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第3章

缺少了程氏的支持，那五分之一的市場也很快被同行侵佔。

而秦崢，開始尋找一切機會和我接近。

終於在第三季度的青市企業家峰會上，我又見到了秦崢，他的身後，跟著打扮得體的林霜。

三年的海外經歷，林霜已經褪去了曾經的瑟縮，現在的她站在秦崢身邊，周身都是秦太太的做派。

相較之下秦崢蒼白的臉上陰鬱的表情，顯得更加突出。

看到我進來，會場陷入了短暫的安靜，有些人熱絡地和我點頭問好，也有些人眼神在我和秦崢之間徘徊。

之前秦崢把事鬧得那麼大，此刻想看我們兩家熱鬧的大有人在。

我無視旁人的眼神，和熟人打了招呼後悠然落座，並沒有給秦崢多一分眼神。

可是秦崢自看到我之後，眼神就定在了我身上，直到身後的林霜輕輕搖晃他的手臂，他才回神看了林霜一眼。

我隻感覺到身後有腳步聲漸近，片刻就有熟悉的氣息縈繞鼻端。

是秦崢，照顧了他三年，他身上的草木香和中藥味曾經將我浸透，隻是如今我已經換回了最喜歡的冷調香水。

雖然沒有回頭，我還是能感覺到身後的視線，直到會議結束，我打算快步離開，還是被秦崢攥住了手腕。

這似乎已經成了他的習慣動作，小時候玩鬧他是這樣攥著我，後來在醫院反抗我的照顧時也是這麼攥著我。

我並沒有掙扎，隻是冷冷地看著他，有些事情逃避是沒有用的，該說清的早晚要說清。

我以為他想質問我關於林霜去世的謊言，可是僵持良久後他開口卻說：「書遇，回家看看吧。」

我皺緊了眉頭，抬頭就看到會場最後面的林霜，正一臉怨毒地瞪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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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

我輕喚一聲，小五從門外進來，在看到我被人拉著的時候少有表情的臉上燃起怒氣。

似是沒想到我真的這麼不留情面，不等小五動手，秦崢就頹然地自己松開了我的手。

「小五，回家。」

我隻留下一句話就轉身而去，秦崢口中要回的那個家，自從秦爸爸秦媽媽走了後，已經和我沒有關系了。

9

和小五走到出口，身後傳來一句不大不小的嘲諷。

「有些人不要入戲太深，演了三年未婚妻，還真當自己是未婚妻了。這些年不知道在秦家手裡撈到多少好處。」

說話的正是跟我出來的林霜，她的愚蠢令我意外。

隻要她稍加了解，就會知道，秦家的產業全都在程氏集團的庇護之下，沒有程氏，他們走不出小縣城，更加無法在青市有立足之地。

特別是秦崢癱了的這幾年，若不是程氏拿著半數以上的訂單威脅，秦家叔伯早將秦氏拆骨吃肉了。

回想秦崢疲憊的神色，程氏抽身後他的日子大概不太好過。

我感到小五周身一凜，忙輕撫他的手臂安撫。

而後我用所有人都能聽得見的聲音說道：「我自然是假的，畢竟秦崢曾公開說過你才是他的未婚妻，祝你們早結連理，百年好合。」

林霜被說中心事臉色變白，咬緊的嘴唇出賣了她的難堪。其實她也已經察覺到，缺席三年再回到秦崢身邊，秦崢待她已經沒有了曾經的溫柔周到。

可是她不願放棄這個最快實現階層躍升的機會，就和三年前一樣，她可以重新愛秦崢。

「我已經和阿崢解釋過了，是你阻攔我去見他，逼我出國的，你別想離間我們。程書遇，三年前如果不是你的生日宴，我們都不會出事。現在阿崢好了，我勸你趁早別再痴心妄想，你纏了阿崢這麼多年，也該死心了。他愛的始終是我，三年前我究竟為什麼出國，你覺得阿崢是信你還是信我？」

林霜似乎特別怕我將她拋棄秦崢獨自出國的事抖出來，所以特意跟著來警告我。可是據我所知，她當年並不是獨自出國，也不僅僅是去留學，而是陪一個漂亮國的富二代留學生為愛走天涯。

這些信息，當年被我擋在秦崢的病房之外，現在的他隻要想查自然都查得到。

我實在不想再與這二位有任何糾葛，可是被她如此當作假想敵針鋒相對，如果不做點什麼反而浪費了她的敵意。

「如果秦崢信了你的說辭，你今天大概就不必攔下我說這些有的沒的。林小姐，三年前你跟著秦崢大鬧我的生日宴的時候，你可是很自信的。怎麼，是什麼讓你如此患得患失呢？」我睥睨著林霜冷冷道。

