空而起把整個宮殿都掀了。


速度快得我都看不清兩人身形。


我眼花繚亂,耳邊隻有震耳欲聾的碰撞聲。


一開始林清衡還佔據上風。


血孽所化之劍戾氣衝天,隻需稍稍擦過天帝袍袖,就能腐蝕掉一小片功德金身。


天帝隻要稍有恍惚,其上附著的刑罰之氣就在他的仙體上劃出一道血口。


但是林清衡身上有傷,經不起久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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