被我激怒的林霜渾身顫抖，企圖拉扯我。

我閃身躲過繼續說：「至於你出國的理由，你猜我告沒告訴秦崢？」

說著我哈哈大笑起來，覺得自己這個情敵演得真是十分出色，估計林霜接連幾天都會睡臥不安了。

「程書遇你這個陰魂不散的賤人！」

林霜揚起手臂想來打我，卻被身後的人一把扯住。

「你沒事吧？」秦崢的話讓林霜冷靜下來，可是她回頭看到的卻是秦崢注視著我的眼神。

剛剛那句關心，不是對她說的，而是對我。

「我沒事，照顧好你的未婚妻吧。」

我丟下一句話轉身想走，卻聽到秦崢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她不是，書遇，你才是我的未婚妻。」

10

秦崢如告白一般的話語吸引了所有目光，耳邊都是竊竊私語。

「怎麼回事，我怎麼吃瓜吃不明白了。秦崢不是討厭程書遇嗎？還有那個林霜，不是他口口聲聲的最愛嗎？」

「什麼最愛啊，真死了那就是死了的白月光，當然是最愛。可是現在人好好的，卻在人家病重的三年毫無蹤影，這秦家公子一好又找上門，傻子都明白怎麼回事。」

「對啊，秦公子的命可是人家程小姐搶回來的，我聽說秦家長輩都放棄治療了，是程大海壓著他們籤的字。要我說，這秦公子別是把腦子撞壞了，還怪人家程小姐。這年頭，好人難做哦。」

……

一字一句都落入我的耳朵裡，自然也一字不落地落入了秦崢和林霜的耳朵。

二人的面色都算不上好看，特別是秦崢看著林霜的眼神有掩飾不住的厭惡。

我回頭微笑，淡淡開口：「秦公子說笑了，我程書遇從來不是誰的未婚妻，那三年不過是權宜之計，如今你康復如初，我也算對得起去世的秦爸爸秦媽媽。」

「不可能，我知道你還在生氣，氣我臥床期間欺負你，那時候我以為我永遠也站不起來了，不想用殘破的身體拖累你，現在我好了，書遇，我要娶你。」

我怒極反笑，第一次覺得人可以這麼無恥，這麼健忘。

秦崢似乎忘了他逃離我之後立馬開記者招待會澄清我不是他的未婚妻，讓我淪為整個青市的笑柄。

此時我看到遠處站著一臉擔憂的秦家叔伯們，心下了然。

「秦崢，最近秦氏的生意不好做吧？」

我不僅沒有被他的話打動，反而一句點破，讓他在眾人面前下不來臺。

可是秦崢並沒有惱火，隻是紅著眼望著我，搖著頭說：「不是的，書遇，真的不是的，他們是想讓我來求你拉秦氏一把，可是我是真的意識到我愛的人是你。我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可以什麼都給你，我什麼都不要了，我隻要你。」

說到最後，他竟落下淚來，隻是我的心裡毫無波瀾。

我愛過他，曾經滿心滿眼都是他，為了他的背叛歇斯底裡變得不像自己，又在他出事後無限懊悔自責，在他病重時孤注一擲地要救他回來，又在他一次又一次蓄意的刺傷中裝作毫不在意。

我是從什麼時候不愛秦崢的呢？好像也記不太清了，隻是到最後面對他蓄意的傷害內心再無波瀾，看到他與林霜重逢也毫無感覺。

「可是我不要你了，我不要你了，秦崢。」

我頂著所有人的眼神，拉著小五轉身離去。我聽到身後林霜質問的哭聲，也聽到秦家叔伯圍住秦崢不住地指責。

秦崢在身後喊道：「書遇，我一定會讓你原諒我的。」

可是我都不想再回頭了。

11

回家後我感覺很累，處理了手頭的文件就準備睡覺。可是小五一反常態站在門口，僵硬的表情卻能讓人看出他在生氣。

我有些好奇，這孩子自被我從山裡帶出來，向來唯我是從，從來沒有過多的情緒。

我和他相遇在秦崢出車禍的第二年，那段時間秦崢鬧得厲害，各方面的壓力都很大，終於在一個午後我訂了張機票，去了西藏。

就是在那時，我遇到了在路邊賣石榴的小五，我的車拋錨，當地人敲我竹槓，是小五徒步跑了十幾公裡，給我找來修車的人。

知道他是個孤兒後，我就將他帶出了大山。

那時他黝黑瘦弱，看著不過是十幾歲的少年，後來才知道，他隻比我小了三歲。我將他留在身邊，給他報了成人班補習文化課，一直將他當作弟弟對待。

小五也確實對我忠心耿耿，哪怕後來我說可以給他找個更好的工作，他還是願意跟著我。現在看著被我養得白白淨淨的少年，竟有種吾家有子初長成的驕傲。

「小五，為什麼不開心？」我將身體隨意地蜷縮在沙發裡問。

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他才抬頭和我對視，捏著拳頭說：「不要相信秦崢。」

隻一句話，我就明白了他的心思。於是試探道：「那我該相信誰呢？」

聞言小五瞳孔微震，嗫嚅著雙唇輕輕出聲：「小五永遠不會背叛姐姐。」

小五是我給他取的名字，和他的藏語名字是個諧音。隻是我早就不許他叫我姐姐，平時他都是喊我程總的。

少年的心思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隻是我對他並沒有那份意思。

「小五，總公司有一個出國深造的機會，我已經把名額給了你。去吧，別讓我失望。」

去吧，去見識更廣闊的世界，去認識更多的人。

而不是龜縮在隻有程書遇的世界，錯把恩情當作心動。

我看到小五的眼神迅速地黯淡下去，他遙遙地看了我許久，終究還是俯首說了句「是」。

這些年疲於應對秦崢，似乎忽略了身邊的太多事。隻不過我心裡很清楚，我早已經不是以愛情為信念活著的懵懂少女，我不愛秦崢，不代表我必須立馬去愛別人。畢竟還有那麼多值得的事等著我去做。

小五出國的事安排得非常迅速，他離開那天我沒有去送，隻是收到他一條意味深長的短信：【等我回來。】

12

自從上次和秦崢公開說清楚，他似乎並沒有死心，禮物和鮮花流水一樣地送進了我的辦公室。

先是小時候我最愛吃的慄子糕，那家店關了許多年，不知道秦崢去哪裡找來的。還有過去十幾年，每一年的生日禮物，秦崢都又送了一遍。

有時候是跑腿直接放在前臺，有時候是他本人守在公司門口。

對於他這些行為，我本想視而不見，可是直到收到一枚魚骨戒指，和他當年向我告白時送我的一模一樣。

那天他捧著鮮花說：「書遇，我不知道那枚戒指你丟沒丟，但是我想告訴你，無論如何，我們都可以重新開始。」

我終於忍不住，伸手狠狠抽了他一巴掌。

他本就格外白皙的臉，立馬一片紅印。

「你覺得你做這些會讓我很感動嗎秦崢？我隻會覺得那些真心實意愛過你的日子，突然變得無比惡心。」

「書遇，林霜的事我都查清楚了，我和她已經完了，我現在愛的隻有你，過去的事對不起，你別再生氣了。你付出那麼多，不就是為了挽回我嗎？我知道你不會不要我的，我們注定是一家人。」

我突然被他的自信逗笑，也就真的笑了出來。

「我姓程，你姓秦，怎麼會是一家人呢？」

秦崢聞言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到現在他還覺得我是在和他發脾氣，使性子，隻要哄哄就好了。

從前的我，確實是那樣的，仗著他的寵愛有恃無恐。

可是現在的我，已經知道了別人的愛並不十分可靠，他可以因為任何一個原因轉愛他人。

可笑的是我已經長大了，而秦崢似乎還活在三年前。

「以我對秦氏的了解，現在似乎不是你在這裡糾纏我的時間，秦爸爸秦媽媽的產業，你是否守得住？」

從前的秦崢，以秦氏為背景，可以在最好的年紀為愛走天涯，勇敢得像一個孤注一擲的勇士。

可是現在，當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他自己承擔的時候，他是否還能那麼輕松地隨心而行。

秦崢怔愣了一瞬，緩緩低下頭。似乎是有些窘迫，他攥緊的拳頭有細微的顫抖。

「書遇，對不起，在醫院說的那些話你別當真，我那時候思想特別極端，才會覺得你是為了霸佔秦家的產業才守著我。現在我知道了，一直以來都是你，是你在護著秦家。他們都讓我來求你，求你恢復秦氏的訂單，可是我不想……」

我不想再繼續聽秦崢在這裡剖白自己，轉身準備離開，卻被他一把拉住。

「可是，書遇，你不會不管我的對吧？你不會不管秦氏的，這是爸爸媽媽的心血，你不會看著秦氏破產的對不對？隻要你嫁給我，以後秦氏都交給你打理好不好？」